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暮川手中现在握有的,不过只有百分之四十五而已。
周五的股东大会上,一旦那些想要搞垮他的徐家人,站到江承郗这边,那徐暮川的处境有多堪忧,那是显而易见的事。
如果徐暮川因此而被赶下台,那不是他能力不若江承郗,而是,他始终都不够江承郗狠。
江承郗爱纪唯宁,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可是,他的爱不够纯粹,他在爱纪唯宁之余,同样没忘他对成功的渴求。
不然,他就不会忍心把她纪唯宁丢在婚礼场上,也不会为了得到控股于氏的机会,几个月不停忙碌,没有丝毫音讯给纪唯宁。
同样,他为了打垮徐暮川,为了得到一些优势压制徐暮川,他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利用林琪对他的执着感情,利用林琪家里的势力和特权,为他谋得利益。
明知道,对林琪,他不可能回应任何,却依旧接受着她给予的一切助攻。
如此狠绝的江承郗,如果他没有今天这样的成绩,那才真是让人诧异。
徐暮川心里有数,自从决定脱离开叶家的支持,他就有对即将发生的这些事情做过预估。伤害到世腾的利益是必然的,也许一个不慎,会危及到这个集团的生存,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可他没有预料到,叶婧会把她手中的股份悉数转给江承郗。要买下世腾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需要的资金,没有几个人能在短时间内拿出来。
而江承郗却是倾尽了中承和于氏的所有流动资金,砸到了叶婧手中。
他更也没有想到,江承郗会告诉叶婧,他和徐家的关系,以及他对徐家的怨恨。如果江承郗跟徐家没有这层关系,那叶婧兴许不会那么决意把股份悉数转让。
凭一个叶婧,不足于跟他斗,但那个人换成了江承郗,便是难说。叶婧就是深知这点,才会跟江承郗做这个交易。
他能置叶婧于死地,而江承郗,却可以给他足够的威胁。
这些,都是当初他可以预见却是无法估量的后果。徐暮川曾想过,如果他早些知道江承郗”
会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如果他早些知道,江承郗对徐家以及对他有着那么深的负面情绪,那他会不会依旧愿意拿那百分之五的股权去跟江承郗交换北山的地皮?
如果他没有拿股权去交换地皮,那么,至少他手中的股份,足够与他们抗衡。
可是,这似乎不可能。如果没有交换,那纪唯宁必然还要受江承郗的要挟,或者现在,纪唯宁已经和他一起住在纪家别墅,陪着纪中棠过着家庭和睦的日子。
他只要想想那样一个画面,都觉得心塞。
面对江承郗看似平和的挑恤,徐暮川淡定从容。生意场上的事之于他,不过是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难题,虽然会焦头烂额,但他还不至于让自己不战而败。
他只是想在江承郗面前,弄清楚一个问题。
“我父亲,他知不知道你的存在?”盯着江承郗看了良久之后,徐暮川终于出声,面色平静。
这个问题,很关键。
江承郗出生在他之前,如果徐炜元知道江承郗的存在,却是这么多年不闻不问,那是徐炜元的错,负了江承郗的母亲,也对不起江承郗这个儿子。
何湘芸和徐炜元是奉父母之命结的婚,那时候商业联姻早已盛行,何湘芸是徐老爷子钦点的长媳人选。
他们在婚前,没谈过恋爱,却在婚后相敬如宾,感情也在日益相处中,愈发深厚,婚后一年,生下他。
如此的情况,足于说明,之于徐炜元来说,江承郗的母亲是在前,而他的母亲何湘芸在后。
对于江承郗的存在,徐炜元到底是有心隐瞒,还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徐暮川没办法弄清楚。
江承郗嗤笑一声,狭长的眸子里,满是嘲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为了跟你那个名门之后的母亲联姻,他抛弃了从大学时期就跟着他的女人。当这个女人拿着验孕单去找他的时候,他正跟你母亲在举行全城瞩目的婚礼。”
“怕我母亲以后找他的麻烦,他派人,将怀有身孕的她拖到街头深巷里,拳打脚踢,而后丢下一笔钱。若不是我母亲足够顽强,拿着那笔钱,爬着出了那个巷子,拦了车去医院,那今天,就不会有我的存在。”
“这么多年,我一直努力追求成功的事业,就是为了有一天要让这个男人尝尝痛苦的滋味,只可惜,他死的太早。”
江承郗说完这些,顿了几秒,才又是恢复了常态:“徐总若是时间太多的话,倒不如先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应对这场股东大会。要知道,不管是为了报复徐家,还是为了阿宁,我都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老爷子想要认回你,你怎么看?”对于江承郗所谓的劝告,徐暮川直接忽视,平淡的神色,问着江承郗。
江承郗的身份,他没有用医学的方式去做过任何鉴定,但老爷子能够认定的事,自然不会有假。
对于徐老爷子想要认回他的问题,江承郗仿似是听到一个笑话般回道:“痴心妄想!”
