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朦胧月色下,一道黑影如鬼魅出现,化为一道如电剑光,劈开夜色,直袭李慕禅。
李慕禅飘身一荡,避开了,但剑光如银蛟,紧追而至。
李慕禅分心多用,一边看另一处,一边闪避,暗自摇头叹息,又两个护卫挡在西门斩身前,阻住了箭。
就差一点儿就能杀了西门斩,可惜,天不从心愿,这西门斩的气数未尽,杀不成了。
他想到此,转身便走。
“想走!”剑光蓦地大涨,剑光后面传来浑厚冷笑声。
李慕禅拔出断岳刀,平平一刀劈下。
“叮……”金铁交鸣声袅袅不绝,寒雪一样的剑光蓦地一敛,露出剑的主人,却是一个魁梧的中年人。
他身材结实,脸如满月,修长的眸子迸出丝丝冷电,鼻子隆挺,颌下三络清髯,浑身上下不怒自威。
李慕禅暗忖,此人年轻时必是美男子,能迷倒不少女人,如今已届中年,仍魅力十足。
他心下轻松,微微一笑,飘身便走。
“哼,想走——!”中年人怒哼,剑光化为匹练,圈住了李慕禅。
……
李慕禅“咦”了一声,没想到他剑法如此精妙,竟没有破绽,无奈之下,只能硬拼。
他挥刀一劈。
“叮……”又一声脆响,剑光敛去。
他趁机一晃,出现在二十几丈外。
“哼!”中年人冷哼,跟着一闪,出现在李慕禅跟前,挥剑成光,笼罩李慕禅周身。
李慕禅摇头道:“你拦不住我的!”
他又是一刀劈下,准确劈中长剑,随后一闪,又在二十几丈外。
“给我射!”中年人怒哼一声。
顿时箭如雨下,笼罩李慕禅,箭箭力量十足。
李慕禅一闪,想要避开,中年人却出现,剑光一变,化为绵绵密密细雨,无处不在,缠了上来。
李慕禅皱眉,左袖一拂,顿时一道无形劲力缠绕周身,如蛟龙般撞开箭矢,断岳刀又是一劈。
这中年人内力深厚,否则,断岳刀下,早被劈退,剑法又精妙,自己不如,唯有以拙胜巧,以力制妙。
两人一闪一逝,宛如鬼魅,刀剑相交声不绝于耳,转眼功夫已经出了大帐,漫天箭雨根本挡不住李慕禅。
出了大营,李慕禅扬声道:“阁下何人?”
“你是何人!”中年人怒哼,剑光越发急骤,滔滔如江河。
李慕禅左一刀,右一刀,平平无奇,却准确击中长剑,令剑光消失片刻,为自己赢得喘息之机。
“大衍一兵卒罢了,再会!”李慕禅哈哈一笑,蓦地连劈数刀,刀刀劈中长剑,逼得中年人退了两步。
他怒吼一声,剑光蓦地又涨,如狂风骤雨般袭来。
李慕禅哈哈一笑,蓦地一闪,再一闪,每一闪一逝间有百米远,是施展了燃灯术。
后面传来中年人的怒吼声,如炸雷般惊醒了夜空。
李慕禅转眼功夫到了神光城上,来到华将军跟前,灰色僧袍飘飘,合十一礼:“将军。”
华将军上下打量他一眼,点点头:“大师没受伤吧?”
“没受伤,可惜没杀得了西门斩。”李慕禅遗憾摇头。
华将军不以为意:“西门斩不是那么好杀的,身边有绝顶高手相护,大师能安然回来就好!”
第374章 端窝
李慕禅笑道:“这西门斩确实命大,本事也厉害!……唉,天不遂人愿,就差一点儿,可惜可惜!”
华将军目光一闪:“他受伤了?!”
李慕禅点头:“他挨了两箭,这会儿怕是昏迷了,得几天静养。”
“好机会!”华将军一捶掌心。
李慕禅笑道:“趁他病,要他命,他军中有高手,很难刺杀成功,但堂堂正正出兵……”
“不错!”华将军笑道,挥挥手:“走,回去说话!”
