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没办法,这才又找上纪唯宁。
急诊室近在眼前,纪唯宁心里着急,步子迈的很大,甚至想要挣脱开一路上都攥着她不放手的江心瑜,直接跑着向前。
然而,一直没说话的江心瑜,却是在纪唯宁即将要挣脱开她的时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江……阿姨。”纪唯宁被她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些说不上话。
反应过来后,她俯身,想要去搀扶,可是,这样的动作又是牵扯到了背后的伤口,丝丝的疼痛让她有些无力。
她只得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林琪,然而,林琪却是转开了脸,像是刻意回避。她说,她要去找医生。
一时间,安静的医院走廊,便只剩下她们两人。
“江阿姨,你别这样,有什么话站起来说。或者,等我先去看我哥,回头再说,好吗?”
纪唯宁心里既是担心江承郗,又没办法弃这个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母亲不顾,整个人焦躁的如热锅里的蚂蚁。
嘴里说着话的同时,她自己的身子也跟着矮了下来,蹲在江心瑜面前,跟她平视着。
“我是一个罪人,我不配做他的母亲。”
江心瑜开口,满目的悲恸,声泪俱下:“我没有给过他快乐的童年,没有给他足够的关爱。他如果不是为了我和桑榆,就不会去动方家,他没有动方家,今天也就惹不上这事。如果不是为了我和桑榆,他更加不会在婚礼上抛弃你。”
“你是这个世上,唯一让他感到温暖幸福的女孩。你不知道,自从他进了纪家,我们母子每次见面,他的所有话题都是你。他让我很早就知道,有一天他会娶一个叫做阿宁的女孩做我儿媳妇。他对你的在乎,甚至让我这个母亲都嫉妒。”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他失去了他最爱的女孩,是我害得他要去坐牢。阿宁,我能不能求求你,重新回到他身边好不好?那些错,全都是我的错,不”
该由他来承担。”
“他其实错不至死,他没有背叛你,他自始至终爱的人,都只是你。阿宁,可以吗……可以吗?”
江心瑜抓着她的手,一遍遍的求着,保养得宜的一张脸,又是希冀又是战战兢兢。
纪唯宁只觉得酸涩难忍,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要说话,可是连口都还没张开,眼泪便先决了堤。
江承郗有错吗?
事到如今,纪唯宁觉得,当初她对江承郗的怨和恨,早就不剩一丁一点了。
错的是她,她不该那么轻易变心,爱上另外一个男人。
错的是上天的安排,如果不是在江承郗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她的身边发生那些事情,或许,她真的会在穗城,等着江承郗的归来。
可是,现在再去究竟这些东西,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阿宁?”
江心瑜还在等着她的回应,又是唤了一声。
她知道,应该是江承郗在他母亲面前,真是提到过太多这个名字,以至,江心瑜现在,喊她的名字,也是可以喊的如此顺口。
可是,她要怎么回答?
“江阿姨,我想先去看看我哥,这个事情,回头再说好吗?”纪唯宁无奈,哽咽的出声拖着。
奈何,江心瑜是抓着她不放:“装装样子也不行吗?让他开心一点,重燃他的希望,让他好好打这场仗,这样也不行吗?我去向律师打听过了,这样的案子,只要他肯配合,还是有希望争取宽限的。就算是要坐牢,起码刑期也得少一些。这样你都不能答应吗?”
纪唯宁眼泪不停的掉,一双水亮的瞳眸,尽是泛红的光。让她窒息难受的,不是江心瑜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而是江承郗如今面临的处境。
那个宠她爱她十五年的哥哥,竟是被自己最爱的男人,扯的要坐牢。她该如何去消化这个事情?
不知道徐暮川有没有想过,他当初设计林海天的一个无心之举,最后却连着把他的亲哥哥也设计进了监狱。他这两天在忙这个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又是以着怎样的一种心境?
还有,他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到底在什么地方?不是口口声声要救江承郗吗?为什么到现在连个影都还没现?
纪唯宁被江心瑜拽的没法行走,索性也就那样呆着,任由江心瑜摇晃着她的身子,一遍又一遍的求着。
“你们在干什么?”
