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爷子原是端正坐的姿势,被小辈们这么一闹,也是忍俊不禁,转头看纪唯宁,既是商量又是催促的语气:“宁丫头,你大方点,赶紧的让暮川配合起来。老头子们挨不得饿,都等着拍完这个合照起筷用餐的。”
纪唯宁又气又急,可是老爷子都发话了,总不能一直这样耽搁下去,加上瞿安在前边一催促,她索性心一横,掂着脚尖凑到他下颌。
原本想着,这样亲一个,干脆利落的就够了,可哪知,那男人却是得寸进尺,头一偏,让她直接覆在他唇瓣上,狠狠吸了下,久久不肯离开,急的纪唯宁是又羞又恼。
旁边人视线都对着镜头,其余在桌位上的人因为离的远也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可瞿安是看清楚了自家老大是如何耍流*氓的,收起相机的时候,阴测测的笑了声:“小嫂子,你放心,一会儿就给你报仇。”
大家只当瞿安是在玩笑,没去深究他口中所谓的报仇是什么意思。
整个宴厅,气氛很高涨,老人们那一桌,甚至还朝着徐老爷子这边喊话。太过敏感的话题,比如徐蕙琬,比如徐炜清夫妇,都没人去提及,大家只问了些徐暮云跟徐暮思的近况。
当然,也不排除老头们家中有适龄找对象的子孙,想借此寻寻跟徐家有没有结成姻亲的可能。
纪唯宁也是由此,才得知原来徐暮云是一位很有才华的建筑师。之后,又听见徐暮川问徐暮云,有没有意向回来发展,说世腾需要他来帮忙,可徐暮云却只是一笑置之,说现在挺好。于是,这个话题便此作罢。
之后,大家都亮出了自己的准备的礼物,堆满了老爷子整个身子。纪唯宁顾虑到自己的礼物特殊,早在这之间已经先把东西送出去了,而那帮老人们的贺礼,也在后院的时候交到了老爷子手里。
名画书法,纯金怀表,青瓷古玩,上乘梨木的棋桌和纯玉雕塑的象棋,礼物是应有尽有,随便一个拿出手,都能让人叹上一阵。
可是,当大家问老爷子,谁送的礼物最得他心时,他想也没想就回答:“孙媳妇的。”
于是,大家又一阵追问纪唯宁到底送了什么宝物,纪唯宁自然是死都不肯说的,然后那些人就转而追问老爷子,不过,一老一少像是商量好了的,老爷子对此,竟也是三缄其口。
无趣之下,大家又把乐子
tang放到一对准新人身上。对此,老爷子郑重宣布了小两口的婚礼日期,也正式邀请了他的一帮老友,到时尽管携子携孙过来。
瞿安见着话题已经转到两人身上,扯着嗓子笑闹了句:“小嫂子,这日子都定好了,老大的婚到底跟你求了没?”
求了吗?似乎有,又好像没有,严格来讲,是还没有正式的求婚。所以,最终纪唯宁是笑着摇了摇头,坑了徐暮川一回,跟众人投诉:“他不肯求。”
不怪她凭空来了个坏心眼,要怪,就怪他刚刚不给自己台阶下,逼得她不得不当着众人的面亲他。
向来浪漫主义的徐暮思一听,咋呼一声:“大哥不带你这样强势的,结婚对女人很重要,一辈子就那么一次,求婚是个必须的过程!你这么轻轻松松就把大嫂娶到手,以后还懂珍惜不!”
一屋子人又是一阵笑。
这回,连何湘芸也看不过去了,她一直在帮着忙活着这场婚礼,小两口私下的事也没去过多询问,哪知,自己儿子竟然连婚都给人求。
她自己也是过来人,婚姻生活趋于平淡后,轰轰烈烈的爱情也会跟着平淡下来,到时候,当年相处的那些画面,每一处都会被女人拿来放大回忆。
到时候,忆起往昔,才发觉稀里糊涂就结了这个婚,对女人来说,难免会觉得遗憾。
所以,她当下就要求徐暮川必须当众求婚。
徐暮川双手兜袋,深邃的双眸,环顾了一整圈的人,最后,落在了已经笑得不能自控的女人身上,很淡定的说着:“改天吧,今天没把戒指带身上。”
话音才落,一个粉色的绒盒递到他面前:“老大,你的求婚戒指。”
徐暮川俯首一看,俊脸又是一沉,冷声道:“你怎么得手的?”
