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正在前往秘银之厅的路上,这是布鲁诺一生的目标。就像艾吉斯之牙是他最好的作品一样,这趟旅行也是他人生的颠峰。崔斯特关注的焦点在于比这趟冒险的成败更细微琐碎,或者可以说更危险的事;路上的危险公平地影响着他们每一个人,他们在出发之前也都欣然地接受了。不管这些古老的厅室是否能收复,布鲁诺都会达到一生的顶颠。那么他荣耀的时刻就会过去。
“静下来,好朋友。”崔斯特走向矮人说。
“这是我的家,精灵!”布鲁诺反驳说,但是他似乎真的镇静了一些。
“我了解。”崔斯特说。“似乎我们真应该好好看看秘银之厅,而这引起了一个我们必须马上回答的问题。”
布鲁诺好奇地看着他,虽然他很清楚知道崔斯特在指什么。
“长久以来我们都一直只在乎要找到秘银之厅,却没有谈到我们进去之后的计划。”
“按照正当的权利算来,我是秘银厅之王。”布鲁诺咆哮说。
“我同意,”黑暗精灵说,“但是里头还残留着什么样的黑暗势力呢?有一种力量将你们全族赶出了矿场。我们四个要去打败它吗?”
“也许它已经自己走了,精灵,”布鲁诺用一种阴沉的调子说,不愿意去面对另外一种可能性。“以我们所有的知识看来,那些厅室应该已经空了。”
“也许吧。但是如果它还在的话,你要怎么办?”
布鲁诺停下来想了一秒。“我们传话到冰风谷去,”他回答。“明年的春天,我的族人就会来跟我们会合了。”
“大概勉强能凑一百个壮丁。”崔斯特提醒他。
“如果需要更多人的话,我会去叫阿德巴的人来!”布鲁诺厉声道。“只要答应给一些宝藏,哈布仑王会欣然来帮忙的!”
崔斯特知道布鲁诺不会很快作出这样的约定,但是他决定要终止这些烦人却又不得不问的问题。“好好睡,”他向矮人道晚安,“到了你必须找出答案的时候,你会找到的。”
第二天早上他们还是用一样的速度狂奔。不久之后,高山就开始耸立在他们身旁,而矮人身上又发生了另一个变化。他突然停了下来,感到晕眩,并且为保持平衡而挣扎。沃夫加和崔斯特在他身旁撑着他。
“怎么回事?”崔斯特问。
“矮人戴罗,”布鲁诺用一种似乎早就不再的声音说。他指着最近的山脚下一块突出地面的岩石。
“你知道这个地方?”
布鲁诺没有回答。他再度开始前进,跌跌撞撞,但是拒绝任何的帮助。他的朋友们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只能跟了上去。
一小时之后,建筑物映入了眼帘。就像纸牌堆成的巨大房子一样,大石板巧妙地堆在一起构成了住屋,虽然已经被弃置超过百年以上,季节和强风也并没有摧毁它们。只有矮人们能将这样的力量灌注在岩石上,能够将石头堆得如此完美,以至于这些房屋能跟山脉一样屹立不摇,超越世世代代以及吟游诗人的传说,这样后世的人才能以敬畏和讶异的眼光看待他们的建筑,毫不怀疑到底是谁建造了它们。
布鲁诺还记得。他在村庄中漫游着,就如同许许多多岁月之前一样,泪珠开始浮现在他灰色眼眶的边缘,他开始由于想起蜂拥而至逐走他们一族的黑暗势力而颤抖。
他的朋友们让他在四周转了一下,不希望打断突破了他迟钝感觉,而让他们找到路的庄严情绪。最后,当下午渐渐过去,崔斯特走向了他。
“你知道路吗?”他问。
布鲁诺往上看着一条沿着最近的山向上走的小径。“半天就可以到了。”他回答。
“在这里扎营吗?”崔斯特问。
“这样对我有好处。”布鲁诺说。“我有很多事要去想,精灵。我不会忘记路,别害怕。”他的眼睛眯起来注视着当他逃亡的那黑暗的一天所走的小径,然后低声说:“我再也不会忘记这条路了。”
布鲁诺急着前进的速度对他们这群朋友来说是种幸运,因为波克一出银月城就很轻松地开始沿着黑暗精灵的足迹走,并且以相同的速度带领着他们那一群伙伴。他们经过了隐士堡,虽然这座塔的魔法防护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让他们接近,魔像一行人着实走了不少路。