如今的他,已经足够强大,不需要徐家任何的假情假意,或者是别有用意。对于徐老爷子,江承郗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但如果他不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就不会拿着徐家子孙的婚姻去交换。
比如当初的徐炜元同何湘芸,比如后来的徐暮川同叶婧。
而他手中,现在拥了世腾的四分之一股份,他却想着要认回他,这确实是一件足够可笑的事情。
☆、192 这是你的家,今晚,你住也得住,不住也得住
纪唯宁原本是想要在别墅门口再看看他们的,只不过,她才刚顿下脚步,却是被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唤着。
她扬眸,因为太过吃惊,以至忘了反应。
“大小姐,你终于回来啦!”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从里面出来,非常兴奋的喊着纪唯宁。
大小姐这样的称呼,纪唯宁已经有好多年都没再听到过。她在国外那么多年,虽然也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家中佣人好几个,但国外不兴这样喊主人晨。
“柳妈!”待认清眼前的妇人之时,纪唯宁几乎是第一时间奔上去,抱着她扑了个满怀。
凌宁去世的时候,纪唯宁才不过出生一天,在医院里呆了一阵,被纪中棠回来,脆弱的不像话。且不说当时的纪中棠正经受着丧妻之痛,只是单凭他那么一个大男人,又怎么可能懂得照顾一个婴儿。
而柳妈,便是纪中棠托熟人请回来奶孩子的奶妈,纪唯宁,是喝着柳妈的奶长大的。虽然不若生母,可那份感情,多少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纪氏破产后,纪家别墅被拍卖,那些佣人也都被遣散。可以说,纪唯宁是在阔别多年后,第一次见这个照顾着自己长大的妇人副。
心里有些激动,抱着柳妈一直开心笑:“真没想到,还能见到您,太惊喜了!”
“是江先生找到我,叫我回来的。不单是我,以前这个家里的人,基本上都在呢。我也怀念在这里的日子啊,也想大小姐你,所以江先生一说,我就答应下来了。”
柳妈拍着纪唯宁纤薄的背脊,感概着:“怎么这么瘦?我要想办法给你好好补补。”
见到她的人,都说她瘦。其实纪唯宁也知道,这段时间的忙碌,身上的肉是掉了好几斤,让本来就纤瘦的她,看起来更是苗条。
对记忆中柳妈的美味菜肴,纪唯宁是贪恋的。只不过,不忍拂了她的关心,所以,她没有告诉她,其实她不会住这里。哪怕这座房子,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都还是当初记忆中的模样。
江承郗倒是足够用心,只不过,人的感情一旦发生了转变,这些,已变得没有意义。
值得欣慰的是,江承郗所做的这些功夫,父亲肯定会稀罕。因为,他对母亲的感情,几十年如一日,从未变过。
之于父亲来说,这里,会是他人生中最宝贵的存在。
“柳妈,我爸呢?”纪唯宁放开柳妈,拖着她的手环顾四周,却是没有看见纪中棠的影子。
柳妈笑:“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在楼上你母亲用过的那间书房里。你爸啊,阔别三年才回国,可能是太兴奋了,下了飞机直到现在都没有休息。”
纪唯宁听到父亲一直没有休息,忍不住蹙眉。
他的身子本来就虚弱,经过这么长久的飞行折腾,又从机场辗转到偏远的纪家别墅,怎么能够不休息。
“我先上去看看。”纪唯宁拍了拍柳妈的手,莞尔笑着,脚步却是有些急的往楼梯迈过去。
这里的每一处,她闭着眼睛都可以畅通行走,所以,这会儿,即便步子迈的既大又急,她也行走的轻松自如。
熟门熟路的在二楼走廊尽头敲开书房的门,纪唯宁探头进去,发现纪中棠正靠在那张老旧的古董躺椅上,摇晃着,听着他们那个年代的歌,很是惬意享受。
纪中棠似是听到响动声,睁开眼看向门口,瞧着纪唯宁,目露慈光:“宁宁,回来啦!”
