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闯荡武林时,时刻提防,不知何时有敌人冒出来偷袭暗算,思维一直灵动流转,不敢安心。
而进了军营,不必提防每个人,只需在上战场上,转动脑筋即可,心一安逸,对危险的感觉丧失敏锐。
换了从前,早就应该想到,灵山派闯进两个高手,黑鹰骑岂能不知,岂能不加强防备?
他埋怨了自己一会儿,很快压下,急思对策。
……
一声哨响,整个军营从沉睡中惊醒,动了起来,化为一支支小队,开始在军营里到处巡逻。
李慕禅暗叹,看来藏不住了,只能硬闯。
他忽然动了起来,化为一道轻烟,以小龙形的飞升式,轻盈的流转,在众人的眼皮之下游走。
他轻功绝妙,落地无声无息,身法又快,黑鹰骑的骑士虽都是高手,比他却差得远。
他往里走,想钻进灵云城,比起往外,城内更安全,况且,他也没忘了目的。
他飘身如絮,在众骑士眼片底下,辗转腾挪,终于脱出了包围,钻出了军营,顿时长吁一口气。
恰在这时,耳边蓦地一声冷哼。
汗毛竖起,李慕禅苦笑着转身,四个老者正站在他身后,一幅玩味神情,上下打量着他。
这四个老者一个魁梧高大,脸如重枣,一个削瘦劲拔,如松如树,相貌清癯,目光灼灼,另两个老者相貌平平,没什么特点,中等身材,平常容貌,极易被人忽略过去。
李慕禅察觉到,这两人的内力不够深,确实逊于另二人。
李慕禅蓦地一晃,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三十丈外,已经完全脱出了军营范围,钻向一条街道。
军营隔着百姓的房子有百米远,他一下即掠过,便要钻进一条街道,眼前却一闪,四个老者挡在身前。
李慕禅苦笑,果然是硬茬儿,轻功更胜自己。
一旦轻功不如,想跑可就难了,他叹了口气,抱拳呵呵笑道:“四位前辈,拦住在下,不知有何贵干?”
一个红脸老者冷冷道:“你是大衍的人吧?”
他魁梧高大,胖乎乎的,脸若重枣,双眼锐利逼人。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不错,在下是大衍的人,……据说西赵的马很好,在下想过来见识一二。”
他一边说话,笑容满面,一边催动燃灯术,可惜,军中内力根本不管用,燃灯术失效。
红脸老者冷笑:“见识骏马?……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前辈何出此言?……西赵的骏马乃一绝,最厉害的是黑鹰骑的黑鹰座骑,更是佼佼者,果然名不虚传!”
“嘿,小子,这话骗小孩呢!”另一个相貌平平的老者冷笑:“你半夜三更跑到这里,就是为了看看马?”
李慕禅郑重点头:“正是!……黑鹰骑的坐骑,确实一绝!”
四人摇头失笑,冷冷瞪着李慕禅。
……
李慕禅笑道:“四位前辈还有何疑问?”
“大衍人跨入黑鹰骑,杀无赦!”红脸老者冷笑,微眯眼睛:“咱们给你一个痛快的,不如自裁了罢!”
李慕禅一怔,随即摇头,不甘心地叫道:“前辈何出此言,在下虽是大衍人,可来西赵并没犯什么事,怎么就喊打喊杀?”
“无论是谁,侵入黑鹰骑驻地,杀无赦!”红脸老者冷冷道,不耐烦的哼道:“快点儿自裁了罢,咱们亲自动手,想死可没这么容易!”
