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女子已然着装完毕,外罩一件拖地皮袍,散乱的云鬓也被拢在耳后,额头前几缕刘海更显得其楚楚可怜、妩媚动人。只见她盈盈作了一揖,语气诚恳道:“多谢侠士救命之恩!请受小女子一拜。”
孔龙见这么个娇媚羸弱的女子向自己跪下,一股异香钻入鼻息,心神不由一荡,情不自禁地伸手作搀扶状,惶恐道:“小姐何许行如此大礼,在下举手之劳而已。”
那女子仍自不肯起身,双肩抽动,嘤嘤道:“今夜若非侠士出手搭救,小女子定然清白不保,无论如何也要请侠士受小女子叩谢大恩大德。”
孔龙没辙,只好心安理得的受她一拜,然后双掌发出一团祥和之气,将女子托起,正声道:“小姐多礼了,不知现在身体感觉如何?若无大碍,在下就此告辞,在下之前与师父商定好一个时辰回客栈,现在估计约定时间将近,如若不立即回去,恐会引起师父担心。”
女子见对方随便一伸手便将自己托起,心头不禁震惊,心道:“这少年好强的内功!难怪能将以轻功著称的‘草上飞’鹏飞逼得手忙脚乱,竟会借助暗器方始逃逸,只可惜江湖阅历太浅,唉……”
孔龙见年轻女子起身后,一直沉默不语,低垂螓首,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阁楼内出现短暂的寂静,只有那女子轻微的呼吸声,顿时,气氛显得暧昧许多,心情也变得微妙起来,当下一抱拳,轻声道:“既然小姐无事,在下这就告辞,请多保重!”
那女子见孔龙真要离去,急忙伸出素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说道:“侠士,请留步!”
孔龙迎着偏西的月色,看出她的脸上一副紧张急切之色,那张梨花带雨的娇容,竟让他有些沉醉,问道:“小姐还有何事?”
女子兀自一楞,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觉得这么抓着陌生男子的胳膊似乎太轻佻,便松开手道:“还没请教侠士名讳?”
孔龙展颜笑道:“在下孔龙,初出江湖的无名小卒。”
年轻女子似非常害怕孔龙离开,轻启嬗口道:“以孔少侠的武功,日后必定轰动江湖,小女子有幸想结识孔少侠,不知孔少侠可否稍待片刻。孔少侠别多心,小女子觉得自己乃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若那淫贼去而复返,只有遭受凌辱的份。”
孔龙心下矛盾万分,与如此貌美温柔的女子秉烛夜谈,自然是非常美妙的事,但又怕师父等人担心,可转念一想,师父等人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本事,遇到什么事情,虽不能应付自如,却也不至于出意外,何况自己这是在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师父他们一定会体谅自己的,思虑一会,道:“如此,孔某就多有打搅了。”
年轻女子闻言窃喜,忖道:“事成矣。”
上卷二 回归千年前之中原争雄 第二十二章 陷害(二)
残月西落,寒风吹来,年轻女子不禁打了个寒噤。
孔龙转身闪入内室,须臾,又闪了出来,只是手中捧了一个火盆,轻轻放置在年轻女子身旁。
顿时,外间里升起一股暖流,而这股暖流也悄悄地流入到年轻女子的心房里。但见她回首感激地看了孔龙一眼,轻柔地说道:“孔少侠当真是体贴人哪!”
孔龙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小姐谬赞了,这点绅士风度,在下还是略知一二的。哦,还没请教小姐芳名?”
年轻女子抿唇一笑,万种风情顿生,娇笑道:“小女子贱名何劳少侠挂齿,小女子复姓长孙,单名一个絮字,如少侠不嫌弃,就叫我絮儿好了。”
“呵呵,原来是长孙絮小姐,在下唐突了。”孔龙怎会第一次见面就如此亲密地称呼对方。
长孙絮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抬眼向窗外望去,惨白的月光下,可将周遭建筑尽数收于眼底,心胸也宽阔不少,轻声问道:“少侠可知那座城中之城有何来历?”
孔龙顺着她的眼光所遥望之处,那是一段高耸雄壮的城垣,心道:“这不是为难我嘛,我从小说历史就不大好,而来这个时代也仅数月,怎会对这段城墙知晓?中国的古迹遗址那么多,我怎会一一记下来?”于是,讪讪而言道:“嘿嘿,这个嘛……在下确是不知,如果长孙小姐不吝赐教,在下自当洗耳恭听。”
长孙絮并没有瞧不起他,说道:“看来,你说的初入江湖乃是实言。这段城墙却是大有来头,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夫人城。”
孔龙蓦然想起,冲口而出道:“夫人城?可是东晋宁康初年,韩夫人所筑那段?”
