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钱孙难得的脸上闪过一缕尬红,尴笑着正要说话。
慕容萍脸色再次沉下来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跟阿云说!”
慕容思仪低声道:“小萍,有什么事慢慢说吧,可别吓着了阿云。”
一牵赵钱孙衣角,柔柔道:“赵大哥,同我来吧。我有事想问你。”
云、赵二人一齐心里打鼓。瞧这架式,莫非事情露陷了?
赵钱孙飞快向云梦秋使了个眼色,着他自己小心。再装出一副欣然的模样道:“说得也是,思仪妹子你平时事物繁重,咱们难得聊聊呢。”
无可奈何与之一起出门而去。
屋里安静下来。
四目交投。
慕容萍清亮动人的大眼里射出狠辣之色,突然叱道:“回转身去!”
云梦秋骇了一大跳,惊问:“干么?”
慕容萍冷冷道:“还能干么?自然是教训教训你!”
云梦秋目瞪口呆道:“教训我?”
看着他那副傻样,慕容萍嘴角处难以自抑的泛起一缕笑意,随即俏脸一板,凶霸霸斥道:“小猴儿,你好大的胆子,昨天假冒本府执事也便罢了,方才你又做过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竟然对宗主无礼!又口口声声谩骂不绝,好哇!你胆大包天是不是,今日我就代思仪好生管教一下你!回转身去!”
云梦秋这才明白她为何大发雷霆,偷觑她的脸色,干笑道:“萍姐姐,你不要那么凶嘛!昨天的事可不能怪我,是那小妞妞先骂我的,只是想着好男不与女斗,我才没与她一般计较……”
慕容萍叱道:“你还嘴硬!思仪什么都跟我说了。昨天三小姐不过说了你一句傻小子,你就凶神恶煞的想撕破人家的衣服,年纪轻轻的,却这么无法无天,长大后那还了得!非要好好教训你一下不行!”
顺手抄起屋角扫帚,啪地一下重重打在他屁股上。
云梦秋啊哟一声跳了起来,大叫道:“你做什么?我跟你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骂我可以,打我却不行……喂!喂!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慕容萍差点笑出来,心里却知道这个时候松不得半点口,否则这小家伙顺着杆子爬上来,今后可再没人管得住他了。
抢着堵在房门处,扫帚雨点般往他屁股落去,一面绷紧面颊骂道:“小猴儿,这种时候了尤敢胡言乱语,你姐姐舍不得打你,可不是我。今天非打断你狗腿不可!”
长这么大,云梦秋从未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就算与那小蛮女小姐在一起时,也从没被打得如此之惨。双手抱头,在房里四窜奔逃,气急败坏大叫道:“住手!住手!你当真的是不是?死丫头,惹火了我,咱们就一拍两散!慕容琦那小白脸同你偷情的事,赵大哥早跟我说了。明天我就告诉仪姐……告诉大妞妞,妈的,还要告诉小妞妞!”
慕容萍呆了一呆,刹时秀脸飞红,嗔骂道:“小猴儿,还敢嘴里不干不净!你懂什么?我与琦哥的事……呸!何必跟你说!小小年龄,满脑子卑龊心思,我打死你!”
手里扫帚杂七杂八劈头打下,记记到肉,啪啪有声。
云梦秋痛不可抑,缩首四下乱窜,尖叫:“赵大哥,救命啊!有人想杀人灭口!”
慕容萍哭笑不得,骂道:“想要人救你吗?趁早死了这条心!你赵大哥与思仪一齐竹林去了。哼,幸好我早料着你有这一手,骗思仪说只是想随便数落你几句,好让你以后稍微收敛一点,她才勉强同意与你那赵大哥暂时离开,不然,嘿,又被你小子奸计得呈了!”
接着声音转厉,秀气的俏脸上嗔恼加深道:“思仪对你呵护倍至,说有多么好,就有那么好!你这小猴儿偏不听话,成天到晚无事生非,惹得你姐姐伤心不已。哼,你自己说吧,该不该打!”
云梦秋终于明白她如此生气的真正原因。哭丧着脸道:“萍姐姐,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放过我好不好,最多你与那小白脸……不,不,不,是与那慕容琦的事,我谁也不说就是了!”