“老二,还没问出他究竟是谁,岂能这么放过?”劲拔老者皱眉。
红脸老者摇摇头:“可惜了……”
“告辞!”李慕禅忽然一动,蓦地冲向四人,流星曳下。
这一会儿功夫,他换成沧海神功,燃烧术施展,跺脚化为一道流星,正面冲向四人。
内力熊熊燃烧,无尽的力量汹涌而出,经脉仿佛要撕裂,眼前朦胧,他闭上眼睛,通过虚空之眼观看。
四个老者一怔,随即迎上,探掌便击,忽然发觉有异,李慕禅竟如一缕清风,一掠而过,四人出掌成空。
四人发觉不妙,转身去追,但李慕禅已经跑得没了影子,四个对视一眼,大觉惊异,没想到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
“追!”四人不甘心的怒哼一声,朝着李慕禅的方向追去。
李慕禅施展燃灯术,内力熊熊,速度如电。
灵云城街道纵横,四通八达,他穿过一重,又一重,拐来拐去,朝着西边而去,据他所知,黑鹰骑与西边的白马骑不对付。
在靠近白马骑营区不远,一间民房,他钻了进去,躲起来。
很快外面脚上匆匆,李慕禅暗叹,没想到他们竟发动了兵士,开始戒严,一家一家的排着搜。
第319章 病鹰
李慕禅皱眉,他虚空之眼俯视,找了一处豪华的府宅,钻了进去,老老实实躲在一座假山上,化为一尊山石,一动不动的坐着。
乍一看去,就是一块儿石头,很难认出是人。
这府宅里护卫甚多,人来人往,不停的有人走动,拿着火把,照得周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甚至还牵着狗。
不过,李慕禅有他心通,精神如龙,这些狗遇上他,直接哑无声息,不敢出声叫唤,没人发觉他的存在。
随着时间流逝,终于有士卒排查到这边,却停下来。
……
李慕禅坐在假山上,听得外面的动静,有人在争论。
“李太爷府上,不必再搜!”一个士卒说道。
有人哼道:“上峰有令,任何一家都不能错过,这个家伙很狡猾!”
“虽有命令,但大伙执行时,要灵活一些才是,不能死板,一丝不漏,就是都统过来,也不敢搜这里的!”
“胡说!”
“我胡说,那你搜搜看,挨了打,咱们都统不但不会出头,反而再揍你一顿,给李太爷消气!”
众人默然,停在府宅外,一动不动。
“依我看,咱们也甭多此一举,这李府戒备森严,就是飞鸟也甭想落进去,又是人,又是狗的!”
“就是,要有人,早就有动静了,李府的护卫,个个是高手,黑鹰骑的人也不是对手!”
“比咱们白马营还差一点儿的!”众人轰然笑道,随即转开了。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他们知趣最好,也省得自己再溜,没想到这四个老家伙下手狠,竟搅得天翻地覆,一点儿不怕自己丢脸。
这四人的武功,个个绝顶,自己不敌,好在自己有燃灯术,加之内力深厚无加,威力更猛,才在猝然之间脱身。
他们若有防备,想脱身可难了,想必他们也有秘法。
一直等到天快亮了,外面的动静慢慢减弱,李慕禅盘膝坐在假山上,一动不动,虚空之眼俯视,看着周围动静。
天快亮时,各自收队,黑鹰骑与白马骑的人都回去,却不见四个老者,李慕禅不敢探察太远,只在这座宅子附近而已。
他估计,这四个老者能感应到别人的窥探,一旦觉察到了,就能循之而返源,找到自己。
待天色大亮,城中才安静下来,老百姓们开始出来忙活。
李慕禅飘身出了李府,神不知鬼不觉,然后找了一家酒楼。
……
酒楼不大不小,算不得灵云城最好的,但胜在干净,布置得简洁大方。
李慕禅一边喝着饭,一边听周围的议论,听了一会儿,忽然跟身边一个中年男子打听,灵云城里哪里有卖鹰的,他想买一只鹰玩玩。
那中年男子大鼻子,身材魁梧,一身酒气,眼神却清明,笑道:“买鹰?兄弟你买鹰做甚?”
李慕禅笑道:“我喜欢打猎,找要一头鹰,省事儿!”
中年汉子点点头:“唔,那倒也是,这样罢,我对城里的鸟市很熟,一会儿我带你去!”
李慕禅笑道:“再好不过,多谢了,……小二,上一坛滚金刀!”
滚金刀是这家酒楼的招牌酒,李慕禅喝过了,觉得味道一般,口感一般,只有一样——性烈。
看样子,这滚金刀深得大伙欢迎,人们多数要叫一坛,不过,这一坛的价格也不菲,寻常人也要掂量一二。
李慕禅看这中年汉子模样,知道是个喜欢酒的,给他钱,不如给他酒。
果然,中年汉子顿时眉开眼笑,端着碗坐到李慕禅对面,接过小二搬上来的酒坛,伸掌抹过封泥,大鼻子抽动几下,满脸陶醉,哈哈笑道:“兄弟真是痛快,来,老关我敬兄弟一碗!”
