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又碰上了!”胡都尉恨恨啐一口,道:“收拾完了?”
李慕禅摇摇头:“赵头发话了,不让我动手,说大伙该见识一下东楚骑兵了,免得轻敌大意,是不是?”
“唔,不愧是队正,有点儿见识!”胡都尉赞许的看看赵胜利,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好罢,你且在一旁掠阵,让这帮小子出马!”
他转身大喝道:“伙长以上过来!”
声如洪钟,众人中飞出二十几人,来到近前。
胡都尉低声吩咐,一一分派任务,众军官点头,赵胜利也在人群中,仔细的倾听,神情专注。
李慕禅则一磕赤影,赤影悠悠走到路旁,伸着嘴轻轻嗅着枯黄的草,偶尔啃一口,挑剔非常。
片刻过后,胡都尉大声道:“好啦,就这样,听我号令行事,散了吧!”
众人纷纷归入人群,气氛无形中变得紧张。
……
胡都尉坐在马上,站在人群前,双眼如刃,缓缓扫过众人。
目光所及,众骑士纷纷挺直了腰,昂起头,精神振奋,一动不动,散发出森森气势。
胡都尉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兄弟们,前面有一队东楚的崽子,五十几个,又要去烧杀抢掠,祸害咱们大衍的百姓啦!……这一回,咱们不能再让明空打头阵啦,我实在没有这个脸皮,咱们大伙该自己动手杀一回啦!”
“是……”众人轰然应道。
胡都尉压压手掌,沉声道:“大伙可能以为,东楚的崽子们不值一提,杀之易如反掌,那就大错特错啦!”
他大声道:“那是明空他力气大,射程远,那些东楚崽子够不着他,所以死得冤,换了咱们,可没那本事!”
他接着道:“神光营的家伙们也不是吃素的,不逊于咱们,他们能打败神光营,不能小瞧!”
见众人沉默,胡都尉咳嗽一下,道:“咳,不过,也不必太紧张,咱们有两百人,他们五十人,四个打一个,他们就是三头六臂,也敌不过!”
他大声喝道:“老子我要说的是,要全力以赴,莫要大意,谁受了伤,谁就没人头拿!听懂了吗?”
“懂了!”众人轰然答应,神情轻松。
四个打一个,他们信心十足,况且,马鞍上都挂着东楚人的人头,他们胆气大壮,没觉得东楚人多可怕。
胡都尉满意的点点头,一挥手:“好,各自按令行事!”
众骑士顿时分散开,这里是一片平原地带,但两边有树林,他们一左一右,分成四股,钻进了树林中。
赵胜利道:“和尚,都尉有令,咱们是诱敌,……先退回两里外,再往这边走,碰上他们就往回跑,引到这边。”
李慕禅点点头:“嗯,好。”
他们打马往回走,大约两里,李慕禅点点头,他们停住,往回折,除了赤影,另七匹黑马翻蹄小跑,甚是悠闲。
赵胜利他们心下都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直面东楚骑兵,号称天下第二精锐,绝不会浪得虚名。
两里地转眼即过,远处看到了东楚骑兵,顿时提缰绳,转身便走,逃得极快,惹起了远处东楚骑兵的注意。
东楚骑兵并无游骑,五十多人同时进退,见状追了上来,速度极快,东楚马也是出名的神骏。
一帮人追,一帮人跑,转眼功夫跑出一里多远。
……
东楚骑士刚生出小心,生怕有埋伏,轰隆隆马蹄声响起,地面颤动,他们吃了一惊,转头望去,路两旁远处的树林里钻出四道人流,是四股骑兵,左右前后分别抄来。
东楚骑兵见状,不见慌乱,下令往回冲。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俯看,每一个人的脸孔都清晰无比,他看到了骁骑营一个旅帅宋士奇咬着牙,缓缓抽出长刀,满脸狰狞,长刀猛的朝前一指,大声喝道:“迎上去宰了他们!替百姓们报仇!杀——!”
