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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将家属搬迁到安全的地方,只能说明这个人陷入了令其自顾不暇的麻烦,或者说,有什么一着手处理就难以顾及旁人的事务,联系这段时间的流言和上一次科米尔与西门的短暂战争,艾拉斯卓立即分析出了巫师这么做的原因:“这么说,迪塞尔先生,是塞尔人找上了你?”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是我找上了他们。”潘尼按按太阳穴,斟酌了一下言辞:“尊贵的银手女士,出于种种考虑,我不仅需要将家属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更要淡出西门城的权力中枢,我相信这个消息应该不会让你感到多么难受。”
艾拉斯卓眼睑跳了跳。
潘尼·西恩话语中吐露出的信息让她感到震慑——这个短短两年就在巨龙海岸营造起巨大权势的巫师竟然准备将到手的一切拱手让出?
不可能。
银月女士皱了皱眉,否定了这一想法,潘·迪塞尔绝对不会那么大方,即使他本人不在活跃于西门城的政府,但只要他在西门城的产业、人脉、声望仍在,他的影响力也不会降低太多。
口中说淡出西门城的权利枢纽,其意义大概更多是要暂时离开大众视线。
如此说来,这个人做出种种筹谋,其目的也就不言而喻“迪塞尔先生,你要返回红袍法师会?”艾拉斯卓眉心深锁,潘尼·西恩当初叛离塞尔的原因,经过调查,魔法女神的选民们也大体明白,如今这个人羽翼丰满,看来已经到了复仇的时候了。
这让银月女士心中大皱眉头,对魔法女神的选民而言,潘尼·西恩即将返回塞尔并不是一个能够让他们感到高兴的消息。
因为这代表着潘尼·西恩即将回归红袍法师的阵营。
这当然会让银月女士感到不太舒服,而这样看来,潘·迪塞尔临走时的安排就更加怪异了。
“您大可不必担忧,这并不影响你我之间的关系,我会将银月城视为安全的地带,也可以理解为我没有将你们视为敌人,日后也不会有主动与各位为敌的举动。”潘尼知道银月女士的顾虑,沉吟一下,开口说道。
这是他已经考虑好的,之所以把后路留在银月城,是因为相比费伦险恶的其他地带,密斯特拉的选民们算是比较可靠的了——尽管立场上有着这样那样的冲突,但是从普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还算是好人。
艾拉斯卓思虑了一阵,眉头渐渐舒展,她忽然发觉,答应潘尼·西恩的举动和提议,反而更有好处,如果这个红袍法师的亲眷在银月城,那么日后即使西恩远在塞尔,也能够受到来自她们阵营的影响。
想到这儿,艾拉斯卓心中一片敞亮,作为与塞尔敌对了几百年的阵营里的代表性人物,银月女士很清楚,用暴力很难颠覆红袍法师会这个组织。
与散塔林会这样的区域恐怖组织不同,红袍法师会拥有一个国家,权力根深蒂固,无论是法师的力量还是综合国力,不用说绝境东域,在整个费伦都称得上是强国。
虽然阿戈拉隆的欣布女王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直阻止着塞尔大军东进的步伐,但是作为欣布的姐妹,她知道这股威慑力更多来源于七姐妹和密斯特拉选民这个巨大的阵营。
仅仅风暴女王一人,对抗塞尔的所有红袍法师非常勉强——即使有着费伦顶尖的法术造诣,欣布也不可能和一千个普通法师加上数个传奇施法者正面硬碰硬,事实上,以红袍法师这个阵营的力量,若不是周围敌人过多,未必弱于密斯特拉的选民们。
自从欣布登位以来,塞尔和阿戈拉隆发生的战争大多都是局部的小规模战役,更像是相互试探或是例行公事,延续一下两国自塞尔建国以来延续下来的仇恨——无论是红袍法师还是欣布,都不认为自己能够歼灭对方。
