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狡猾的家伙订立了临时的协议,说着不着调的话语,大法师走进了港口,对他而言,这种小事不值一提,还有更多事情需要他忙,没必要因此而浪费太多时间。
无论哪一个人当上了这里的执政,他都是塞尔的大法师。
只是这个年轻的后辈,让他生出了几丝兴趣,否则,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恭喜你,西恩先生。”大法师渐渐地走远了,高级环之导师的助理女士悄悄地靠了过来:“看来这位大法师已经认可了你。”
“或许吧。”潘尼耸了耸肩,转向这个妩媚的女人:“不知道您有什么事情?”
“哦,万分有幸看到了你的精彩表演,估计会让我铭记很长一段时间。”嘉瑞娜笑了笑,看着这个年轻法师的目光里充满了欣赏:“不过那个人还等着我的回复,所以我想到了应该告别的时候了。”
“那么祝你一路顺风。”潘尼微微笑了笑。
“再见了。”这个在这两天里近距离观察到潘尼诡诈、凶狠、果敢的女人忽地在法师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在潘尼背后中年魔法师皱眉的盯视中远去。
“她不可靠。”沉默了一下,潘尼身后的詹华士忽然开口。
潘尼点了点头:“是的,老师,我知道。”
“不仅仅是她不可靠,她身后的那个人也不可靠。”詹华士这样说道:“你可以与卢森迪尔共享利益,但是当你落入窘境的时候,绝对不要指望他能够给予你丝毫帮助。”
潘尼笑了笑,不置可否。
倒不是他不认同,而是他觉得,似乎大部分红袍法师都是这个样子。
“我的话就这么多。”詹华士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我最近也会留在这里。”
“您不回艾尔塔泊?”潘尼皱起了眉。
“有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导师淡淡地说道,潘尼看了他一眼,忽然注意到导师的目光注视着大法师诺斯诺亚消失的地方,心里悚然一惊:“这位大师是为了那个东西来的?”
“或许是,或许不是。”詹华士皱了皱眉:“不过这个大法师有点古怪。”
“古怪?”潘尼愣了愣。
“刚刚在他身旁说话的那个学徒。”詹华士徐徐说道:“至少半个月之前审判庭的材料里面,没有记载诺斯诺亚有这样一个学生。”
这算是什么古怪的事情,潘尼感到无语。
高层级的红袍法师收个学生,也值得大惊小怪?
“总之,我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詹华士摇了摇头:“那个学徒全身上下都透着古怪。”
潘尼渐渐皱起了眉头,想起刚才那个嬉皮笑脸的学徒,似乎在正式红袍法师说话时候插嘴,有点过于放肆了。
就连说话,也有些肆无忌惮的味道。
一般的红袍学徒,如果做不到谨小慎微,恐怕很难活着等到正式晋级的那一天。
“你要小心谨慎。”詹华士说:“今天的事情传开之后,你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处在危险的状态中,家族和审判庭会给你一定的支持,但是你也要注意,不要将自己放在危险的位置上。”
潘尼肃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们也可以从此知道,这里背后站着的人究竟是谁了。”詹华士吐了口气:“下面的事情,你可以想办法对付一下山里的匪徒。”
潘尼愣了一下,点头应承了下来。
这一批匪徒似乎与安特伦兹有很深的关系,审判庭想要得到情报,大概突破口就在他们身上。
那么从现在开始,他就要好好做做准备了。
“唔,我要走了,兰妮。”嘉瑞娜道别了潘尼·西恩,走到了港口边上的一个角落,那里,穿着一身黑袍的女武士静静地站立着,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港口的红袍法师,嘉瑞娜一脸慵懒的笑意,抱住了她的脖子:“唔,你不陪我走吗?”
兰妮露摇了摇头。
“真是伤心。”虽然用摇头回答反问句逻辑上代表着肯定,但是嘉瑞娜却知道兰妮露的摇头并不是那个意思,因为她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码头,所以她蹙起眉头,做出一副万分受伤的模样:“唉,你到底和他有什么恩怨?”
她又生出了好奇心。
没有得到答复,嘉瑞娜并没气馁,换了一个角度,试探着问:“喜欢他?”
兰妮露迅速地摇了摇头。
“那么……厌憎?”
