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棵丹药送进嘴里,然后继续闭眸定息,调息开来。
这一调息便到了半夜,他霍的睁开眼,整个人仿佛出鞘之剑,英姿勃发,神采飞扬,抬头再次看了看天,应该是子时。
他蓦地一闪消失,再次施展大挪移术,转眼功夫到了半山腰一片松树林前,这片松树林茂密郁郁,生长在这白雪皑皑的半山腰,周围皆是银白,它却绿得动人,生机勃勃。
他想要进入这片松树林,却无法做到,只能眼巴巴看着,在他与松树林之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像是一面气墙,他无论如何冲击都无法靠近一步,接近不了。
他已经有数百次,甚至近千次的冲击,皆是徒劳无功,却从没有气馁,仍在不停的冲击,可谓心如铁石坚定无比。
他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一直觉得自己能冲破这层束缚,只要努力一定可以冲破,所以从不气馁。
他微眯眼睛,眼中若隐若现浮现出银光,打量着眼前的无形气墙,观看片刻蓦地消失。
“砰!”他一个踉跄再次出现,有些狼狈的摔倒在雪地上,随后再次消失,然后又是“砰”的一声闷响,他再次出现。
“砰!”“砰!”“砰!”“砰!”……
他一口气撞了三十几次,嘴角带了一丝血渍,他先前时也这般撞击,却没有像现在这么疯狂,奋不顾身的撞击。
他直觉到一个机会临近了,若想冲破束缚,便要抓住,所以拼了命的撞击,已经有了孤注一掷的气势。
“砰!”“砰!”“砰!”“砰!”……
他嘴里的血越来越多,到了最后一次,一道血箭喷了出去,在空中遇到无形的气墙,被挡了下来。
李慕禅浑然不顾,再次撞击,却蓦地一闪,消失无踪。
……
李慕禅只觉意识像是从海底浮出水面,幽幽醒来,感觉一下恢复,顿时痛苦如潮水般涌来,换了另一个人,会被直接击溃了,再次昏迷过去。
李慕禅修炼过金刚不坏神功,痛苦对他而言已经丧失了威力,他头脑越发清晰,很快打开虚空之眼,俯视当下。
他正躺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屋子不大,一张旧床一张旧桌子,窗户也旧得看不到原本的漆色。
屋外是一间宽敞院子,东南角养一匹老马,西南角是厕所,除了东西的正屋,还有两间厢房,东厢房是厨房,西厢房是柴房。
炎炎烈日当空照,空气温闷。
李慕禅所处的院子里没有人,显然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处小院,陌生得很,空气都透着一股陌生的味道,截然不同。
究竟哪里不同,他一时半会儿弄不清,只是最后一撞,忽然昏迷过去,再不知道其他,查看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巨石碾过一般,多处骨折。
他如今是金刚不坏之身,纵使从大雪山上滚下,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着实透着古怪。
他的感觉敏锐得超过常人,有些匪夷所思,他能感觉得到空气的陌生,显然不是他去过的任何一处地方。
当今天下诸国,他都一一去过,没去过的唯有大雪山以西,他忽然一怔,暗自惊叹,难不成自己终于达成了愿望,终于抵达了大雪山之西?!
他忽然一怔,脸色微变,终于发觉到了空气有何不同,是灵气,空气中的灵气比起原本,竟然强了十几倍,怪不得总觉得不同,总觉得陌生!
他思维电转,瞬间想到了数个念头,最终停留在了仙界,大雪山以西。
这里可能是仙界,也可能是大雪山之西,他现在还判断不出来,需要慢慢的察看。
不过现在安静得很,小院里没有人,只有他自己一个躺在旧床上,屋里的空气透着一股独特的味道,有些陈旧。
他把虚空之眼再次打开,以小院为圆心,慢慢的扩散开来,方圆二十里皆在眼前呈现。
原来这里是一个小山村,四面环山,周围大山连绵不绝,草木郁郁葱葱,皆是高大粗壮,生机勃勃,他观看之下觉得舒畅无比,看到这勃勃生机,不自觉的心胸开阔起来。
他慢慢的打量四周,这个小村子约有两百来户人家,已经不算一个小村,四面的高山把村子围在当中,像是四扇屏风,隔绝了外来的袭扰。
小村南头是一条小河,来自于山上的水汇聚而下,像一条玉带从东往西穿过了整个小村,小河清澈见底,游鱼三两。
……
在村子的东头,正有一群人坐在一块儿说话,议论纷纷,李慕禅运功于耳,声音顿时变大,清晰的传了过来。
李慕禅摇头苦笑,他虽能听到声音,却听不出他们说什么,他们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出来,根本不认得。
他隐约知道自己可能没到大雪山之西,因为大雪山之西的文字他有些涉猎,凭他所学,断不会一个字也听不出来。
如此说来,可能是到了仙界?难不成大雪山上真有仙界入口,与蓝湖一般?
