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若燕在上方突然泫然欲泣地说:「牛哥哥……对不起,我……我不能拉你上来。」
「你说什麽?」牛头儿一时头皮发麻起来。
「我,我不想刘大哥知道……是我逼走巧姑娘的。」
「你……就因为这样要害死我吗?」牛头儿感到无奈又悲哀。
「牛哥哥,是我对不起你──」她哽咽地说:「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对不起,你别怪我!」说完,松手把绳子一放。
「最毒妇人心呀……」牛头儿大叫一声,不敢相信苗若燕真的松手,他的身体落入万丈深渊,他的心同时也坠入无底深渊。
苗若燕於崖上,双手捂住耳朵,心中直喊:「别怪我,千万别怪我。」
全身发软一坐於地,眼中看著牛头儿抛来的银制容器。她拭去面上惊慌而流下的汗水,不断告诉自己。
「要镇定、要镇定,当作什麽事情都没发生过。」
於是拿起银器看了许久,不知如何下手,因为,她根本不知要如何救刘旷,也不敢冒然打开盖子。
刘旷正在她身旁温驯地闭眼正躺,苗若燕放下银器,转个身爬近他身边,百般爱恋地看著他。伸手抚上他气宇轩昂的脸庞,又轻轻抚上他的眼眉。她放下手,颤著身子趴在他的胸膛,如梦似幻地呢喃出声:「刘大哥、刘大哥……只要你心中有我,我……」这时感到他的心跳变得十分微弱,惊得起身。
「不行,我一定要救醒刘大哥」下定决心拿起银器,嘴巴道:「好了,不管了!」
她虽不懂医术,但知道只要让紫茎籐的毒性进入刘旷体内就可以了。她从衣内取出绣袙绑住口鼻,将容器打开,用银钳子将紫茎籐钳往刘旷露出肌筋的胸肌放下,然後人便飞足急奔,因为紫茎籐只要离开容器,毒性就会立即散於空气之中。
苗若燕奔约五丈之远,忽然撞见一条如大碗粗、全身金亮、头长双角的一只大蛇,说它是蛇,不如说它是条传说中的龙。
苗若燕当下跪於地面猛磕头,口中直喊:「神龙大神,小民不是有意冒犯。」
原来这条大怪蛇,便是苗若燕家乡族人所祭拜的神龙,她心想:「这下死定了,神龙从不会放走贡品的。」
头不敢抬,双眼朝地面上瞧,目中馀光却见神龙从她身旁游了过去,她心中纳闷,抬头往神龙所去的方向。一见更是大惊,它正游向刘旷而去。
神龙游至刘旷近尺处停下,蛇首东晃西晃,似乎对刘旷感到疑惑,低下身子用头朝他的身体碰了一碰,然後看看他左肩臂膀苗若燕放置的紫茎滕。
看了一会儿,它竟用口将紫茎籐叨起,然後放入刘旷口中,说也奇怪,那含於刘旷口中的紫茎籐,本来颜色紫豔豔的甚深,这时却逐渐变淡。
刘旷忽然猛咳了数下,双眼突然张开,撑起自己的身体,乍见一条类似在万花谷所见的神龙,吓得跳了起来。
那大蛇并无攻击之意,头低低的温柔地要靠近刘旷。
使刘旷想起:「这条大蛇是金色鳞片,万花谷的那条神龙是银色鳞片,只是眼前这条比较大了点,应是属於同一种类,那麽,这大蛇可能也会当我是同类吧?」
於是让金色大蛇靠近自己,只见这大蛇举动与当时情况完全一样,偌大的蛇首在刘旷左臂上来回的轻擦,不单如此,还将刘旷轻轻捆起,用它如巨树般大的蛇身与刘旷亲近。
刘旷不知该如何回应怪蛇。他从小只养过一条黄狗,於是用对待狗的方式,伸手朝蛇首轻轻抚摸,大蛇似乎很高兴,仰首摆尾似在跳舞。
他从来没看过蛇「跳舞」,不知觉地开口笑了出声,又突然僵住笑容,觉得不对,心想自己是人,怎麽会与怪物闹在一起,於是定下神看了四周环境。
「咦?这是哪儿?我怎麽会在这里?」
他东张西望,看到远处五丈外苗若燕是探头朝他这边张望,於是喊:「是苗姑娘吧?请过来,我有话问你。」
苗若燕摇头:「不行,我不知道神龙为什麽不会伤害你,可是神龙还是会伤害我,而且,你那边濔漫著紫茎毒,我不能过去的。」
「原来如此。」
刘旷便走了过去,侧头一看,神龙尾随其後,於是他转身看著神龙,神龙也仰首看著他。
