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夜冰迷蒙的双眸望着窗外轻声道:“塞外烟光阔,黄沙波声咽。春潮雨霁,轻尘敛,征鞍发。指青青杨柳,又是轻攀折。动黯然,知有后会甚时节?更尽一杯酒,歌一阕。叹人生里难欢聚,易离别。且莫辞沉醉,听取阳关赖。念故人千里,自此共明月。”
赵烈静静坐在房间里面,没有说话,外面寒冷的北风猛烈的刮着,他没有想到她的文采和聪慧并不在他之下,他久久回味诗中的隽永的涵义,心如狂潮,久久不能退去,他的眼前只有那闪烁的灯火在孤独的跳动,赵烈忽然把面前温热的烈酒一口喝干,笑着对她道:“你的心是明月做的,夜深了,你早点休息吧!这里晚上寒风凛冽,你要多盖一床被子,明日我们就可以离开这无边的沙漠了。”
韩夜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赵烈。她伸出柔软的手温柔的替他把纷乱的长发梳理了一下,朝他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赵烈久久凝望着她,紧身紫衣勾勒出她玲珑起伏的完美曲线,一把精致秀美如弯月一般的短弓放在灯火下,她浑身透出柔和的光芒,眼神似乎笼罩着一层迷雾,如梦如幻,秀美的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
赵烈虽然心里藏着很多话,但还是果断起身缓缓拉开房门,走出房间的瞬间心头忽然涌上一种奇怪感觉,“韩夜冰个性独特,冰雪聪慧,芳心玲珑剔透,热爱生命,充满幻想,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她和其它女人都不同,如同轻灵寂寥的精灵固执地飘荡在荒凉冰冷的高原,根本无法将她看透,她身上散发出清新宁静的迷幻魅力!”他在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还是坚定走回自己的房间。
清晨,赵烈独自站在韩夜冰房间门口,里面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轻轻推开宁静房门,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灰尘,床上被子叠得非常整齐,空气中隐约透出一股熟悉的幽香,房间空无一人,正如他心里所想的一样。
赵烈慢慢走到房间里面静静站立,其实昨夜离开韩夜冰房门时就有了这种预感,她不属于这个血腥卑鄙的江湖,所以并没有刻意的把她留在身边,甚至是故意让韩夜冰暂时离开,他将要在江湖中放手拼搏,即将面临无数残酷的生死搏杀,她留在身边非常危险,他心中涌上强烈预感,他们一定还会再次相遇!
赵烈脸上露出了落寞神色,别无选择,必须先把感情放下,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内心深处虽然希望韩夜冰暂时离开,但等到韩夜冰真的离去,他却感到了深深的忧伤和绵绵的思念!韩夜冰宁静梦幻的影子和已经重重烙在了心上,根本无法忘却!
整洁干净的床上放着一封信函,上面几行清秀字迹映入赵烈眼帘,“悠悠雪莲藏我心,漫漫长路伴我行。”凝神体会这短短几个字,仿佛看到了韩夜冰晶莹剔透的玲珑心,心中一阵刺痛,但依然必须朝前在残酷江湖中不停奋斗!良久,他蓦然握紧双拳,迎着朝日坚定走出了房门。
“长忆往昔,青山上下,冷泉亭上清香荡,三伏似清秋。孤烟时见攀彩云,长啸一声何处去?别来终是梦觉尚心寒!”赵烈的心情似乎和这酷热的无边大沙漠一样,总有挥之不去的痛苦忧伤。
沙漠的苍凉黄色逐渐开始有了一些绿色夹杂其中,显示了勃勃生机。路上来来往往的商队和路人开始增多,赵烈长发粘满尘土后变成枯黄色,杂乱无章地堆在头上,风尘仆仆,眼睛却炯炯有神,充满了自信,宽阔的后背挺得笔直,没有骑着缓慢舒适的骆驼,而是坚定地踏着沙海朝前走,他喜欢用双脚踩在松软沙丘上,真正感受沙漠独一无二的味道。
广袤绿洲在无边黄色沙海中凸现出惊人的美丽,绿洲中间是一座充满西域特色的繁华城市。沉寂数月的赵烈一鸣惊人,纵横沙漠十余年强悍的狂沙帮在长刀下血流成河,溃不成军,他的名字很快传遍了整个江湖!逃亡江湖两年来不但没有被杀死,经历无数血战后,功力增加之快,让人瞠目结舌,黑榜排名已经从五十六位上升到四十三位。
