旁边的人也附和出声:“还有玻璃镜子,比起铜镜子来说,强了不止一倍,更不用经常磨,只要拿东西擦一擦就又亮了,谁家娶媳妇,不买个镜子,都让人看不起。”
作为夫子的人听见别人询问,显得很满意,说明自己有学问,故作沉吟,说道:“玻璃和镜子,其实是一样的东西,在玻璃的一面抹上东西,就变成镜子了,只要张王两家愿意,现在大唐的百姓就可以用上镜子。”
“啊?现在?那为什么张王两家不多做?他们总不会是为了赚我们平常百姓的钱吧,看看他们给送的东西,不便宜呢,就因为我们帮他们找人,他们运来的东西一文钱不要。
不光是有粮食,还有肉,寻常的时候也不能天天吃肉,他们来了,停在那里,竟然从别的地方调来不少的人,每天都可以吃上一点。
盐也多了,原本我们这里的盐需要从江上运过来,比起那边本地产的盐每斤贵上两文,现在全不要钱了,运来的一批盐,分到每家,足够每户人家吃上半年。
加上素油,比起过年的时候也丝毫不差,他们对我们百姓好得没话说,为什么会不给我们玻璃和镜子?我不相信。”
后面一个抬竹杠子的人以为黄夫子骗人,在他心中,张王两家对自己这样的百姓可是非常照顾的,不仅仅孩子能够不花钱上学堂,以后生孩子又给奖励,跟皇上一起帮着样,而且生病了去治疗也同样不花钱。
还帮着修路修桥,方便通行,若是受灾了,当年的租赋全免,同时又给提供物资救灾,这样一来,他们绝对不会为了钱不给自己镜子。
黄夫子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在大风中轻轻扇了那么两下,估计是怕风把纸扇面给吹破了,又小心地合上,说道:
“往后,你们可要多去夜校学学,没有学问可不成,你们用不上玻璃,张王两家才不会管,他们只管治病,管教育,管修桥补路,管着你们吃的粮食的价钱,还有素油荤油的价钱,更主要的是盐的价格。
管着这些,你们不会饿死,不会吃不起盐油,又不会像以前一样得个小病病死,但我没听说过用不上玻璃会死人,既然不会死,他们为何要管你们?
家家户户有玻璃,需要大量的工匠,然后如日本,还有西南的一片小国,过来给你们点钱,你们就能把玻璃卖给他们。
对张王两家来说,玻璃是奢侈品,还指望着玻璃赚钱,然后补贴给你们平常的必须消耗,救灾需要钱,医疗需要钱,玻璃再不赚钱,张王两家家业再大也有吃穷的一天。
你们知道一个三寸见方的玻璃镜子出海了之后,在外面的岛子上能换来什么吗?可以换来最少一百亩地,加上当地土著头领安排种植粮食的人,产的粮食送来,会补给你们,当镜子家家都有的时候便不值钱了,你们是想在受灾的时候不饿肚子还是照镜子?”
“当,当然是能吃饱了,看样子什么时候大唐不要外面的粮食了,什么时候我们才能随便用玻璃和镜子,黄夫子,还是你懂得多,没有玻璃就没有,总好过没有吃的。”
后面出声的人根本没用多想,便给出了心中的答案。
前面抬杠子的人也跟着说道:“等把要害小贝他们的人抓住以后,我晚上抽出空来去学,小时候想都不敢想,有一天可以随便学识字,还有书看,那时纸太少了,墨也用不起。
不如当下,我家的孩子上学堂,纸不要钱,墨随便用,想想觉得很奇怪,大唐的纸和墨突然就多了。”
“是那个叫生产力的东西提高了,世上从来就有贫富,更多的是不知足,哪怕明明知道比起以前的日子好过了,却更喜欢与身边的人比谁日子过得更好,是进步的动力,也是动荡的根本。”
黄夫子又打开了扇子,用手护着四周打着旋吹来的风,轻轻摇晃几下,表现出高深莫测的样子。