“杀——!”众骑士纷纷抽刀,寒光闪成一片,随后加速,迎上冲过来的东楚骑兵。
李慕禅皱眉,这般情形下,宋士奇别无选择,这个选择却需充满勇气,五十几个骑兵冲面而来的气势,宛如千军万马。
骁骑营骑兵多在腾龙城外与黑鹰骑厮杀,练了一身胆子,东楚人的凶气反而激发了他们的血气。
东楚人也别无选择,身后,左右,皆有五十余骑兵冲来,只有杀过宋士奇这一股骑兵,才能有一线生机。
李慕禅一磕脚下,赤影化为一道影子,转眼到了东楚人身后,他伸手拿出一把箭,约有六七支,两支衔在嘴中,五支搭上弦。
“砰!”“砰!”“砰!”“砰!”……
两股人流撞到一起,刀光闪烁中,十几个骑士坠马,或被马蹄踩中,或翻滚出很远,侥幸逃过马蹄。
李慕禅微眯眼睛,心如冰雪,一动没动。
宋士奇大恼,脸红脖子粗,没想到这帮人如此厉害,坠马的多是大衍骑士,东楚仅两人坠马,随即又翻身上马,接着战斗。
大衍一下落入下风,东楚骑士用弯刀,宛如半月,抡起来更快,大衍骑士挥刀慢,有些接不住。
而且,东楚骑士个个疯狂,采取同归于尽,玉石俱焚招数,不顾伤势,只求杀敌,大衍骑士气势一下被压下去。
第360章 避锐
“奶奶的!”宋士奇大喝,声如洪钟:“甭让他们跑了!”
他平时文质彬彬,此时急红了眼,眼见着要支持不住,身下的骑兵慢慢后退,快要被东楚冲破。
这些东楚人如锥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前冲,大衍骑兵如棉布,虽竭力阻拦,却拦不住。
李慕禅手拉了拉弦,又放开,冷眼旁观。
“杀!杀!杀!”宋士奇嘶声大吼,长刀挥动如匹练,斩下一个东楚骑士,又卷上另一个。
这东楚骑士弯刀如电,速度奇快,却是高手,两人刀与刀撞,“叮叮”作响,一时间难分上下。
他被缠住了,人数处于劣势,气势落于下风。
……
说来话长,其实仅眨几下眼功夫。
东楚骑士们身着灰甲,仅护住身体关键部位,比不上大衍骑士护卫严密,却身形灵便,加之身高体壮,弯刀速度极快。
相形之下,骁骑营骑士有些笨拙,气势又被夺,束手束脚,抵挡不住对手,慢慢被他们杀出去。
冲在最前头的东楚骑士刀法极高,砍倒一个骁骑营骑士,蓝眸顿时闪亮,大喜过望,眼见着便冲出生天。
骁骑营另三股骑士已到百米外,堪堪追上来,但东楚骑士若能冲出去,凭他们的马力,足以逃之夭夭。
“嗤!”“嗤!”“嗤!”“嗤!”“嗤!”
轻啸声蓦地响起,骁骑营众骑兵顿时一安,舒了一口气。
“砰砰砰……”东楚骑士们如坐上火箭,纷纷飞离马鞍,飞到了数丈外,坠到路另一旁,生死不知。
李慕禅的箭奇快绝伦,声音乍响,来不及反应,箭已经到了身上,东楚骑士们无一幸免。
纵使有的直觉灵敏,感觉到危险,欲闪不及,只能不甘的飞出去。
东楚骑士们大叫,越发疯狂,弯刀如电,更加危险。
李慕禅脸色平静,右手形成一影子,一支支长箭射出,形成漫天的箭雨,宛如数十人同时射出。
“砰砰砰砰……”闷响声连绵不绝,东楚骑士们纷纷飞起来,坠到数丈外的道旁,毫无抵抗之力。
有的东楚骑士转身,摘下弓箭,想要射李慕禅,他们本身佩有弓箭,只是当初遇伏,来不及射。
刚摘下弓箭,想要搭弦,长箭已至,将不甘心的他们带飞。
……
转眼功夫,四十几支箭射出,两个箭壶已空,骁骑营身前只剩下五十几匹骏马,轻轻嘶鸣,马鞍上空荡荡,没了人。
这些骏马与大衍的骏马不同,与西赵的骏马也不同,个头有些矮,四脚却粗许多,蹄子也大了许多,看起来不协调,没大衍西赵的骏马好看。
这些马却仅逊于大汗的宝马,耐力足,速度快,奋蹄跑起来,西赵与大衍的马远远不及。
“奶奶的!”宋士奇喝了一声,恶狠狠瞪着众人。
三十几个骁骑营骑士低下头,满脸羞愧。
“真是丢老子的人!”宋士奇哼一声,纵马来到李慕禅跟前,抱拳道:“明空,多谢你了!”
