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孤王,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为什么连占星一族的老弱妇孺孩子都不放过,为什么要做出那样惨绝人道的屠族之事,孤王当时没有回答你,对不起。因为孤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那么一段时间,好像身体和思想都不能受本人的控制,只是浑浑噩噩,恍恍惚惚地下达了些自己也不知所谓的命令。
当孤王醒来的时候。眼前所见的。就只是那个对我已然满怀恨意的你。我从不曾见过那样的你,脸上对我再没有一丝的温柔笑意,眼中尽是冷冷的寒冰。甚至你穿着的那身银色的占星袍都有着坚冰的意味,你全身上下,无一不在诉说着对我的恨意,从那一刻我就知道,即使我再怎样解释,你也不会原谅。
所以,我想,如果不能让你再爱我,那么恨也好,那样的话。你可以带着对我的恨离开我,活下去。可孤王没有想到,恰恰是这份爱牵引而来的恨,彻底毁灭了你我。
不过这样也好,千年前,孤王没能陪着你一起走过奈何桥,千年之后,现在,孤王终于可以陪你一起碧落黄泉,你脚步放慢些,等等孤王。”
说着,帝鸿懿轩嘴边勾起一抹俊美的笑容,整个人似乎发出温暖的光,抽出插在马娉婷胸口的那只黄金宝剑,就要往自己的心口插去。
“少爷!”此刻,不仅仅是螟、贝铭和翼几人也异口同声大叫起来,伸出手想要阻止帝鸿懿轩自伤的举动。
“你有什么资格和她一起死去?”就在那把剑以不可阻挡的事态插往帝鸿懿轩胸口的时候,马娉婷那淡淡却坚定的声音从他怀中传来,一只纤细的小手,也在下一瞬握住了凌厉的剑锋。
锋利的刃口切破皮肤的声音传入帝鸿懿轩耳中异常清晰,感觉到怀中那个再次鲜活起来的生命,他的手颤抖起来,再也握不住那把金色的利剑。
一把掰开马娉婷握住剑锋的右手,帝鸿懿轩任由这把曾经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位与财富的黄金宝剑落在地上,满腹注意力只集中在马娉婷受伤的那只小手上。
从非常知时机的贝铭手中接简易药水和绷带,帝鸿懿轩仔细地为马娉婷把手上的伤口给包扎好。然后,一把握住她的肩膀,激动地看着活过来的小人儿,语气中暗含着掩藏不了的失而复得的欢喜和兴奋,“星葶,你……你没事!”
面对如此激动的帝鸿懿轩,马娉婷眼中却闪现过深深的悲哀,良久,在帝鸿懿轩眼中那激动的光彩慢慢变得疑惑的时候,她伸手拂落抓得她生疼的大手,才淡淡开口,“蜀国的君王,很抱歉,我不是星葶。”
“不要骗孤王,你明明就是星葶,方才,方才你还愤怒地和孤王争论着,怎么现在不肯承认,星葶,不要和孤王开玩笑好不好?”帝鸿懿轩眼中闪现出一抹了然、两分期望、还有七分悲伤。
“我没有骗你,我不是星葶,我是这副身子的真正主人,马娉婷!”不愿意用虚假的谎言去掩盖或者安慰,马娉婷眼神很认真,眼底很清澈,似乎可以荡涤一切的尘埃。
“不可能……不可能……”然而那位潜藏在帝鸿懿轩体内高贵的帝王却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摇头不停否认。
“王上你说的不可能是指星葶圣女不会轻易放弃你,还是说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我是不应该的?”马娉婷声线淡淡,却直戳中帝煦的心房。
怔怔地盯住马娉婷好半晌,帝鸿懿轩再一次霸主马娉婷的双肩,声音也不复初时的浅醉微醺,而是激动迫切,大声命令道:“让她回来!让星葶回来!你活着,她也可以!”