除了用语言之外,刘旷一时想不出有其它方法与它沟通,於是正色要对神龙说:「龙兄──」
哪知神龙竟似听得懂一般,听了刘旷对它所称,忽然张口怒吼一声,状似气愤。
刘旷即时反应,随而改口:「原来不是龙兄,是龙大姊。」
神龙又是仰首摆尾,似是接受了他的称呼。
刘旷狐疑地问:「龙大姊听得懂我所说的话?」
神龙用力地点了点头。原来这条大蛇在人间活了数百年,也不知为何竟懂得人话,只是一般人不会说蛇话与它沟通就是了。
刘旷睁大眼看著它,心想:「原来它竟懂人话!?不知是真是假?」往苗若燕那方看了一眼,说:「我要去与那位姑娘说话,你可不可以不跟来?」
神龙看向苗若燕,「嘶──」突然朝她怪吼一声。吓得苗若燕一脸苍白。
刘旷不解地猜测:「神龙是不答应?还是讨厌她?」神龙忽然游近他,张口咬住他右手衣袖,示意要刘旷跟它行去。
「我只是过去与她说说话。」
神龙又张口咬住刘旷衣袖。
「要去哪儿?不行,我先过去问个话好吧?」
神龙才松开了口。
刘旷便走近苗若燕,问:「苗姑娘,我怎麽会在这里?发生了什麽事情?你可以告诉我吗?」
苗若燕探了探神龙仍在原地,才道:「是这样的,那日蜀国六剑客走後,刘大哥几天来所中的毒激发你体内的毒发作,是我救你来到我们家乡,找到紫茎籐给你当解药。」
「是你救了我!?」刘旷的语气有些不能置信,又问:「巧姑娘和头儿呢?」
「牛头儿在刘大哥你毒发後,说要去找他师父来救你,人就离开了。」
「原来如此,那也真苦了他了。」想一想,忽觉不对。
「那伶儿呢?」
苗若燕撇过头,「可不可以不说她,说到她我就一肚子气!」
「什麽一肚子气?你告诉我为什麽她不在我身边?」
「真的要说吗?」苗若燕欲言又止。
刘旷不禁有些急了:「说!」
「她……她……」嚅嚅几个字,才说:「她说刘大哥毒发已经无药可救,还爱著你干什麽?还不如放弃!」
刘旷生气地大喝一声:「胡说!伶儿不会这样说的,你说谎!」
苗若燕比他大声:「我没乱说,不信的话,你可以问牛头儿呀!」
「我不信,你是因为头儿不在这里才这样说的是不是?」
苗若燕冷哼一声,「爱信不信随便你,事实是这样,而且……」暗暗瞥了刘旷一眼,他蹙著眉深思。「巧姑娘她走之前还说……」故意停下。
果然刘旷因为巧伶而稍沉不住气了。「她还说了什麽?」
「她说……她要去找莫超神。」
刘旷一时愣住,问:「伶儿怎麽会去找莫超神,她自己都叫我日後远离他一点,她自己怎麽会去找他?」
苗若燕不屑地道:「自然是她变了心,所以才会去找他。」
「住口,你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我哪有胡言乱语,她若是没做这些事,能要人家胡言乱语吗?你看那莫超神的武功相貌哪一点会输给刘大哥你,人既生得俊地位又高,哪一个姑娘家见了不动心?」
刘旷一时无法回应,只是凝声道:「你……」
「还不相信?她自己不都叫你远离他,这目的为的又是什麽?不就是为了日後让你看不见他俩在一块吗?」
「伶儿是为我著想才这样说,不是你说的那样。」
「哈,你继续傻下去吧!刘大哥,你想想,你身上的龙鳞愈来愈不能控制,巧姑娘她美若天仙、正值青春,又是万花谷的护法,在江湖上有多崇高的地位,她为什麽要痴痴跟著你?那莫超神是南天会的剑圣,论身份武功和她相配正是天生一对,若他主意去待巧姑娘好,你能保证她绝不动心吗?」
龙鳞无法控制是他的致命伤,也是他迟迟不敢和巧伶定下来的原因,苗若燕正好一语说中他的弱点。
「你还记得咱们刚离开南天会的情形吗?」
「当然记得。」
「刘大哥可有听到巧姑娘与莫超神的对话?」
他点头,表示苗若燕应该不会忘了,他的耳朵因为龙血比寻常人要灵。
苗若燕探试问:「哦!那你听见的是说了些什麽?」
「莫超神话中之意,是想与伶儿较量,也想会一会万花谷主一面。」
「没错,但是最後一句刘大哥却没听到。」
刘旷不信地看著她:「怎麽可能有我没听见的话。」