他忽然脏腑微疼,却是运功所致,无奈的摇摇头,这一次受的伤太重,好在没有伤及根本,想恢复不难,而且这里的灵气浓郁,更是容易。
他想到便做,直接盘膝坐了起来,然后运观天人神照经,很快进入定境之中,一片清澈的湖水上面,一座硕大白莲飘浮其上,李慕禅的相身坐在莲花上,能清晰感觉到清凉的湖水之气。
天空一轮明月高悬,皎皎如冰轮,散发着柔和的清辉,而天际还有一座光山悬浮其上,一动不动如实质。
李慕禅能清晰感觉到光山散发的光芒,还有乳白色的月辉,源源不断的落到相身上,舒爽的感觉真乃无上享受。
他忽然直觉生出,醒了过来,感觉到有人靠近,于是马上躺下,装作昏迷状的闭上眼睛。
虚空之眼却打开着,只见一家三口进了院子,一老翁一老妇,还有一个魁梧高大的青年,宛如一头巨熊般。
老翁瘦巴巴的,老妇倒有几分富态,比起小伙子来,简直像是小孩与大人,差别太大,但都很精神,却不像会武功的。
李慕禅却能看出他们是一家三口,小伙子的五官隐隐有几分老翁的影子,虽算不上英俊,但浓眉大眼,倒也不难看,还透着一丝憨厚。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院子,老翁与老妇还在争吵着,小伙子则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老翁与老妇吵着吵着停下来,在院子里对峙,小伙子却不理会两人,大步流星跨进了屋子,来到李慕禅床前。
他弯下腰来看了看李慕禅,然后探手摸了摸李慕禅的额头,又探探自己的额头,长吁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床边。
“吱”一声,床发出一声呻吟,他嘴里嘟囔几句,李慕禅听不明白他所说,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小伙子“腾”的一下站起来,瞪大眼睛望着李慕禅,咕噜咕噜一串话出口,李慕禅苦笑一声,摇摇头。
小伙子接着又说了几句话,李慕禅露出迷茫神色,小伙子再傻也知道李慕禅听不懂自己说话了。
他忙扬声大叫两声,正在院子里吵来吵去的两口子跑了进来。
……
他们到了床前,看李慕禅醒来后,都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咕噜咕噜的说话,似是在问李慕禅话。
李慕禅摇摇头,也说了几句话,与他们的话截然不同,驴唇不对马嘴。
他们总算是明白,李慕禅听不懂他们的话,然后老妇吩咐了几句,小伙子起身离开,跑到了厨房里端了一大碗的粥过来。
李慕禅坐起来,伸手接过了,这碗粥虽然算不得美食,但熬得时间久,米香十足,他又是饿得厉害,很快喝光。
三人笑眯眯的打量着李慕禅,看他喝光了粥,喜笑颜开,小伙子跑到厨房又端了一碗来,李慕禅又喝光。
小伙子想要再去端,却被老妇止住,似乎骂了几句,让小伙子颇不服气,顶了两句嘴,最终却没再去端粥。
李慕禅抱拳谢过了,老妇拉着李慕禅的手,笑眯眯说了几句话,李慕禅听不明白,但却有他心通,知道老妇是在安慰自己。
第2章 指点
随后的两天,李慕禅一直呆在这间屋里,运功调息疗伤,静静观看这座小村庄,他们都是一些猎户与农民,每天日息而作,日落而息,宁静安祥。
如熊般壮实的小伙子名叫扎尔泰,这本是他的屋子,被李慕禅占了之后,他则住到了厢房,还好现在是夏天,那间厢房虽然简陋,装着柴木与一些干活的家什,仍能睡得下人。
这座小村庄虽然多是农民猎户,却民风彪悍,每天早晨时候,村里的青壮都要到村东头的打谷场上练功。
在李慕禅看来,他们的功夫很是粗浅,不过是简单的拳脚功夫,没有什么精妙的招式,只是简单干练,不过威力倒是不弱。
不过比起李慕禅所学的武学来,精妙远逊,差了好几个等级,水平就像后世的散打差不多。
