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围捕人员失神的罪魁祸首,自然非老爸莫属。
失去了目标的六大力量成员,面面相觑,本来他们是应该第一时间追上去的,但海面上漂浮着的当世第一高手的座驾似乎也不容忽视,他们一时间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老爸低低地哼了一声,转身入舱,我可以听到,海面上下绝大部分人齐齐吁了一口气,声势壮观。
江雅兰好生没趣地落到甲板上,嘴里面在嘟嘟哝哝,无非就是些错过了机会、错过了热闹之类的话,苏怡挽着她的臂弯将她拖住,我则在头疼,如何才能让这些似乎已不知何去何从的人们从我的视线中自动消失呢?
机会很快就来了,不知是什么时候,海面上的人们开始了一波小范围的骚动,而骚动的范围很快地扩展到了整个海面,我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些词句,其中最常出现的一个词组是:联合长老会!
联合长老会?那是什么东西?我望向苏怡,苏怡也没有让我失望。
联合长老会,黑暗世界六大力量各自最高长老会所组成的联合会,是名义上黑暗世界的最高立法机关和仲裁机关。
成立于黑暗时代正式结束的新纪六三四年,较之于各势力分别具有的长老会还要多出近三年的岁数。
也从新纪六三四年起,黑暗世界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长老议会时代!迄今一千四百二十余年!
在长老议会时代,资历代替了力量,年龄代替了成就。
黑暗时代群雄并起,天才纵横的景象,在沉稳守旧的长老议会的限制下、在十四个世纪的漫长岁月里,再没有出现过。
这无疑会让如江雅兰这样的人感到不满和惋惜,但也不能不承认,一千四百余年来的漫长岁月,黑暗世界中的黑暗年代也一去不复返,战火纷飞的战国时代由之划上了一个句号。
只是在中世纪以后,随着各大力量之中的长老会地位的不断下降,联合长老会的地位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第五、第六、第七次世界大战,都有两方乃至两方以上的黑暗世界势力参与其中,大大违背了联合长老会制定的“观望、超脱、节制”的最高准则。
而战后的处置不力,更导致联合长老会的威严受损。
第七次世界大战后,联合长老会的地位,已经沦落到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尴尬情况,原来十年一度的联合长老会,已有近四十年没有召开。
“四十年没有召开的大会在这时候召开,为什么?”
面对我的疑问,苏怡笑了起来,像挽住江雅兰一样挽住了我的臂弯,带着我们向舱内行去。
“这种问题,应该是问我们的‘命运'大长老才对!”
随着舱门的闭合,也隔绝了外面无数道并不单纯的目光。这种行为无疑有些失礼,但经过了刚刚的那场小冲突,以及老爸在甲板上的小露锋芒,这样做也就算不上太突兀了。
见到我们进来,老爸微微地点头示意后,便带着老妈去他们的房间,明显地不参与我们之间的讨论。
反倒是与这些事情最没有干系的有容妹妹,却像一只听话的猫咪似的,伏在正自斟自饮的容妖女膝上,瞪大了好奇和探究的眼睛看着我们——或者说,是看着我和苏怡正亲昵接触的上肢。
我和苏怡非常的有默契,两个人都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以最自然的姿态分开,然后各自落坐。
走在后面的卡缪坐在我身边,趁着坐下的那一刹那,对我挤眉弄眼,那其中的涵义就是——兄弟,硬是要得!
我瞪了他一眼,刚一回头,却又碰到了容知雅似笑非笑的脸,不知怎地,我心里面突地一跳。
再看向她时,却见她总是醉意朦胧的眼眸在此刻却如寒霜利刃,实质般的目光在我脸上一扫而过,其中的涵义非常值得推敲。
正在心里揣摩妖女的意思,老姐却在上位懒懒地开口:“小弟,我们大概要先分开一段时间了!”
“嘎?”