「当然有,因为他们放低了嗓子。」
刘旷依然用不相信的眼神待她说下去。
「那时候我就在他们身旁,所以可以听得更清楚,那莫超神最後一句是说:『到南天会总坛来找我。』。」
「伶儿怎麽回答?」
「咦,刘大哥不是有听见吗?那时巧姑娘点点头才说,你等著吧,不是吗?」
「没错,伶儿是说过这句话,但这又能代表什麽?」
「刘大哥不知道吗?在我们女子而言,点头便是答应了对方,要对方等著……便是指日後会见面的意思。所以,这不就证明了巧姑娘答应要去找他了吗?要不然,以巧姑娘的性子,她太可以不理会他走过去,又为什麽偏偏要回他这一句,根本是多此一举!」
「不可能、不可能!」刘旷大喊。
苗若燕又道:「如果不可能,那你告诉我为什麽她不在你身边,你告诉我啊!」
听苗若燕句句有问有答,刘旷不由地动摇了。
「伶儿真的变了心?」心中这个问题浮现,犹如晴天霹雳,精神似乎快要崩溃,大叫:「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你怎麽可以欺骗我,你怎麽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我!」他痛苦地用双手抱著头。
「不,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结果。」
人如发了狂般的狂奔,此地山路陡峭,他每一踏足之地,便有乱石掉落,看得苗若燕心慌意乱,直为刘旷担心,她叫:「刘大哥你冷静一点,事情没有想像中的那麽严重,最起码,你还有我啊!」
他混乱地说:「谁要你,我不要你,我只要伶儿!伶儿!」
奔至崖边,忽然瞥见地面上躺著一个约拇指般大小的物品,於是定住身子拾起那东西一看,是件葫芦形状玉制品,他心疑:「咦,这不是头儿的东西吗?」
手拿著玉葫芦走向苗若燕,严厉质问:「你说头儿去找他师父,那他的东西怎麽会掉在这里?」
「这……这……」苗若燕一时语塞。
「说,你到底隐瞒了我什麽,还是一开始你就是在骗我?」
苗若燕横了心,道:「我哪有骗你,我只是怕你伤心才骗你牛头儿没跟著一起来的。」
「我要伤心什麽?我为什要要伤心?」
「牛头儿他……他为了要帮你采紫茎籐,一不小心跌落深谷了。」说毕立刻抱头痛哭。
刘旷大吃一惊,喝道:「为什麽现在才告诉我,你怎麽不早说!」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吗?我是怕你承受不了,你干什麽这麽凶!」
「别说了,快告诉我,头儿是从何处跌下深谷的!」
苗若燕伸手一指,道:「就是那玉葫芦掉落之处。」
刘旷立即奔了过去,朝深谷一探,大叫:「头儿──头儿──」始终无回应。
他续喊:「头儿──听到叫声了吗?头儿──」
苗若燕走过来,道:「没有用的,从这麽高掉下去,不可能存活的!」
「住口!」刘旷喝。
没多时,刘旷竖起耳尖,听到微弱细小的声音:「大……哥……救……我……」
声音如此微弱,若非刘旷特殊际遇,寻常人决计听不到。
刘旷听到牛头儿的回答,确定牛头儿并没有死,於是东张西望,想找寻出怎麽样下崖才安全的方法。
「刘大哥,你找什麽?你做什麽呀?」苗若燕莫名其妙。
「头儿没死,我听到他求救的声音,我现在要找东西下去。」
苗若燕脸色大变,吓得不知所措,好在刘旷背对著他,没有见到她的神色。
她蓦地把手探到袖内,握住怀中的一把匕首,心想:「若让刘大哥救到了牛头儿,我……那……那牛头儿一定会跟刘大哥讲实话,那时候,他一定会恨死了我,不如……我……」看著刘旷结实的背部发呆。
这时刘旷身体正当虚弱,他虽然不怕毒,左面也刀枪不入,但是这些对苗若燕来说都不是秘密。在他全无防备下,只要从他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