那人猛点头:“对,动荡,是动荡,还有人想要害小贝,活得不耐烦了,把小贝他们害死,小宝、鹃鹃一生气,让他们连饭也吃不上就好了,哼晚上继续找,一个漏网的也不准有,全抓起来,等着小贝他们给砍头。”
“他们还能藏在什么地方?有可能藏身的地都挖出好都坑了,虽说也抓了几个人,但挖一百个坑也和不上一个人。”
另一个扛活的人嘟囔着。
“那就挖一万个坑,挖完再填上,别说是人,就算是耗子也给挖绝了。”又一个人咬着牙说道,看那架势即使把整个江州的地翻过来也在所不惜。
被他们惦记的人现在确实是过得提心吊胆。
在江州的浔阳城中靠着城墙边不算太远的一个小山包上的一个荒废的寺庙下面,正有六个人躲着。
六个人没有一个人敢出去,因为上面荒废的寺庙中从浔阳戒严的时候开始,便一直有人在,而且把整个寺庙几乎都给翻遍了。
六个人之所以没有被像耗子一样挖出去,是因为他们躲的地方不寻常,他们躲在了茅坑的下面,茅坑不是最开始他们挖地道的时候就有的,而是后来觉得这个地方不重要,所以改成了茅房,于是茅坑就出现了。
他们以前召集的时候,都是在破庙当中,这回实在是没有别处躲了,只好躲进了茅坑中,还把他们弄了一身难闻的气味。
“方子,不行了,再呆下去,不出三天,我熏也熏死了,一个贴着墙根的通气的地方根本不够用,上面还不时地因为我们没有合拢好,向下滴粪水,你看看还能不能修补一下?”
六个人中的一个人,对旁边闭着眼睛靠在地道壁上坐着的人说道。
地道中没有光亮,仅仅是一个很小的通风口,贴着墙,让人看上去以为是一道裂缝。
被人这个叫做方子的人睁开眼睛,哪怕是看不到别人,睁着眼睛说话也要舒服许多。
“修了,不敢再碰,万一碰不好,哗啦一下子全落下来,不说我们是不是会被淹死,上面有人上茅房的话也会发现我们。
原本庙中茅坑里的屎尿并不多,都是我们过来商议事情的时候弄的,谁知道现在变成了他们的地方了,结果每天都有不少人进来拉屎撒尿。
可不敢随便动啊,没听到上面的动静?他们一来,庙就给拆了,里面的佛像的底下他们挖,柱子下面他们也挖,好象真知道我们在下面一样,多亏他们没有挖墙根,不然我们全要被抓起来。
好在我们以前还往这里面放了不少粮食和水,虽说只能生吃,水也不干净了,可总比现在被抓出去先挨顿打,然后掉脑袋强。
反正身上都是这个味道了,吃喝拉撒的就一起在地道中解决吧,再坚持坚持,相信用不上几天,他们就会离开,没想到啊,没想到。”
其他五个人知道这个方子说的没想到是什么意思,当初他们并没有直接参与进炸小贝等人的行动,属于潜伏的人员,结果那边一动手之后,整个浔阳立刻戒严,一队队的士兵冲到街面上,挨家挨户查。
他们发现要不妙,于是逃到了这个荒废的寺庙中,又发现这里也似乎不安稳,只好忍着气味钻进来,蹭了一身埋汰的东西。
本以为最多躲上两天,小贝他们也不会冒着让浔阳成民生停止的危险长时间搜查。
谁知道上面有人进入茅房的时候,却说出了让他们不敢相信的话。
那时是两个人一起进来解大手,在上面就开始说这次的事情,一个说不找到背后指使的人,宁愿什么活都不干了也得继续找,否则以后没脸在受灾的时候吃朝廷送来的东西,也没脸在生病的时候去医馆治疗。
另一个更狠,发誓挖地三尺,翻遍整个浔阳,也要把人给拎出去,先砸断四肢的骨头,然后再剥皮,并且是不直接剥死,而是剥一小片的皮,拿麻给粘上止血,等长到快好了的时候往下揭麻。
什么时候把肉一层层揭掉,露出骨头什么时候才算结束。
另一个帮着补充,说盐水消毒,往露肉的地方刷盐水,或者是绑起来,向身上抹糖,弄到蚂蚁窝的旁边,让蚂蚁一点一点吃。
当时听完之后是毛骨悚然,杀父仇人也不过如此吧,又没有炸他们,何必逮着不放呢。
小贝他们就那么得民心?
