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说的越多,只会让人越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小男孩被叶婧推的连连倒退,在纪唯宁触手可及的地方,眼看着就要跌落。纪唯宁只是下意识的,顺手就去接住被叶婧推的几乎要落进她身上的小男孩。
只是,她才伸手,却是有一个人比她的速度还要快,赶在小男孩跌落之前,把他带了起来。
而后,她听到了连素敏在旁边喊着:“婧婧,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感觉像是播连续剧,一个接一个的画面,不停的切换,纪唯宁抬头的时候,已经看见连素敏极为心疼的搂着孩子,安抚着他越发焦虑的情绪。
“他不懂吗?!你不是说他自闭吗?!你不是说他没有感情吗?!那他为什么会喊人!他怎么会从美国跑回到这里来!”
叶婧此刻的情绪,已经崩到边缘,甚至开始口不择言:“我说不要,你非得养!他长的像爸爸,就那么能够安抚你几十年爱而不得的心吗?!他就是祸害,祸害你懂不懂!”
连素敏根本就没想到,她活到五十多岁,今天竟然会被自己一直疼在心口的女儿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如此被打脸。
她在穗城也是风光过了几十载,常年兜转在上流圈子里,此刻这般的境地,当真是毁了她整张老脸。
可到底,她年长,即使再难堪,也不可能在此刻去指责自己的女儿,让在座的人,看她们叶家更多的笑话。
她抬眼看了下她娘家的那张桌席,想让连素晴过来,先把孩子带走,可是,才一转眼却是发现,那一整张桌子的娘家人,此刻皆已起身,打算悄声离席。
连素晴跟连素敏感情要好,她能看得懂自己姐姐的意思,想过去,帮她把孩子带过来,结果却是被自己的丈夫扯了回来,怒斥:“你是看不清形势是不是?你现在过去,要是得罪了徐家,我们家的公司怎么办?马上跟我回去,简直是胡闹!”
被丈夫这么当众呵斥,连素晴哪怕是再想过去,也只得顿住了脚步。她们姐妹俩感情虽好,但总不至于让她为了维护姐姐,不顾自己的家庭。
闹也闹够,戏也看够,台下的一众议论,皆传到了徐暮川耳中,也算是达到了他预想中的效果。
叶泽
添过世,把叶婧托付给徐家,徐暮川应了,今天兑现了责任,给叶婧一个订婚礼,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让全城人都知,她是徐暮川的未婚妻。
叶婧虽然是在世腾的工地受伤,再接着她双腿致残。可是徐家二话不说,为她全程治疗,给她最好的条件,制定最好的康复计划,让她今天可以那么完美的出现在这场订婚礼上,接受来自所有宾客的祝福。
之前两人常常出去用餐的画面,都入过穗城人的眼。徐暮川对她体贴,周到,时刻关心着她的双腿,扶她起身落座,挽着她同行。哪怕是刚刚在舞池,他也照看到了因为她双腿的不便,刻意配合她放慢着舞步。
徐家没有亏待她分毫,徐暮川更没有亏待她分毫。徐暮川对叶婧,尽到了一个身为男人的所有责任。
今天闹至如此,怪她生活不知检点,年纪轻轻就跟别的男人发生关系,跟别人生过孩子竟然瞒着徐家,还想巴巴着跟徐暮川修成正果。
这样的事,摊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不可能忍受,何况还是如此优秀的徐家掌权人,如此要脸面的徐氏家族。
如此的局面,订婚礼当然不可能继续。哪怕是徐暮川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甩了叶婧,也不会有任何人敢说一句不应该。
所有的理,都已被徐暮川占足。叶婧这样的女人,以后若再想进徐家,会让人笑掉大牙。
随着徐暮川从台上缓步下来,连素敏也是站直了身,把孩子护在身后,愤怒出声:“今天不是想看闹场吗?不如,我们徐叶两家,一起来闹个够!”
