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称得上是短视无谋。可是,如果把这件事和西南诸部不稳的局势联系起来,那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多谢母后关心,我这段时日已经少有涉足人多之地,再说出入皆有护卫,安全上应该可保无虞。”赵佶略一欠身以作道谢,随后又有些委屈地道,“其实我和众兄弟都相处得好,平日又不会招惹是非,怎么也想不到有人总是刻意针对我……”
“奸佞小人总会找出由头来,今日之事你就暂且放下,以官家的英明,自然不会偏听偏信。”向太后突然又看了伊容一眼,许久才道,“也罢,你们就先回去吧!”
等了这么久才等来这么一句话,高俅自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然而,他又不好多问,只能随赵佶一同辞了出来,奉命相送的正是慈德宫目下最得用的内侍曲风。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这个十七八岁的内侍悄悄往高俅手里塞了一个纸团,这才毕恭毕敬地在前面引路。
第三卷 第十九章 又见金盒
在无人的地方悄悄展开纸条,高俅这才看见上面写着寥寥几句话,其中的重点只有一句,那就是向太后有意召回韩忠彦。而韩忠彦之孙韩肖胄元配妻子正好故世,向家有意以伊容为族女嫁予韩肖胄。
对于高俅来说,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比起声名不显的自己而言,累世为官的韩家自然算得上是大宋一等一的名门大户,而韩肖胄这个名字对他而言也并不陌生,所谓父子三代守乡郡的典故便出自于韩氏一门。
“怎么办,究竟怎么办?”本以为还远的事情一下子变得迫在眉睫,即便他高俅往日再有善于机变之名,事请扯到自己头上依旧有些乱了阵脚。伊容那亦笑亦嗔的面容不断地在面前闪现,那一次次为了他而甘冒奇险的情形历历在目,自己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入韩家?
“伯章,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打从一出宫开始,赵佶便发觉高俅神色不对,本想暂时不理,谁料见高俅连走路都有些踉踉跄跄的,立刻猜出其中有名堂。“你有什么事情别藏着掖着,我往日有什么事情都对你说,现在该你了!”他一把关上了书房大门,连声催问道,“这两天我看伊容也老是心不在焉,你们两个究竟怎么了?”
高俅这才恍过神来,见赵佶货真价实的一脸关切,他顿时犯起了踌躇。要说自己之所以能够和伊容结下缘份,多半也是因为赵佶在当中穿针引线,甚至可以说,倘若自己能将伊容迎入家门,赵佶是肯定乐见其成的。来不及细想,他便把曲风的纸条递了过去。
“什么,太后要把伊容许配给韩肖胄?”赵佶只看了一眼便几乎跳了起来。“这怎么行.她明明和伯章你是天生一对……”话还没说完,他便看到了高俅铁青的神色。连忙岔转话头道,“你放心。此事还是捕风捉影没有苗头的传闻,太后素来信任你,应该不会……”他越说越觉得底气不足,最后干脆在房间中来来回回踱起了步子,把自己的事情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一心一意地考虑起这桩事情来。
“韩氏家族一向深得信任,按说太后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可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赵佶终于耐不住性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气急败坏地道,“真可气,要是我……当务之急是不能让韩忠彦回来,天哪,他为什么偏偏是北京留守,大名府离汴京才不过十几日路程!伯章,你放心。当日这件事是我弄出来的,怎么也会给你一个交待!”
