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什么不对?”李宝路问,又道:“听说,范老爷子跟刺史大人很好,不能得罪的。”
李慕禅皱眉,转头望他。
李宝路道:“和尚,他们真的不对劲吗?”
……
李慕禅沉吟不语,如今并非战时,随意扰民是大忌,天龙城的刺史,一大半责任就是制约军队。
他既与天龙城的刺史交好,就更得小心。
而且,这车队散发危险气息,但究竟是何种危险气息,却不能确定,如天龙城里的十三娘,是位高手,他也心生戒备。
李慕禅沉吟片刻,抬头看看,车队走得很快,这一会已到二十几米外,他招招手,李宝路催马到他身边。
李慕禅低声道:“李子,你现在回去,跟都尉说一声,就说这帮人有古怪,……让都尉斟酌吧!”
李宝路为难,道:“这……这好吗?”
李慕禅道:“咱们是小兵,上去搜查,纯粹自取其辱,除非有都尉的命令,快去吧!”
“要是都尉骂人……”李宝路犹迟疑。
李慕禅笑道:“就算我的!”
“那好吧,我去啦,你小心点儿!”李宝路露出笑容,痛快的答应,勒缰绳转马,打马而去。
李慕禅笑了笑,这个李子,人看着傻,却也有小聪明,就是胆子太小。
赤影有些不耐烦,刨着前蹄,发出阵阵轻嘶,想追上去,却被李慕禅压住,身子转来转去,嘶声不已。
李慕禅轻轻安抚一下,看着范家的车队过来。
车队当头,两个中年骑士双眼犀利,冷冷扫来,在李慕禅的铁甲上扫了几眼,若无其事转开了。
李慕禅轻轻一拉,赤影走几步,到了路边,容范家车队行走。
两名骑士之后,四辆马车缓缓而来,看车辙深浅,像是石头,颇为沉重,每辆马车两旁都贴着两骑士,四辆马车其八骑士。
马车后面跟着十二个骑士,风尘仆仆,满脸风霜之色。
……
李慕禅微眯一下眼,目光落在一位少女身上。
她穿着淡褐色长衫,戴着斗笠遮阳,一身男人打扮,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子,男人很少这般俊俏。
鹅蛋脸,修眉入鬓,圆圆的眼睛,黑白分明,清亮动人,小巧鼻子,薄薄的嘴唇,让人有吸吻的欲望。
她坐在马背上,身形挺拔,骄傲而飒爽,一阵风吹来,衣襟猎猎,更增几分英姿飒爽的气质。
见李慕禅站在道旁,一直往这边望,少女眉尖轻蹙,瞥一眼后迅速移开,不屑一顾的模样。
官道宽敞,马车经过李慕禅身边,众骑士们都望了他一眼,随即转开了,丝毫没有异样。
李慕禅皱眉,打量一眼马车,觉得古怪,他明明感觉到危险,细看他们身后,却又不像。
他们内力深厚,武功修为不俗,在武林中都是高手,但比他还差得远,一旦真动手,他恢复沧海神功,可从容胜之。
就是这么一帮人,竟让自己直觉危险,必有玄妙,他大觉好奇,索性轻轻一抖缰绳,慢慢跟在他们身后。
“小姐,要不要……?”一个青年骑士凑到少女跟前,冷笑着低声说道,眼里闪着寒光。
少女沉吟一下,摆摆手:“算啦,随他去!”
“这家伙可能是飞骑营的,你去说说。”一个中年骑士道。
少女看他一眼,点点头:“有劳项伯了。”
中年骑士笑笑,勒马转身往回,来到李慕禅身前,再一勒缰绳,与李慕禅并辔而行。
他微笑抱拳:“小兄弟可是飞骑营的,冯校尉可好?”
李慕禅微笑摇头:“在下骁骑营,不认得那位冯校尉!”
他打量一眼,这中年骑士身形魁梧高大,国字脸,一脸忠厚,观之即生好感,好像天生一幅老实人的脸,不会是坏人。
中年骑士惊诧的道:“原来是骁骑营的军爷!失敬失敬!……军爷可是军务在身?”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大军返回腾龙城,在下是前哨。”
看来,骁骑营与飞骑营不对付,不是什么秘密,这中年骑士显然也知道,所以才会致歉。
“那军爷必是军中精锐!”中年骑士笑道。
……
李慕禅扯了一下嘴角:“不敢,蒙都尉青眯罢了,不敢当精锐之评。”
中年骑士笑着恭维两句,说出来意:“若是军爷有军务在身,可先走一步,跟在车队后,吃泥尘,咱们诚惶诚恐。”
李慕禅笑道:“最近官道也不太平,还是随着大伙走安全。”
“哦——?”中年骑士惊诧瞪瞪眼,笑道:“哪帮毛贼,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咱们天龙城撒野?”