说话的同时,她眼神狠戾的瞪向纪唯宁,处于暴怒边缘的人,不管男女,力气都是极大的,她出手,揪住纪唯宁的头发,将她从人群中扯到大众面前。
“你们以为他徐暮川就是好男人吗?好男人,会背着一桩婚约,跟这个女人搞在一起?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当初给我女儿……”
连素敏的话未说完,却是被一只忽然伸过来的大手扼住喉口,男人的劲不小,勒的连素敏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这样的场合,徐暮川碍于身份,会有顾忌,所以不便出手。也有思量过如果连素敏倒打一耙,他该怎么应对。但是,不管是什么问题,到最后,他必然会让它终结,不让纪唯宁受到伤害。
可是江承郗不同,他非但没有身份的顾忌,而且全城人皆知他对纪唯宁的心思。所以,他完全可以用最直接最暴戾的方式,阻断连素敏即将要出口的话。
这一场订婚礼,出乎江承郗的意料,他想要的目的,没有达成,他已然愤怒。
如今,连素敏将他身边的人就这么扯到众目睽睽之下,他就是再混,再如何厌恶徐暮川,也不可能让纪唯宁被众人耻笑。
他闪着细碎的眸光,长指摁着连素敏的脖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掐断气,声音沉冷的告诫:“这位女士,说话要注意分寸!所有人都知道,跟别人搞在一起的,是你女儿,懂吗?血口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江承郗话说的狠戾,全身都透着危险的气息,哪怕是当着众人,把连素敏掐成如此模样,也没有丝毫的畏惧。
随着宴厅大门被推开,几个穿制服的人走进来,江承郗才缓缓放下掐在连素敏脖子上的手,侧头看了眼徐暮川。
会有这样的人进来,必然代表着有人要出事。只是,出事的会是谁,大家不敢妄自猜测。
直到那几个人走到灰头土脸的连素敏面前,她还没缓过气,看着这些人,连素敏的表情有些呆滞,而后似是恍悟,再接着是惶恐的想要转身逃开。
“连女士是吗?我们怀疑你跟三年前世腾集团公款亏空案有关,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带队的男人开口几句话,硬生生的唤住了连素敏想要逃离的动作。
☆、146 疯狂成魔
随着大门的开了又关,没有了连素敏愤怒不甘的身影,而叶婧,更已是呆若木鸡。
这一场闹剧,连纪唯宁都没法短时间内梳理过来,何况是叶婧这个当事者。她怔怔的看着徐暮川,直到此刻才发觉,他导演的这一场剧,究竟是有多么震撼人心。同时,也几乎是把叶婧母女推入没有出口的深渊。
三年前徐家的那场争斗,到底还有多少人被牵涉其中?
那些人要是没有证据,不会贸然把连素敏带走,可如果连素敏真的跟这个事件有关,那连素敏的丈夫叶泽添不可能不知情孵。
毕竟,他才是世腾的大股东,他才是世腾集团的高层成员,如果没有叶泽添,连素敏应该干不成什么事。
依当时宁呈森所说,这个事件是间接造成徐暮川的父亲徐炜元死亡的原因,如果叶泽添也在这个事件之中扮演过什么角色,那么,害死徐炜远的凶手,他必然也能算上一份。
可偏偏,叶泽添又是因为救徐暮川的母亲何湘芸去世的,也是因为如此,令何湘芸背负着这条人命,足足三年。
令她甚至为了救赎自己的良心,不惜罔顾亲生儿子的意愿,要把叶泽添的女儿叶婧强推给徐暮川蹇。
如果何湘芸知道,叶泽添有份参与导致徐炜元死亡的事件中,那她心头所背的包袱会不会因此减了下来,重新摆正自己的角色,给徐暮川一份真正的母爱?
