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两响,辛一羞的掌力又到,莫之扬顿觉千斤巨石压到,“啪”的摔下地来,腹下压在软乎乎的一团东西上,低头一看,正是天下至毒海霸彩葵,大惊之下,想也不想,抓起两片,翻身向辛一羞掷去。
辛一羞挥掌急劈,掌风到处,海霸彩葵飞到一边。莫之扬已沾上了这天下至毒,再无顾忌,当下又抓起两片掷去。辛一羞再挥掌拍飞,花瓣四溅,厅内甜润气味更浓。莫之扬乱扔一气,那海霸彩葵花径巨大,花汁粘腻,连汁带水不下百斤,足够一时半会所需。辛一羞须发皆张,双目血红,或躲或拍,没教那毒物沾上身。也不知怎的,他口唇紧闭,连呼喝也没有一声。他平日管教弟子极严,因此厅外教徒虽听见厅中砰砰啪啪,但严守不得入内的命令,无一人敢进来查看。
莫之扬身受重伤,气力不济,到了后来,已扔不到辛一羞近前,但见辛一羞掌风愈来愈弱,纵跳躲闪也变得笨拙,心想:“难道他受不了这毒花的气味?何以我却觉得没事?”但来不及推想,只管扔掷。扔着扔着却没了招数,原来伸手摸处,再也找不到海霸彩葵的残片,扭头乱顾,不由傻了眼。
辛一羞一直屏住呼吸,神智、气力已到尽头,见莫之扬窘急情状,不禁松了口气,“哈哈哈”大笑三声,正要挥掌出招,猛觉眼前一黑,暗道不好,却叫不出声来,软绵绵倒在地上。
莫之扬本已无力相抗,索性闭目待死,这时睁开眼来,真不敢相信是真的,哈哈笑道:“老魔头,你弄什么玄虚?”见辛一羞一动不动,“咦”了一声,又道:“做什么?你别装啦!”辛一羞还是不动。莫之扬心想:“莫非他真的中毒了?”
压力一去,顿觉手足又痛又酸,大喘几口气,略略恢复了点力气,爬起来踉踉跄跄摸到墙边,拾起剑来,摇摇晃晃走到辛一羞身前,提剑指着他道:“老魔头,你别装,有本事我刺你一剑你也别动。”剑尖落下,插进辛一羞腹中。辛一羞本在昏迷状态,剧痛之下,清醒过来,双掌齐出,正印在莫之扬前胸。莫之扬如一只纸鸢般飞起,“咚”的撞上屋顶,又“啪”的落下地来,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人声,慢慢睁开眼来,见满厅中人影幢幢,渐渐看清周遭物事,却是屋外三圣教徒进来了,共不下百人。有的哭教主,有的大声叫喊着自己的堂主,乱成一团。一名教徒看见莫之扬醒来,惊叫道:“这人还没死!”他一声惊叫,余者纷纷跳开几步,抽出兵刃,排成一个横队,望着莫之扬,都神情戒备,如临大敌。
莫之扬侧脸望望辛一羞,自己的剑还在他腹上,确实死了,不禁大笑,却觉得胸肋剧痛,笑声变成咳嗽,吐了一口鲜血。一名教徒道:“这人身受重伤,也不行了。”
另一名教徒道:“他杀了教主,我杀了他给教主报仇!”提刀便要冲上。
猛听一声:“慢着!”门口掠进七八名女子,为首一人满脸疑相,正是冷婵娟。
正文 第三十一回 人有病常常有药治 魂无根往往无窍归
更新时间:2007…7…24 4:29:53 本章字数:18302
词曰:冷落人间事,惚惚复痴痴。莫向东风问春雨,东风今春归来迟。闲来乱添旧词。镜中新妆,也憔悴,何况平日?遣寂寞,剿新丝,新丝又牵旧时丝。有意剪老枝,无力拔心刺。人间分离皆可就,最切相见无望时。
原来,三圣教设婵娟堂,搜罗天下美女,专供教主淫乐消遣。婵娟堂诸女平时犹如宫廷嫔妃,不参加教中议事。只是有时教主宴会各堂,或掌令使等贵客来岛,辛一羞才命婵娟堂诸女献艺。
莫之扬昏迷之后,有胆大些的教徒从门缝中见到教主受伤而死,知道再不能遵守那“没有教主命令不得入内”的命令,招呼一声,破门进厅,见一屋子人竟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教主更是已经死透,掌令使、各堂主昏迷不醒,不由得个个惊慌失措,大气也喘不过来。三圣岛上有职位的只剩下冷婵娟,当即有人飞奔去报。
冷婵娟来得正是时候,一声“慢着”便从刀口下抢出莫之扬的性命。她四下将大厅扫过一眼,扑到辛一羞身边,大呼道:“教主!教主!”辛一羞在三圣教徒心目当中,无异于神人,从未有人想到过他会死,冷婵娟一呼,众教徒俱都急切叫唤。又分头叫唤各堂主,却哪有人动得了?