“你如果真地当了皇帝还差不多……”高俅心里暗暗想道,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本以为自己的所座为都能够更快地推动历史,如今看来,赵煦将会英年早逝不假,但和真实的历史根本没有多大区别,唯一地区别大概就是曾布早已成了气候,能够和章惇完全分庭抗礼这一条而已。韩忠彦的立场偏向于旧党。因此很为向太后中意,倘若按照历史,在赵佶登基时奏请向太后垂帘,那么无论如何都挡不住这桩婚事。
“十郎,依你看,今天地事圣上怀疑到你了吗?”高俅终于下决心扭转了话题,区区一个端王府翊善自然没法扭转伊容的命运,但是,一旦将赵佶拱上了皇帝宝座,要设法把那桩婚事往后拖抑或是取消也不是没可能的事,重要的是自己一定要拿到权柄,至少能够在朝中立足的权柄。
赵佶这才开始仔细思索赵煦地态度,许久之后方才肯定地答道:“应该没有。在萧芷因提起此事的一刹那,皇兄肯定动过疑心,但是经由我的掩饰和事后在福宁殿地那一出戏,他至少不会把矛头对准我。赵似的头脑实在是太简单了,在那个时候突然跳出来,不仅激起了其他兄弟的反感,而且还给皇兄留了一个急不可耐的印象。”
“你说得不错,倘若赵似不是这么头脑简单,兴许圣上也会更加看顾他一些。”高俅冷笑一声,缓缓点了点头。只要筹划得当,自己能够翻身的那一刻应该不远了。
数日之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依旧是老一套,高俅和赵佶两人也一如既往地在书房中商量,匆匆用完晚膳后又开始琢磨一份名单。看看时候已晚,高俅也懒得再坐车回去,直接打发自己的随从回家报讯。然而,就在三更的梆子敲响,他在曾布地名字上画了重重的一个墨圈时,外头响起了一个家人的声音。
“启禀端王!”
“什么事?”被人打断的赵佶极其不耐烦,厉声喝道,“若无大事无须禀报,你们斟酌着办就是了!”
“回禀端王,刚才有人用砖块把一封信函扔进了府中!”说话的声音立刻带了几分惶恐,“您上次说只要有此类信件一定要及时禀报,小人……”
话音刚落,高俅便急匆匆地打开房门冲了出去,见那奏事的是一个王府的老家人,他方才松了一口气紧跟其后的赵佶立刻接过了那封信,三言两语打发了那下家人,回到书房立刻拆了弥封,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
“圣瑞宫蓝从熙又给章府送去了一个金盒!”赵佶咬牙切齿地丢下了信笺,眼神中寒光毕露,“章惇还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皇太妃真是太心急了!”
“不对,现在是什么时候,就是送东西不是也应该小心一点么?”高俅匆匆一阅那张便条,看到地却是另一条讯息。不同上一次的难辨字迹,这一次的笔迹中虽然也有遮掩,但却流露出一股隽永的滋味,显然是时间来不及所以才匆匆写就。“事情有变,恐怕就在顷刻之间!从现在开始,十郎你一步也不能离开王府,决不能留人口实!”
“你是说……”赵佶吃这一吓,登时跌坐在了椅子上,“皇兄……”
“我现在先回家,天亮之后我就去曾府观观风色,你还是在这里等消息吧!”高俅来不及多说什么,推开书房大门便匆匆奔了出去。临出大门前,他还没有忘了找来王府总管,仔仔细细地吩咐了其中关键。这种时候,他决不希望在内部出了乱子。
果不其然,清晨时分,从两个曾府家人口中,高俅得知了曾布刚刚受召入宫的消息,这无疑更坐实了他的猜测←不敢怠慢,当即便悄悄回了家,只在家中等待各处汇总的情报。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便得报,章惇在昨日晚间就被召入宫中,而蔡卞则是在章惇入宫之前才离开了章府,而后又到兄长蔡京的府邸逗留了好一阵子,一大早方才接到了入宫的旨意。从时间的分别来看,召唤章惇入宫的肯定是圣瑞宫朱太妃无疑。
圣瑞宫中,章惇紧紧攥着袖子中那个小巧玲珑的金盒,那里边装着的是赵煦重病至今的所有病历,病因连他这个宰相也难以启齿。从刚刚开始,朱太妃就一直在嘱咐什么,可他根本就没有注意±了,年仅二十三岁的赵煦居然死了!自己虽然没有成就梦寐以求的独相局面,但至少也在赵煦的默许下权倾朝野,如今,自己的意见确实拥有左右朝局的影响力。良久,他终于恢复了神志,一力承诺道:
“当年若非皇太妃一力举荐,微臣也难有重返朝廷的机会。如今乃非常时刻,微臣一定会竭力设法!”
话说到这个份上,朱太妃自然是异常满意,她正想再说些什么,蓝从熙突然冲了进来,神情紧张地报道:“启禀皇太妃,曾相公和蔡相公都已经奉命进宫,章相公这边也耽搁不得,倘若到得晚了,恐怕……”
“我自然省得!”朱太妃摆了摆手,款款地站了起来,“章卿家,今次便都倚靠你了!”
