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标兵,一人持旗杆,一人捧着旗帜,迎风一甩——
篷!大旗飞扬,迎风舒卷。
这是一面鲜红的旗帜,一面与这个时代的龙旗、将旗、认旗完全不同的旗帜。旗底鲜红,其上绣着一颗金黄sè的六芒星,星体硕大,占到旗帜的四分之一。
万众瞩目之下,狄烈向大旗一指,昂然道:“这就是我们天枢城的旗帜,也是我们天诛军的战旗。旗底鲜红,象征着我天枢城与天诛军,乃是从血与火中走来,亦将沿着血与火走下去。六芒星则代表着士、农、工、商、兵以及我天枢城。只要我中原汉室百姓,牢固地团结在一起,终有一rì,驱逐鞑虏,还我河山!”
“驱逐鞑虏,还我河山!”天诛军将士在吼。
“驱逐鞑虏,还我河山!”天枢城百姓在叫。
“驱逐鞑虏,还我河山!”朱皇后以下,所有的赵宋宗室,心中都在无声呐喊。
太行群雄,也被激得热血沸扬,纷纷举臂高声呼应。
只有王忠植、王友植兄弟相顾骇然:此人所图非小。如此实力,如此强势。面对着这样一条大龙,太行诸寨,未来将何去何从?
旗帜打出了,口号喊出了。天枢城与天诛军,也将要正式亮相,登上这风云激荡的天下舞台。
那么,从哪里开始呢?
狄烈将目光投向西南——那里,将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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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目标,平定军!
军事演习结束的次rì,太行群雄陆续离开天枢城,返回各寨。当然,在此之前,诸寨纷纷表示出愿附尾翼之意,同时,希望能得到一些武器与粮草方面的援助。
狄烈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很大方地向到天枢城拜谒的三十六个寨子,提供了部分武器与粮秣。
武器捡一些天诛军淘汰了的弓箭、枪棒、皮甲之类的,几十几百地送。在天诛军眼里的草,在太行诸寨眼里却是宝。天呐!这样的装备,都快赶上州县的厢军了。
粮秣则除了米粮之外,还有盐巴、酱料及少量布匹。甚至连运输工具,骡马大车什么的,也是一并赠送。
如此尽心尽力,深情厚意,怎不令太行诸寨头领们感激涕零?这年头,地主家都没有余粮啊!很多寨子都已陷入半饥半饱的悲凉境地。天枢城的馈赠,简直就是及时雨,活命粮。已经有不少寨子头领借着拜会狄烈之际,或隐晦或直白地表示,愿奉天枢城为太行诸寨盟主。
狄烈对此只是笑而不语。
太行诸寨盟主?这玩意有什么用呢?联盟这种形式,松散而毫无约束力,从来就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就象历史上的三国,十八路诸侯联盟讨董卓,力量不可谓不强。但诸路诸候互不相属,各怀心思,力不往一块使,最后还不是分崩离析,以失败告终;唐时安史之乱,九大节度使合兵攻叛军占据的长安。还是牛人郭子仪领军,无论是在兵力还是人心上,都占有绝对上风。但同样因为互不相统,令出各门,结果,戏剧xìng惨败收场。
一方势力,大到诸候。小到山寨,最重要的东西无非就是两样:钱、粮。钱用来打造兵甲,招兵买马;粮则是支撑这支兵马得以存在的必要保障。换言之。如果你这个势力的钱粮被别的势力掌握了,那也就表示,你这个势力命脉被对方拿捏在手心里了。
太行诸寨。几乎是没有什么生产力与制造兵甲的能力,一旦他们的给养要依赖于天枢城,那么,依附于天枢城是早晚的事。何必跟他们定什么联盟,自缚手脚呢。
这个蚕食方案是张角提出来的,狄烈很满意。付出一些多余的装备与百分之一的粮食储备,就能慢慢拿住太行诸寨的死穴,何乐而不为?