加上塞尔拥有三百万人类人口,险恶却在魔法改造下并不贫瘠的土壤,随着魔法工业发展日渐不可小视的经济实力,也让这个国度看上去更加难以对付。
不过贸易的发展同时也让这个国度变得不是那么可怕了,更让塞尔内部一些矛盾清晰地暴露在许多有心人的眼里。
艾拉斯卓就是其中之一,她对塞尔内部尖锐复杂的斗争形势并非全无了解,潘尼·西恩的遭遇,是这巨大斗争背景下的一个缩影,现在,被迫远离故土的红袍法师拥有了足够的资本,要回去拿回自己的一切了……
充满礼仪味道的优雅笑容在银月女士的脸上出现,以对面这位巫师的资质,如果返回塞尔,并能够成功取回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话,同时获取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
一转眼的功夫,银月女士想到了许多许多,对于潘尼·西恩这个人,她还是颇有了解的,虽然称不上正义,但也不能算是邪恶,成为红袍中的统治阶级,大概也不会如同其他红袍法师那么残暴而富有侵略性。
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与那个恐怖的国度建立另外一种关系,同时也会产生另一种可能……
“好的,西恩先生,我很欢迎几位女士的造访和定居,也希望您的归国之旅一切顺利。”于是她朝巫点了点头,许下承诺:“我很快就会派遣传送人员到达您的法师塔。”
“万分感谢您的援手,银月女士。”潘尼连忙道谢。
镜子里的影像消失,巫师坐在法师塔主控枢纽之内闭目养神,一直到薇卡走进来。
“银月女士同意了?”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按上潘尼的手臂。
“是的。”巫师点了点头,睁开眼睛:“真抱歉,要您因为我的事离开故土。”
“这没什么?”薇卡摇了摇头,微笑着拉过他的手掌,放在手心之中:“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哦……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嗯?”
“我爸爸已经醒了。”
“哦?”巫师扬了扬眉毛,这消息倒是意外。
“他很感谢你的所作所为,但是你可能没时间看他了。”薇卡侧头靠着椅背,两眼看着巫师,叹了口气:“你越来越忙了。”
“总会有闲下来的时候。”巫师挑挑嘴角,闭目按起了太阳穴:“都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对了,星幕的丹林顿小姐……”薇卡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问出了自己感兴趣的问题,或是心中停留了许久的疑惑。
这个姑娘已经在法师塔里住了一段时间了,按照潘尼的说法,只是生意和工作上的关系,不过恰恰负责这一方面事务的薇卡可不信这一套鬼话——这位大小姐到了法师塔,一天到晚除了睡觉就是发呆,或者很鬼祟地与潘尼私下接触——这一切都足以让薇卡疑心,不过无论是她也好、希柯尔也好、兰妮也好,对巫师的节操信心十足——她们才不相信潘尼把这样一个大小姐搬到法师塔里,只是为了谈论生意上的事情。
如果她们知道了潘尼在星幕市上演的那场好戏,大概这些想法会更加坚固。
只是却不知道,巫师和菲娜混在一起的缘故,还真是为了一些工作——有关古帝国和守墓者的工作。
这工作的保密性让潘尼有苦说不出,只能默默承受时而来自兰妮的阴阳怪气的讽刺,或是希柯尔带着责怪的盯视,抑或薇卡似笑非笑的目光……
而每到这个时候,菲娜大小姐若不用长老大人挡驾,就会用一副“不关我的事”的态度应付巫师,让他去承担这一切。
如此暧昧不明地支撑了一段日子,现在到了重要时刻,薇卡自然要询问清楚,这位大小姐究竟何去何从?
