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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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手浮生-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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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对立的身份让他们不得不相战沙场,虽然一开始纳兰烨很想讲和,但是史复提出要天权从此臣服玉衡的条件却让纳兰烨宁战不降。这是天权曾经侮辱玉衡的,如今玉衡王怎么也不肯退让。双方交战一触即发,最后以史复一箭射伤纳兰烨而告终。
最终,纳兰烨被抬下了战场,而史复也在射出那一箭后跌下马,扭伤了腰骨。于是,这一场战以双方主将伤重不能战而偃旗息鼓。最终双方在副将的相会下,于天权黎阳城签订了《黎阳条约》,该条约要求天权撤去当时纳兰旭加上玉衡上的不平等条约玉衡方会退兵。天权答应了。一场战事不了了之。战是停了,但是十四岁少年的心却在那一刻被那所谓的惊天一箭射碎。
其实那一刻史复根本没打算射伤纳兰烨,他明明算准,以他那一箭纳兰烨可以避过,但是,却没想到这小子故意迎他这一箭。
史复一声喟叹,时至今日想到那穿进纳兰烨胸膛的那一箭他就隐隐难安,心痛难忍。所以当时他假装落马,假装腰伤,夸大病情。不仅推了这场战,回朝后还直接告老还乡了。纳兰烨似乎不喜欢与他交手,而他们的身份注定还会有相战沙场的一天,所以他辞官,断了这个可能。
闫灵儿明白了,心也纠结着,没想到纳兰烨的过去还有这么一段,没想到他与史复还有这样复杂的纠葛。但是这两人明明祖孙情深嘛,所以,昨夜纳兰烨才会露出郁结的心情,才会叮嘱她不要取史复性命。纳兰烨对史复还是有感情的,不然不会露出这么别扭的样子,这样的他与耍脾气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闫灵儿无奈地笑着,耳边却传来纳兰烨的叫骂。
“死老头,你明明就是一脚踏进棺材的人,干嘛还要出山,七十多岁的人还骑马打战,哼,玉衡就没人了么?”纳兰烨抱怨着,但口气中却隐含的担心。
“臭小子,越发没大没小。瞧不起老夫么?老夫几斤几两,你问问你的姑娘就知道了。”史复说着,无比得意地昂起胸膛,抱臂相环。


“史老元帅老当益壮,化阳神掌越发醇厚,‘破日神功,惊天一箭’更是霸气不减当年。”闫灵儿甜甜地赞道,史复听了更是笑得开心得意。
“小丫头嘴真甜,来,再叫一声‘曾祖父’听听。”史复得寸进尺,纳兰烨脸有些黑沉,但闫灵儿这次没再咨询他的意见,因为她知道,纳兰烨他心里肯定是答应的。
“曾祖父您老好。”闫灵儿这声叫得甜腻,颚上的梨涡更是可爱动人。史复哈哈大笑起来,别扭中的纳兰烨也勾起了一抹笑意。一时之间,崖底其乐融融,三人围坐在了火堆旁,互相闲聊着。
*
“烨小子,你不该怪鸢儿,她其实不是不爱你,而是不敢。还记得你出生第二年得了场小感么?”将火加旺,史复叹了一口气。
“记得,那是皇甫氏秘密派人在我的米粥里下的毒。”纳兰烨无奈地扯动嘴角,“那毒无色无味,只会引发感冒,所以,除了我母妃,所有人都只当是感冒。但是对于新生儿,那样的感冒却有致命的危险。母妃有苦难言,无凭无据下只有隐忍下来。整整三天三夜是她不眠不休的照顾让我慢慢转危,之后的三年也是她刻刻相伴不离才让我免于皇甫氏的迫害。”纳兰烨苦笑一声,那看向火光的目光难掩的悲戚。如果没有那三天,没有那三年,他还真不知以后的六年,面对那冷漠的女人他还能喊出“母妃”二字。他的母妃爱过他,至少在他四岁前爱过。
“哎,”史复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她是爱你的,只是,你越来越像你的父王,这让她害怕。”
“所以避我如蛇蝎?”纳兰烨笑了,只是这笑满是悲凉,“果然像她的作风啊。不过,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不恨她,也不恨纳兰旭,在那十年,我是可悲的存在,那么他们就是可笑的存在。相爱却相残,真是不明白,不过,我也不打算明白。”纳兰烨的笑刺痛了史复也刺痛了闫灵儿,闫灵儿忙将手附于他的手背,给他宽慰与支持。