在不远距离外的帐棚里,恩崔立露出了奸恶的笑容,望着黑暗的地平线,以及他猎物的营火所发出的微光。
凯蒂布莉儿也看到了,她知道第二天将会带来对她而言最大的挑战。她一生的大部份都跟惯战的矮人一起度过,在布鲁诺本人的保护和教育下成长。他教导了她自律和信心。那不是隐藏内心不安的外表上的自负,而是真正的自信,以及衡量自己做得到什么、做不到什么的能力。那天晚上扰得她睡不着的并不是害怕失败,而是面对挑战的饥渴。
他们第二天很早拔营,在刚过黄昏时就到了废墟。虽然他们并不比布鲁诺一行人更焦急,但是他们只找到这群朋友们留下的营火遗迹。
“一小时,也许两小时。”恩崔立观察道,他弯下腰去感受余烬的热力。
“波克已经找到了新的足迹。”西妮说,她指着脚步移向离此最近的山脉之下,某一座小丘的魔像说。
当追捕的兴奋扫过恩崔立,笑容填满了他的脸。然而凯蒂布莉儿仍然没有将多大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她比较关心的是吉尔丹的脸上所流露出的讯息。
这军士对他自己不太确定。当西妮与恩崔立开始跟在波克后面走的时候,他也马上跟着前进,但是他用力地踏着步伐。很明显他并不像西妮或恩崔立那么希望这场必须发生的会面到来。
凯蒂布莉儿开始觉得有趣了。
他们一直疾走到早上,避开山涧和大鹅卵石,开始走上山。然后,在恩崔立开始寻找的两年之后,他第一次看见了他的猎物。
杀手越过了一座满布着鹅卵石的小丘,然后在往下倾斜的凹处放慢步伐,走入了一个长满茂密树木的小山谷,当时布鲁诺以及他的朋友们正在遥远的前方清除障碍,走上一个陡峭的山坡。恩崔立蹲了下来,然后示意要其他人在后面慢慢跟着他。
“叫魔像停下来,”他对西妮喊,因为波克已经消失在矮树丛中,而且会马上翻过另一面,到达下一个不毛的石丘,然后清楚地被那群伙伴看到。
西妮奔了上去。“波克,回到我这里!”她用她所敢发出的最大呼声叫喊,因为虽然前面那一群人还离得很远,然而山谷里的回声似乎会永远不断地传播下去。
恩崔立指着前头的山向着他们那一面上在移动着的斑点。“我们可以在他们到达山的另一面之前逮到他们。”他告诉西妮。他向后跳跃到吉尔丹和凯蒂布莉儿身边,粗野地将凯蒂布莉儿的手扭到背后。“如果你喊出声,你会亲眼见到你的朋友们死去。”他对她保证。“然后你自己将会用最难受的死法结束一生。”
凯蒂布莉儿将她的脸饰以最惊惧的眼神,从头到尾都很高兴杀手最后的威胁已经对她无效了。她已经超越了当初在十镇第一次碰到恩崔立时,杀手加诸在她身上的恐惧。她已经克服了自己对这无情杀手天生的恐惧感,说服自己这个杀手毕竟也不过是个人。
恩崔立指着在那群伙伴底下的溪谷。“我要渡过这条山涧,”他对西妮解释说:“然后跟他们作第一次的接触。你和魔像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从后面靠过去。”
“那我呢?”吉尔丹抗议说。
“你跟女孩子待在这!”恩崔立就像在命令自己仆人一样心不在焉地说。他转身离开,拒绝听任何反论。
西妮在等待波克回来的同时,甚至没有转身看过吉尔丹一眼。她没有时间去花在这种口角上,她想如果吉尔丹不能为自己说话,那他就是不值得她烦心的。
“现在行动,”凯蒂布莉儿对吉尔丹轻声说,“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他看着她,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好奇,而且对于任何能改变他不安处境的建议都无法招架。
“法师将所有对你的尊敬都抛掉了,”凯蒂布莉儿继续说。“杀手已经代替了你的位责,她宁愿站在他的那一边。这是你行动的机会,如果我的眼睛告诉我的是对的,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这是让法师看见你价值的时机了,路斯坎的军士!”