“皇太妃但请放心!”章惇重重点了点头,随即在蓝从熙指引下出了圣瑞宫。尽管赵煦并未留下任何遗诏,但在他看来,自己仍旧有七八分把握能够达到目的。要知道,申王赵佖有目疾,立长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要以亲疏计,那立同母弟则是名正言顺之举,一句惯例便可挡去所有质疑。
由于元宵未过,因此宫中各处的彩灯仍然未曾撤去,而赵煦驾崩的消息也尚未传到寻常内侍宫婢的耳中。福宁殿寝殿前,除了几个待罪的御医之外便只有寥寥几个内侍无精打采地站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大宋的未来将是何种格局。
曾布和蔡卞都已经得知了皇帝大行的消息,但是,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悲痛。赵煦既然无嗣,那么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定立新君,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情比得上此事来得紧急。然而,两人平素有些芥蒂,更不会就此事交换什么意见,只是各自默然地站在那里℃后,中书侍郎许将也匆匆而至,他向来不做出头鸟,因此更是缄默不发一言。
不多时,章惇终于赶到了大殿,甫一站定,外头就响起了一个内侍的通报声:“皇太后驾到!”
三人参差不齐地躬身施礼,紧接着,福宁殿的大门徐徐地关上了。而东边的地平线上,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第三卷 第二十章 定立新君
尽管对赵煦的病情早有准备,但真的到了这一天时,向太后却仍旧掩不住脸上的戚色↓独坐帘下,目光在几个朝臣身上一一扫过,随后缓缓开口道:“官家已经弃天下臣民而去,他未曾留下子嗣,今日我宣召你们来,便是想商议一下这继位的人选!”
如此直截了当的开局让三位宰辅不由面面相觑,章惇见另两人都在沉思,立刻第一个站了出来。此时此刻,他有心想用自己当朝宰相的身份镇住大局,因此不仅没有丝毫畏怯.反而用一种犀利的目光凝视着向太后。
“回禀太后,依照我大宋礼制律法,简王乃是同母弟,不上的骨肉至亲,自然应该立简王!”
向太后被这不容置疑的语气噎得一愣,随即勃然大怒。“我既然无子,而申王以下都是神宗皇帝之子,又有何分别?自神宗皇帝大行之后,官隶一直善待众兄弟,从未有任何分野,章卿家口口声声的骨肉至亲,难道除了简王之外,申王他们就不是官家的骨肉至亲么?”
说到这里,她再也不想留给章惇任何机会,立刻掷地有声地道:“申王有目疾,再次则该立端王!”
事关自己的立场和今后的前程,章惇再也顾不得上下之分,寸步不让地反击道:“太后,端王继非长子又非嫡子,岂可越过他人?”
向太后此时愈发觉得章惇令人厌憎,她一边目示曾布,一边淡然答道:“官家曾经说过,端王有福寿,兼且仁孝,与其他诸王不同!”
眼见向太后和章惇剑拔鹭张的情势,曾布心中暗暗称快。面上却假惺惺地劝解道:“子厚兄,太后所言乃是圣上的意思,你又何必……”
章惇见一向站在自己一边的蔡卞也在旁边默不作声。一颗心不由沉入了无底深渊。须知向太后很少干预政事,他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在圣瑞宫朱太妃跟前一力承担。岂料如今这位太后竟一反常态地咄咄逼人,这顿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皇太后,议立新君乃国之大事,岂可因圣上一句戏语而轻言册立?”章惇倏地踏前一步,终于下定了抗争到底的决心。“端王虽略有才学,但其轻佻之名天下皆知,平日更是不知检点地在青楼楚馆鬼混。如此德行。岂可为一国之君?”
“章惇,你大胆!”向太后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怒气,一拍扶手霍地站了起来,“你竟敢如此毁谤宗室?官家在时,诸皇弟之中便最看重端王,时时道‘此乃吾家千里驹’,何曾说过端王轻佻?倒是简王为人冲动不计后果,官家曾经多次训斥。简王却从来不知悔改,以至于官家疏远了这个同母弟,此事朝中人尽皆知,又岂容你颠倒黑白?”
“皇太后所言极是,圣上对端王的推许我等臣子时常得闻,并没有听说过什么‘端王轻佻’!”曾布趁机站出来附和道,见向太后容色稍霁,他又立刻转头向章惇斥道。“子厚,如今皇太后主持定立新君,你怎可如此无礼?凡事但听皇太后处分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