世腾管理严格,徐暮川的总裁办,只有他本人还有秦述能够来去自如,瞿安去的也不多,即便去了,也是挑他在的时候。所以,这会儿看着自己收藏在办公室抽屉的戒指忽然出现在瞿安的手心里,不惊讶才怪。
瞿安一笑:“你不知道我跟秦助理关系很铁吗?”
几乎是下一秒,秦述便接收到了来自自家老板的瞪视。他知道,自家老板是气愤自己把戒指交了出去,让他如今陷入这样被动尴尬的局面。
秦述摸了摸鼻子,鼓起勇气大胆说了句:“老板,瞿律师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觉得,结婚一辈子就一次,该有点与众不同的过程。”
其实,徐暮川也没想过不求婚,但至少,不该是在这种场合。他始终都觉得,这样兴师动众的方式,自己做不来。
可是现在,众多穗城名望族的老人在,二房一家在,徐蕙琬在,他总不可能不给纪唯宁这个面子,而且,他也不可能让他的女人以后让旁人谈论,说她嫁进徐家,连个最起码的求婚他都不肯给。
所以,等于是赶鸭子上阵,徐暮川接过那只绒盒。
他没求过婚,但偶尔陪客户或者跟宁呈森他们去餐厅用餐的时候,看到过许许多多年轻人求婚的过程。
无非就是下跪,之后说一大堆的甜言蜜语。甜言蜜语他指定说不来,但矮下身子下个跪,倒是可以接受。
于是,在纪唯宁的座位前,他微屈身,正打算屈腿时,徐暮思喊了句:“慢着大哥!”
徐暮思的声音有些急有些大,让徐暮川不得不抬起头直起身看她。而后,见她嘻嘻笑:“求婚怎么可以没有鲜花?我看庭院里有很多油茶花,你等等,我去摘点过来!”
清俊的面容,已经完全不能用黑脸来形容了。徐暮川只要一想到,自己拿着院子里摘来的那些连枝带叶的花,傻不拉几的模样,就有戳徐暮思脑门的冲动。
偏生,徐暮云不温不火的又加了句:“偏厅角落不是还有台钢琴么?用钢琴曲求婚很不错,会有很好的意境效果。”
徐暮川低头问还在兀自笑的肩头发颤的女人,淡声问:“你喜欢这样?”
纪唯宁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直点头:“挺好玩的。”
徐暮川紧抿着唇,几秒后,似是下了大决心,幽眸四处搜寻,而后锁定站在人围外一派闲适看热闹的宁呈森,直接点名:“你来弹钢琴。”
宁呈森微愣:“你求婚为什么要我来弹琴?”
“我要会弹还用得上你吗?”徐暮川些微气急败坏的呛了声。
宁呈森闷笑。忽觉,能看到一路跟自己长大的兄弟这么个稀罕的脸色,他今晚就当个琴手也算是值当了。
徐暮思抱着一堆枝繁叶茂的油茶花进来,纪唯宁又忽然觉得,似乎有些玩大了。因为,她根本无法想象,如徐暮川那样一个冷傲正经的男人,胸前抱那么一堆花,是怎样的囧况。她的男人,她还是很护短的,舍不得那么多人看他笑话……
想着,要不就这么算了,就算求婚,也拉他回屋里去,两个人,要怎么求怎么求,反正只能她才能看他笑话。
可是,还没等她把这个想法
付诸于行动,递了戒指就消失不见的瞿安,又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双手拍了几下:“大家去院子里吧,那儿地方大,能摆钢琴能狂欢,最重要的,是还能放烟花!”