而经过今晚这样的闹剧,以徐老爷子的脾性,哪怕就算再怎样想要把世腾的股份握齐在手中,也怕是再不能逼迫徐暮川和叶婧在一起。
所以,徐暮川算是彻底摆脱了叶家这个紧箍咒,摆脱了叶泽添这条人命的束缚,从此恢复自由之身,还连带着获得全城人们的一片支持声。
他特意挑了订婚礼这样能聚集所有权贵的场所,逼着叶婧必须在订婚礼之前站起来,他让一个不会说话的自闭症孩子,在众人面前喊出那两个称呼,而又在最后的时刻,把连素敏带走。
这一切,他到底花了多少心思,筹谋过多久,才能做到如此无声息,又如此无懈可击。
她相信,推倒连素敏的证据,他必然是这段时间才掌握到的,如果三年前,或是在之后他但凡有这些证据指控叶泽添夫妇,都不会让自己的母亲一直背负着包袱过日子。
可是,短短的时间,他到底是怎么拿到那些证据的?纪唯宁越是想要理清,却是发觉自己越是困惑。
同为爱上徐暮川的女子,她很庆幸,自己有幸能够得到他的感情,要不然,她是不是也会像叶婧这般,在濒临灭顶之灾的时刻,还不自知的在沾沾自喜着。
“所以,我也被你算进这个圈套之中?”耳侧传来江承郗的声音,阴沉森冷,但并不是对她说的。
纪唯宁有些懵,不知他这话的意思,于是回过头去看江承郗,可也是在同时,身后又传来徐暮川清幽淡然的嗓音。
“在这其中,你得到的好处也不少,所以,这是两厢情愿,没有圈套之说。”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纪唯宁蹙眉,忍不住出声发问。
没有人回她,随后传来的是主台上的一阵混乱声,何湘芸连声喊着老爷子,看起来,怕是又出了什么事。
徐老爷子本就有心脏疾病,这么一场喜事闹成如此局面,想来也是受到了刺激。
人群有些混乱,喊着老爷子晕倒了,纪唯宁下意识的就想要过去看看。结果,脚步还没迈出,垂在大腿侧的手心,便被人暗暗攥住,不用抬头,她也知道握着她手的男人是谁。
“你先回去,这里有我。”他的嗓音压的有些低,攥着她的大手微微用了力,似是要她安心。
纪唯宁也是猛然反应过来,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比她要专业多百倍的心外医生,有他在,徐老爷子肯定出不了大事。
他的话音才落,挺拔的身姿便已大步向着主台走去,步调快而不乱,稳中有序,同时还挥手招来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的秦述。
纪唯宁看着他对秦述说了两句,而后秦述便走了过来,命人将已然石化的叶婧,还有那个始终漠然的孩子带离了现场。
徐暮川拨开人群,走进其中,清眸扫过围观之人,淡声说着:“都让开点,老爷子需要新鲜空气。”
他这么一句话,众人自然不敢再围观,纷纷走开。
“王叔,给我药!”徐暮川长手伸到一直伴在老爷子身侧的王叔面前。
其实,早在老爷子发病之时,王叔已在掏药,所以这会儿,徐暮川要的药片颗粒,很快便到了他摊开的手心。
他捏着两粒小小的白色颗粒,撑开老爷子的嘴,把它们放进他的舌底下方,让他含在其中,而后静待着老爷子的反应。
几分钟过后,看着老爷子的面色渐渐缓和,似是回了知觉,他这才弯身,把老爷子有些佝偻的身躯稳稳抱起,侧头看了眼已然忙乱了手脚的何湘芸:“妈,你跟我一起去医院,这里秦述会处理。”
”
何湘芸整个人也是被这场闹剧震荡的无法思考,好不容易能够冷静下来,她还在思量着怎么处理这桩烂摊子,一直坐在身侧的老爷子就那样倒了下来,吓的她整个人直接就手忙脚乱了起来。
她既是担心老爷子,又是操心着这整个会场的事,这会儿,听着秦述会处理这边的事,她才敢放心的跟在自家儿子身后,去医院照顾老爷子。
关于叶婧,关于连素敏,关于那个孩子,还有叶家的一切,何湘芸现在已没有空余的时间再去想。
纪唯宁是在徐暮川抱着老爷子离开之后,随后出了宴会厅,跟着江承郗。
直至出了威斯汀酒店的大门,两人一直没有说话,这不像江承郗的风格,好像一直都在沉思着什么事。
纪唯宁想起刚刚他和徐暮川的那两句对话,疑虑再次升起,不由的出声问着:“你和徐暮川,是不是有着什么交易?”
“商场之中,有交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走吧,我送你回去。”江承郗说的一副理所当然,却是对其中的细节不肯透露丝毫。
来的时候,他的车子就停在酒店外的露天停车场,这会儿取车,很方便,两人隔着他的那辆路虎,不过十几步的距离。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纪唯宁明显拒绝,话说过之后,又觉得好像太过直接,便又转了个口:“南郊离市区比较远,来回太浪费你的时间。”
走出威斯汀酒店的区域,上到大马路边,会有很多出租车,她随便招手,便可以拦下一辆,直接回家。
纪唯宁没有忘记江承郗这个人的性子,他说变就变,上一刻很正常,保不准下一刻一句话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