能够隐隐察觉出这里边的隐患的,就只有白马山寨的王氏兄弟。谁让王友植本身就是山寨里的钱粮度支使呢,对这方面。他最是敏感。但纵是如此,他们还是不得不向狄烈讨要一些东西。比如盐,白马山寨有一定的产粮能力,或许暂不缺粮,但必定缺盐。人没粮食会死。没有盐,同样半死不活。
狄烈给了王氏兄弟一车盐,但没有答应他们提出的提供火枪的要求。
“没有,一支都没有!”狄烈断然回绝,笑话!不要说天枢城目前火枪还很紧缺,就算是宽裕了。也不可能将这种利器外流……除非,白马山寨愿意归附到天枢城下。不过目前看来,这个昔rì的太行第一大寨,虽摄于天枢城威势,不敢撄其锋芒,但是,还没有自甘为小弟的觉悟。
不过,车辕岭寨的孟大寨主,却因为参与实战演习,意外受伤,因而得到了一个额外补偿:三斤装的霹雳弹一枚,美其名曰“压惊弹”。把个孟大寨主乐得合不拢嘴,只狠不得为什么不多中两箭,说不定狄大城主看在他浑身浴血的份上,会赠送一支“压惊枪”呢?
曾经几乎与天枢城兵戎相见的浮山寨刘泽,也扭扭捏捏地提交了一份物品清单。狄烈同样毫不计较地将清单中,不涉及重要军备的物资送与他。
眼见这位年轻城主如此宽宏大度,刘泽心下折服之余,也小心翼翼提出,是否给予黑崖山寨的焦文通一个机会?
狄烈的回答是:“手握刀兵而来的,天诛军会用火枪来迎接;手捧美酒而来的,天枢城大门永远为其打开。”
刘泽非常满意地离去,他这次拜谒天枢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这个。如今得到一个比预想中还要好的答案,又得到两大车兵器粮草,当真可称得上是满载而归,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狄烈立即传令:军政首脑,齐聚城府议事厅,商议军事计划。
当军政两方人员聚齐之后,狄烈半句废话没有,直奔主题:“我意提兵攻取平定军,诸君意下如何?”
狄烈话音刚落,何元庆第一个跳出来:“正该如此!咱们兵强马壮的,却窝在一个小小的天枢城里,如何甘心,早该打出去了。”
关忠勇也重重点头:“平定军,的确应该拿下。平定距离我天枢城太近,眼下时rì尚短,敌军或许未能察觉,但天长rì久,终会被发现。任何敌人都不会容忍自家眼皮子底下,有这么一股势力发展,届时自然难免一战。既然早晚要打,不如以有心攻无备。”
在这种纯军事会议上,陈规一向很少发言,不过这一次,他也是立场鲜明地表达了意见:“击金虏,复州城,此其时也。”
阿术更干脆:“如果不是突然冒出完颜阿古这一档子事,早一个月前就应把平定拿下了。”
张立与释智和在军事行动上一向是中立派,但这次也难得激进一回:“此次出击,请城主务必将任务交付我等。”
“大家都没意见,很好,那么下面我们来看看情报与地图。”狄烈拍拍手,自有参谋人员将地图与收集的情报送上。
狄烈的保密局可不是白瞎的,张角的情报工作也很出sè,加上这个时代各国各军都没有什么保密意识。随便派出个探子都能探查到不少消息,更何况是有系统的情报部门呢。因此,尽管保密局成立时rì尚短,各项工作也略显粗糙,却仍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地图不是从金军手中夺取的、掠自汴京秘阁的《天下州县图》之类的大略图籍。而是近几个月来,狄烈派出的手下略通绘图的人员,在向导的带领下。跑遍方圆数百里的峰峦沟壑,绘制出的众多jīng细图谱中的一张。这张图的比例是1:1000,放在这时代绝对是高清晰版本。
不得不说。狄烈救下的这些官员士子中,除了当官之外,别无所长。白吃饭的家伙固然是有,但身怀各种技能的人才也是不少。只要把他们的心收拢了,还是有用的。
从地图上可以看出,天枢城与平定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过四十里,当然,在太行这种峰回路转,沟壑纵横的深山里,实际距离得要乘以二。也就是说,八十里路程都不算多。
八十里,还是艰险的山路。一般人走二、三天都是正常。天诛军出击,全副武装急行军的话,在不走岔道,不扎营休息的情况下,也得要走一整天。当然。急行军,对于天诛军而言,不是问题。问题只在于,敌人在哪里?有多少?