“那是不可能的。我和她不同,我是实实在在存在于这个时空的人,而你和圣女都只是灵魂,而且是过去的不属于这个时空灵魂,你们的武器能嗜杀的也只是和你们同属一个维度的灵魂,所以她离开了,我回来。”
淡淡一句话,马娉婷打破了帝煦的期望,而后说出的话让帝煦的心口陡然破裂,“你已经第二次亲手杀了她,如果说第一次你的剑斩断了你们的爱,那么这一次,你的剑已经彻底斩断了你们的缘。
星葶圣女已经离开了,很平静很安然地去往魂灵消失的道路,在最后的那一刻,我听见她对我说谢谢。”
泪水止不住地从马娉婷眼眶中落下,“明明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为她做,可她却笑得满足而安然。
过去的一千年里,她抱守着一份爱一份恨一份苦楚一份责任强行留在这人世间,为的只不过是能够再见你一面,想听你说一句爱她的话。可是,她终究没有等到,所以,她累了,她不愿意再等了。
她说,她短暂的一生中,你就是生命中最耀眼的火花,点亮了她这一颗孤寂的星子,让从小就只能服从于占星一族、听命于圣姥姥的她找到了自我,她无比感激。所以,即使结局让她肝肠寸断,能再见你一面,她已不再遗憾。
对你,她只有一个乞求,希望你一定要办到。”
帝鸿懿轩此刻已经是满目泪水,青筋暴起的大掌狠狠拽住自己的胸口,牙关紧咬,“星葶……星葶她求我做什么?”
“请你能够彻底斩断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东西,请你能够亲手毁掉那个曾经让她失去理智,让古蜀国陷入血腥恐慌的东西,让所有的一切能够重归平静。”马娉婷一字一顿道。
“那是什么?”帝鸿懿轩一时间不能理解,喃喃问出声音。
“我也不是很清楚,”马娉婷轻轻蹙起眉头,“可星葶圣女曾经对我说,说占星至宝不能被人所得,说要我毁掉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会不会其实她所说的要你摧毁的,和让我找到的这两件东西,原本就是一个物品。”
就在两人陷入沉思之际,“啊哈哈哈哈!”一阵狂傲的苍老笑声陡然在地洞中响起,众人朝声音发源处看去,那被占星权杖贯穿胸口的黑袍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已挪动着身子爬到地洞最里面,身边的金山银山、众多宝贝他都瞧都不瞧一眼,只是仅仅抱住一只不起眼的黑色匣子,不顾流血不止的心口,止不住地大笑着,“终于得到了,终于得到了,有了这个,我白莫什么都不用怕了!”
瞥见那黑色匣子的一刹那,遥远的古蜀国的那段记忆似乎陡然间鲜明起来,乍然想起什么,马娉婷焦急的开口:“就是那个匣子,对,就是匣子里的东西,一定要毁掉!一定要毁掉!”
这句话落,帝鸿懿轩便飞快起身,朝黑袍老者所在的位置奔去,螟、翼等人也不一而同冲了过去。
然而,黑袍老者口中却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隐藏在黑暗中的智者啊,白虎一族白莫渴望获得您的力量,愿意以整个生命和灵魂作为代价,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奉送给您,这些人,就是我为你带来的祭品,恳请您收下吧。”
那苍老却不是浑厚的声音刚刚落下,那黑色的匣子陡然剧烈颤抖起来,似乎有一阵黑色的风从匣子底端卷起,势头越来越大,越来愈大,把那匣子带到半空中,“嘭”的一声,黑色的匣子应声而裂。
第二七七章 帽檐之下
爆炸似的声响在地洞中回荡,精铁制作的黑色匣子就那样应声湮灭,一块古老的纯黑的镜面出现在地洞上空,悠然打着旋儿。在洞内颗颗夜明珠的照耀之下反射出幽幽的光泽,镜面翻转之际映照出洞内众人的清晰模样,恍然如新。
在看到纯黑镜面的那一刹那,马娉婷整个人都僵直在当场,想要往前迈出的脚步无论如何都再无法挪动,纤细的身体骨狠狠打起颤儿来。
魂游古蜀时,占星一族有着绝美年轻的容颜和佝偻苍老身躯的圣姥泛着古怪却又骄傲的笑容对她说的那番话,刹那间穿过了千年的时光,在脑中显现,“此镜名无,却可由无生有,本是一块巨大的天外陨铁经打磨而成。这洞中之洞,洞中奇异之景致,无一不由陨铁所生。
接近此镜之人,眼可见图景,为未来之事,占星一族之虎翼也。其神通之大,唯占星圣女得控。然所得必有所失,见未来事,以运命相抵。”
“原来星葶圣女一直想毁灭的,竟然就是这占星一族的预言之镜么?”耳边那另她心脏紧缩的余音缭绕,马娉婷盯向半空中的那面带着奇异花纹的黑色镜子,喃喃自语。
帝鸿懿轩刚刚冲向黑袍老者的方向,爆炸声的间隙中恍惚听见马娉婷的低语,微微皱眉回头看她一眼,正想问些什么,那黑色的镜面此刻却缓缓从半空悠然飘下,落到虔诚而又疯狂地跪在他面前的黑袍老者额头之上。
只是短暂的几秒钟。泛着令人不安与诡异的黑色镜面陡然泛起一阵幽幽光泽,和黑袍老者那张被巨大帽檐遮盖住的容貌交相辉映,一些模糊而又混乱的画面陡然在镜面中显现出来。
马娉婷远远望着,以她和那镜面所隔的距离。分明是根本看不清其中图画的,然而,那镜中种种,却无法阻止地飞快地窜入她脑中——很凌乱的画面,很多人倒下,很浓稠的血腥味道,可怖的异种……还有……还有黑袍老者那猖狂的笑着的容颜,褪下巨大连衣帽的他的脸,被血液溅得有些斑驳,陌生的可怖。却又熟悉地让马娉婷颤抖。
这难道就是他们一行人所必须通向的未来么?被脑中所见的景象刺激的难过的蹙起眉头。马娉婷紧紧咬住下唇。盯向跪在黑色镜面前不动分毫的黑袍老者,她决不能让那些画面成为现实!
