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平常时候,她仅三言两语而已。
竹照师太笑道:“谁要有这能耐,就是拆了无极殿也无妨,……湛然这次是轻薄你,以下犯上,故受此罚!”
温吟月不再多说,知道没用,只恨恨瞪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装作没瞧见,问:“师父,不知扫哪些台阶?”
“所有的!”竹照师太笑吟吟的道:“从山下到山上,从南院到北院,直至无极殿。”
李慕禅苦笑道:“这么多,一天怕扫不完。”
竹照师太笑眯眯的道:“一天扫不完就两天,你不能闲着就是了,但十天之后,需得一天扫完一遍。”
“如此一来,不能再练功了。”李慕禅叹道。
竹照师太笑道:“能不能练功,权看你的能耐啦,扫完了台阶,其余时间任你支配。”
李慕禅叹了口气:“是,师父,弟子认罚!”
……
李慕禅谢过了温吟月的照顾,返回了自己小院。
小院洁净如昔,好像有人打扫过,百合花盛开,香气幽幽,进了屋,榻上整齐的摆着几件衣衫,有两件新的僧袍。
李慕禅拿过来一看,一件是小圆做的,她的针脚极古怪,不直不弯,另一件可能是宫轻云做的。
他看着两件僧袍,露出一丝微笑,心里暖洋洋的。
看天色尚早,估计几个朋友都在忙,他也不去打扰,直接坐上榻,开始运转观天人神照经。
顿时心神钻入三颗心珠中,他忽然发觉有异,心珠竟有一丝青色,当心神钻进去,直接融入了心神。
他顿觉心神凝定,澄静如水,瞬间清明许多,如甘霖降下,又像刚刚出定的状态,宁静而喜乐。
直觉没有危险,他松了一口气,不再多想,直接在莲花上显出相身,然后心珠钻进去,化为眉心竖眼,引月之华降下,沐浴在月华之中。
月华越发洗练凝实,望上去与白玉柱子无异。
他沐浴其中,周身细胞活跃,兴奋,似乎能感觉到血肉在转化,化浊为清,化老为新。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醒了过来,争开眼睛,露出一丝微笑,只觉定力大进,那一丝青色颇为神妙,竟有增强定力之效。
他迎上了四双眼睛。
李纵横,宋文斌,小圆,宫轻云都坐在对面,眼睁睁盯着他看,见他醒来,顿时眼睛放光。
小圆眉开眼笑,抢着问道:“湛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宫轻云也深深望过来,李慕禅与她目光相触,随即转开,笑道:“刚才回来,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小圆忙道:“咱们都等你半个时辰啦!”
李慕禅笑了笑,道:“你们都进内门了吧?”
“那是!”小圆一挺胸脯,得意的道:“上个月咱们就进内门啦,咱们寻不到你呢,大师姐说你正在养伤。”
“恭喜大伙了。”李慕禅笑道。
李纵横撇撇嘴,摆摆手,哼道:“有什么恭喜的,咱们再厉害,拍马也追不上你这怪物!”
他忽然往身后院门看一眼,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我听说,湛然你大闹无极殿,打得众内门弟子、嫡传弟子束手无策,威风不可一世,是不是真的?”
李慕禅呵呵笑着摇头,没有承让,也没有否认。
众人见状,心下了然,知道这传言果然不假。
……
当初听他在养伤,他们便猜得,此事不假,否则,他为何平白无故的受了伤。
小圆满脸放光,压低声音,兴奋地问:“湛然,你怎么办到的,练了什么奇功绝艺啦?”
李慕禅笑着摇头:“师父已下了封口令,大伙不能议论传扬的,咱们还是少说为妙!”
“臭湛然,别卖关子!”小圆哼道。
李慕禅笑道:“这件事不算光彩,没什么好说的,……我练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所以狂性大发,闯下大祸,……从明天开始,要去扫台阶,罚得算极轻了!”
“原来是这样呀,嘻嘻,扫台阶!”小圆笑了起来,忙又道:“走火入魔可不得了,你现在不要紧了么?”
李慕禅道:“亏得师父与师姐搭救,捡回一条命,现在好得差不多了。”
众人又说了一阵话,最终依依不舍的离开。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早早起来,到了无极殿,温吟月也在,拿着一把扫帚上下打量。
竹照师太站起来,从温吟月手上接过扫帚,笑眯眯的递给他:“湛然,好好干,莫要偷懒!”