李慕禅摇头笑笑,飘身下马,脚下如御风,倏到了一骑士跟前,低头点了数指,随后到另一人跟前,又点数指,五指捏成鹤嘴状。
他一口气点了十几个骑士,脸色变得苍白,温润的脸庞黯淡无光,这十几个人性命垂危,东楚骑士不愧精锐,下手狠辣,刀刀致命。
控鹤添油术施展十几次,他极度疲倦,非是内力消耗,而是骨子里的疲惫,好像先天元神消耗。
李慕禅嘴角泛出苦笑,隐隐明白,果然什么都是有代价的,为何控鹤添油术如此神奇,原来是消耗元神。
他若能练至最后,练气化神,还能弥补,若不能练到最后,这些消耗的元神,将会缩短他寿命。
不过,一点儿元神与一条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他分得清,况且他对自己深具信心,有观天人神照经,他无异有了捷径。
他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如纸,赵胜利他们几个忙上前,七嘴八舌叫道:“和尚!和尚!”
李慕禅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大惊小怪,直接坐到旁边一块儿草地上,盘膝打坐,顾不得周围的喧闹。
一百五十几人匆匆而来,最前头的胡都尉脸色铁青。
这一次归根到底是他指挥失误,没想到这东楚骑士如此厉害,若没李慕禅出手,差点儿逃了出去。
两百对付五十,人还逃了,那他们还真没脸见人,也甭去神光营支援,直接打道回府算啦。
他纵身下马,到了李慕禅跟前,打量他几量,随后到了宋士奇跟前,狠狠瞪他一眼。
宋士奇白皙的脸庞涨红,低下头。
“看看伤员!”胡都尉恶狠狠道。
“是。”宋士奇忙答应,陪着胡都尉来到伤员近前。
……
正有几个军医正忙着救治伤员,多是原地救治,差不多了才移动位置,胡都尉他们过来,他们不理会,仍各忙各的。
胡都尉沉声问:“折了多少兄弟?”
一个中年军医上前,脸带迷惑,摇头道:“禀都尉,只有伤,没有亡。”
“一个没折?”胡都尉精神一振。
中年军医点点头:“古怪得很,明明受了致命伤,却都有一口气吊着,生机旺盛,我估计都能挺过来。”
“哦——?”胡都尉露出笑容:“怎么回事?”
宋士奇道:“是不是明空做的?……我看他刚才点了几个人,自己累得够呛,受不住了。”
中年军医点点头:“应该是一门延命的秘法!”
他双眼放光,神情激动,道:“这种秘法,我听说过,从没见过,也不大相信,今天才见识到了!……若能得此秘法,即使受再重的伤,也不要紧!”
宋士奇苦笑,叶无痕哼道:“异想天开,这样的秘法岂能轻传?”
中年军医顿时无精打采,点点头:“是啊,这样的秘法都是秘而不宣,据说用得多了会遭天遣。”
“这处小和尚,倒有不少秘密!”胡都尉哼道,点点头:“行了,这个消息谁也不准说出去,有旁人知道了,仔细你们的皮!”
几人忙不迭点头:“是,都尉,咱们绝不会多嘴!”
他们纷纷转向李慕禅,看他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坐着,好像老僧入定。
“这是练的什么功夫?”叶无痕皱眉道:“莫不是武林心法?”
胡都尉道:“他入伍前由一位和尚抚养长大,传了他一些功夫,想必是佛门的神通吧。”
众人恍然大悟,觉得有理,唯有佛法无边,才有这般救命的神通。
耽搁了一个时辰,把这些伤员处理妥当了,有骑兵找来了几辆马车,把他们送到马车上,然后接着往前。
李慕禅也坐在马车上,赵胜利七人围在马车旁,小心的保护,众伤员眼神火热的盯着他。
他们被下了封口令,心下明白,自己性命是被他所救。
当时受伤后,心下绝望,一阵阵寒冷袭来,汹涌如潮水,将要吞没自己之际,一丝热气忽然钻进来,循环周身,护住心口,所以才能挺过来,身体是自己的,他们一清二楚。
李慕禅脸色苍白如纸,一动不动坐在马车上,像是一座雕像。
……
行了十来里,李慕禅忽然睁开眼,沉声道:“停车!”
前头赶车的一个骑士忙一勒缰绳,赵胜利忙上前:“和尚,怎么样,好点了吗?”
李慕禅皱眉:“给胡都尉报讯,前面有敌情,先停下!”
赵胜利见他神色郑重,忙道:“李子,快,去报告胡都尉!”
李宝路应一声,也不骑马,跃下马来,徒步蹿了出去,像一只兔子般钻进人群,很快追上了胡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