突来的一道声音,沙哑低沉,有些气虚。
跪坐在地上的两个女人同时循声而望,然后便在一米外的走道上,看见江承郗的身影。因为病着,他的腰板挺的不若平常那般直,但依旧修长好看。
江心瑜先是反应过来,当即起身,奔到江承郗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上下触摸试探着温度,边是面露焦色的问着:“怎么样?还烧不烧?我们去做下全身检查好不好?”
江承郗抬手,挥开江心瑜在他面上的双手,沉声道:“注意您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要靠近我,免得再惹事上身,到时就没人再能护你了。”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是指责,他只是用很平淡的口吻说着一件摆在眼前的事实。
然而,这样的话,还是让江心瑜僵了面色。
江承郗见状,依然没有露出过多情绪,只是叮嘱:“回去吧,跟于天明好好过。我的事,不用您操心。”
☆、224 无望的等待,最没有意义
“阿宁,你也回去。”
江承郗转头看纪唯宁,哪怕是看着她还跪坐在地板上,哪怕是明知道,她的背上还有伤,他依然没有走过去。
纪唯宁跟着起身,双脚因为维持跪坐的姿势较久,有些发麻。可是,还未待她站稳脚步,江承郗却已是转身,向着前方不远的诊室口进去。
颀长瘦削的背影,行走在这个走道上,更显孤零落寞。
“哥!”
纪唯宁顾不得还站在原地的江心瑜,拔腿就追了上去,跟着江承郗,进了前方那个应急病室反。
也是奔进去的时候才发现,江承郗所在的这个临时病室,竟有一位穿着制服的人看守着。
江承郗是在拘留所里发高烧被送进来的,只要随便想想,纪唯宁便能够明白,这个穿制服的外人,是从哪儿来。
眼下,这个穿制服的外人不可能离去。纪唯宁也已顾不得太多,直接去拽江承郗的袖口,她摸他的手心,又抚他的额头,滚烫的触感,让纪唯宁心惊。
“哥,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好不好?”纪唯宁声音发颤,手心在他的滚烫触感下,却是凉的透底。
江承郗的大手,被纪唯宁攥着,她的视线触到他手背上的针孔,有着些许暗色的淤青。她回头,去看他原先睡过的床,床头边上,还挂着未吊完的药水。
几步过去,又是伸手摆正支架上的药袋,纪唯宁细细看了几回药袋上的字眼,转过头去问江承郗:“这个药水,你挂多久了?”
江承郗没有应声。纪唯宁转而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一旁穿制服的那个男人。
知道纪唯宁是家属,那个制服男人也就出声回答:“已经有一个小时了。因为之前已经挂过几袋,医生是见江承郗的烧一直不退,就又让护士挂了半袋,交代不能再过量使用了。”
挂了强效退烧药,他的高烧竟然仍是不退,也是怪不得,他的样子看起来,如此虚弱无力。纪唯宁不由恼怒:“医生在哪里?怎么可以随便给病人挂那么多强效药水?出了问题谁负责?”
制服男人忽然被纪唯宁一斥,有些反应不过来。
恰好,这时候林琪跟着医生推门进来,听见纪唯宁的这声责斥,抬头用着质疑的目光看着刚被她叫进来的医生。
不管是哪个医院,夜里值班的医生,大多年轻,经验必然是没那么足。偏偏江承郗又不肯配合做身体检查,医生见他一直持续高烧也不是办法,这才将药水挂了一袋又一袋。
“你就是开处方的医生?”纪唯宁盯着林琪身旁的年轻医生,肃着一张俏颜质问:“总共用了多少量?”
纪唯宁的言语无不显示着她在这方面是内行,搅的年轻医生一阵紧张,结巴着说了个数字,而后又辩解:“之前用的都是普通药物,就看他烧退不下来又不肯做检查,才用了这种强效药,后来追加半袋,总共用了一袋半。”
纪唯宁没有过多的闲心去指责这个医生的对与错,她现在紧张的是,为何江承郗用了这么多的退烧药水,竟然还是持续着高烧。
她的眼眶聚着红光,朝着医生直接吩咐:“你马上去开单,给他做全身检查。尤其是尿常规,生化肾功能,肾脏彩超,我要尽可能快的知道结果!另外,再给我找你们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如果因为你们的耽误给病人造成不好的结果,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年轻医生被纪唯宁这么一唬,也是着了急,连忙应声退出病室。
江承郗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做声,他只是安静的看着纪唯宁着急的跟着医生怒目相对。仿佛,病的那个人不是他,好像,纪唯宁口中所说的那些个检查项目,全是与他无关的内容。
医生走后,纪唯宁抖着冰凉的手,再去牵江承郗,用着极为坚决的眼神和语气:“哥,跟我走!”