李慕禅接过扫帚,苦笑道:“是,师父。”
竹照师太笑道:“我让吟月监督,你若偷懒,加罚一年!”
“是。”李慕禅看了一眼温吟月,她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让李慕禅心惊肉跳,觉得不妙。
第181章 无情
李慕禅拿着扫帚,摇头叹了口气,露出苦笑。
竹照师太抿嘴轻笑,摇摇头,嗔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当初你大闹无极殿,何等威风,何等煞气,嗯——!”
李慕禅道:“我那时头脑不清……”
“哼,你头脑不清,怎么还记着轻薄吟月?!”竹照师太不依不饶。
李慕禅叹道:“师父,我控制不住自己的。”
李慕禅对温吟月合十道:“师姐,我实在不该,可控制不住自己,……还望师姐手下留情,就饶我这一回吧!”
温吟月淡淡道:“不敢当,师父既已做出决定,我不会再找你算账,放心罢!”
李慕禅呵呵笑道:“多谢师姐!”
他叹了口气,师姐看起来也不是心宽之辈,这笔帐是记着了,不会放过的。
温吟月扫他一眼,淡淡一笑,不再理会。
……
竹照师太抿嘴轻笑,拍一下他肩膀,道:“好啦,你别磨蹭啦,再耽搁,今天真扫不完,那可怨不得我!”
李慕禅慢慢点头,拿起扫帚便要走。
“你这小家伙,扫帚拿得都不对!”竹照师太一把抢过他扫帚,做了一个姿势,又还给他,哼道:“看见了吧?”
李慕禅笑了起来,忙点头。
他袖里已经有了一个东西,好像是薄薄的小册子,师父手极快,旁人很难发觉她出手。
“多谢师父!”李慕禅笑道。
他虽然内力深厚,沧海神功也渐入佳境,突飞猛进,但应用之法却远没跟上深厚的内力。
就像空有一把力气,却不会使用之法,往往事倍功半。
真的开始扫台阶,他估算了一下,绝对无法扫完。
“去吧去吧!”竹照师太摆摆手。
温吟月淡淡一笑,扭过头去,装作没看到。
竹照师太明白,大弟子看到了自己的小动作,却仅一笑,但也是对自己不满意呢,是怨自己太偏爱这个小家伙了。
不过,这个小家伙也确实讨人喜欢,不仅悟性惊人,性子也纯良,虽然有些好色,但面对吟月这般姿容,换成哪个男人都受不住。
这是源于男人的本性,纵使佛法精深,湛然也无法克服的,唯有强自压住,终于一下爆发出来,导致闯下这一番热闹。
况且,他纵使在神智不清的情形下,对自己这个师父仍旧尊敬有加,可见从心底里尊敬自己。
这般弟子,聪明又可靠,甚至比吟月更可靠。
吟月虽从小跟着自己,看似师徒,其实母女,但她性子清冷,随着妙莲经大成,自己也不知她心里到底想什么。
……
钟碧轩忽然出现。
她一袭淡黄罗衫,剪裁合度,曲线玲珑,进得殿中抱拳道:“掌门师叔,大师姐,唤我有什么事么?”
她看到了李慕禅,撇撇小嘴,没有打招呼。
两人之间的纠葛甚是复杂,当初不打不相识,比试了一番,她学了狗叫,后来,李慕禅一箭误伤了她,差点儿害她性命。
李慕禅又拼命把她带回沧海山,使竹照师太能施展阴阳造化术,救回了她。
如此一来,两人是恩是怨却分不清了。
竹照师太望向温吟月。
温吟月道:“四师妹,你帮我监督湛然,不让他偷懒。”
“他要做什么?”钟碧轩斜了李慕禅一眼,抿嘴笑问。
温吟月淡淡道:“清扫台阶,你跟着他。”
钟碧轩忙捂嘴轻笑,点头不迭:“好呀好呀,这可是个好差使!”
竹照师太笑道:“碧轩,莫要徇私才是!”
钟碧轩忙道:“师叔,你就放心罢,我一定公正无私!”
“嗯,就这好。”竹照师太点头,摆摆手:“湛然,你去吧!”