兰妮露点了一下脑袋,然后怔了一下,表情复杂地变化之后,用不满的眼神看着嘉瑞娜:“我不喜欢这样的问题。”
她用抗议的语气说道。
“不彻底的厌憎,混杂了别的情绪与反应。”嘉瑞娜笑了起来:“你真有趣……”
兰妮露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唔,不过我可要提醒你……冷静、聪敏,热情而有节制。”嘉瑞娜表情严肃起来:“这个人比其他的红袍法师还要危险十倍。”
她等待了一小会儿,只收到了默不作声作为答案,叹了口气,迈步远离了港湾。
第156章 动荡
“这么说,我们的小朋友已经铲除了他所有的敌人?”
达伦摩尔的实验室里,现在的卢森迪尔莫斯特心情还算不错,因为他的奥术研究有所进展。
而嘉瑞娜新带来的消息无疑是另一种刺激。
他的心情更好了,不过眉宇之间,更多的却是一种戏谑:“唔?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哈特兰德,会有无数自以为正义的家伙一天二十四小时不歇止地纠缠着他,而他多半会被当地的上司罢免丢入监狱,而在塞尔,只要他哄好了上面那些大佬,有人愿意保他,这件事情在许多人的眼里恐怕等于没发生过。”
“你在感叹什么?”嘉瑞娜嗤之以鼻:“这种感叹应该出现在竖琴手的嘴巴里,可你是红袍法师。”
“好吧,请相信,我当年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曾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你也知道,塞尔的学院和政府里面黑得一塌糊涂。”卢森迪尔嘿嘿地失笑着:“但是到了外面才发现,如果说塞尔的上层是一群恶狼,而那些地方的大人们,不过都是披着羊皮的狼而已,一样压榨着下面的羔羊身上的血肉,那一层羊皮,就区别出了所谓的正义与邪恶。”
“唔,这真是毫无意义的感叹啊。”嘉瑞娜叹了口气:“我说,我还不知道你有这样纤细的一颗心脏。”
“我只是因为看到一只羊渐渐变成了一条不折不扣的恶狼,而觉得有必要感叹一下而已。”卢森迪尔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像他那样的孩子在塞尔是多么的难得。”
“呦呦呦~”嘉瑞娜鼻子因为这种过度虚伪的言词皱了起来:“我的天,你居然懂得珍惜那样的东西?”
“美德当然值得珍惜,但是很多时候,那种东西只会出现在羊羔的身上,因为只有柔弱,才能促使它们聚成一团,相互爱护,但如果进入了狼的阶层还把那些德行作为自己的生存理念……”卢森迪尔撇了撇嘴:“我相信他离死不远了。”
“呵!”嘉瑞娜翻了个白眼:“至理名言,可惜是废话。”
“好吧,总之,这位小朋友现在有点像个样子了。”卢森迪尔叹了口气:“我们以后不要再插手他的事情了。”
“不插手?”嘉瑞娜皱了皱眉。
在她心里,那个地方值得插手的东西相当之多,因为一位高阶环之导师在潘尼·西恩几乎是最危难的时候表现出了善意,那么作为回报,潘尼·西恩必须有所表示。
或是物产,或是税收,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总之,卢森迪尔应该受到感谢。
按照她的看法,所有红袍法师都是些雁过拔毛的货色,因此对于卢森迪尔不借机敲诈些好处的行为,她感到非常奇怪。
“如果不出我的意料,那里即将变得非常热闹。”卢森迪尔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叠公文:“诺斯诺亚大师前日刚刚到了萨班郡,据说要执行一个特别公务。”
“特别公务?”嘉瑞娜语气不解,转而又有些不耐烦:“卢西,对于你们内部的事情,我一窍不通。”
“所以你最好通上几窍。”卢森迪尔笑了笑:“你还要陪我很长一段时间。”
嘉瑞娜表情变了变。
她自然清楚,想要讨到这位性情多变的红袍法师的喜欢是多么的不容易,能够让他说出这样一句话,说明自己在卢森迪尔的心目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
她等这句话等了许多年,但是如今听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一件有一定地位的工具。
仅此而已。
短暂地火热之后,她的心脏又冷却了下来,表情回复了原来的样子。
妩媚而略带着讽刺的微笑。
“不仅仅是诺斯诺亚大师,还有一位大人,最近也到了萨扎哈。”说着,卢森迪尔掏出一封信函,递给了嘉瑞娜。
“这是……请柬?”后者翻开了信,眉头微皱起来:“学术研讨会?布莱克霍尔研究所,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咒法系的三大核心研究所之一,就在萨扎哈中部。”卢森迪尔笑了笑:“注意看底下的名字。”
“樊特迪尔·卢克?”这个人嘉瑞娜不认识。
“奈维隆的助手兼看门狗,前塞尔十大骑士之一。”卢森迪尔吐了口气。
奈维隆!