威胁既是不成,也只好晓之以情了。
慕容萍长叹一声,扔下手中扫帚,实在不知该怎样管教他才好。
心里终于明白,为何以慕容佩君严厉冷沉的性格,一样对这小家伙无可奈何了。
瞪着明显长嘘出一口气的云梦秋,冷冷道:“哼,今日暂且饶了你,以后再听说你胡乱闯祸,定然重惩不饶!”
转身欲走非走间,突然厉声道:“滚出来!”
丰满的娇躯揉动了一下,幻影般出现在窗前,撮掌如刀,劲浪嘶啸间,切往外方。
“嘻!”
窗外传来一声娇笑,一个少女娇脆的口音道:“萍姐姐,别动手,咱们自己人哪!”
纤影一闪,窗口钻入个紫色衣衫,头束金环、一脸娇黠的美丽少女来。
“是你!”
云梦秋一下呆若木鸡。
赫然是前几日在西湖边向他索要玉佩的那个少女。
慕容萍叱道:“你是谁?竟敢擅闯我慕容府!”柔腰一摆,正待追击。
突然一怔,止身向云梦秋看去道:“阿云,你认识她吗?”
少女吃吃娇笑道:“那是自然了,不然我就不会找到这儿来了。”
再忍俊不住的指着额头处肿起几个大包,模样狼狈不堪的云梦秋道:“瞧瞧你自己那副样儿,哈!乞丐叫化也不如呢!”
云梦秋立即面红过耳,知道刚才被慕容萍痛揍一事都被这小妞儿看在了眼里,板起脸来道:“你莫要胡说八道,谁认识你了?早先烟雨楼那几个丫头追的人是你对不对?以为我不知道么,你找来慕容府,都是为了那块玉佩。哼,休想我给你。”
少女脸沉了下来,斜睨着他道:“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云梦秋正眼也不看她一下,哼道:“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好了。想骗我出去强抢吗?嘿,我才没这么笨呢!”
少女眼里射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神色,足下一跺,微嗔道:“你出不出去?信否我将你的臭史抖露出来!”
云梦秋怒道:“我有什么臭史?”
这次轮到少女对他爱理不理了,琼鼻一皱,高傲昂头,哼了一声,似自言自语道:“那个胖爷爷人其实挺不错的,不如我就把他想知道的事告诉他好了。若是他晓得了他一直在找的小家伙就躲在慕容府里,那么……嘿嘿!”
云梦秋形容惨变。
想着那莫名其妙的小胖哥那疯疯癫癫的神气,一身寒毛当即倒竖。何况他还有那么一个“楚楚孩儿”,若被这爷孙二人缠上,不死只怕也要脱身皮。
哪敢任她再说下去?慌忙打断道:“好了,好了,咱们外面说去!”
慕容萍闪身挡住二人去路,蹙起秀眉道:“这么晚了,阿云你们要去哪里?这小姑娘是谁?是你朋友吗?”
心里却相信多半是的。
三更半夜的,这少女竟敢随意闯入男子的房间内,物以类聚,显与云梦秋一样,也是个“横行无忌”之辈。
少女一对明眸骨碌碌直转,咬着红唇道:“我是阿云的好朋友,很早以前就认识的。可他后来不理我了,现在好容易找着他了。萍姐姐,你就让我同他去外面说会话好不好?”
云梦秋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小妞儿说话居然如此“暧昧”,瞥眼看去,慕容萍已让开出路,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大窘下正待呵叱。
少女格格娇笑一下,牵着他袖口溜出房去。
第四章 杀人灭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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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雪势渐止,点点残雪,悠然洒下,落在二人肩头,身上。
少女雀跃道:“啊!好美的雪花。”伸出晶莹如玉的小手去接白雪。
云梦秋却没有她那份“闲情逸致”,不耐道:“有话快说,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少女白了他一眼道:“呆木头,真不明白,胖爷爷的那楚楚孩儿干么会看上你!”
云梦秋脸色陡沉时,又噗得一下笑出来道:“交出玉佩来吧!你在这儿的事,我就不告诉胖爷爷。”
这时没有外人在场,云梦秋再无顾忌,喝斥道:“玉佩又不是你的,干么给你!小妞儿,你竟敢威胁我!以为别人同你一样吗?哼,那老疯子找来最好,我才不在乎呢!”
少女正要驳斥,慕容思仪柔美的嗓音从侧旁暗色里传来道:“云弟,你这么大声在同谁讲话?你萍姐姐呢?”