这样想着,抑制心中的不安于颤抖。她鼓足劲儿朝黑袍老者奔去,然而,就在下一秒,先前,因为银白狐兽陡然出现而震慑无作为的数十只非人非兽的异种,再次蠢蠢欲动。
血色于暗绿的瞳眸更加深沉幽暗,身体像是瞬间被充满了气一样,每一条兽皮都被陡然鼓胀而起的筋络撑得几欲爆裂,身体中似乎贮蓄起可怖的毁灭力量,每一只每一只可怖的被组合地奇丑无比的异种对着马娉婷一行人展开了一面倒的屠杀。
即使是原本操控这些异种的温邑都没能幸免。他拿起竹哨拼命地拼命地吹着,可那些异种却俨然统一失去了听觉,伸出巨大的兽掌,一把把温邑抓在手中,捏下去,马娉婷眼见着温邑整张脸瞬间憋红。
而傅昀和卫一的处境也不甚乐观,即使拼命抵挡着、在异种庞大的身躯缝隙间躲藏着,却还是会被巨大的兽手和兽足拍到、踩到,鲜血直接从脏腑迫到喉头,自口中喷溅而出。
鲜血的气息愈发浓重,那些怪物却仿佛因为血液的味道得到了更多的力量,行动由缓慢变得快捷,巨大的兽眼之中的隐隐透露出无比残暴的气息。
从原本还能躲闪的帝鸿懿轩和螟几人逐渐缓慢的动作,和不时也会被巨兽兽掌打中喷血的情形来看,继续这样下去,到最后就真的全军覆没了。
马娉婷凭借着自己娇小身躯和银白狐兽的保护尚未受伤的,却一刻也不能停止担忧与惊惧,难道刚刚她脑中从那黑色镜面之中传来的景象都要变成现实么?不,她不相信,她一定要做些什么。
下定决心,马娉婷抬头看向为了保护自己,而与怪物们频频发生摩擦,身体已然受伤的银白狐兽,“白泽神兽,虽然我不是你等待的那个人,虽然星葶圣女已经离开,但现在的情况,我没有别的办法,还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银白狐兽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马娉婷,可是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马娉婷多想,不再想着寻求帮助,她转身就朝黑袍老者所在的地方继续奔跑而去。
小心翼翼地在怪兽的身体缝隙间穿梭,险险几下就被一掌拍到在地上,在离黑袍老者还有三米远的时候,马娉婷身后一只巨大的怪兽陡然转过神来,朝她抬起厚重的兽足,一大片阴影刹那间将马娉婷娇小的身姿给完全遮盖。
眼见着是鲜血淋漓的下场,尚自躲避着怪兽的帝鸿懿轩看见这一幕却陡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吼,“丫头!”暂时挣脱了由帝煦的灵魂掌控身体的状况,发疯似的,朝马娉婷冲过来。
然而,帝鸿懿轩速度再怎样快,也快不过那只离马娉婷只有半米之隔的巨兽的大脚,眼看着,马娉婷就要被巨兽踩扁之际,一道银光闪过,那巨兽的兽足踩到马娉婷的一瞬间,银白色巨兽的背脊却生生替马娉婷挡下了这一击。
接着,原本已经是伤痕累累的银色狐兽轰然倒下,“白泽神兽!”就在闭眼等待死亡的那一刹那,陡然被一阵温暖的毛皮所包裹住的马娉婷瞬间睁开了眼睛,看见的便是银色狐兽倒在自己面前的画面,心中深痛,马娉婷几乎是尖叫出声。
“呜呜……”银白狐兽瘫软着巨大的身躯,明黄色的透亮眼睛半阖起来,无精打采地看向马娉婷,嘴中低低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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