冷婵娟抚尸恸哭几声,转头望着莫之扬,恶狠狠道:“教主是你杀的么?”莫之扬点点头,道:“不错。”冷婵娟倒吸一口冷气,接着道:“各堂主也是你下的毒药么?”莫之扬摇头道:“不是我,是你们教主。你们赶快出去,小心也中毒。”冷婵娟气极反笑,她天生狐媚,当此之际,仍笑得眼波流转,抚胸道:“莫公子真是会说笑话,不过,你消遣本堂主,本堂主却不会让你好受。”
话音未落,忽听“哎哟哟”连声,厅内教徒纷纷倒下,冷婵娟大惊,道:“怎的?”莫之扬急道:“冷堂主快些出去,这里危险之极!”冷婵娟纵身后退,那海霸彩葵的甜润味儿迷得她脚底飘忽,掠出厅门,跟来的九名弟子却只有五名出来,其余四名躺在厅内,其余各堂的教徒只出来两个。
冷婵娟惊恐无力,扶住厅门,颤声道:“莫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莫之扬强忍着疼痛,道:“此事说来话长。快找海螵蛸磨粉,拿开水冲了送来。”
冷婵娟但觉手足俱软,竟站立不住,踉踉跄跄回到本堂,命手下七十余名女弟子全部起来。那些女弟子平日以梳妆打扮为要务,此时不知深浅,仍仔细穿戴,有的穿戴整齐了,还要打水洗脸,擦油梳头,以为教主又心血来潮,要众女献舞。冷婵娟不由得连连喝骂,吩咐她们快冲海螵蛸水,众女这才急急忙忙分头操办。
不一刻,海螵蛸水已冲好,足足三大木桶,那两名男弟子中毒虽轻,也已无力提水,自由婵娟堂众女提了来到大厅。莫之扬惊道:“你们怎么这样就进来了!快分饮海螵蛸水!”冷婵娟也当真听话,拿了木碗,让众女分饮了一桶,道:“莫公子,该怎么做?”
莫之扬方才已运功疗伤,这时恢复了半分力气,勉强站起来,让冷婵娟递来一瓢水,捏开李璘的牙关服下,再给安昭、十八婆婆、朱、侯几人分别服下。众女自去给各堂主及同门灌服。
正在忙碌,忽听一人大声道:“快把那姓莫的拿下了!”三圣教众女均吃了一惊,纷纷转头寻找发话之人。莫之扬已知此人是谁,笑道:“在下倒忘了你。”众女顺他目光所向瞧去,却见一人头下臀上,头勾在地上,满面鲜血,此时正从两腿之间恶狠狠望着莫之扬。冷婵娟看此人形态滑稽,不由笑道:“阁下是谁?”
原来安庆绪撞昏过去,此时恰好醒来。不过他穴道未解,还是翻不过身来,侧目看见莫之扬嘴角、胸前都有血迹,似是受了重伤,当即忍不住发号施令起来。见冷婵娟发问,冷冷道:“你不认得我,却自有人认得,叫辛教主、肖护法来。”冷婵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道:“阁下难道没看见辛教主、肖护法已经……已经死了么?”
安庆绪大惊道:“死了?他们死了?”见冷婵娟所指正是自己身后,那是说什么也看不到的所在,但已知她所言非虚,气急败坏地道:“辛教主、肖护法是给姓莫的害死的,快把他杀了!”
冷婵娟诧道:“阁下到底是谁?本堂为何要听你的?”安庆绪结了一结,冷哼道:“你们教主知道!”
