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仁一听,高兴地在一旁帮腔:「是呀!刘大哥,伶姊也参加大选,你留下来吧!」
刘旷但笑不语,心底正作一番考虑。巧伶只觉得此刻等待他的回答,好比月年之久。她想刘旷身强体健,除了龙气未能控制,其馀的小伤不用时半刻就会好了。
刘旷和赵仁是百合宫的客人,依照万花谷的规矩,宫主对於病愈的客人可以权宜决定去留时间,只要不违反谷中的大原则即可。
巧伶的心怦怦急跳,就怕刘旷的回答是令她失望的。
为什麽怕?
其实她也不明白,只希望也许……能多几天可以见到他--就在她心底百转千回之际,刘旷欣然回应:「既然如此,我就承姑娘盛情。」
巧伶的脸色顿时红润起来,而赵仁在一旁高兴称好。
刘旷一来对万花大会十分好奇,二来他也不忍让巧伶失望。至少,巧伶是他的救命恩人。
百合宫规律的作息,宁静的日子,也让刘旷留恋不舍离去,他常想,若能一直都过著如此平静安详的生活,那人生也值得了。
快乐无忧的时光,过得总是特别快。赵仁将大部份的时间,来打坐运行十四章经口诀;刘旷则勤练青龙诀,由於龙气助益,武功进步神速,可谓一日千里。
这一天,巧伶在花园後的树林,手取著一根细树枝,看著一个由树技排列而成十分稀奇古怪的图形。
她由手中树枝在图里划著,过不了多久,就沿著原路画了出来。
如此反覆,惹得她蹙眉心烦,在一旁大石坐下,一手倚著下巴,一手仍抓著树枝在沙上随意涂著。
脑中一空白,手划著、划著,她低头一瞧,自己写了两个左右并排的字--左边为「日」、右边为「广」……她轻声惊呼一声,突然身後一个声音向她说话:「你在做什麽?巧姑娘?」
是刘旷!?
巧伶手忙脚乱,脸上晕红,直觉地一脚往那个「旷」字上踏住。
「嗯……没……没有啊!」
刘旷没看到她那奇怪神情,只往那树枝图形看。他是刘基之孙,一看便知巧伶所排列於地上的,是一种奇门八卦阵图。
「这是--」
巧伶一脚抹乱沙子,走到图形前。
「你不懂的啦!」
刘旷淡然一笑,没说什麽。
巧伶树枝一指,又往图形里绕著。
此图为方形,以易理六十四卦为路,可由七门而入,走至生门为出。
巧伶行笔正统卦理,由乾门进入、坤走西南,三屯环行,退步为蒙、需为择、讼卦则弃大行小道--但她每走数度,便行困境,被阵图困住。她试了数次,仍由乾入、或走震、或行艮,但皆走不出生门,而困在死路。
刘旷看她走了一会儿,道:「此路卦象小畜,应小止择行,後步巽位,本应直走,但此图非顺行卦象,不可走西,该走东。」
巧伶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便听话地改由东行,果然一路较为顺畅,待走数宫後,又是转不出,於是看著刘旷。
刘旷手扶下颚深思,道:「南方为贲、火山为离、东方观象,风扇火熄,走不得;西方泽地为临、北方噬嗑雷火,火生土也,走西北方。」
巧伶依刘旷一一指示,走没几下,很快地走出生门。这时她才讶异道:「原来刘大哥精通数理,我先前还以为,我们万花迷境图,不是一般的易理卦象!」
刘旷面色平常,丝毫未有得意。
「这虽然不是一般卦理,但仍有卦理可寻。」
巧伶想了想,似有不解。
「若依卦理走,我也是懂得,但为何就是走不出呢?」
刘旷微微一笑,仔细解说道:「适才看姑娘走势,便知姑娘精研卦理。但六十四卦由来,乃是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卦,因而任一象中均可布局为阵,每象皆可布八卦正位象为出,如此一来,六十四卦必要再伸延。」
巧伶自幼便研易理,虽不像刘旷世传精通,却也研究一段时日,当而立即反应道:「这样说来,不再是八八六十四变化,是六十四、六十四而为四千零九十六个变化罗!」
刘旷看她反应极快,喜道:「姑娘智慧过人、悟性难得!」