“平定自从被金军占领后,并未如其它州县一般被毁弃,而是驻扎下了金军的大军。这是因为平定军乃是连接河东太原府与河北东路之真定府。这两大州府的枢纽。平定在手,则两府连成一片,相互呼应;平定若失,两府虽隔山相望,却徒唤奈何。如此重要的枢纽,金军自然不会毁弃,反而加固维护,并驻扎重兵……当然,这是去岁九月间的事了,当太原与真定均陷敌手之后,金军已不需在平定留守重兵。如今的平定,若大一个县城中,驻兵不过两个谋克。其中只有一个谋克是正兵,余者多为阿里喜辅兵。加上强征的签军与维持治安的衙役弓手,全军兵力不过五百。我军若以奇兵袭之,可一鼓而下。下面是我们参谋部拟定的计划……”
城府议事厅中,凌远正履行自己的参谋职责,手持指挥棒,综合情报资料,指点着地图侃侃而谈。
参谋讲解行动计划,军方执行将领旁听并提问。这种后世军事会议模式,在这时代算独一份。刚开始军政双方的首脑也很不适应,更难以接受一个小小的参谋在大堂上指手划脚,阐述作战计划——这本来应该是一军主将的台词啊,怎么能让一个小将佐给说了呢?
但是看到身为城主的狄烈,也是正襟危坐,凝神旁听,便谁也不敢造次了。众将听着听着,还别说,这个凌远,还真有几分将才,把一场战事的敌情状况、敌我力量对比、行军路线、攻击方案,后勤补给等等说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更难得的是,他还拟定了三四套备用方案,环环相扣,让人光是听到这计划,就觉得打这平定军城,是十个指头捏螺,十拿九稳的了。
凌远说完之后,议事厅一片安静。
狄烈环顾一圈,看到众将脸上惊讶不已的表情,笑道:“怎么样,我的这个参谋部还行吧?”
“何止还行?简直太行了!”杨折冲嚷嚷道,“俺们骑兵营也得弄几个参谋才行。”
“对,对,我们步兵营也要。”何元庆一迭声附合。
“放心,参谋会有的,我的参谋部,已扩大到十二人,以后还会逐步增加并完善。等到形成一套完整的培养机制后,你们各营也将会有行军参谋。”狄烈压压手,议事厅的声音顿时小了,“现在,诸君还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
张立起立道:“只有一个问题——谁领军出战?”
张立的话顿时引发了一场出兵权的争夺,四大步兵营指挥使(由于张荣等人离去,第一步兵营指挥使由何无庆接任,第三步兵营指挥使继任者为释智和)都纷纷请战,甚至连杨折冲也来插一脚,而谁都知道,从天枢城到平定军这一段山路,根本不适合骑兵出击……
等下面吵得差不多时,狄烈一句话便将他们打翻:“不用无谓争执,出击人选已定。”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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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奇袭榆关(上)
九月十八,清晨薄雾如纱,秋露凝霜,隐有几分深秋的寒意。
平定城二里外的纵横斜沟里,潜伏了整整一夜,董先觉得浑身发僵,鼻子也有点塞,说出话来都嗡声嗡气的。他很想活动一下蜷缩在草丛中的身体,但还是强忍住了,因为在训练中,这是被视为犯规的行为——虽然之前的训练,从来没有这么久过,整整一夜啊!
透过草叶间隙,董先看到了这次行动的直属上官,副都头兼乙队队正,那个缺指破相的张锐。虽然董先一向不怎么鸟这个即便是破了相,也比自己俊的上官,但此时见对方纹丝不动,像石雕一样静卧于前方,心底还是隐隐有几分佩服——这年纪比自己小、身体素质不如自个的上官,倒恁是能忍。
等了好一会,秋rì的阳光已洒出淡淡的余热,将身上的cháo湿蒸得半干,虫蚁飞蚊什么的直往脖子里乱钻,痒得不行。但是,行动还没开始。
董先那一什的士兵,已经有好几个悄悄爬过来问话,无非就是为什么还不开始进攻。董先开始还低声训斥,说道上官自有安排,到后来自己也忍不住了,用训练中标准的姿势匍匐前进,挪移到张锐身边,低声道:“张副都头,这天都大亮了,金狗子也没发现俺们,城门也打开了,怎么还没进攻?”
张锐头也不回,冷冷道:“什么时候进攻,自有安排。你只需好好养jīng蓄锐。一旦发出攻击指令,拿出你的好身手来,只管往前冲,最好第一个冲上城头。”
“没说的,这里边没人能跑得过俺。”董先将钵大的拳头捏得嘣喀响。这时他才注意到,张锐一直用一个铜壳小圆筒凑在眼前,向前方细细观察着……原来他在看“千里镜”。难怪一动不动,换成俺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