他的声音甚为欣喜,丝毫没有当日在电话中的狠斥厉色。
纪唯宁不知道,他是因为回了国,回了纪家别墅而欣喜,亦或,只是因为见到她这个女儿,而高兴着。
“嗯,过来看看爸。”纪唯宁应声,走至纪中棠面前:“刚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怎么不休息一会?”
纪中棠朗声大笑,直摆手:“我精神好的很,没法休息。”
“那是因为你时差没倒过来。”纪唯宁叹了一声,矮下身子,对上纪中棠苍老的脸色,端详了许久,想要看看他的身体状况是不是过得去。
父女两个,谁也没提起为了墓地而争吵过的那通电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
直到柳妈上来,叫他们下去用餐,纪唯宁才搀扶着纪中棠,下了楼。
江承郗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的黑色衬衫被他解了袖口,挽了好几个褶,正拿着一份报纸,垂眸翻阅着。
听到楼上的响动,他抬起头,而后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对上纪唯宁:“柳妈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一会吃多些。那么瘦,怎么应付医院高强度的工作。”
“对啊宁宁,你都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是不懂得照顾自己。看你身上的肉,还没有我一个老头子的多。”
纪中棠在旁边,也跟着念叨。
而纪唯宁,却像是无心倾听。她的视线,始终盯着大门口的方向,想要看看,徐暮川的卡宴,还有他那个人是不是已经离开。
可是,纪家别”
墅没有大片的玻璃窗,无论纪唯宁怎么探头,都看不到大门外是怎样的一番状况。
纪中棠不明白她在看什么,可是,江承郗明白。
“不用看了,他已经走很久了。”江承郗边踱步上楼迎着他们,便沉声说着话。
“有谁来过吗?宁宁,是不是你的朋友?”纪中棠问声。
纪唯宁抬头,看了眼江承郗,而后又对上纪中棠,嗫嚅着:“没谁,我就随便看看。”
不想那么早让父亲知道她的身边,有徐暮川的存在。她无法猜测父亲对于徐家,对于徐暮川是怎样的一个态度,而父亲也是初初回国,她同样无法猜测徐老爷子对父亲会有什么招数。
如今,这中间又加了一个江承郗的身世问题。纪唯宁觉得,还是不要随便交底的好。
饭桌上,江承郗把纪中棠扶到了首位,而他自己,则是坐在他的左手侧,不时为纪中棠布菜。
纪唯宁觉得,比起她这个女儿来说,江承郗似乎更像是纪中棠的儿子。也是难怪,父亲是对他那么信任,喜爱。
纪中棠精神状态不错,可却是没有多少食欲。面对着满桌的精致菜肴,他只是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纪唯宁看他似是有话要说,也是停下了用餐的动作。
“宁宁,你今晚上不要走了,就住这里,明天一早,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看看你妈妈。”
纪中棠念着凌宁,回国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过去看看,这是毋庸置疑的事。而他口中说的三个人,自然是包括江承郗。
以前,也都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去的。江承郗算是父亲的养子,对待凌宁这个从未谋面的养母,江承郗的礼数,始终是有的。
明天早上抽个时间去看母亲,纪唯宁自然会去。可是,要她住在这儿,她却是不太愿意。
江承郗像是看出她的意思,放下饭碗看纪唯宁,解释:“我明天九点三十分有个重要会议,要赶在那之前,拜完凌姨。你如果住回南郊,去北山那边太远,肯定要耽误时间。”
“我可以早点起来,自己过去那边,再跟你们汇合。”
纪唯宁蹙眉,她答应过徐暮川,不住在这里。哪怕她不回徐暮川的公寓,那回南郊也是好的。
然而,纪中棠却是不高兴:“这是你的家,住个一晚上,有多为难你?”
纪中棠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