纳兰烨反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对着火光,他继续说道,“我厌恶他们,但是又同情他们,他们到死都没能打开心结,到死都憎恶着对方,死难瞑目,所以,我发誓,发誓不要像他们那样可悲又可笑。”其实他之所以打不开心结,走不出阴影,不喜欢女子身上的胭脂味,厌恶女子碰触不仅是因为儿时的受虐记忆,也因为父母间这种相爱相残让他厌恶所谓的“爱情”。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能让闫灵儿如此轻易地碰触他的身体,走进他的心里,只知道那刻,在看到那双无波无痕,无心无情般的眸子时他会心疼,在看到她被寒疾折磨得全身冰冷时他会心生怜惜。也许在占有她之前他怀了很多不纯的目的,比如想借此走出难堪的过去阴影,比如想以此留下她让她倒戈,亦或者只是纯粹的被她那刻的曼妙吸引。然而,当她在他怀里哭泣的那刻,他心动了,只因她的眼泪瞬间滴痛了他的心。他说要娶她,许她一世无忧都是发至肺腑,他难以想象,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何以会有那么双无心无情的眸子,他知道她背后的故事一定也是鲜血淋漓。他想疼她,让她的往后一世无忧。
只可惜她终究还是选择离开,催眠抹去他的记忆,走得是那样的决绝,不留眷念,但他却因为不甘心的挣扎而将她离去的那份决绝烙印在心,成为两年来不可磨灭的梦魇。
两年后她回来了,却是以那样虚假的身份回来,她可知道在鲤城的那刻,他说出那句赌注时抱的是怎样一种心态。究竟要以虚情骗取她还是以柔情感化她,这个问题在知晓她的身份后,在她昏迷的那几天几夜里没有一刻不纠缠着他。但是对着她,他仍旧是狠不下心。
她并不娇弱,她是人称能“扶邦倾天”的蝶门梦使,她的武功与计谋在那乱石丛中他早已领教,但是,每一次,当她以那样孱弱无助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是无法对她狠心。所以,他选择了后者,他拿出了整颗真心,如果最终都无法感动她的话,等着他的那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不知道他是以多大的勇气去追求她,冒着多大的风险将真心捧在她面前,当她拒绝接受赐婚时,她可知他的心有多痛多痛,当他被寒疾折磨得半死不活时,他又是多么多么的绝望。
还好,他熬过来了,她最终还是没有让他失望,她以半个多月衣不解带、默默付出的照顾让他感动。如今为了让他取得胜利,她以生命相搏,铤而走险,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应他给出的爱。这便足矣。
纳兰烨紧紧地握住闫灵儿的手,仿佛要将她镶嵌入自己的血肉,他看着她,眸中只有坚定的光芒。他不要重蹈父母间的悲剧,不要逆爱伤情,所以,在知道自己爱她的那刻,他选择以真情感化,他自信能感动得了她,自信能与她携手一生,白首不离。
闫灵儿任纳兰烨将她的手紧紧握着,心里眼里全被这个男人填满。他与她能走到今日是多么的不易,虽然他不说,但是她隐隐有觉,他追逐着她,等待着她是以多大的勇气与决心。她会好好珍惜这份心、这份情。
纳兰烨将她搂进怀里,无声的相靠却甚于千言万语。含着甜甜的笑意,相依相偎的两人慢慢地进入了梦乡。史复满含感慨地看着眼前如胶似漆的两人,火光暖暖地笼罩在他们身上,氤氲着温馨许久难散。
*
第二天,当闫灵儿从睡梦中醒来时正听见纳兰烨的叫嚷。
“你还要回玉衡?还要为玉衡王效命?”听这口气已然满是不悦,闫灵儿拿下披在身上的外衣,走了过去。正见只穿了件单薄内衫的纳兰烨环胸怒瞪侧着身子的史复。
“说过了,一日为臣,终身是臣,为国鞠躬尽瘁,为君排忧解难是不容推辞的事。我史复生是玉衡的人,死亦当玉衡的鬼。”她听到史复如此答道。
“该死。”纳兰烨一喝,打断了史复,还想叫骂什么却被身边走来的人拉住了手,闻到属于她的冰雪般气息,纳兰烨暂时敛下怒气,望向他的人儿。
“烨,清晨露重,快穿上。”闫灵儿说着边替他穿上。纳兰烨刚毅的脸颊微有赤潮,也不知是刚刚被史复气的,还是被此刻闫灵儿的温柔所撼。看她如此娴淑的样子,他的心就暖暖的,一大早因某个死老头的而扬起的怒火慢慢平息。
史复已回过身子,看着甜甜蜜蜜的小两口,很是欣慰地捋着须,眯着笑眼。
为纳兰烨扣好最后一颗衣扣,闫灵儿抬头正见纳兰烨笑得一脸灿烂。只要她回应一点柔情,纳兰烨总会很开心,他其实是个容易心满意足的人。“烨,我喜欢看你笑。”她不喜欢他生气的样子。