江承郗终是有了反应,迷离的双眸中,原本涣散的目光终于有了聚焦,他反握住她始终冰凉的手,语气无力,有些自嘲:“我在你心底,真有这么重要么?”
“你是我的亲人,怎么会不重要?”纪唯宁长翘的睫毛之上,还挂着湿意,她只是那么眨了下眼,那点滴的湿意就又消失不见。
江承郗轻笑一声,放了她的手,终是妥协:“走吧,你陪我。”
他不敢握她的手太久,她手上的冰凉,可以很好的降低他手心的热度,他怕他会贪恋着不肯放手。她手上的冰凉,也同时让他心惊,好像是没有一丁点温度,也足可以显示着她此刻心里的紧张和害怕。
江承郗忽然就不想再去计较,她的紧张和害怕,到底是出于何种感情。哪怕只是同情,他也需要她给的温暖。
面对她的时候,他没办法不妥协。
江承郗走在前头,因为身子的虚弱无力,他的脚步并不快。经过林琪身边的时候,林琪唤了他一声,依然是极为尊重的语气,只是,那眸色中的担忧,显而易见。
林琪早就感觉到了江承郗身体的不对劲”从她那次去医院诊室找纪唯宁的时候,她就开始察觉,他的脸色不太正常。
刚刚听到纪唯宁一口气说着的那些检查项目,心里更是既惊且忧。
然而,江承郗虽然是顿住了脚步,却没有给林琪过多的神色,他对着林琪,寡音说着:“这么几年,谢谢你为中承的付出。你去找公司的财务,他的手中有我想给你的东西,算是我能给你的,唯一补偿。过完今天,你不再是我的秘书。”
“我不要补偿,只要中承存在一天,我就一天呆在那儿,等着你回来。哪怕公司再乱,我也替你在那儿顶着。”
林琪决绝的说着。江承郗能给的补偿,无外乎是金钱财富,可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东西。
“何必?无望的等待,最没有意义。”
江承郗这一句毫无感情的回话,终于是挑明了对林琪的态度。他让她不要再花费时间在他身上,再长的时间,等来的也只能是无望。
“我偏不!”林琪固执的摇头,一向清傲的她,终是潸然泪下:“江承郗,你只会说别人,你自己又何尝不是。明知道你和纪唯宁已经回不去,为何还要如此执拗的固守着这份感情?!我偏要等!等着看她和徐暮川结婚的那天,等着你对她彻底幻灭希望!”
林琪似是真的伤了心,第一次在人前,不管不顾的说着这些话。
然而,江承郗却是恍若未闻,直接越过林琪,走向门外。
纪唯宁跟在后头,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有些难堪,但更多的,却是难受。
她没有出声,也没有安慰林琪,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江承郗的身子有些晃,她在旁边伸手去搀扶,他还发着高烧,又这么走来走去的折腾,纪唯宁生怕他会一个承受不住就倒下来。
病室的门忽然被推开,纪唯宁以为是刚刚离开的年轻医生,估摸着他现在是开好了单子拿过来让家属去缴费,所以,她只是顺势着抬眸。
只是没想到,这一抬眼见,出现在面前的,竟然是跟着徐暮川消失了一天一夜的瞿安。
瞿安出现了,那徐暮川是不是也来了?
纪唯宁如此猜测,一双赤红的眼扫视着瞿安身后,可是,那后面,一片空。连个人的影子都没有,哪里来的徐暮川?
“瞿律师怎么会来?”纪唯宁问着面前提着公文包的男人。
瞿安依旧噙着他那招牌式的笑脸,颔首回答:“我来给江总做保释,手续都办好了,只差最后的签名。”
说话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