赵烈脸上挂着洒脱笑容准备进入城中好好休息,再次回到熟悉的江湖,必须有一个新的精神面貌,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熟悉而沉重的压力,他缓缓转身看到了宋青河。
宋青河很随意地站在路边,脸上露出淡淡的亲切笑容,散发出一种怪异魅力,虽然背负巨大的绿色锯齿型长剑,整个人异常柔和并没有一丝杀气发出,他抬头凝视赵烈,没有说什么话,轻轻转身朝远处低矮的灌木丛中走去。
赵烈望着宋青河嘴角的微笑,目光闪烁,脸上同样露出淡淡笑容,一言不发,神态非常轻松自然,含笑尾随宋青河一前一后缓缓走进了灌木丛。
两人静静站在荒凉凄美的灌木丛中,赵烈眼睛死死盯住宋青河后背怪异的幽暗长剑,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轻风在空中无力晃荡,偶尔卷起一丝尘埃。
宋青河没有转身淡淡道:“江湖中到处流传你抢劫烧毁无名府,这件事情是我散布到江湖中的。”
赵烈脸上没有丝毫惊讶愤怒,面无表情淡淡道:“我已经猜到了,因为你才是真正谋划攻击无名府的凶手!我还知道你后面有神秘势力暗中支持,但你在江湖中却没有一点名气,我觉得很奇怪。”
宋青河身子轻微震动,目光闪烁道:“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你隐藏在体内的力量,你比我想象中更厉害!我真不想把烧毁无名府的罪名加到你的头上,但没有办法,因为你恰好得到了长刀冰心。”
赵烈忽然微笑道:“你这次一定想要杀死我,只有我死了,烧毁无名府的罪名才能永远落在我身上,这里埋伏着很多高手,我没有可能逃出众多高手的围攻。”
宋青河眼中闪过惊讶目光,面目清秀无伦,眼睛精光烁闪,使人感到他坚毅不屈的性格,肌肤比少女还滑嫩,身上隐约露出一股霸气,他笑着道:“这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你的勇气胆量让我惊讶。”
宋青河锐利眼神久久凝视赵烈,似乎想要看穿他的真正想法,赵烈像山一样坚定站着,毫不畏惧!宋青河终于沉声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既然已经知道我要杀你,为何还要随我走到这荒凉偏僻,充满杀机的地方?”
赵烈洒脱笑道:“如果你真想要杀死我,根本不会在我面前出现,也不会让我知道你想杀我,更不会说这么多废话,况且你身上没有一点杀气。”
枯黄的灌木在茫茫黄沙中顽强地散发出生命痕迹,宋青河转身望着无边旷野淡淡道:“你是聪明人,很多事情不用我多说。”赵烈望着宋青河蓝色背影,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同样的蓝色长袍,脸上露出怪异笑容,目光闪烁不定。
赵烈冷冷道:“虽然你嫁祸我烧毁无名府,但我不会怪你,因为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既然想要放过我,我自然明白其中意思,赵烈以后就是你在江湖中一颗隐秘棋子,我会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厉害关系,但也许有着同样的目标。”
赵烈果断坚决的答话让宋青河非常满意,宋青河目光宁静如水,脸庞秀美平和,“即使杀了赵烈也没有太大好处,不如放他一条生路,也许以后可以利用他为自己办事!”
赵烈和宋青河各怀心事,都在暗自算计,一时无语,两人蓝色长袍一起在晚风中飘荡,只是赵烈身材高大强悍,长发纷乱,眼中藏了太多的东西。
宋青河思索良久沉声道:“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需要时候我会亲自和你联系。”说完以后缓缓离开,带领埋伏在周围的手下很快消失在无边荒野中。
赵烈背负长刀独自站着,心中思绪万千,“宋青河野心勃勃,武功深藏不露,善于拉拢人,做事精明,看来江湖中即将面临猛烈动荡,他身上隐藏了太多秘密!独自在江湖中不停砍杀,除了黑榜排名上升外没有什么好处,只能面临无尽追杀和凶险陷阱,目前只能暂时向宋青河低头,看最终谁能笑到最后?”
宋青河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无边荒野中,赵烈长久站立思索,“江湖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英雄辈出,威震武林!我孤身逃亡江湖,独自面对无尽追杀,必须找到盟友,尽快建立自己的地盘,否则只会像野狗般到处飘荡!”
