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画面,是让纪唯宁惊讶的。徐暮川说萧董夫妻恩爱,纪唯宁就以为是寻常夫妻那般举案齐眉。没想到,萧夫人竟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病人,而衣着考究的萧董,更是跪坐在地上,为他太太按着脚。
萧董看到他们,很自然的起身,依旧是那番爽朗的与他们交谈,丝毫没有因为刚才被外人瞧见他那样的行为而有任何的不自在。
纪唯宁看着轮椅上的萧夫人,分明是中风后遗症的现象。不知怎的,突地想起那次被乔洵叫去的饭局,恒信少总萧晋墨说过的话,当时她以为萧晋墨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可今日所见,却是让纪唯宁蓦然将萧晋墨的话对到萧夫人身上。
“脑出血,一整年了,真真苦了她。”许是看纪唯宁一直盯着自己的爱妻,萧董开口感叹着。
萧夫人在那边嗷嗷出声,口齿不清以致别人不能清晰的了解到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可是萧董却懂,他走过去,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只要你在,我就不累。”
纪唯宁一凛,怕萧董夫妇误会她刚刚不礼貌的盯视,赶忙解释:“抱歉。我刚好是神经外科的医生,刚才看萧夫人,只是出于职业病,没其他意思。”
“哦?”萧董双眸放光,转身问徐暮川:“徐总眼光极好,身边竟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医生女朋友。不知是在哪里高就?怎么称呼呢?”
☆、043 桑榆本就体虚,孩子没保住也是意料之中
徐暮川向来注重个人隐私,他和叶婧的关系,哪怕是在穗城也不是人尽皆知,远在B市的萧董自然不了解。
对于萧董的话,徐暮川轻轻勾唇,顺着话答:“纪唯宁,穗城省医院的医生。”
纪唯宁嘘吁一阵,睨了眼那个云淡风轻的男人,萧董误会他们的关系也就罢了,这人非但不解释,还回答的那么自然。
萧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须臾,望着纪唯宁满意的点点头:“换个时间我们谈谈。”
宴厅已聚满了人,徐暮川与箫董的出现让原本热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而在此刻,一直不见影的箫晋墨也携着个女人出现在箫董面前。
宴会在箫董与箫晋墨的致辞下开始,眼见箫家父子忙个不停,纪唯宁又不想跟着徐暮川四处游走,便主动揽下看顾箫夫人的任务。
两人坐在主台旁边的休息区,纪唯宁出于医生的惯性,总是有意无意在观察着箫夫人的一举一动,倒也没觉得无聊。
“纪医生有什么好的想法,不妨跟我说说。”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纪唯宁抬起头。
“我刚刚看纪医生一直在观察,想必是有自己的看法,特意前来讨教一番。”箫董含笑说着,比起初见他时,整个人温和了不少。
纪唯宁莞尔一笑:“容我回去想想。”
箫董点头:“等你好消息。”
谈话间,有人携伴,从宴厅口一直向主台走来,引起一阵骚动。纪唯宁没在意,只以为是又一个前来祝寿的人,就兀自低头想着自己的事。
“抱歉箫董,有事耽搁了。”
来人一开口,却是让纪唯宁猛的一怔。刚才还在庆幸,没看到江承郗的身影,没想到此刻却是站在仅离自己一米远的地方。
“理解理解,江总要事缠身,箫某岂会见怪。听说于小姐昨夜里送医院急诊了,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好?”
孩子?!
纪唯宁瞬间如遭雷劈,他和于桑榆有孩子了吗?所以,他这几个月停留在B市,就是为了陪有了身孕的于桑榆。所以昨天夜里,他那样匆匆离去,是因为于桑榆身体不适?
然而,她却还那么可笑的在于桑榆面前说要捍护自己的爱情!
“桑榆本就体虚,孩子没保住也是意料之中。”
低沉厚感的说话声,纪唯宁还能辨认出是江承郗在说话,后来,她还听到箫董在那连连道着可惜。
纪唯宁坐在那里,始终低着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哭,许是因为有了之前那样的冲击,此刻,已对他设了心防。然而,她的手却慢慢抚上心脏部位,狠狠揪着,真的好疼!