长孙絮微一惊讶,意外地问道:“是呀。原来孔少侠知道的这等清楚?却又怎说确实不知呢?”
孔龙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笑道:“那段城墙我的确不知道,但适才你提起‘夫人城’时,我方记得以前曾在书本上看到过她的来历,倒让长孙小姐取笑了。”
“哦,原来如此。却不知孔少侠曾在何书上看过?”长孙絮不紧不慢地问道。
孔龙以前语文不错,当初他上高中那会,高考语文中的文言文占的比例较大,所以很多古文历史书籍,他大都翻了一遍,这篇有关“夫人城”的名篇,他自然不会错过,略一思索,朗声道:“《晋书。朱序传》: ‘苻丕之来攻也,序母韩自登城履行,谓西北角当先受弊,遂率百余婢并城中女子其角斜筑城二十余丈。贼攻西北角,果溃,众便固新筑城,丕遂引退。襄阳人谓此 城为夫人城。’长孙小姐,不知在下可否记错?”
长孙絮收回视线,仔细看了看孔龙一眼,讶然道:“你非但没有记错,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说错,孔少侠真令人刮目相看啊!”
“哪里哪里,我也是碰巧看到过这段话而已,你要是问其它的,我还真不知道呢。”孔龙赧然道。
长孙絮被他幽默的言语逗乐了,娇声道:“孔少侠太自歉了,没想到你说起话来也是有趣的紧,你平时都是这样逗女孩子开心的吗?”
孔龙被他一问,不由得想起了千年后的妻子萧慧,以前读书时,两人相距千里,一个月见一次面,怎又能解决他们浓浓的相思之苦,故此,孔龙总是在夜间打电话给她,说些幽默的话好玩的事,可以把她逗得咯咯笑个不停,以此来暂解思念之情,如今被长孙絮一提,他首先就想到了妻子,心里不觉黯然,默然不语。回到千年前,连个电话都没有,虽已过去数月,可却无法听到妻子的欢声笑语。
长孙絮察言观色,知道他内心藏有事情,不再追问,借助光线晦暗不明,悠然地伸手一抖,一个绿色小瓷瓶落在手中,悄然地撒在火盆上,顿时,外间内的奇香浓郁了不少,而眼望城墙,心神飞驰的孔龙却丝毫不知。
突然,孔龙觉得精神有些许恍惚,全身不由得一个激灵,扭头看去,却见长孙絮一双明秋水润的眸子看着自己,才觉得自己失态,羞愧道:“对不起!刚才我想起往事,有些心猿意马,还望长孙小姐不要见笑。”
长孙絮掩饰了下自己的惊慌表情,以衣袖遮住樱唇,嫣然笑道:“怎会呢。看出孔少侠也是性情中人。”
不待孔龙说话,又接着说道:“襄阳古城有一千多年的历史,这座古城不知见证了多少朝代的兴衰成败,也见证了不知凡几的家族衰败破落。”言辞中似乎透出一股难言的苍凉和悲愤。
孔龙才从回顾往事中醒来,却又感觉出长孙絮又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念,本来想告辞的话语,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出来,他看出这位长孙小姐也是满腹心事,甚至有一段凄惨的身世,此刻,若贸然告辞,恐非绅士所为。于是,将请辞的念头按了下去。
长孙絮仿若坠入了时空轮,美眸凄迷,忧叹一声,继续说道:“襄阳的前身为古邓国。《史记。索隐》中记载,襄阳城凤林关以北是古邓国的地盘,楚国的北部边境在这一带。但邓国原在黄河流域,是夏以前的古国,西周中直才迁到汉水中游今襄城区一带。”
孔龙被她广博的知识所征服,情不自禁地问道:“那之前的襄阳与谁有关呢?”