赵烈背负长刀傲然挺立在沙海之中,拥有狂风暴雪刀法后不再惧怕,充满自信,虽然建立帮派将会面临很大困难,而且身背负恶名,必定会遭到江湖豪杰英雄的激烈攻击,但已经别无选择!他忽然想到了远在苗疆的谢长剑和山水帮,决定从那里开始江湖中新的奋斗。
血红的落日缓缓坠落,赵烈已经被黑夜笼罩,不停想起热血沸腾的江湖,心里堆满太多心绪,根本无法入睡,干脆缓缓静坐,蓝色身影没有丝毫移动迹象,忽然像充满气皮球般无声无息弹到繁星璀璨的夜空,然后缓慢如坠落枯叶一样轻轻飘落地上,周而复始,独自在空旷孤寂荒漠中开始了艰苦卓绝的内力修炼。
赵烈完全进入了忘我境界,体内真气澎湃如排山倒海般在体内不断冲击,密布浑身的经脉变得越来越通畅,毫无阻滞感觉,丹田之处内力不停旋转产生出一股巨大能量,循环在经脉中旋转狂奔,体内充斥着浑厚真气,蓝色长袍如同充气般鼓胀起来,长发在风中剧烈飞舞,飘逸诡异。
良久,赵烈悠然飘落地面,此时天色微亮,正是沙漠中最寒冷的时候,冷风袭人,心头蓦然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孤寂,空中忽然传来了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敏锐的察觉到附近有人存在,似乎就是曾经救过他的神秘人物!昏暗夜色中,周围沙丘和低矮灌木丛仿佛一头头潜伏的巨兽,他嘴边露出一丝难于琢磨的诡异笑容,很快会让这个神秘人物露出真面目。
拂晓时分,赵烈走进了边陲的繁华城镇,临街建筑充满了西域风格,冷清街道没有白天的喧哗,宁静安详。
赵烈舒服泡在热气腾腾的大木桶中,脸上额头上全是细细汗滴,躺在热水中感到非常舒坦,浑身肌肉松弛下来,一股热量在丹田囤积,口干舌燥,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发泄,客栈中那些体格风骚性感,媚眼荡如蓝色大海的西域美女在眼前漫漫浮现,心也开始剧烈跳动,可惜只有温柔发烫的热水缠住他的身体。
良久,赵烈终于冷静下来,盘腿坐在大木桶中闭目运功,体内热量通过无数毛孔缓缓传到周围水中,水温越来越高,开始微微沸腾,白色热气沿着身体盘旋而上,久久凝固在头顶,怪异之极!
赵烈躺在柔软温暖被窝里懒懒睁开眼睛,缕缕耀眼阳光已经斜照在宽大舒适的床上,几个月来风餐露宿,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舒服睡觉了,他迅速摆脱了柔软大床的诱惑,穿上干净柔软贴身的衣服,对着铜镜仔细把长发梳理一下,用带子随意挽在脑后,神采飞扬,眼睛精光烁闪,忽然眼睛一闭,再次睁开时变得暗淡无光,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
两把长刀整齐平放在桌子上,“无边”刀鞘苍凉简陋,毫不起眼,刀柄黝黑没有光泽,简单实用,隐约透出一种悲凉,“冰心” 刀鞘古朴精美,明显烙印岁月的痕迹,刀柄如落叶般枯黄,但却秀美光华如水,曲线完美,握在手中毫无阻隔之感。
赵烈脸上露出喜爱之情,久久凝视,别人眼中之不过是两把刀,但他却和长刀一起呼吸,一起跳动,一起悲伤,一起狂热,一起诉说,它们似乎有了生命,紧紧附着在他的身上,灵动异常。
赵烈仔细的把两把刀鞘绑在蓝色长袍后面,然后双手轻轻一拍桌子,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两把长刀轻盈弹到空中,温柔翻滚划出两道美妙的弧线,“哐,哐”两声准确落入身后并排斜插的刀鞘,他抬头望了一眼外面热闹街道,大步走出了客栈。
赵烈饥肠辘辘,径直穿过熙熙攘攘街道朝酒楼走去。西北荒漠的烤羊肉味美肉鲜,不过今天并没有喝漠北烈酒,而是用晶莹水晶杯痛饮波斯葡萄美酒。
血红葡萄酒在玲珑透明水晶杯中拌着冰块不停晃荡,诱人无比,赵烈仰头一饮而尽,凉爽甘甜,痛快淋漓,通体酣畅,很快吃光了两只烤羊腿和整整一坛葡萄酒,并没有点其他小菜,来到大漠,他就是喜欢吃烤得金黄的羊腿。
两个清瘦的武当道人坐在远远的角落,两人仙风道骨,超凡脱俗。赵烈忽然把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快步离开酒楼。原本闲云野鹤般喝茶的两个武当道人对望了一眼,放下手中茶杯,紧随赵烈走出了酒楼。
赵烈不紧不慢走在繁华街道,头顶艳阳尽情照射在身上,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个武当道人在身后,脸上挂着随意笑容,精神焕发,轻松惬意。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