这个名字让嘉瑞娜心脏震悚了一下子。
红袍法师会之中高阶法师繁多,七环以上的强大施法者就有百余人,可说是人才济济。
虽然在费伦,七阶以上的施法者几乎个个都赫赫有名,但是到了塞尔,一个七阶法师的名字,甚至都未必会被所有人记住。
当然,还是有那么几个名字,对即使是对法师圈毫无了解的冒险者有着足够的震慑力。
比如塞尔的八大首席:萨扎斯坦,米斯瑞拉,蕾拉瑞,杜克苏斯瑞姆……自然少不了咒法学派大名鼎鼎的首席法师奈维隆……
“你猜想的没错。”卢森迪尔点了点头:“奈维隆大人现在就住在布莱克霍尔研究所里面,这次学术研讨会的主持人就是他,不仅仅是咒法系的大部分高阶法师,萨扎哈的所有高阶红袍都在他的邀请之列。”
嘉瑞娜眼角挑了一挑:“这和那个小家伙有什么关系?”
“还有最后一条。”卢森迪尔看着嘉瑞娜,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掏出了另一张羊皮纸:“奥德西隆家族的科恩菲尔斯大人和尼兹奥德西隆大人第四次向席位议会提出议案,建议向穆尔霍兰德发动战争。”
“通过了?”嘉瑞娜眉毛展了展。
“还在僵持,反对者的理由是……”卢森迪尔挑了挑眉毛:“不能主动打破盟约挑起战斗,这样对塞尔的国际形象不利。”
“国际形象?”嘉瑞娜啼笑皆非:“我的天,卢西,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是我幻听了吗?”
塞尔居然还有国际形象这种玩意儿可言?
这简直是笑话。
“现在不同于以往了。”卢森迪尔摊了摊手:“台面下的小动作暂且不论,至少我们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对外进行过正式的军事行动,这些年塞尔最主要的经济收入,倒是来自费伦各地区租界获得的利润,而且每年增长幅度都很吓人,在前年就超过了奴隶贸易获得的利润。
你知道,要进行对外贸易,国家形象这种东西,总是要注意一些的,现在,席位议会里面许多大人们都已经转变了观念,他们从中可收到了不少好处。”
“总而言之还是为了钱。”嘉瑞娜语气尖锐。
“不错。”卢森迪尔耸耸肩:“不过,如果真的打起战争,相信没人会介意多分一杯羹,以塞尔的奴隶贸易规模,一场战争,就能产生暴利,只是会对对外贸易有一定影响,战争究竟打不打得起来,就看这些大人的利益立场和取舍了。”
“所以说,只要席位议会能够找到这样一个足够维持‘国际形象’的理由,对外发动战争,就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嘉瑞娜心中仍然不住地生出荒谬绝伦的感觉。
一个费伦著名的流氓国度,对外发动战争居然也要讲道义?
怎么听都有一种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感觉。
不过,听了卢森迪尔的解说,倒也是有些道理。
似乎是世界的发展促成了这种情况,倒也不是那些卑鄙无耻的红袍大人突然变得注意起国家形象来。
“而我们的小朋友……嘿!”卢森迪尔冷笑了两声:“他的行动结果,倒是恰到好处地提供了这样一个理由。”
嘉瑞娜面皮抽动了一下。
“所以现在的萨扎哈南部,就是一滩浑水,不知道多少股力量掺杂在里面。”卢森迪尔表情严肃起来:“我不认为我应该一脚踩进里面,因为我的背后,没有能够给予我全力支持的利益集团,而我一个人的分量,在塞尔一文不值。”
嘉瑞娜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