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玛拉本来沉静如水的脸容,仿佛被我的一句话打成了千百块,整个脸孔以激烈得惊人的方式产生扭曲,本来还算是人型的脸孔,几息间就如嗜血的野兽一样狰狞可怖,这让我想起了他的绰号——噬血兽!
此刻虽是夕阳残照,但也算是白日,想来,这就应是“兽”了!
“再问一句,名字!”
这种形象下讲话,可想而知其语气之恶劣,我冷冷地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只是做出一个挑衅的手势,将手指向他轻蔑地勾了勾,我们这边已蓄势待发。
然而,他的反应,乃至于他同伴的反应,却出乎我们的意料。
“你说……他像谁?”
多玛拉一双血红色的眼珠死盯着我的脸,眼眸中的光芒特别古怪,而他明显地是问他自己的同伴的话,也让我心中一惊——他们看出来了?
六个同伴以低沉的声音齐齐开口,“像他……”
问话和回话都是没头没尾,但他们自己,还有这边的我和苏怡,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沙滩上的时间在一刹那间停止了流动,当其恢复了正常之际,沙滩上却响起了七头野兽的嘶吼,理性在这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净——我开始暗咒自己的脸,谁让我和老爸长得这么像来!
“看你的样子,你真的是他的儿子!本来是想杀你灭口而已……现在不了,张云忘的儿子,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绝的!我要你的魂魄!我要你看着全家死绝,包括你那个不可一世的父亲!”
多玛拉缓缓地弯下腰去,然而那血红色的眼眸一刻也没有离开我的脸,直到最后的补充:“今天,先从你的女人开始!你的女人的肉体、血液、骨髓……一定非常鲜美!”
七声长嗥响彻云霄,然后,黑天七雄便炸开向四面八方,沙滩上暴起了一圈又一圈的狂风,大风掀起沙粒和海浪,让我的视野一片灰白。
“小心!”
我提醒苏怡和江雅兰注意,而此刻我的心情也是从未有过的强烈悔意,该死的!刚刚不应该放那么高的姿态,不但激怒了他们,且使他们认出了我的身分——迁怒是可怕的,尤其是无理性的迁怒。
多玛拉那样说话,当然不会只是口头上讲讲而已……
如果苏怡她们之中有一人有了闪失,我可当真是百死莫赎了!
野兽一般的黑天七雄比刚刚可怕了至少十倍!
他们的攻击不再分散到我们三人的身上,或者说,不再将我们三个视之为三个个体,而是当成一个整体。
以合击对合击,这个世界上能够打败黑天七雄的组合,恐怕还没有出生!任是江雅兰和苏怡默契深厚,我的个人实力较为占优,但面对七人的攻击之时,仍是捉襟见肘,三角联防的区域一再地向内压缩。
他们七人合击,便有如七人合体,无窒无碍,来去随意。刚刚挡下一人的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一波攻势便又如潮水般涌来,真正要命的是,潮水之力虽巨,尚有个潮起潮落的间歇,而黑天七雄的攻击,却不给对手任何还手甚至喘息的机会!
天空中充斥着连串阴森神秘的巫语,一波又一波有形无形的巫力生成了天地间各种伟力,风刀雪剑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疯狂地压缩着我们的活动空间。
在三个巫术高手极具针对性的攻击下,功力最弱的苏怡首先露出败象,在被一记冰柱擦过肩膀后,身形一滞,被一人欺入中宫,一记直拳直捣她的胸口。
苏怡半步不退,寒螭剑光芒一闪,剑尖已正正地抵上拳锋,寒螭剑霎时间变成弓状,发出了尖锐的长吟。
苏怡脸上的血色一闪而逝,剑身蓦地滑开拳头的正锋,斜斜弹掠而出,直削对手的脖颈,然后对方也是不闪不避,拳势不减,竟然要拼个两败俱伤。
苏怡不能避,避开了,后面就是几乎没有任何防护力量的有容和纤纤,所以,她脚下动也不动,剑势同样不变,仿佛要比比究竟是谁的速度更快一些,吞吐的寒芒已贴上了对方的肌肤,当然,对方的重拳也随时有可能击碎她的内脏。
我打横里撞了过来,后面是呼啸而来的追击力量,我的加入打破了生死局势,敌人被我压倒性的优势力量弹飞开去,化解了苏怡的险情,与苏怡擦身而过,没有什么废话,我高声叫了一句,“上善若水!”