李慕禅摇头笑笑:“我是小兵,哪知道这些。”
“不必等军爷们动手,他们在这里撒野,咱们也不饶他们!”
李慕禅笑道:“再好不过。”
两人说着话,互相扯皮,一边跟在车队后面,慢慢的走,周围风景不错,平坦如两块儿地毯,平平铺出去,接上天际。
地毯上面颜色各异,黄的树,绿的草,夹杂着灰白,好一幅秋景图。
李慕禅很懂得欣赏美景,一边说话,一边四周打景,神情愉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马车马蹄卷起的泥尘飘过来。
好在,他穿着铁甲,戴着头盔,只有鼻子有些不适,其余的不怕。
说了一阵子话,中年骑士告辞离开,回到那少女身边。
少女斜了李慕禅一眼,淡淡问:“怎么样,项伯?”
项伯苦笑:“碰上个老油子,……只知道是骁骑营的前哨,其他的,什么也没套出来!”
少女修长眉毛一挑,微微一笑:“项伯是遇上对手了!”
项伯摇摇头,苦笑道:“真是邪门,这般年纪,却这般老气横秋,句句滴水不漏,……了不得!”
少女抿嘴微笑:“这般了得,做个傻兵蛋子,太委屈了,是不是?……项伯你又起爱才之心了!”
项伯呵呵笑道:“小姐,不管这人身手如何,做生意绝差不了,是人才啊,要不,去跟刺史要过来他?”
“项伯你也老糊涂了!”少女轻笑,摇头道:“刺史能管住神武营?……赵爷爷才不会张这个口,碰一鼻子灰!”
“……嗯,那倒也是。”项伯无奈的叹口气,满脸惋惜。
李慕禅如今内力虽不深,但五官敏锐是得禅定之效,非因内力,故不受影响,听到了他们的话。
他神色不动,心下暗忖,这危险之处究竟来自何处?
……
听两人说话,不像是心怀恶意,但他明明感觉有不妥,究竟不妥在何处,却一直不能发觉。
这感觉如附骨之疽,他不弄明白了,总有阴影,浑身不舒服。
李慕禅跟在他们身后,不一会儿,远处传来轰隆隆声音,乃大队人马赶路,旌旗飘动,黄尘滚滚,声势浩大慑人。
李慕禅忽然纵马,赤影轻嘶一声,透着欢快,终于能放开了跑,宛如一道箭射了出去,转眼功夫到了军前。
他看到,都尉骑马走前头,李宝路跟在身边,蔫头耷脑。
李慕禅倏的来到近前,勒马停住,向都尉见礼,扫一眼李宝路,李宝路忙冲他打眼色。
都尉双眼如电,宛如实质般刺他双眼,沉声道:“小和尚,怎么回事,你说范家镖局有问题?”
李慕禅点点头,面不改色:“是,都尉。”
“看出什么了?”都尉眼中精芒闪烁,要吞了他似的。
李慕禅摇头:“没看出来。”
“屁话!”都尉脸一沉,哼道:“什么没看出来,无根无据的,这种话你也敢说?!”
李慕禅默然不语,低下头去。
都尉哼道:“你知不知道,范家与刺史乃世交,他们怎会有不妥?……别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走歪头邪道!”
刺史与军方关系紧张,自己与他更如仇家一般,彼此冷脸相对,火药味十足,恨不得没有对方。
有的人便以此为契机,往刺史身上泼脏水,以讨好自己,他对此深恶痛绝,见李慕禅有这个苗头,大是恼怒。
李慕禅知他误会,却不肯再多说,心有成见,多说无益。
“滚,快滚,干好正事!”都尉摆摆手,不耐烦的道。
李慕禅磨磨蹭蹭,却不肯走,这时候,范家的车队慢慢过来,由两辆车并行,改成单行,显然是想少占道,不挡大军的路。
第267章 赠枪
看到都尉,少女怔一下,轻轻一扯缰绳,飘身下马,两步跨至都尉跟前,盈盈一礼:“见过胡都尉!”
都尉满脸带笑:“哈哈,原来是范小姐,这一趟镖是你亲自押,看来又要财源广进喽!”