李慕禅叹了口气,合十一礼,拿着扫帚开始打扫,先把无极殿前的台阶扫干净了,然后往下走。
南院与北院虽然也有台阶,却很少,李慕禅三两下扫干净了,钟碧轩一直跟在他身后,负手双手,神气活现。
她一边打量,一边嘟囔,说他胆大包天,活该如此,今天终于犯到自己手上,无论如何,受罚是定了的。
李慕禅也不理会,一边挥动扫帚,一边潜心揣摩无情袖。
袖里的小册子,是三两张素绢制成,他刚才瞅着去方便的机会,看过了,果然玄妙。
看过一遍,已经记住,这是一套袖法,名叫无情袖。
无情袖乃是至柔的袖法,以内力附于袖上,无声无息拂出,令人很难发觉,宛如流水淌过。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此袖名字取自这一句。
他对于内力心法修炼得天独厚,很快摸着窍门,一扫帚下去,如大风刮过,数尺之内皆被扫净。
见他如此,钟碧轩明眸瞪大,张了张嘴,不再多说,只是紧跟他身后,看着他手法渐渐纯熟,一扫帚下去,数个台阶就扫过了。
李慕禅一心三用,一边扫地,一边揣摩无情袖,扫帚上蕴着的内力越来越精妙,轻柔。
先前是一阵大风刮过,到了后来,微风吹拂,无声无息中,已经拂过了台阶,台阶变得一干二净。
……
李慕禅乐此不疲,觉得用这个法子练功也是妙事,只可惜,众弟子的目光灼灼,都是一幅好奇模样,有些扫兴。
内门弟子们例外,似笑非笑,显然是知道他为何这般。
但看他的目光中,皆是敬畏交加,不敢取笑,好像对温吟月一般。
见识过了李慕禅的神勇无敌,他虽扫台阶,受了罚,他们却不敢取笑,免得自讨没趣儿。
如此一天下来,李慕禅已将无情袖练得颇有火候,可以隔空拂去,威力虽不强,他却喜欢,觉得姿势极潇洒。
钟碧轩一直跟在他身边,看着他将无情袖练成这般模样,默然不语,不再取笑不再啰唆了,变成了乖乖女,让李慕禅颇不习惯。
第182章 六层
随后的日子,李慕禅过得很平淡,每天早晨起来,打坐一个时辰,练沧海神功,随后与李纵横四人一块儿吃饭。
吃过了饭,四人回内门,到无极殿下的练武场练功,李慕禅则拿起扫帚,开始清扫台阶。
他将扫台阶当成了练功,修炼无情袖。
无情袖的火候越来越深,轻轻一挥扫帚,树叶卷起,泥尘随之而去,如一阵微风拂过。
无情袖对于内力的运用,精致入微,他乐此不疲,觉得此袖功极合他性子,对于内力的精微操纵,他很喜欢,像是后世玩游戏一般,乐趣无穷。
他每挥一下扫帚,练一次无情袖,所有台阶扫完,他每天至少练上一千遍,熟之又熟。
而且,每一次施展,他都全身心投入,努力提升,绝不简单的重复,这般强度,常人受不住,精神高度凝注,实在耗神,无法一直保持。
他精神如龙,却无倦意,反而陶醉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却如此修炼之下,无情袖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一个月后,他无情袖已经炉火纯青。
经过一个月修炼,如今他扫台阶,扫帚慢悠悠的,像是沉重之极,无力拖动,扫帚缓动,附近的树叶,泥尘,纷纷扑过来,来到扫帚前,任由它扫开。
……
看上去,好像扫帚是磁铁,周围树叶泥尘是铁屑,隔着远远的就飞过来,聚到扫帚前,由他扫去。
钟碧轩一直跟在他身边,亲眼见证他修炼无情袖的经过,惊异之极,息了争强好胜的念头。
五天之后,她觉得无趣,跟在他身边太打击自己信心,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跟温吟月说了。
温吟月听了她的话,暗叹师父偏心,罚师弟扫台阶,却传他武功,让他能偷懒,实在可恨。
有师父罩着,想收拾他却难了,稍微难为他一下,师父会睁一眼闭一只眼,过份了,师父不会坐视。
可这家伙实在气人,不狠狠出口气,心实难平,只有找机会下山时,再好好收拾这个臭家伙了!
这天清晨,她正在无极殿打坐,坐在竹照师太身边,一人一个蒲团坐在白玉雕像前。
在无极殿打坐,心绪格外宁静,练功效率大增,远胜在自己的院中,她一直喜欢到无极殿打坐。
在诸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