潘尼当然不方便直接将计划透露出去,只能用其他的理由敷衍:“她会回到星幕市,现在外面没有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所以她是安全的。”
他如此说谎道,却也有点心虚。
虽然潘尼回答时神色有异,但薇卡并未深究,或许她也因为即将到来的事无暇他顾,将家眷搬离西门是一个不小的工作——潘尼如果返回塞尔,那么西门城所有和潘尼关系亲近的人危险系数便会直线上升,所以薇卡必须将整个家族都一起迁走。
得知了自己女婿做过的一系列丰功伟绩,薇卡的父亲埃德蒙特先生先就被萨马斯特这个响亮的名字吓破了胆子,刚刚醒过来,差点又昏迷过去,有着一票这个层次的敌人,没有可靠力量保护的情况下,西门城是无论如何都呆不下去了,所以搬家的建议并没有遭遇多少阻力。
“唔,混蛋巫师,如果你回不来的话,我会让她长大之后给你报仇的。”兰妮握着萨洛拉丝的小手,没心没肺地笑着说,如此晦气的说法让潘尼颇为不悦,却也只能摇头做无奈状,他看着襁褓中女儿的脸蛋,心中一暖,捏了捏萨洛拉丝的脸蛋,又看了看在希柯尔怀抱里的奥蕾塞丝,似乎对将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红瞳的小女孩仍在熟睡。
看到潘尼的目光,希柯尔抬起脑袋,轻轻地点了点头。
巫师也点了下头,转身走出房间,开始安排别的事务。
将所有西门的势力下潜到不引人注目的暗处,处理好一切首尾,当着一切处理完的时候,法师塔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搬走了,他的身边,只留下来一个人。
“那个人什么时候消失了?”一直注目着法师塔的搬迁行动,在工作即将结束,巫师开始休息的时候,她才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细节,开口询问。
“那个人?你是指黑袍前辈的仆人?”潘尼思索一阵:“他已经消失了一段日子了,应该是找黑袍前辈去了吧。”
“这样……那么你一定要注意点,海拉瑟这个动作等同于与你断绝联系。”安森菲亚皱起眉头。
“我一直在注意。”巫师微微点头,但是面上的疑惑表现出他对安森菲亚如此多疑的不认同。
归根结底,曼松的克隆体又不是潘尼的东西,既然已经帮助他挡过一次劫难,自然要物归原主,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可是这位似乎与海拉斯特成见极深的长老却试图从中挖掘出一些猫腻,这不免让潘尼感到不可理喻。
“但愿吧。”安森菲亚摇了摇头:“你最好对海拉瑟保持提防,虽然你可能对此抱有疑虑,但我这是作为一个巫师想你提出建议,不要轻易相信他。”
她大概有些理解潘尼心中的想法,也知道后来的她并不如海拉瑟在潘尼心中可信,她如此建议一句之后,很快转移了话题:“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快了。”巫师将视线放到控制枢纽下的水晶球上,外面的景色在透明球体之中清晰可见:“他们也该来了,应付完了他们,我就离开西门。”
所谓的“他们”,自然是指即将前来偷袭的塞尔人,综合情报计算一下时间,现在也该到了。
第377章 将行
巨龙海岸夜雾笼罩,在某个与海岸距离遥远的荒凉岛屿上,几个行商打扮的人竖起一扇发光的传送门,一群并不陌生的光头刺青红袍人就从这扇门中鱼贯而出,队伍前端的红袍看上去模模糊糊大概四五十岁,身形瘦削矮小。不过领口的金色花纹却会让熟悉红袍法师会制度的人悚然起惊。
这是一个大法师。
他朝开启了传送门的尼兹·奥德西隆颔首一礼,表情平淡,波澜不惊。
“尼尔德隆大师。”尼兹·奥德西隆还礼:“这次首席大人有把握击倒他?”
“不知道。”尼尔德隆皱起眉头,晃晃脑袋,想起首席大人派来发任务的那个信使的态度,有些摸不清柰维隆真正的想法,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虽然首席大人很重视这件事,但奥德西隆先生,我总认为我们这样发动突袭并不是个好主意。”
“当然不是好主意。”奥德西隆喃喃地说道。
尼尔德隆不明真相,奥德西隆却知道,两位首席的方法论弱点被潘尼·西恩握在手里,这种情况下,就绝对不允许这个人返回塞尔,否则柰维隆和劳佐瑞尔就要面对一个很难对付的强大敌手,要命的是——如果发生正面接触,首席们全无胜算。
他也很清楚这种偷袭的成功率微乎其微,但是现实却强迫他们不得不如此行动——无论能否成功,他们都要孤注一掷。
虽然成功率不高。
尼兹奥德西隆开始苦笑,想也可以想到,如此传送过来,隔着半个海岸向一个大法师的法师塔发动突袭,没有良好的筹谋,又是身在客场,成功的可能性可想而知。
“竟然连你都是这幅唉声叹气的样子,看来那个后辈真的很难对付。”尼尔德隆观察着尼兹不断变化的神色,皱眉询问。
“当然。”奥德西隆点了点头,尖头不断磨着地面的法杖,表达出心中的些许焦躁:“一个货真价实的大法师。”
他又叹了口气:“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也许是被密斯特拉摸了一下。”
“或许吧。”得到了尼兹的回答,尼尔德隆的表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