她不知道江承郗有没有看到她,他只是站在那里,跟箫董聊了会,就转身告辞,看起来确实是脱不开身。
她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像是一个僵了的木偶。直到徐暮川走到她身边,她才似有了反应,面如死灰:“你非得带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听这些?”
别墅外,林琪轻叹:“江总,刚刚纪小姐都听到了,你为什么不跟他解释一下?”
“我欠她的解释太多,不知从何说起。先这样吧!”桃花眸微闭,江承郗茫然自失,满脸的苦涩。
☆、044 我的祖宗
纪唯宁在酒店房间坐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随着宁呈森回了穗城,然后直接回了徐家。
叶婧已开始了康复锻炼,白天,纪唯宁陪着她在康复室跌跌撞撞,不断的指出叶婧的不当之处。晚上,纪唯宁回别院,在房间一呆就是几个小时。
睡不着觉,就如刚刚回国那阵,只是那时候还有工作来麻痹自己,而如今,只能是半宿半宿的失眠。
一个星期下来,人就瘦了一大圈。原本就瘦削的她,像是剩了皮包骨。所幸,叶婧的意志力足够强,坚持的锻炼让她的双腿有了些微的反应,这多多少少安慰了纪唯宁。
徐暮川也是在那天回来,但没打过照面。他执掌着偌大的世腾集团,必然很忙。而她,依旧跟之前一样,总是进房间比他早,出门比他晚。
他来敲过她的门,她没有回应,只是把房间的灯关了。之后,他就再没打扰过。
直到某天,她过去主屋,叶婧很开心的告诉她,未来几天她可以休息。因为徐暮川在隔壁清市找了处药池山庄,让徐夫人陪着叶婧去那里泡两天药浴,对双腿恢复有好处。
徐暮川如此用心,叶婧高兴的合不拢嘴。纪唯宁却像是失去了生活的重心,不知该干什么。
她在别院呆了一天,到了晚上越发觉得难熬,于是拖着乔洵要去酒吧。
乔洵看出了她的不寻常,带她去了一间常去的酒吧。知道纪唯宁的酒量,她只敢点啤酒。哪知她才喝了半瓶,不满意,非要让酒保上了瓶烈酒。
一杯下去,意识尚有,她噙着泪光,嗓音沙哑:“乔乔,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知道他和于桑榆有问题,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个混蛋,他霸占了我整个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除了他之外,我从未跟任何一个异性走近过。现在我二十七,我准备着将自己一辈子交付到这个男人的手里,他却弃我如敝屣。我还不自量力的在于桑榆面前耀武扬威!”
她的落败,她的悲凉,让乔洵忍不住湿了眼眶。可她眼底噙着的泪光却始终没有掉下来,一双眼好空洞好空洞。
没有人比乔洵更清楚,江承郗之于阿宁的意义。他就如她的脊梁骨,在她沉浸在幸福最顶端的时候,她的脊梁骨突然被抽走,她怎么能不痛。
忽然地,乔洵就想放纵她一回,任她喝个烂醉。只要她把这几个月的情绪全部发出了,怎么都好。
可是显然,乔洵对纪唯宁知根知底,知她身上的每一颗痣,却不知她毫无人性的酒品。
乔洵一脸懊恼的看着此刻毫无形象的坐在卡座上,又是笑又是骂的女人,她想拽她走,她死都不肯。乔洵拖不动她,又怕她坐不稳,顺势搂着她的身子,可谁知她竟一上来,就对着乔洵一张漂亮的脸蛋又是亲又是啃的。
亲着啃着,突然的一声‘呕’吓的乔洵赶紧闪开了身子,哀叹着喊了声:“我的祖宗!”
徐暮川刚从外面踏进来,身后跟着一班人,往包厢的方向去。经过外厅的卡座时,被乔洵的那声喊收住脚步。
☆、045 我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
“怎么回事?”
乔洵回头,看见一脸正色的徐暮川站在身后,惊的直接挺直了背:“徐……总!”
幽淡的视线扫向桌面,看见那些东倒西歪的瓶子,疏朗的眉宇直接拧成一条线,出口的话比先前冷了几分:“都是她喝的?”