由于走神,我一时间听不懂老姐的意思,只能愕然以对。
老姐微笑道:“联合长老会既然召开,那么各方力量的长老必须在会期开始前抵达会场,会址是一贯的法尔岛,虽然距此不远,但我必须先回到总部,与其他几个老头子确定一下会上的要务,来回之间时间会很紧迫,所以就不能陪你度假了。”
“是这样啊……”
我有些失落,本来想和亲人朋友在一起,浩浩荡荡地去玩个痛快。哪想到走到半途,先是异物故意找碴,搅坏了气氛,然后又是什么联合长老会。老天爷也不给面子……
难不成是今年我死里逃生之后,好运气都用完了?
我苦笑了起来。
而此时,身边的卡缪已经问出了我在甲板上产生的疑问:“这次联合长老会突然要召开,为了什么?最近有那种天大的事情发生吗?”
老姐的唇角是一抹看不出什么涵义的微笑:“或许吧,小弟的身分注销问题可大可小、神之原石的问题可大可小、突然出现异物的问题可大可小……每一件事都很值得关注,很值得计较呢!”
“呃……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联合长老会就是一群三姑六婆,啊,当然,不包括美丽动人的老姐你……这种会议,去与不去,有什么分别?”
“嗯,小弟,做人不能像搞政治,而搞政治也不能像做人……大义的名分是谁都想要的,明白吗?”
“或许吧……”
我的回答模棱两可,充分显示了我对于政治生活的态度。
老姐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容妖女却没有那么轻易地放过我。
她轻抚着有容妹妹蓬松的秀发,神态闲逸,而眼神却是她惯有的冷诮和讥讽,“逃避现实的小笨蛋!”
有容妹妹“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由此让室内大多数人脸上都有那么几分古怪的意思。
江雅兰抚掌笑道:“说的好耶!容小姨,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我“哈”地一声冷笑起来,摊摊手道:“不逃避现实?不逃避现实让我去称孤道寡去,我……”
“对了!就是这个!”
老姐、容知雅、苏怡同时击掌,生生地打断我的话,而又做恍然大悟之状。
这个表情虽是再自然不过,说明了这三位应该没有什么预谋,但仍然让我的背脊阵阵发冷。
“几天下来,总觉得有些事情忘了办,原来是这个!”苏怡看了我一眼后,皱起了眉头,微微沉吟道:“这件事不是三两日间就能够办妥当的……而且宇哥又未必愿意!”
“不愿意也得愿意,好不容易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就前功尽弃!”
容知雅的话语如同地狱的裂缝中吹出来的寒风,冻入骨髓,连她身边的有容妹妹都打了一个寒颤,抬起头来,不安地看着她这位年轻的小姨,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我强自镇定地端起茶杯,想藉这个动作稳定一下情绪,却在掀起杯盖的时候偷眼望向还未表态的老姐。
就算是死,我也想知道,这次我究竟死在了什么地方!
老姐用怜悯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开始了自己的沉思,“听说,炎黄的礼制也是相当麻烦,宫礼繁琐,再加上又是天子之尊,祭天敬祖那样的程序,短时间内能记得过来吗?”
“咯嚓!”
手中的茶杯被惊慌失措的我捏成粉碎,茶水泼了我满身。
苏怡望了过来,清澈见底的眸子,已经看透了我心中的不安,她的脸上是微微的苦笑。
“宇哥,学会宫廷礼仪是必行的程序,根据资料,新皇登基继位时,必须祭拜天地,那时六大力量三大制约的高层人物都要前来观礼,如果有任何的闪失,那就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了……”
“哇……要让哥哥学宫廷礼仪吗?我参观可不可以?”
有容妹妹对什么都好奇,不过我看她这句话说出来,想看我困窘模样的心思倒占了大部分,小妮子也懂得戏耍别人了吗?
江雅兰立刻笑翻在地上,张狂的笑声在我听来更是无比刺耳,恼怒之下,我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我管他登基去死!”
当这句话喷薄而出时,我板着脸就要回自己的房间去,满屋笑声戛然而止。
我的余光瞥到了江雅兰好像有些不安的脸,好像自从我们认识以来,我向来没有在她面前发过火,今天这个样子,应该是吓到她了……
我心中刚刚升起的火苗登时灰飞烟灭,心里偷笑着往外移动脚步。做个老实人是应该的,至少老实人的怒火比暴躁者的怒火更可怕!