结果是一天挨一天,每天都能听到一点消息,总结起来就是他们一部分人以寺庙为休息的地方,然后天天分出去人寻找什么地方有洞,可能让人藏身,哪个人烟少的地方突然升起了炊烟,甚至是坟地也不放过。
宁肯冒着得罪死人尸骨的风险,给人先点香、烧纸、磕头赔罪,也要把坟给挖开,看看是不是有人藏在里面。
疯了,全疯了。
更让人心惊肉跳的事情是,每天都能听到上面的人说又抓住几个,在什么什么地方抓的,抓到了之后怎样处理的。
有躲在地道中的,有进到地窖里的,枯井里的,房梁上的,河中小船夹层中的,跑到树林的某一棵枝叶茂密的树冠里的,藏在别人家仓房中的等等等等。
反正就是寻遍每一处角落,并且一遍遍地寻,被抓的人也经过一次次的拷问,凡是能提供线索的,就少受点罪。
自己六个人藏身的寺庙就被人提过不只一次,好在知道下面这个地道的人,除了自己六个还在城中的,其他知道的人全没在浔阳。
即便如此,自己等人也不敢掉以轻心,吃东西的声音要小,说话的声音要小,睡觉的时候得有两个人醒着,因为怕其他睡着的人打呼噜。
就算如此,也有人会在睡着的时候说梦话,说自己被逮到了,愿意立功等等这样的话,没有人知道不在浔阳城中的人是否会被抓到,一旦抓到,说不定对方什么都能说出来。
现在只能期待快点结束,或者是上面被挖开,那也死心了,眼下才是最折磨人的。
“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想被他们抓住。”方子又说了一句。
五个人没有人出声,估计也是如此考虑的。
五天后,通往江州的官路之上,一辆由三匹马拉着的两轮马车用比寻常的马车快一半的速度行驶着。
赶车的人头上戴了一个斗笠,但却没有把脸全部遮挡上,因为他抬着头,偶尔还要朝四下里打量一会儿,让人能够轻易地看见他那略微带点少白头颜色的头发,还有顺着嘴角两边一直向下,与下巴处的胡须合在一起垂在身前的胡子。
时不时的这个赶车的人还要甩上两下空鞭子,啪啪的动静让被马车超过去的人直皱眉头,加上他那句似乎是口头语般的叫骂声,更是吸引人的眼球。
而车中坐着什么人,外面的人并不清楚,车的速度也不可能让车中的人轻易就能下来,同时车帘子更是紧紧挡着,无论风多大,也吹不出丝毫的缝隙。
“光吃不拉的玩意,驾光吃不拉的玩意,驾……。”车把势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坐在车里的四个人,有三个被摇晃的已经感觉到迷糊了,他们对面坐着的女子则是非常自然,似乎不在乎这点颠簸。
“我还是觉得骑马好,宁肯大腿被磨破,也被坐车给颠散架子强,不过得承认,小公子赶车的手艺确实不一般,天底下的事情,似乎没有小公子不会的,你说是不是,张南。”
“不是,我觉得生孩子小公子就不会。”张南回道。
“万一会呢。”
“王刚你找死是吧。”对面的王鹃出声了。
“不敢,说笑呢,我这不是夸小公子么,东家,您说咱一路赶着车,真的能遇到他们的人?车跑的太快了,即使遇到他们,他们也追不上来。”
王刚缩缩脖子,笑了笑,向王鹃问道。
“你懂什么,小宝根本没打算现在就与对方接触,小宝是在做样子给咱们自己家的情报系统和皇上的情报系统的人看呢,马上就进入江州低界,咱们不去浔阳,而是直接奔着鄱阳湖去。
你们三个现在继续熟悉教给你们的东西,谁要是被咱们的情报系统给认出来,以后就再也不带他玩了,觉得自己还不行,现在就不停地做心理暗示。”
王鹃解释了一下张小宝这么做的目的,又对三人提点。
可是三个人还是不明白,张雨不解地问道:“东家,为何要让咱们的情报系统盯上咱们?既然不想让他们认出来,咱们不如此张扬不就行了?”
“不盯上,不盯上的话如何与这里对方的人手取得联系?现在是浔阳封城了,整个江州也是风声鹤唳,以前对方留下来的联络地点保证没有了。
想要让对方找到自己,就要让我们的人盯上我们,相信对方已经能够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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