巧伶对刘旷已是钦佩之极,哪肯如此受夸,她谦虚道:「刘大哥在此,巧伶岂敢班门弄斧!」
刘旷听了哈哈大笑,「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不过是一介布衣罢了!」他又道:「此图卦象当为蛊卦,迷幻之意为此,因而不能以正理而行……」
经刘旷一说,巧伶暗想:「原来我万花迷境图原属蛊卦!」
「姑娘由乾门入,皆走坤为二关,其实便入了迷境!」
巧伶疑道:「不是坤卦为何?」
刘旷拿取枯枝,直接演试一次,边道:「确实先走坤位没错,但必须照蛊卦之理才行得通。蛊为惑,诸多逆行--因此坤位後应走既济。」
巧伶又问:「又是为何?」
「以乾为一,逆算最後一卦为未济;坤为二--」
巧伶恍然大悟,接著道:「逆算六十三为既济!」
刘旷一手如入无人之境,悠然行於卦图。
「不错!便是如此。」
巧伶难能遇此良师,她兴致冲冲再问:「若坤後走既济,又为何无东北之路可行?」
刘旷见招拆招、侃侃而答:「坤本走退,逆向非东北。既济卦坎上离下,水火不容,便示出不可正入,即该逆想之,坤後便不可退,因此应当直行,不是西南,更非东北。」
如此,巧伶和刘旷相谈甚欢。之後数日,巧伶常请益刘旷,两人心下喜悦,愈而融洽相处。
第五章 戏游人间十七少 却来谷地铩羽归
月驶星驰、光阴荏苒。
万花谷最大的盛会已然到来。巧伶带著宫中十二名旗下宫女,连同两位贵宾──赵仁与刘旷,一同齐赴谷中比试广场。
广场之广,有百丈之大,在山谷中有此空地并不多见,可说是为奇景。
赵仁在巧伶的安排下,坐在百合宫所属的帐内。一路上,他和刘旷好奇地东张西望,但都很有默契的不打扰巧伶。
今日的巧伶依旧白衣素装,虽然梨涡隐现、嘴角含笑,但眼神抹上一点专注之色,多了一份敬肃。
赵仁见四周搭有七个布棚,整个广场连同百合帐,共有八个。
前方正中的帐最大,帐下内有三把座椅,中间与左面正坐著谷主与护法使者。
赵仁回想起曾入谷主居处,所见也是如此,心下嘀咕者:「怎麽右边的座椅总是空著?」
每个棚帐均有各别颜色为代表。刘旷随眼看到一个红帐,帐内女子皆著红衣,棚帐上绣著一朵红玫瑰;而红帐旁边为黄色色调的棚帐,帐上绣的是向日葵。
刘旷在入百合帐前抬眼一看,果然有一朵百合为章。
刘旷心想:「原来除了万花谷主所居的万花宫之外,尚设有七宫。巧伶的叫百合宫,那红帐定叫玫瑰宫了。」
七宫弟子分别坐定,静待辰时时刻。
时辰一到,各宫宫主离帐走入广场,到谷主帐前等候。巧伶起身,听到身後宫女祝福打气,回眸一笑,只见刘旷坚定的眼神直望著她,待她回首时,对她微微点头。
巧伶心头一跳,甜甜回笑。
赵仁也道:「伶姊,祝你马到成功!」
巧伶这才双颊微晕,转头向赵仁颌首致意。
场内一阵肃静,只听得风拂树丛之声。万花谷主并未即时宣布大会开始,仍坐在帐内。
一旁的护法使者侧耳道:「奇怪?今日乃大选之日,怎未见执法使者归来?」
过了片刻,护法使者又追问一次,眼眉已颇有担忧状。
万花谷主也似面起忧色,但时辰已到,只好站了起身,准备宣告大会开始。
「哈、哈……」
就在此时,由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狂笑声,渐近而来。众人尚在一阵错愕中,那笑声的主人点著树顶,轻盈快捷而至。
此人身著华丽,锦衣绸缎,年约三十中旬,面貌还算斯文,但眼神带著几分邪异光芒。
他一脚落在广场中央,恁自兴高采烈地左顾右盼,时而露出满足的笑容,笑咪咪的自言自语起来:「哇!万花谷中的女子果然花容月貌、真是美女如云……」胡言乱语了几句,对著众女不怀好意地个个打量起来,又「嘻嘻」、「呵呵」、「嘿嘿」……乱七八糟地怪笑一阵。
本来众人均不明白此人来意,由於祖师规定进谷者视之上宾,故而虽然此人突如其来地打断大会,众人也没有发作。但此刻听此人狂妄的言语,都怒目以对了。
万花谷主慈颜翻怒,本待出言,但随而收起,耐心看此人有何作为?