两人离开了墙城,季无名他们几个紧随,散布四周。
……
夜已深,大营宁静安详,朦胧月色下,唯有巡逻的士兵举着火把走动。
将军大帐中,牛烛熊熊,亮如白昼。
李慕禅与华将军回了军中大帐,华将军兴奋的道:“大师,西门斩不能上阵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除非有灵丹妙药,一箭中胸口,一箭中小腹,大损元气,照理是得昏迷一阵子。”
“有高手替他疗伤呢?”华将军问。
李慕禅摇头:“那就说不准了,世间奇功绝艺无数,东楚武学昌明,说不准能救醒他。”
华将军负手踱步,在案前走来走去,十几个来回后,用力一捶掌心:“就赌这一把!”
“将军要出兵?”李慕禅问。
华将军用力点头:“机不可失,西门斩受伤,群龙无首,正是人心浮动之际,这时攻打大营,有机会击溃!”
李慕禅沉吟着,没说话。
华将军见状,忙问:“大师有什么建议?但说无妨。”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将军,据我所知,世间有两种秘术,可以短时间恢复伤势。”
“嗯——?”华将军忙问。
李慕禅道:“映月庵的控鹤添油术,沧海剑派的阴阳造化术,皆可起死回生,……东楚武林想必也有这般秘术吧?”
华将军眉头攒起,摸着眉毛,沉吟点头:“应该也有。”
李慕禅道:“东楚大营中,西门斩之下,别的将军压不住阵脚?”
“这倒是不清楚。”华将军摇头。
李慕禅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且去探听一二,天明之后回来,将军再做决定如何?”
“大师还要去?”华将军迟疑。
李慕禅笑道:“将军放心,打不过我就跑!”
华将军露出笑容:“大师的轻功我很放心,就怕他们埋怨人手暗算,再以大将围堵。”
李慕禅呵呵笑着摇头:“只有我暗算别人,别人可甭想暗算我!”
……
华将军想了想,叹道:“那好,大师悄悄去,悄悄回,尽量不要动手。”
李慕禅笑道:“我打算大闹一场,让他们睡不好,疲惫不堪,将军明天出兵,就多几分胜算!”
“千万不要。”华将军忙摆手,道:“这太冒险,大师武功虽强,在大军面前却讨不了好,疾弓劲弩之下,大师纵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呵呵……”李慕禅笑笑,合十一礼:“我去了。”
说罢一闪,消失不见,华将军忙抬手:“大师莫要逞强!”
“呵呵……”李慕禅的笑声悠悠传进大帐。
华将军摇头苦笑,知道李慕禅听不进去,一定会大闹一番的,真的大闹一番,对己方有利,但太危险。
他叹了口气,遥望北方,摇摇头。
李慕禅飘身出了大营,直接飘过神光营,如一缕轻烟,钻进了东楚大营内,大营戒备森严,他如入无人之境。
转眼功夫,他来到一座帐篷内,直接制住了帐篷中的六人,然后盘膝坐下,微阖双眼,虚空之眼俯看西门斩大帐。
西门斩帐内,牛烛熊熊,亮如白昼,十几个大汉排成两排,站在虎皮榻前,一声不吭,浑身煞气滚滚,气氛压迫。
李慕禅暗自一动,自己竟能感觉到这压迫的气氛,好像亲身降临,身在其中一般,大是玄妙。
显然,这是心珠六颗带来的玄妙,玄之又玄之感,难以名状。
西门斩正闭眼盘膝坐在虎皮榻上,气息微弱,脸色苍白,身后一威严中年人盘膝而坐,双掌抵西门斩背心。
李慕禅一眼认出,这中年人正是与自己交手之人,内力深厚,剑法精奇,实是难得的高手。
他如今不比从前,沧海神功大成,又修炼大龙形有成,炼血如汞,力气再增三分,修为深厚之极。
他估计,自己出了军营,到武林中,足以跻身绝顶高手之列。
惜乎一直没功夫修炼九转洗髓经,否则,内力倍增,这中年人绝不是自己对手,这次回去之后,定要抽出时间来修炼九转洗髓经。
……
众大汉浑身煞气逼人,显然,身上背着很多人命,胆子小的,碰上这些人直接手软酥麻,无力反抗。
他们个个紧盯着中年人,时间流逝,中年身头上冒出缕缕白气,如一条条轻丝被风吹拂,袅袅缭绕。
慢慢的,白气转浓,如釜中开水所冒。
西门斩脑后也开始冒气,如丝如缕,他脸色转为红润,越来越好,中年人脸上变红,如红霞映照。
众大汉不敢喘大气,唯恐惊扰。
“吁……”一声长长吁声,中年男子吐出一道气箭,慢慢睁开眼,脸上红霞缓缓褪去。
“伍先生……?”一个魁梧汉子躬身,抱拳恭敬的问。
他一身皮袄,身材高壮,筋肉虬实,一张大饼子脸,塌鼻子,双眼开阖间冷光迸射,威猛如熊。
中年男子缓缓点头:“泰将军放心,将军已经无碍,小心调养就是。”
旁边一个大汉沉声问道:“那将军可能上阵?”