长孙絮轻轻摇摇头,道:“这个史书就没有记载。据传,襄阳古为‘方城’。杜棣生据《竹书纪年》、《诗经》等典籍考证是西周周宣王的大将方叔创建襄阳,名为‘方城’,地点在万山附近,万山原名也叫‘方山’。万山至襄阳城之间有‘大城西垒’,即楚国的‘北津戍’旧址。现在的襄阳城是汉唐时奠定的规模格局。”
“因为先前的襄阳与谁有关无史书考证,故而,襄阳得名也有诸多说法。《荆州记》说‘驾山而下谓之‘襄’’,襄阳城南岘山北麓的十里小河因而名叫‘襄水’,襄阳城因此而得名。东汉应劭也这样解释说:襄阳‘城在襄水之阳’,此为其一也。”
顿了顿,见孔龙听得入迷,莞尔一笑,又道:“襄阳城的得名可能与牛郎织女在天河的浪漫神话传说有关。汉水和天河在先秦的口中都叫‘汉’,在他们的心目中,汉水和天汉是一回事。西汉毛苌 《诗传》就说:‘汉,天河也。’刘邦被项羽封在汉中,心中甚为不满,萧何劝刘邦说:‘语曰天汉,其称甚美,愿大王王汉,抚其民,还定三秦,天下可图也。’这一段汉江的走势与天上的牛郎织女段天河十分类似。‘牛郎、织女’的名称,目前可见的最早出处为《诗经。小雅。大东》。襄阳和襄河的‘襄’字,与《诗经。小雅。大东》中的‘虽则七襄’同用一个‘襄’字,可能有内在联系,此也是一种说法。”
“长孙小姐果真博学多识,当今女子若不是出生书香门第之家,几乎不可能博览群书,而这个时代的书香门第之家,若不是在朝为官,便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地主,想必公孙小姐家世也曾显赫一时。”
长孙絮心下暗惊,思忖道:“这姓孔的果然厉害!眼光犀利不说,心思也恁地缜密,而我下的‘梦萝香’到现在却不见起效,足见其功力之高,绝不在乃师严浩之下,看来,我仍须小心谨慎行事。”
长孙絮心机一动,面上露出哀伤之情,说道:“孔少侠能从我话语中推知小女子家世,真令人钦佩不已,只是,事情已过去多年,不提也罢。”
孔龙觉得很过意不去,毕竟让人想起以前的痛苦,不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急忙赔礼道:“真对不起!长孙小姐,我原意并非是触及你心中的伤疤,我实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长孙絮截断孔龙的自责道:“既是说起,说说也无妨,这些陈年旧事,我从未向旁人提及,少侠乃小女子救命恩人,自当别论。”
既然说到这份上,如果孔龙再不让她说的话,就说不过去了,只是心下纳闷: “我只不过不小心提到,你也不用这么认真吧?就算我是你救命恩人,你也该有自己的原则才是,搞得我好象是携恩要挟你似的,呼!真让人头疼,咦!怪了,怎么说头疼,头还真晕起来。她这兴致勃勃地述说,我可是有点困啦。”
长孙絮偷看了孔龙一眼,发现他开始犯困,打哈欠,声音忽然变得柔媚,充满了磁性,掩口胡卢道:“孔少侠哈欠连天,是否已然困倦?你我一见如故,相机投缘,如若不嫌弃寒舍简陋,今晚就在此将就一夜,明早再行离去如何?”
孔龙听到如此娇媚的声音萦绕在脑海里,竟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感觉困意阵阵袭来,眼皮也不禁开始打架,勉强睁开却只看到丰润的红唇一张一翕,耳朵里却听不到任何声响,以为自己在做梦,摇了摇头,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显得更加重了,尤其是脑袋和眼皮都很沉重,想运功一周天,使自己灵台清明,却感觉浑身软绵绵的,脑子里想得尽是美美地睡上一觉。
长孙絮看到孔龙努力睁眼没有成功,缓缓瘫坐下去,鼾声顿起,不觉惊喜万分,她明白“梦萝香”已开始发作,这种无毒的迷香可以无声无息之中使对方困乏,进而会无心运功抵抗,接着便酣然入睡,而且必须是要在对方毫无防备情况下施放,如果对方心绪不宁,那就再好不过了。
孔龙恰恰就满足了这些条件。先前长孙絮凄然地诉说使他放松警惕,当然,将自己扮演成一位淫贼魔掌中被其搭救的纤弱女子,也在使得孔龙放松警惕方面起了重大作用,试想,谁会对一位被凌辱的美女警惕;既而,触动他的心弦,引起他的心中迷乱,最后再施以媚术柔声摧毁他残存的意志,可见,为了麻痹孔龙,使其放松戒备心理,她做足了戏。
信号筒就在她手中紧紧握着,低头看了看孔龙酣睡的脸旁,长孙絮忽然产生了不忍之色,但自己也只有如此做,她还是银牙一咬,发出了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