他说得风趣,满脸带笑,与对李慕禅的神情截然不同。
少女微笑道:“赚一点儿辛苦钱罢了,不值一笑!……都尉,这是募兵结束了,要返回腾龙城?”
她年纪甚轻,说话却老练,显然是经过历练的。
李慕禅微眯眼睛,近处观瞧,肌肤细腻如象牙,带着一层乳光,眸子黑白分明,宛如水银般剔透。
都尉感慨道:“是呀,终于结束了,……范老爷子身子骨还健朗吧?”
“是,爹还好,一点儿不服老。”少女抿嘴微笑。
“范老爷子老当益壮,真是羡煞人也!”都尉哈哈笑道。
……
两人正说着话,两个骑士过来,站到少女身后,是她的护卫,除了李慕禅,没人在意。
李慕禅缓缓移步,眯眼盯着两人。
这两个护卫约有三十来岁,满脸风霜,看着朴实憨厚,毫无凌厉之气,像老实巴交的农民。
两人扫视四周,顾盼不停,一幅戒备状,好像防范随时有人刺杀少女,看得胡都尉身后的兵士们暗笑。
胡都尉挥挥手,兵士们从他身后缓缓往前走,不停步,仅留下四个护卫,站在胡都尉身后不动。
李慕禅站在胡都尉身边,李宝路站李慕禅身边,怔怔看着少女,目光呆滞,被迷住了。
李慕禅推了他一下,暗自好笑。
不过,这个少女确实美貌,远处看着,只觉得俊俏,近观更美得惊人,肌肤细腻,容光若雪,清亮的眸子让人难以直视。
李慕禅踏前一步,挡在胡都尉跟前,冷冷瞪着两人,目光如寒冰,仿佛要穿透两人身体。
两人脸色微变,与他对视。
胡都尉与少女说得正热乎,李慕禅忽然挡在前面,隔住了他视线,令他大恼,哼道:“明空,你做甚!”
李慕禅退后一步,微微低头,一言不发。
胡都尉若有所思的瞥一眼两人,抱拳道:“范小姐,咱们改天再聊,告辞!”
少女笑着点头:“是,胡都尉,一路好走!”
“哈哈,改日再来天龙城,定要拜访范老爷子,这次军务缠身,不能成行,实在遗憾!”胡都尉哈哈大笑,转身离开。
……
待走过十几步,胡都尉转头道:“那两人是刺客?”
他脸色阴郁,双眼闪着寒光。
李慕禅摇头:“……不知道。”
胡都尉一瞪眼,哼道:“小和尚,别跟我耍花样!……是不是怜香惜玉?”
李慕禅苦笑道:“他们没出手,总不能胡乱说吧?”
“哼,好吧!”胡都尉阴着脸,摆摆手:“你跟着我做甚!……滚,赶紧滚蛋,做点儿正事!”
“是。”李慕禅行了一个军礼,扯一把直勾勾望着远处的李宝路。
李宝路转过头,满脸意犹未尽,叹道:“和尚,她真美啊……”
李慕禅忙竖指唇前,胡都尉的目光已经横过来:“见了娘们儿就迈不动脚,没出息的家伙!”
李慕禅扯起他,转身跃上马,行了个军礼,纵驰而去。
范家镖局,少女一回车队,招招手,项伯过来,少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看了几眼缓缓而去的军队。
项伯若有所思,不停的点头,随后,他又找了几个人,忽然发动,逮住了两人,直接绑了扔到车上。
少女来到车旁,皱眉看着两人,见两人的目光冰冷,如换了另两个人,一点儿没有感情。
少女沉吟片刻,恍然明白,冷笑道:“藏得好深,一藏就是十几年,这般隐忍,可惜毁于一旦!……这一次差点儿害死我!”
项伯道:“小姐,他们是西赵的人?”
少女哼道:“不是西赵,就是大汗,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项伯看看两人,低声道:“小姐,还是问清楚吧,万一不是奸细,而是为了私仇呢。”
“私仇也不成!”少女脸着俏脸,冷冷道:“这一次亏了那小和尚,若不然,他们一出手,咱们范家就完了!”
“对对,是我糊涂了!”项伯忙不迭点头,脸色大变。
他们一旦出手,无论得手不得手,范家都脱不了关系,即使与刺史关系不错,刺史为了避嫌,也不会求情。
刺杀军官,等同谋反,罪可抄家灭族,这两个家伙一旦动手,范家就完了!
想到此,他打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