原来辛一羞与安禄山父子勾结,只肖不凡一人知道。明着都是尊李璘为三圣教掌令使,只要令牌一到,教主本人也得服从。安庆绪每回来岛都由肖不凡秘密接送,三圣教自左护法叶拚及各堂主以下却无人认得他。
莫之扬推想之下,已知其中原委,哈哈笑道:“我认得这个人,他叫草包猪。”安庆绪见他说话之间似又恢复了元气,吓得再不敢说话。莫之扬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使劲翻过他来,想起此人的种种坏处,恨上心头,拍着他的头笑道:“草包猪,你方才玩什么哪?在地上乱拱,让你爹爹看见了,定会打你屁股。”安庆绪心中一哆嗦,见莫之扬不说破他的身份,也只好装糊涂,奈何眼睛不争气,竟落下一串泪珠来。莫之扬拍着他道:“草包猪别哭,别哭。”婵娟堂众女虽在这等情势之下,也忍俊不禁,相顾失笑。
冷婵娟叫了肖不凡手下的两名男弟子过来,问了几句,那两名男弟子只说是肖护法领来的,究竟是谁,也不确知。冷婵娟道:“等掌令使醒来,由他作主吧。莫公子,你武功高强,本堂放心不下,只好先将你绑了。”
莫之扬摆手道:“在下此时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何况杀别人?冷堂主,不必浪费绳索了。等掌令使与众位堂主醒来,自见分晓。”自言自语道:“夜深人静,两不相见,绑人做什么?”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冷婵娟霎时面红耳赤。
那一日莫之扬曾装成“掌令使”,与冷婵娟假意奉迎,反中了冷婵娟计策,“西石”为冷婵娟抢去。临走之时,冷婵娟见莫之扬眉清目秀,少年英俊,动了春心,痴痴说过“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两不相见,一宵激情,唉,可惜……”等语。这时莫之扬说出其中两句,冷婵娟想起当时情形,顿感脸热心跳,竟暗暗欢喜,偷偷瞟莫之扬一眼,愈发觉得他英俊过人。忽然一惊,自责道:“教主遭此人杀害,我岂可有此念头?”定定心神,指挥众女救助中毒之人。莫之扬也暗怪自己轻薄,走到大厅一角,坐下运功疗伤。
不一刻,中毒之人相继醒转。各堂主昏迷之前都听到教主要连他们一起杀死的话,现下醒来,见辛一羞、肖不凡二人身死,惊奇之外,复又庆幸。李璘中毒较深,还未苏醒,八大剑士在一边为他推拿。安昭醒转之后,见梅雪儿、十八婆婆已经无恙,自去看望朱百晓、侯万通。
莫之扬运功一周天,暂将一股逆血压住,心想:“辛一羞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一掌之伤,非得三五个月不能痊愈。”想起辛一羞威猛无伦的掌力,心有余悸。
李璘醒来之后,见三圣教众人都等候在厅中。他大难不死,听手下将原委告知,心中喜极,却不露声色,着八大剑士扶他起来,望着三圣教各堂主及一班教徒。三圣教各堂率众教徒拜伏。李璘心下激动,道:“众位以为如何?”各堂主齐声道:“一切听从掌令使吩咐。”李璘微笑道:“好!各位兄弟,辛一羞、肖不凡暗通反贼,意欲加害于我,竟不惜连众兄弟也要一起葬送。今日起死回生,全仗莫之扬莫公子之功,各位先谢他救命之恩。”三圣教诸堂主向莫之扬道谢。
李璘又道:“各位折磨了一夜,刚刚脱离危险,先歇息一日,后日再议事罢。”当下吩咐教徒埋葬辛一羞、肖不凡二人尸首。夜枭堂新堂主介寿山禀道:“他们二人作恶多端,应该扔到海中去喂鱼。”李璘叹道:“辛一羞武功绝顶,一生纵横江湖,虽罪不可恕,但我们何必在死人身上出气?话传出去,难免教人以为我小鸡肚肠。”分派下去,命人将安庆绪关押起来,与一众人回到寝舍,分头休息。
次日一早,莫之扬觉得精神稍好一些,去拜访朱侯二人。朱百晓、侯万通经昨日之事,对莫之扬更是喜爱之极,拉他坐下,二人笑吟吟地打量着他,似是望着新娶的漂亮媳妇。莫之扬道:“两位师父好些了么?不知笑什么?”侯万通笑道:“老魔头的毒药确实厉害,不过已没什么了,倒是乖徒儿要仔细疗伤。”朱百晓道:“好徒儿,‘至尊秦仲肃,横行辛无敌’。其中一个已败死在你的混元天衣功之下,可见我与你侯师父自己虽不是绝顶高手,但收的徒弟却是一等一的。”
莫之扬道:“两位师父有所不知,若论真实本领,弟子却不是辛一羞的对手。”将昨夜险斗情形说过。朱侯二人听得各捏了一把汗,半晌,朱百晓道:“他事先服了解药,还怕那海霸彩葵的毒气,你却不怕。那不是混元天衣功百毒不侵么?还是在武功上胜了他。”
侯万通自然也是兴高采烈,说师门神功终有传人,神明不负等等。莫之扬却殊无喜意,说道:“二位师父,武功好坏,并不能决定人生是苦是乐,恩师被辛一羞骗到三圣洞中,此时正身受练功之苦,哪里就是好事?”当下将昨夜所闻说给朱百晓、侯万通。二人听了,半晌做声不得。还是莫之扬道:“眼下咱们第一要务,是去三圣洞请出恩师。”朱百晓道:“话说在前头,我二人与秦三惭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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