我们三人的心念瞬间达成一致,开始了走马灯般的流转,不停地交换位置,以分担各方的压力。
上善若水,厚德载物——这种至柔之道,为炎黄武技所独有,在这种被动的劣势之下,有着特别好的效果。不住压缩的防御空间逐渐地稳定下来,与外面的狂暴攻击形成了微妙的攻守平衡。
现在的任务,主要是尽可能地保护这个平衡,达成长期的僵持状态。这样的话,等我们放射出的气息引起了禁卫军的注意,便一切都好办了!
而此时,我的耳中灌入了一声低低的冷笑。
“天真!”
斜阳西坠,玉兔东升。
日月东西遥遥相望,证明了白日的结束,夜晚的到来,阴阳之气在刹那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我也骇然发觉,对手无时无刻不在加强的压力,在此刻蓦地全面回缩,如此高速的气机转换,使我们三人同样地猝不及防,在气机牵引之下,齐齐抢出!
刚踏出两步,我的脸色便已是死灰颜色,三角防御仍在,空间的蓦然增大,却已经给了对手瞬间突破的空隙,只要是高手,就不可能放过这一点!
仍是那低哑的声音,多玛拉所发出的冷笑愈发刺耳,他的身影已从天空中直贯而下,直线突入我们三角防御的中心地带,手掌抓向已被惊呆了的纤纤,血色的眸子却依然望向我这边,没有了无理性的狂暴,有的只是对于血腥的渴望,以及超脱了这种渴望上限的平静。
已夜了,现在的他,是噬血!
“你敢!”
在这一刹那,我觉得我已变成了野兽,挟带着冲口而出的嚎叫,太息一气在体内连续几个大转换,强行扭转了前冲的身体,我打破了自然赋予的物理规律,在空中没有任何停顿地由前冲改为后飞,高速冲上,希望阻止他的行动,可我心中也明白,晚了,不止一步!
“第一个!”
他狞笑,我则目眦欲裂,眼看着纤纤在有容的尖叫声中,本能又无助地将小臂挡在脸前,多玛拉长而锋锐的指甲探出,已接触了她的臂上那美丽的“可可”……而我,尚在三公尺外!
眼中铺开了一片喷薄而出的血雾,所有的声音远去,又在下一刻变得无比清晰,我一个踉跄,定住了身形,呆呆地看着有容和纤纤跌坐在沙滩上,身上脸上血迹斑斑,一截小臂落在她们身边,抽搐着,充满了它的主人本身那不能置信的强烈情感。
多玛拉一脸惊讶地倒飞出去,左小臂已永远地留在了沙滩上,而他身上至少十七道深可见骨的血口,正一刻不停地向外喷溅着血雾,其中一道在喉节上!
我傻傻地站在那里,同样的,在沙滩上的所有人都傻傻地站在那里,脸上只有一个表情——不可思议!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请继续期待《殁世奇侠》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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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遁~
巫术力量,是六大力量之中,唯一一个将内部分裂进行到底的势力。
从古老的黑天洲口耳相传流传下来的“黑巫术”,与已经形成完整宗教体系、崇尚固定神灵的“神巫术”,在长达数千年的时光中磨合失败,逐渐生成了两个派系——白人人种埃玛祭司创立的“拉。蒙教”,以及黑人人种丛林巫师的“黑人部落”。
双方的冲突,不仅是他们所尊巫术的冲突,也是人种的冲突,民族的冲突,而三种冲突,均不可调合。
早在神话时代,文明古国之一的“埃玛”,已将“拉。蒙教”作为国教,那时的埃玛,占据着中天洲西部、黑天洲北部广阔的领土,国内人种复杂,冲突也非常激烈。
在这种情况下,凭借着“拉。蒙教”的国教地位,白人祭司占尽上风,“黑人部落”受尽打压,只能退往黑天洲南部的原始丛林,潜心发展数百年,才与“拉。蒙教”
取得了均势。
仇恨的种子就此种下!