“砰!”
可能是有些忘形的我,走路竟然忘了看前面,大步流星的步伐过去,却撞上了一具如崇山峻岭般的躯体,以我下盘的稳固竟然不由踉跄两步,愕然抬头时,正看到老爸微皱着眉头的脸。
“你的反应退步了,要特训才行……走什么!”
我想从他身边溜过去,但他只微一挺腰身,就封死了我全部的去路,我瞪大眼睛看他,然后猛然省悟,“老爸,不要说你就是专门过来强迫我的!”
老爸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向前迈步。
好像长链半岛上的导弹冲击,让他的性格由外扬转向了内敛,所以,此刻他的笑容出奇的冷,平静中蕴含着强大的张力。每当他踏前一步,我就后退一步,就这样被他逼回到房间中心。
然后他就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硬将我扳向了容知雅所坐的方位,手上的力道虽然不大,我却不敢抗拒。
他就这样,又按住了我的脖子,用力下压,强令我给容妖女行了个半礼,“知雅,我记得你对宫廷礼仪有过研究,这小东西就交给你了……”
不用等容妖女回答,我的脸已经变得煞白,也不顾老爸的威严了,猛地扭动身子,想逃出老爸的可怕安排。
老爸的冷哼也在此时淡淡地传来,只进入了我一个人的耳朵里,“学三个月的古礼或者和我练上三个小时,你选哪个?”
这话语像一根从万年冰窟里抽出来的冰针,刺入了我的脊髓之中,我痛苦得几乎要流下泪来,连忙拼命地点头应承。
老爸手上的力量消失,我立刻跳脚大骂,也不再管到底学不学古礼之类的东西了,只是咬牙切齿地质问这个冷血的家伙。
“子所不欲,勿施于人!见鬼的要都按古礼行事的话,你给我说,你对当今的皇帝老儿行过礼、下过跪没?只要有这回事,我不说一句话,立刻就学去!”
我冷笑地看他怎么回答。
以他的性格,别说给那个傀儡皇帝行礼下跪,就算是对关爷爷这样的至亲长辈,也绝没有一点可能!
老爸是那种天生不屑于说谎的人,我这样讲话,就等于是将了他一军。
老爸果然皱起了眉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但看着我越来越得意的脸,他终于还是缓缓开口:“首先你要知道,当今的皇帝并不是老儿,我不希望你对什么人都出言不逊,这一点要记着了。”
“还有就是,行礼、下跪……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虽然这种场面会很少,但我确实做过,记忆中,祭天中有一次、朝拜中有一次,还有一次……你没有必要知道。”
我如中雷殛,一方面是由于我的前程正式完蛋,另一方面,也由于他的回答也太惊人了些!
行礼!下跪!一生桀骜不驯的老爸,连弯腰低头的机会都不可能有过,哪里会向那种傀儡人物做这种俗礼!
我第一时间就想高喊“骗人的”,可我更知道老爸不可能说谎!这样的冲击,使我一时间再说不出话来。
我想,说不出话来的,也不只是我而已……
相较于我们所接收到的震撼,做为当事人的老爸却没有什么感慨,我倒觉得他特别地轻松自在,他拍了拍我的肩,淡淡微笑:“去行拜师礼吧,有点儿诚意才行……”
他指着容知雅的方向,向我示意。我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很难说出是什么表情的容妖女,一时间手足无措。
“江雅兰小姐,梵河卡陀请尊驾出来一叙!”
带着些外国口音的炎黄语响起,自报家门。
我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返身就要向外冲,而老爸的速度却仍不是现在的我所能比拟,才迈出半步,他便又抓着了我的肩。
老大人压根儿不理我,只是扭头对着颇有些惊奇的江雅兰道:“叫你呢,去看看吧,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明白?”
“张老爸,我爱死你了!”得到了充分授权的江雅兰尖叫着冲了出去,舱门中开。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老爸,“你放她出去干什么?想要蒸发极天洋吗?”
“不要转移话题,行拜师礼吧!”
“喂……我是为我们的安全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