与赵钱孙一前一后,从楼旁紫竹林内漫步走了出来。
少女甜甜笑道:“阿云是姐姐的弟弟吗?噢!他正欺负人家呢!……”
突然看见赵钱孙,呆了一呆,笑容立僵,尖声道:“是你?!”
飞身扑了过去。
赵钱孙同样脸色大变,一声怪叫,凌空后翻开去,身化淡烟般,隐入密林内去。
少女神色铁青道:“死偷儿,终于叫我找着你了!还想逃哪里去!”如影随形追入。
云梦秋、慕容思仪二人同时愕然。
前者没想到二人竟然认识、且似有深仇大恨、后者却没料到赵钱孙身怀武功。
慕容萍闻声奔出,惊问:“怎么啦?思仪,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容思仪茫然摇头道:“我不知道啊。赵大哥他……噢!阿云,那小姑娘是谁?是你们的朋友吗?”
云梦秋搔了搔头,正不知从何说起,慕容思仪忽然惊叫出来,一把将他搂入怀中,颤声道:“阿云,怎么回事?你……你……你……!”抬手轻抚他额头红肿处,玉指微颤不已。
慕容萍哼了一声道:“阿云自幼随他那赵大哥浪迹江湖,不管教可不行。思仪,我只是稍微惩罚了他一下,伤势看着虽重,其实不碍事的。”
再瞪了云梦秋一眼,道:“小猴儿,过来!”
探手入怀,掏出个拇指大的瓷瓶,借助楼内微光,轻轻将瓶内的纯白色药膏抹在他头上伤处。
云梦秋满心不是滋味,恶人好人都被她一人做了,纵有满腹怨怒,却也发作不出。偏身上、屁股仍痛得厉害,可看着身旁慕容思仪那泫然欲滴的模样,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慕容思仪垂泪道:“小萍,阿云身患重病你是知道的,他年纪还小,做错了什么事儿,你就不能好好说么?为何要打他呢?”
慕容萍板着脸道:“正因为他年纪还小,你又对他这么溺爱,没有我管着他还行吗?最多以后我教训他时,出手轻一点好了!”
话虽如此说,瞅着云梦秋,美丽的大眼内的神色却早已柔和下来。
衣袂掠风起。少女沉着小脸从竹林内闪出,眼神四盼,忽狠狠一跺足道:“死偷儿,以为逃得了吗?姑娘缠定你了!”
气鼓鼓的过来,小手一伸,神色不善道:“死小子,把玉佩还我,不然我跟你没完没了!”
慕容萍二女一齐脸泛诧色。慕容思仪柔声道:“阿云,这位姑娘是谁?你拿了人家玉佩吗?”
云梦秋大感头痛。
上几日被那白痴娘子与那老疯子小胖哥痴缠一事,因太过尴尬,他一直没给慕容思仪说及,连赵钱孙问起,也只说当时自己迷了路,便随口吱唔过去。
现在更懒得再旧事重提。
正待随口敷衍几句。
少女抢着道:“是啊!这小家伙表面一脸正经,其实一肚子坏水,他拿了我的玉佩不还,就是想去骗人家一个女孩儿,姐姐,你可得看管着他才行,据我所知,这种事他已经做了很多回啦!”
二女一齐瞠目结舌,云梦秋却大感啼笑皆非。
这小妞妞似是他命中克星,每每说出话来,总让他乏呈以对。
难道就这样将玉佩给她不成?
可万一日后黄山派知道此事,找上门来,又该怎办呢?
皱眉道:“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喂!小妞儿,你要那玉佩不是不行,不过,得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要那玉佩究竟干么?”
暗忖明白你的底细后,日后黄山派当真寻上头来,也可推诿。
慕容思仪微拢长眉,盯着他轻责道:“阿云,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小妹妹这么可爱,你还忍心骗人家东西!玉佩拿出来吧!”言词之间,竟是对少女那番弥天大谎深信不疑。
慕容萍沉声道:“我说呢,难怪你见到漂亮的女孩子就乱叫什么妞妞儿,原来是这样啊。哼,听见你仪姐的话没有,还不快把玉佩拿出来!”也是对少女之言信了个十足十。
云梦秋大张着嘴,正不知该如何申辩,少女添油加醋道:“还不止呢!前些日子,我亲眼看见他在大厅广众之间,与一个女孩儿搂搂抱抱。还一口一个‘娘子’、‘夫君’的。啊呀!更有些肉麻的话,我……我实在说不出口!”
人证如山,何况事实如此,云梦秋想反驳也无从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