他斟满了两大碗,端起来一饮而尽,李慕禅也奉陪。
两人一口气喝了三碗,这才放下碗说话,中年汉子通报了姓名:关不平,乃一家镖局的镖手。
李慕禅也通报了姓名,李明空,原本是一个和尚,后来还俗,做了一个富家翁,吃喝玩乐为业。
关不平哈哈大笑,虽有些看不起李慕禅,却亲近得很,他明白,能吃喝玩乐的,都是家大业大,寻常人想吃喝玩乐,根本没那资格。
就像自己,虽有好身手,但一趟镖下来,能赚不少,却架不住自己的酒量大,很快都喝了,钱还不够花的。
两人很快喝光一坛,大部分是关不平喝了,李慕禅很少,嫌酒味不正,关不平看了,更不怀疑。
李慕禅又叫了一坛酒,提着出了酒楼,与关不平一块往北走。
一直走出了城门,到了城外的一片树林,隔着很远,便听得鸟儿叽叽喳喳,蟋蟀啾啾,百灵鸟清脆鸣叫,各种鸟雀叫声此起彼伏,揉杂在一起。
关不平抱着酒坛,呵呵笑道:“李兄弟,这里就是卖鸟的,什么都有,鹰也不少,咱们一家一家看。”
李慕禅点点头,往里走,只见树林里三三两两的人,树枝上挂着一只只笼子,有的直接放在地上,里面是各种鸟。
……
李慕禅走走停停,看到了不少的鹰,一个个站在笼子里,双眼炯炯,透着桀骜不驯。
关不平啧啧赞叹,一路之上所见都是好鹰,可看李慕禅,无动于衷,好像没什么兴趣。
“李兄弟,你究竟想要什么样的鹰?”关不平凑上前,一身酒气扑鼻而来。
李慕禅摇头:“看遍了再说。”
“唔,那倒也是,那咱们先转遍了!”关不平觉得有理。
李慕禅慢慢的走,他想让鹰练内力,有个先决条件,这鹰得足够聪明,否则,根本学不会。
这一路上看下来,却没有觉得满意的。
他摇摇头,关不平见状,觉得纳闷,这里的鹰都不错呀,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眼光就是高。
李慕禅忽然停步,眼前是一个潦倒的青年,穿着破破烂烂的短衣,差点儿遮不住身子。
他虽蹲在地上,缩着身子,骨架却高大,可惜面黄肌瘦,像被饿了许多,随时会倒下去一般。
他身边一只笼子,里面蹲着两只鹰,羽毛凌乱枯黄,都闭着眼睛,轻轻颤抖,像要随时倒下。
一只鹰雄壮,另一只娇小,但两头鹰都打着摆子,随时会倒下去。
一看这样,关不平皱眉,哼道:“这位小哥,你这两头鹰马上就完了,还摆在这里做甚?”
青年忙站起来,个头直接超过了关不平,颇有威势。
他忙憨厚笑笑:“两位兄台,看看我的鹰吧!”
“你这鹰是怎么回事?”李慕禅伸手指指。
青年搓搓手,犹豫了一下,无奈叹道:“这是一对儿,这母的生了病,公的也不吃饭了,这不,饿成这样了。”
李慕禅皱眉,深深看他一眼。
“还有这样的鹰?”关不平不信。
青年忙道:“我若有瞎话,天打五雷轰!”
关不平看了看笼里的两头鹰,摇头道:“可惜了,快不行了。”
这个时代,没兽医,人生了病,多数都医不了,更别说鹰。
青年露出悲伤表情,叹道:“这两只鹰是我老爷子从小养大的,可惜,老爷子去年没了,这两头鹰也快不成了。”
“这鹰要价几何?”李慕禅皱眉打量着,淡淡问。
关不平忙道:“李兄弟,两头死鹰,要它们做甚?”
青年紧张的看着李慕禅,忙道:“只要十两银子!”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抛了过去:“拿着罢。”
……
关不平目瞪口呆,觉得不可思议,青年忙不迭接过银子,飞快收进怀里,忙道:“它们是公子了的,告辞!”
说罢,他闪身便走,脚步匆匆,生怕李慕禅反悔,看着面黄肌瘦,走起路来却如一阵风,转眼消失在树林里。
这两只鹰若没病,百两银子也不卖,如今病得快不行了,他无力医治,能卖个十两,已经算是老天开眼。
万一这个公子哥醒过神,反悔了,再也没人敢买了!
关不平合上嘴,回过神,忙道:“李兄弟,这怎么使得!”
李慕禅走上前,提起鸟笼,道:“难得如此忠贞之鹰,值这个价钱。”
关不平急忙道:“李兄弟,问题是,它们快不行了,一带回家,说不定马上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