神话时代末期,来自东罗巴洲和中天洲的征服者,将已然腐朽至极的埃玛古王朝一举摧毁,这股外来势力的入侵,使“拉。蒙教”的地位一落千丈,险些就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
所幸,当时外敌入侵也同样危及了“黑人部落”的安全,已有近千年势同水火的两方,终于在压力下联合起来,共御外侮,取得了惨烈的胜利。
这一役,使当时的“二十七文明力量”变成了二十三个,也确立了巫术力量的强者地位。
胜利之后,双方达成了妥协,随着“拉。蒙教”的衰落,“神巫术”一系,易名为“埃玛祭司”,不再具备宗教的统合力;而“黑人部落”,则易名为“丛巫”,初步形成了两强并立、分合不定的格局。
——《神话时代巫术力量势力论文考证》黑暗时代,巫术力量发展至辉煌,成为了五个最强者之一,然而,在黑暗时代那复杂而混乱的大局势下,无数的阴谋诡计并不仅仅作用于一时,而是长久地作用于一世!
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在黑暗时代过后,当“埃玛祭司”与“丛巫”互相指责对方,在那个年代中,将无数的阴谋使在“战友”身上时,分裂就已经成了定局,唯一令旁观者吃惊的是,这似分裂又不分裂的尴尬局面,竟还能持续近千年!
新纪一七九四年,自黑暗时代之后,便逐年积累的内部矛盾全数爆发,经“三大制约”协调无效,在当年的联合长老会上,三百一十二位长老中,有二百零七位投了赞成票,达到法定票数,允许两方各自拥有其合法地位,但并不具备分别代表独立力量的权力。
只有当三百年的观察期过后,即新纪二0九四年,才能根据双方的实力,来判定他们的资格。
至此,巫术力量彻底分裂,且双方就此水火不容。
迄今为止,大家口中所讲的“六大力量”,书面意思是:炎黄、巫术、梵河、禁忌、神英、失落六个;而事实上,只是纪念意义的“失落”,在进行实际利益的分配时,将被自觉性地剔除,而将巫术力量一分为二,补上空缺。
——《基本常识。巫术力量。序章》战斗局势当场就崩溃了,大家都是无心恋战,只为了刚刚那一幕而牵扯了全副心神。
我的眼睛刚刚全被血雾遮蔽,看不清当时的情景,想来,所有旁观者也如我一样,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神迹般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身为当事人,纤纤和有容,还有那个被斩断喉管的多玛拉,应该最有发言权,但只看两个小女孩余悸未消,且张口结舌的样子,也知道问她们的结果会如何。
然后,就是多玛拉……
身上其他的伤口还好说,但咽喉上那深深的一击,却是极为麻烦。
当然,这并不致命。
气管被切断对常人来说,是十成里面死了九成,但对我们这些修为精湛的人而言,除了必须调适呼吸方法、紧急修补脖颈上的重要血管,会导致无法正常发言外,倒也不会有其他方面的影响,但对心理上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被对手在下面连续击中十七记,并且划断了喉咙,这种挫败,任是谁也无法等闲视之。
多玛拉用手捂着喉咙,止住了血液的外流,血红的眼眸中多出了一抹惊疑。
他现在还没法说话,不过,他明显是知道了什么,我可以感觉到,他与同伴之间的神念交流密集了许多。
我也在这个时候才真正地回过了神来,冲过去将有容和纤纤牢牢地护在了身后,苏怡和江雅兰也迅速回防,再度形成三角防御,不敢有一丝松懈。
在我们的动作下,局势再度紧绷起来,但对方的组织者和领导者,却似乎是因为自己的伤势,而没有相应地采取措施。
他那双诡异的目光,已不只是停留在我的脸上,似乎有向内圈的有容和纤纤身上转移的迹象。
“一双狗眼,看什么看!”
江雅兰由于刚刚险些酿成大错的失误,心情极度不爽,所以,即使她现在也没有真正明白双方打架的原因,但那凶恶的语气,发出的也是毫不犹豫。
“原来在这里……”
这次说话的已不是多玛拉,而是最初与苏怡单挑的那个咒法高手,我对他明明擅长咒法,却偏爱与人贴身战斗的嗜好印象颇深。
这人讲话也是没头没尾,但是黑天七雄所共有的那诡异的调子,是不会变的!他这样说,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