这些武功对付一般人有效果,但对上武林高手却不成,纯粹是挨打,只知用蛮力取胜,难称精妙。
李慕禅没有多说,只在暗中默默观察,熟悉着周围的一切,乍一进入陌生的环境,少说少做,多看多听才是正经。
他这两天一直足不出户的运功调息,看上去一直躺着养伤,没有什么异样,却是在运功。
他没有起来打坐盘膝,摆出独特的姿势,对他而言姿势已经无足轻重,不影响练功效果,不过是一种习惯而已,盘膝坐着最舒服。
他初入陌生的环境,虽然这户人家亲切友好,心地善良,他仍没松下戒心,不想被人看出异样,不想惹人注目,对于人性他极了解,从不惮于恶意揣摩,从不会太过相信别人。
这一户人家,老两口务农,小伙子则是一个猎人,跟村里的青壮结成一伙,一块儿上山打猎。
李慕禅见过他拿回来的猎物,确实不是他见过的动物,一种似是兔子,但体形庞大,像是放大了四五倍,足可当马骑了。
李慕禅越发笃定,这里应该是冷子寒所说的仙界了,灵气浓郁,修炼起来进境奇快,一日抵得上数日。
而且他的精神再次增强,内力运转速度更快,更是事半功倍,不过两天时间已经恢复如初,甚至还有一丝精进。
不过可惜,这里不是大雪山之西,不能堪破摩元证道决,无法更上一层楼,不知道这里的武学究竟如何,是不是东楚更精妙。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最高兴的莫过于无量光明经,他的无量光明经果然能够突破结界,将自己的心念传到诸女脑海。
这无量光明经果然厉害,他在临去大雪山之前,把无量光明经传于诸女,只不过是直觉,现在看来,自己的直觉真是精准。
……
清晨。
小院内,李慕禅慢悠悠的出来,院子里有一口井,老翁正在井边洗脸,看到他出来,笑道:“李先生睡得可好?”
李慕禅笑着点头:“挺好的,富伯没睡好吧?”
昨晚上,两个老人又吵了起来,老妇说话啰唆,把富伯烦得够呛,大喝了几声,差点儿动手打人。
老妇却是个有眼色的,见他真的恼了,马上闭嘴,然后躺下睡觉,李慕禅没用虚空之眼,但周围的声音皆一一入耳,觉得十分有趣。
看到他们夫妇两个,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临去大雪山之前,他曾回家探望了父母,他们实在住不惯沧海山,又搬了回去。
不过那边有自己的二姐在,雪印神尼的庇护比什么高手都有效,他也不担心二老的安全,况且还有梅府的存在。
他们这一家姓富,他不知道富伯的名字,不过富扎尔泰这个名字倒有几分怪异,体形与他的名字不太符。
富老翁摇头苦笑,叹了口气:“这败家的娘们儿,真是烦死人,没打扰李先生睡觉吧?”
李慕禅摇头笑道:“富伯不必见外。”
李慕禅醒来之后,谢过了一家人,后来才知道自己昏迷在小河边,是院子里那匹老马发觉了他,然后他们把他捡了回来。
他们家穷,没有钱请大夫,还好他自己醒了。
李慕禅一天功夫便学会了这里的话,他有他心通,随着精神的强大越发的精妙,可以直接读取别人的记忆,这里的语言不必学习,直接烙印自己的脑海,只不过一天功夫而已,这还是他的嘴慢慢适应独特的发音方式。
自从他醒过来,富老翁便对他极为恭敬,好像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完全颠倒过来了。
李慕禅奇怪之余,以他心通看过,才知道富老翁颇有几分见识,一看自己的气度异于常人,知道是个大人物,所以不敢怠慢。
李慕禅暗笑,所谓人老成精果然不假,这富老翁的见识确实不差,看出了自己的异样。
老妇虽然没看出来,但心地善良,虽然家里不富裕,留一个人干吃饭委实困难,却没说赶李慕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