中年男子慢慢把西门斩放倒,仰身躺着。
他摇头:“将军服了补天丹,会很快恢复,……但想上阵,还需静养两三日。”
“这样……”大汉与周围几人对了个眼色。
泰将军长吁一口气:“将军真是吉人天相,福大命大!……伍先生,何处小贼,竟敢来刺杀将军!”
伍先生脸色骤冷,阴沉如黑云密布,冷哼道:“大衍倒也有几分人才!”
一个魁梧大汉冷笑:“老泰,自然是大衍小贼!……他们胆子不小,明天我屠百人,替将军报仇!”
泰将军沉声道:“不妥,将军素来不喜屠戮百姓。”
“将军的仇就不报了?!”大汉冷笑,双眼怒火熊熊。
泰将军翻翻大眼:“报仇去杀大衍的兵,别找百姓撒气,不是什么本事!”
“你……!”大汉脸色一沉。
泰将军冷冷道:“你那旗人马是神武营灭的,有种的去灭了他们,没本事,别拿手无寸铁的百姓显本事!”
“放你娘个狗屁!”大汉怒喝,挥拳便打。
泰将军漫不经心侧身,避过拳头,顺势撩一脚踹了他一个跟头,居高临下的俯视,冷冷道:“就你这小身子骨,还跟我耍横,找死!”
一个鲤鱼打挺,大汉翻身站直,拍拍皮袄,冷笑道:“姓泰的,你好大的威风,是不是将军不在,你把自己当成将军,为所欲为了!”
泰将军冷冷道:“胡说八道!……就你这样的,没本事,还乱嚷嚷,欺软怕硬,算什么男人!”
大汉大叫:“老子是不是男人,不用你说!”
……
说罢,他又往前冲,被旁边的人扯住。
“算啦算啦,老房,将军受伤,咱们都有火气,可也要有点儿谱,别胡闹了,让伍先生看了笑话!”
“他姓泰的欺人太甚!”大汉不依不饶。
泰将军冷笑一声,斜睨着他,满脸的不屑。
“咳咳……”一阵咳嗽声响起,大帐顿时安静,众人忙转头望向虎皮床榻,顿时眼睛放光。
“将军!”泰将军忙上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扶西门斩坐起来。
西门斩慢慢坐直,扫一眼众人。
“将军!”众人抱拳,欢喜的叫道。
西门斩软绵绵的摆摆手:“我命大,死不了的,……单元庆他们如何了?”
泰将军迟疑一下:“将军,单元庆他们都……”
“一个没活?”西门斩皱眉。
泰将军忙道:“他们没死,……可武功都废了。”
西门斩松一口气:“好,没死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伍先生道:“将军,他们往后不能练武,也做不了重活。”
西门斩点点头:“那没什么,……他们任我府中主簿罢。”
“将军仁慈!”众人抱拳。
将军府中的主簿是文职,是优差,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累不着,伤不着,衣食无忧,对于没有野心的人来说,是最好不过。
西门斩道:“我没料错的话,姓华的明天会发兵,泰将军,你暂摄将军印,代我调度全军!”
“将军……”泰将军迟疑。
西门斩摆手:“就这么定了!”
姓房的大汉闷声道:“将军,凭什么他代将军,我不服!”
西门斩皱眉,微微一笑:“哦,房将军,那你说说,谁能代替我?”
“将军你英明神武,运筹帷幄,根本不必旁人代替!”姓房的大汉道。
西门斩笑笑,摇头道:“我自知自家事,坚持不了多久,……况且,大衍骑兵不精,泰将军指挥,足矣!”
“将军……”房姓大汉要再说,西门斩一摆手:“房将军,我意已决!……莫要违令,否则,我想留情,军法无情!”
说到最后,他语气森然,双眼冷冽。
“……是,将军!”房姓大汉不甘心的一抱拳,扭着头。
西门斩笑笑,不在意,转头道:“泰将军,不必有顾忌,想怎么就怎么,权当作我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