“她……是她喝的,抱着酒杯不肯放。”
乔洵望着眼前这个身高影长,卓尔不凡的男人,一向口齿伶俐的她此刻像是舌头打了结,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
徐暮川是万千少女的梦,因着工作的关系,乔洵这两年一直都关注着这个男人,除却上一次夹着太多人的饭局,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个人物。
乔洵也是‘肖想’这个男人的,当然,她的‘肖想’只敢止步在工作层面。在她有生之年的职业生涯,如果能拿到徐暮川的一次专访,就足以让她在电视台风生水起。
纪唯宁太闹,乔洵一个人奈何不了,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徐暮川。
徐暮川转身,挥了挥手,秦述走了过来。
“今晚的局交给陈总监和公关部的员工应付,你去把我的车开到门口来。”徐暮川淡声吩咐,从乔洵手中接过纪唯宁,滚烫的触感让他不由得更是皱紧了眉;催促秦述:“动作快点。”
“徐总,阿宁好像发烧了。”乔洵刚才就感觉她体温高的离谱,一开始还以为是喝酒的缘故,可现在越看越不对劲。
“我送她去趟医院。乔小姐自己回去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我没喝酒。”
乔洵连连摆手,徐暮川点头,带着纪唯宁出了酒吧。
**
从医院回来,纪唯宁早已处于熟睡状态,安顿好了她,徐暮川从房间出来。
秦述还未离去,站在徐暮川位于市中心的公寓客厅,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徐暮川扯下系在衬衫上的领带,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截蜜色偏白的锁骨。
“老板,你是不是对纪医生……”
不怪秦述这样猜测,如果只是为了牵制江承郗,完全可以利用叶小姐那桩事故来控制她,而不会如现在这样处处流露关心之色。
身为世腾集团的掌权人,他的行程密的连吃饭的时间都要挤出来。B市之行,原是预定了箫董生日宴当天下午两点的航班,从穗城到B市,不足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完全赶得上宴会。
而他却偏偏改了行程,提前一天跟着公司项目部的负责人一起到达。世腾跟恒信的合作项目已经启动,虽然数额巨大,却还不至于要让他亲力亲为的地步。
“你在担心什么?”徐暮川看了眼秦述,眸底闪过一抹愠色,而后将手中的领带随手丢进沙发:“我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
“对不起,我多嘴了。”秦述讪讪,转身出了公寓。
———
不好看么?忐忑的心,惨淡的收藏~~~~(>_<)~~~~
☆、046 我不想欠你越来越多
纪唯宁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浑身无力,脑子里对昏睡之前的印象,只有护士把针头扎进她身体里的那个片断。
模糊间,她有闻到医院那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还听到徐暮川的声音,好像是自己发高烧了,在打退烧针。
她几度掀开沉重的眼皮,想看清自己身在何处,却总是持续不了几秒,又因太刺眼的阳光再度闭上。
“醒了?”清浅好听的声音自床头右侧传来。
纪唯宁寻声过去,挪了挪眼皮,终是看清端坐在卧室小沙发上的男人,叠着双腿,指节分明的双手交握在一起。
她起身,环顾着四周陌生的一切。
“这是我在市区的公寓。昨晚你发高烧,从医院回来太晚了,就没送你回别院。”徐暮川起身,嗓音幽淡,黑眸居高临下的对上床上的人儿:“收拾一下出来。”
虽只是公寓,面积却也不小。纪唯宁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他已坐在餐桌上,家政阿姨上了最后一道汤,摆好两副碗筷,跟徐暮川说了声,便收拾东西回去了。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过来。”
徐暮川的视线看过来,幽深的眸底,是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好点了没?”他问。
纪唯宁点点头,“好多了,谢谢!”
她的体质一向不错,感冒发烧都是甚少的,即使偶尔有也会好的很快。这一次,估计是因为淋了大雨,而在之后又一直没有休息好,再加上情绪不佳所以才来势凶猛。
“宴会那天,我本无意让你受到伤害。”他继续开口。
纪唯宁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天江承郗离开后,她对他说,你非得带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听这些?
当时,他没有回答,却在过了那么多天后,忽然做了解释。
纪唯宁释然一笑:“其实,我很庆幸后来跟你去了,亲耳听到他亲口说的那些话,我想我该死心了。”
徐暮川睨着她,好一会,才说:“叶婧不在的这几天,你回别院还是去你朋友那?吃完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