这下,众人都没容得两个当事人应声,呼啦啦的鱼贯而出。等到纪唯宁和徐暮川走出去的时候,那帮人已经速度很快的,钢琴,烟花,全都准备好了。
老爷子喜笑颜开,带着他的一帮老友围坐在钢琴旁不知谁摆过去的椅子上,何湘芸一辈的在旁边站着围观,而年轻一辈的,就在场中活跃着。
庭院灯光明亮,有年轻人的笑闹声,也有长者的期待目光。
纪唯宁被徐暮思拉在中央,而后,又将手中的山茶花堆放到徐暮川手里。徐暮川接着花,连眼皮都不屑瞧一眼,看了看站在远处准备着放烟花的瞿安,又看了看已经在钢琴前坐着的宁呈森,之后,选择将手中的花丢弃。
徐暮思睁大双眸,想质问徐暮川的此举,可还没等她出口,徐暮川已经撩她一眼:“烟花也是花,这个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徐暮思觉得这是个谬论,她辛苦摘来的花就这么被丢弃,郁闷不已。可是,随着流畅的钢琴音符飘逸而出的声响,整个院子都静默了下来。
宁呈森弹的是《Whatarewords》,他微闭着眸,演绎的深情,完美的英伦腔,低沉磁感,轻易就可以把人的思维,带进那种被浓烈的爱包围的意境中。
去两年,纪唯宁还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可以听到这首歌,很熟悉,之后还去网上搜过,然后,她便知道了这首歌背后的故事。
是爱到有多深,才能对重病的未婚妻始终不离不弃。
听着这样的歌声,她动容的眼眶发涩,忍不住抬首去看自己的爱人。
此刻,他就站在自己面前,用着同样深情的眸光凝望着她,彼此对视的那一刻,他提着笔挺的裤管,屈着单腿跪在她面前。
根根分明的指节,轻巧的捏着那个粉色绒盒,她看着他郑重的打开盒盖,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提起那枚设计独特戒指,她甚至都来不及瞧清那个戒指的模样,眼眶就聚满了湿漉漉的水珠。
耳际那深情的歌声伴随着钢琴清澈的键符音娓娓传来,每一句歌词都足于撞击她的灵魂,让她不由自主的就想起跟面前这个男人在一起的一幕一景。
从最开始对他回避,到不安,到小心翼翼,到彻底成为他的女人,事实上,她始终都无法对他抗拒。因为无法抗拒,因为不想错过,所以,她甚至跟他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叶婧,即便利用叶子然那个患病的孩子,也都在所不惜。
这个清冷的男子,他犹如罂粟,带着致命的诱惑,一点一点的将她腐蚀。
是他让她重新认识了什么叫***情,也是他,给予了她一个温暖的家,给了她那么多爱她护她的家人,让她这颗孤冷寂寞的心,从此,都不再漂泊不定。
她想让他起来,想说不用求婚了,她愿意嫁给他,愿意这辈子都守着这个家。可是,她的眼泪掉个不停,话,讲不出来。
一曲终了,深情的吟唱似乎还有余音缭绕,他似是刻意等待着,静听这首歌,在宁呈森按下最后一个琴键的时候,他开了口。
“这首歌很好听,表达的,也正是我的心声。唯宁,嫁给我,我们,一辈子,不离不弃。”
再多的甜言蜜语,也敌不过这么一句轻浅的话音。是他的心声,何尝又不是她的心声,他们一路走到现在,其中的辛酸隐忍,只有彼此心知。
她说:“好,一辈子,不离不弃。”
可是,声音哽咽,以至出口的话,几近破音,模糊不清。可是又有什么所谓,只要他能够懂,便足以。
细碎的粉钻闪着耀眼的光芒,时间掐的刚刚好,当徐暮川把尺寸分毫不差的戒指套进纪唯宁左手无名指的时候,远处的烟火随着‘嘭嘭’的声响,刹那间在空中散开一朵朵绚烂无比的花,五颜六色,流光溢彩,几乎照亮了整条漓景路的大小院落。
——
谁与谁行走,逃不开命运的安排,逃不开缘分的钦定。是情深,是缘浅,我们只要相信,寻到对的那个人,不管艰难困苦的坚持下去,总会等到幸福花开。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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