闫灵儿的话让纳兰烨一声感叹,将她搂进怀中,他瞪了眼史复。纳兰烨极不友好的视线连闫灵儿都感觉到了,退出纳兰烨的怀抱,她向史复道声早,然后说道,“史老您忠肝义胆,英勇刚烈,您一生为国,一心为君,灵儿佩服。只可惜,玉衡已非昔日的玉衡,玉衡之主也已不是玉衡王。”
“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史复神色一凛,纳兰烨蹙了下眉。一阵风过,吹起了闫灵儿垂散在肩头的发丝,遮住了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但下一刻,撩开这缕发丝,闫灵儿只是清浅一笑,“想要还玉衡原本的清朗乾坤,还司马氏原本的至尊之荣,还需你们祖孙二人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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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七十一回 孽情(上)
【无爱而欢,但那又如何?】


*
秋夜霜重,月寒萧瑟,琴声呜咽而出,将残月笼罩在萧索之中,让秋末之夜更显凄寒。当玄封走近玉德宫怡轩亭时,他便被这琴声吸引。琴声以一种欲言又止、欲止不止、难以名状的悲情吟出,恰似一缕似断还续的幽谷烟岚,飘荡于空,凄然徘徊。
亭中抚琴的女子素衣淡妆,掩去了平素的妩媚,因琴声而笼上了淡淡的戚然。玄封将目眯起,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琉璃般的眸中闪过一丝深沉一丝玩味。侧身对身后的闫樊耳语几句,见闫樊退下,他则继续站着原地看着那背对着他抚琴的女子。
那日昏倒在玄封怀里,媚雨再在王陵里休养两日,便于入陵后七日守灵期满出陵。玉德宫是太后居住的宫殿,打那日不愉快之后,媚雨便没见过玄封,倒是在醒来时闫樊有来看望过她一次,但是之后,特别是回到玉德宫后,更是不见这两人身影。
玄封不来更好。此刻敛去所有伪装,抹去所有浓妆艳彩,卸下那张媚惑容颜,一身素衣的蝶门媚使亦有几分的淡雅,只是青丝黛眉却难掩的沧桑,此刻眉间那紧锁的怅然更因这萧瑟的秋夜因那呜咽的琴声而多添了好几许的浓重,剪不断,扯不掉。封闭多年的心,无情无痛,无伤无哀,却在那刻被狠狠地摔出了一道裂痕……
那刻她脆弱得不堪一击,此刻的她也好不了哪去,媚雨自嘲一笑,指下的古琴如泣如诉,琴弦吟哦着,颤动着。忽起一阵箫声,应和着琴声呜咽而起,箫声低哑婉转,空灵飘渺,恰与此刻古琴的意境相契相容,相辅相成。
媚雨一闻得箫声便猜出了吹奏者是谁,此刻与他琴箫纠缠,她只觉厌恶 ,指尖拨转,音调急转,硬是将琴音从哀怨中跳出,将兀自哀鸣的箫声甩开。然而似揣摩到她的心理,箫声音调跟着拔高,尾随着琴声高亢起来。
按弦取音,秀手拨弄下,古琴忽而激亢忽而哀怨,忽而疾忽而缓,曲境有深宫的闺怨有踏青的欢快亦有战场的搏杀,曲子有高雅的吟唱亦有风月的吟弄。琴曲丰富多变,跌宕起伏,片刻之间已变幻出十数种,然而即使如此,箫声仍旧紧随而至,相应相和,相契无间,纠缠不休。
琴箫激烈相缠,时而耳鬓厮磨,时而共马踏青,时而刀剑相向,时而对戮沙场,“琤”随着这一声刺耳的弦断,琴歇箫止,刹那间一切声息戛然而止,连风都了去了声息。
“簌”的一声,素衣擦过桌角,媚雨收起被割痛的手,起身就想离开。哪知人才刚迈出一步,手臂就被人拽住,毫无挣扎机会,她被来人胁迫入怀,坐回了原来的石凳上,更确切的说是来人坐到了石凳上,而她则顺势坐在他的腿上。
“玄封,放开我。”媚雨一脸不悦地挣扎着,拍向他胸膛的手却被抓了个正着。玄封一手握着她的腰肢不让她动弹,一手抓住她的皓腕用力一带,将她的手指拉到眼前,脸色微暗,不管她的挣扎,他看了下桌上的那把古琴,弦断翘起,断口处隐有血迹。心里微怒,玄封瞪了她一眼后,直接将那不安分的手拉近,张嘴含住了她的拇指,开始吮吸起来。
媚雨微讶,但指头传来的丝痛和微痒让她柳眉颦起,根本无暇再顾及玄封此刻的举动。很快,玄封就把吸出的血吐出,媚雨这才看清了自己拇指上的伤。一条细长的小口,因刚刚某人的吮吸而微微放肿,这伤痕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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