这名狂人像是寻到了人间仙境,又似所见之物皆是最爱最喜,仍是出神忘我地喃喃自语:「美……」他目光极快,一扫众人,便停在三个人身上打转。 「真美!」
第一眼停留在身著白净的巧伶,巧伶被他瞧得一阵不舒服而别过头去。那怪人「嘿!」地一笑,打量到另一个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衣袂飘飘,衣裙绣著几株淡淡的水仙花。她年约双十,气韵清冷,从那怪人入谷以来,正眼也不瞧他一眼,此刻,也视若无睹状,淡淡冷冷的不动声色。
怪人心里一道:「好一个冷若冰霜的美人儿!」他一双眼睛看向第三个红衣女子,登时眼瞪如牛铃大,呆若木鸡。
只见眼前的红衣女子,面貌清丽绝豔、一双凤眼含俏便似会勾人魂,桃腮杏脸、冰肌玉骨,美豔之色当之天下无双!
尤其那红裳飘舞、姿态隐约,看得他目瞪口呆,还禁不住地咽了一口口水。
红衣女子见此人无礼地上下打量,且还步步逼近,杏眼怒视斥道:「阁下是那位?怎生如此无礼?」
那怪人伸手往嘴角一抹,还以为口水都要涎下,眼珠子直溜溜地、笑嘻嘻答:「小娘子、你好啊?我就是大名鼎鼎、人称『京城二少』之一的『京城十七少』,你到我这儿来,咱们做个朋友好吗?」
他离红衣女子只数步之距,双手敞开,欲扑抱过去。「美人伴名花,玫瑰果真适合你呀!小娘子!」还满口胡言乱语。
这红衣女子即是玫瑰宫主,她听那人口口声声唤她「小娘子」,心下愤怒至极,但表面却盈盈笑著柔声道:「好啊!不如你过来呀!」
她一手拂掠颊上发梢,妩媚地轻轻拨动;她的眼波流动好似秋水,让人无法抵抗。
京城十七少看得如痴如醉,双脚一动、像是失魂般地靠了过去。
玫瑰宫主嘴挂甜笑,突然一手抽下头上金钗,数尺长发分成数束流泄而下,接著运劲一甩,竟成了一种极厉害的软鞭武器,如同数条鞭子,往京城十七少四面八方攻击。
京城十七少吓得极其狼狈地往地上一滚,起身後倒退了数步。
但他仍一派嘻笑状:「不得了,小娘子要谋杀亲夫,居然使诈?」他伸手往玫瑰宫主身上靠近,道:「来、来,好哥哥陪你几招,好教你不寂寞!」
玫瑰宫主脸上气得胀红,「胡说什麽?」两手齐翻出招,使出精练武艺。
以发为武器,乃万花谷独树一格的绝技,名为「乱发魔束」。玫瑰宫主此招一出,竟让成名许久的京城十七少措手不及。
她一手出掌柔功巧劲,另一手取出长鞭挥舞,配合著数束发鞭,更助长「乱发魔束」的威力。
京城二少轻功高明、武功又高,饶是称霸塞北的「黄河三煞」排名也在此二人之下。京城十七少显少手里下吃亏,仗艺胆大,才敢一人独闯万花宫。
哪知这年纪轻轻的玫瑰宫主武功了得,一时间也让京城十七少拿将不下。但见他如游戏般东躲西藏,还不时碰碰玫瑰宫主一双柔荑,将手凑到鼻子闻了闻,一边道:「好香、好香!」
玫瑰宫主内力、轻功都不如京城十七少,这时已颇吃力,其它宫主见状,一齐相助,立即演变成七对一的局面。
京城十七少心头一乐道:「今日我真豔福不浅!」他自负武功高强,眼前敌手都是女子,根本毫无畏惧。他行走江湖多年,能击败他的人也都已是名响江湖的大人物。
京城十七少灵巧的身子窜著,不忘朝他心目中的三个美人搭语:「美人儿,你们可知我为何叫京城十七少吗?」
巧伶和那裙绣水仙的白衣女子只专心过招不予理会,玫瑰宫主心下恨极此人,但仍道:「哦!那是为何?」声音依然是柔腻甜美。
京城十七少只听得心头一麻,顿时一阵失神。
玫瑰宫主藉此一招「化绵缠手」险将他摔了出去。好在京城十七少武功要高出她许多,可以安然避过,否则高手过招,岂能容半分差错?
京城十七少嗤嗤笑道:「真够狠辣,小娘子,这可合了你哥哥脾胃!」他又道:「京城最出名的胡蒙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