吉尔丹紧张地看着她。尽管他已经预料到这个女人要要什么把戏,但是她的话还是真实到能够说服他:她对眼前形势的评估都是正确的。
他的骄傲胜利了。他转向凯蒂布莉儿并且把她一巴掌打到地上,然后跑着越过了西妮,去追恩崔立。
“你去哪?”西妮在她后面叫着,但是吉尔丹对毫无重点的对话不再有兴趣。
西妮既惊讶又困惑,转身回来检视俘虏的情形。凯蒂布莉儿早就料想到会这样,她滚在坚硬的石头上呻吟,好像自己被打得已经没有感觉了一样,然而其实她刚才身体转动得够多,吉尔丹只是擦到她一下而已。她仍完全保持清醒与理智,她的动作都是经过计算,移动到适当的位置,能够让她被绑着的手绕过脚下而来到身体的前面。
凯蒂布莉儿的行动让西妮感到满意,所以法师将全副的精神放在即将来临的正面对抗上。听到吉尔丹靠近,恩崔立转身面向他,匕首与军刀已经拔了出来。
“我叫你跟女孩待在一起!”他不满意地说。
“我不是来这里帮你看守俘虏的!”吉尔丹反驳,他的剑也出鞘了。
恩崔立的脸上再次浮现他特有的微笑。“滚回去,”他最后一次对吉尔丹说,然而他知道,他也很高兴于这个骄傲的军士将不会转身回去。
吉尔丹又更靠近了一步。
恩崔立出手了。
吉尔丹是经验老到的战士,身经百战,如果恩崔立预期能一击把他解决掉,那他是搞错了。吉尔丹的剑格开了这一招,然后反击了一剑。
由于西妮很清楚恩崔立对吉尔丹的明显侮蔑,而且她也知道军士骄傲到什么程度,她从离开巫士塔开始就在害怕这样的冲突会发生。她并不在乎他们其中的一人死掉(她猜想应该是吉尔丹)但是她无法忍受有任何事,使她的任务陷入危险当中。在黑暗精灵稳稳地掌握在她手中之后,凤崔立与吉尔丹要怎么打都没关系。
“过去他们那边!”她对前进中的魔像说。“阻止他们的战斗!”波克立刻转身,冲向正在打斗的双方,而西妮在厌恶中摇了摇头,相信状况很快可以控制下来,然后他们又可以继续猎杀了。
她没看见的是,凯蒂布莉儿在她身后站了起来。
凯蒂布莉儿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她静静地爬了起来,用她还被紧紧绑住的双手往法师后颈上狠狠敲了下去。西妮倒在硬石子地上,凯蒂布莉儿从她身旁跑了过去,下到矮树丛中,血液在她血管中急速流动。她必须在掳她的人追上之前,近到能够对朋友们喊出清楚的警告声。
当凯蒂布莉儿一下到茂密的树丛中,她就听到西妮喘着说:“波克!”
魔像立刻回头,离凯蒂布莉儿还有一段距离,然而每走一步他们的距离就更近一些一。
即使吉尔丹与恩崔立已经看见她逃走,然而他们现在都是把全副心思放在自己的战斗上,没精神理她。
“你不准再侮辱我!”吉尔丹在刀剑相碰的叮当声之上大喊。
“我偏要!”恩崔立嘲弄道。“有很多方法可以弄脏一具尸体,笨蛋,你要知道我会将每一种方法都用在你腐烂的尸骨上!”他更紧迫地逼近,他的心神直接灌注在敌手身上,他的刀刃在舞动中渐渐得到了致命的力量。
吉尔丹勇敢地与他相抗,但是致命的杀手轻松地用精微的挡格和巧妙的闪躲接下了他的每一招。没过多久,军士的假动作和各种招数的戏码就唱完了,他甚至无法靠近去攻击他的目标。他会在恩崔立之前精疲力尽,早在战斗中的初始他就清楚地看出来了。
他们又交了几招,恩崔立的砍劈越来越快,而吉尔丹的双剑夹击却慢了下来。军士希望西妮这时来打断他们。他持久力的弱点清楚地暴露在恩崔立面前,他不了解法师为何没有对这场战斗说半句话。他向四周瞥了一眼,绝望越来越深。然后他发现西妮面朝下倒在石头地上。
这是光荣抽身的好机会,他想,他其实还是对自己比较关心。“法师!”他对恩崔立喊。“我们得去帮她!”然而他的话好像是喊给聋子听一样。
“还有女孩子!”吉尔丹大喊,希望能引起杀手的兴趣。他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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