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禅笑着点头,反而舒一口气,但这个柴明很古怪,身上也藏着圣器,这圣器难道这么不值钱?!
他来到旁边的书桌上,砚已经磨好,他把卷轴慢慢打开,欣赏着这幅草字,啧啧赞叹。
他铺好纸,提起笔来刚要写,柴明笑道:“算啦,李先生,咱们相见也是一场缘份,这幅字就送你啦,你也甭临摹了!”
李慕禅讶然转头望去。
柴明笑道:“我其实也是无理蛮缠,仗势欺人,难得李先生如此涵养,真是佩服!”
李慕禅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在下只是懦弱,不想生事罢了,再说为了外物而起纷争,实在不值!”
“李先生好胸怀,佩服!”柴明抚掌赞叹道:“这幅字送于先生,最是合适,先生毋须客气!”
李慕禅缓缓点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收起卷轴,归入木匣里,然后抱拳笑道:“咱们就暂且别过,日后有缘再见如何?”
“看来李先生也懂佛法呢。”柴明忽然来了兴致,笑道:“还是喝过酒再说吧,如何?”
李慕禅笑道:“好。”
他遇到爽快人,跟着爽快起来。
……
酒至半酣,李慕禅面色如常,柴明却双颊绯红,眼波盈盈,娇艳妩媚,流露出女人的风情。
“李先生,好酒量呢!”她赞叹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柴小哥的酒量可不成,年纪轻轻的,还不如我这么个上了年纪的。”
柴明咯咯笑起来,声音如铃,娇笑道:“是呀,我还不如你一个老人家,真是该罚,再来一杯!”
她说着给自己又满上一杯,一饮而尽。
李慕禅摇头,他晋入大宗师,真正的返璞归真,不显露的话外人看不出会武功来,显然这柴明虽厉害,却没看出自己深浅。
他看似一个沧桑落魄的中年文士,不会武功,她因此喝酒时没用内功,而这贵风楼的酒极烈,于是她很快醺醺然。
从这一点上看得出,她禀性骄傲,绝不肯占人便宜。
李慕禅呵呵笑着,也斟了一杯跟着一饮而尽,他也没运功,但身体远非一般人可比,可做到千杯不醉。
两人一杯又一杯,很快连喝了三杯,柴明笑声如银铃,清脆动听,与先前说话的声音截然不同。
到了此时,她已经是露出破绽,恢复了女儿身模样,灰衣仆人站在门口,微垂眼帘,毫不理会,仿佛一尊雕像。
李慕禅却装作不知道,两人又喝了一坛酒,柴明不但没醉倒,反而越喝越清醒,到了后来完全清醒,双眼明亮灼灼,眼神清正。
李慕禅一直没醉,屋里已经有了六个空酒坛,散发着浓郁的醇香,这六坛酒都是难得一见的烈酒。
“李先生,见笑了。”柴明拍拍巴掌,把最后一个酒坛的最后一滴酒倒出来,扔酒坛到一旁,端起银杯。
李慕禅笑道:“今天喝得痛快,咱们算是一见如故了,柴小哥,咱们喝了这一杯就散了吧,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
柴明笑道:“真是不舍得与先生离别!……先生虽是文人,却洒脱超然,当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她阅人多矣,李慕禅乍看平平无奇,不过一落魄文士,接触下来却发觉他学识丰瞻,见解深妙,绝非凡俗中人。
李慕禅笑道:“不过凡世一俗人罢了,小哥过奖,多谢小哥这幅字,咱们有缘再会罢!”
“先生不说住在哪里,我好下次拜访?”柴明笑问。
李慕禅笑了笑:“那就看咱们的缘份了。”
柴明摇摇头:“缘份太过缥缈,我还是喜欢抓住机会。”
李慕禅沉吟片刻,笑道:“好罢,我如今在独孤府做西席,柴小哥若想找我,可以来独孤府。”
“独孤府?”柴明瞪大眼睛。
李慕禅点头笑道:“小小一个西席,无足轻重,独孤府虽大,却与我无关,我也不算独孤家的人。”
柴明上下打量李慕禅,摇头道:“先生这一身装扮,还真不像独孤家出来的呢!”
“柴小哥也知独孤家?”李慕禅笑道。
“京师哪个人不知道独孤家?”柴明摇头失笑,看着李慕禅的青衫:“独孤家可是锦衣玉食,对西席却这般苛刻?”
李慕禅忙摆手笑道:“哪里,这可错怪独孤家了,我只不过习惯了这样的衣衫,骤然穿不得锦衣。”
“原来如此。”柴明恍然点头,笑道:“先生是不为富贵所动吧,……那好得很,先生既然在独孤家,找你就容易了!”
李慕禅道:“柴小哥与独孤家有关系?”
柴明笑眯眯的点头:“有点儿小关系,偶尔去他们家逛一逛,到时候再看先生吧,走啦!”
说罢她轻笑一声,摇着折扇轻飘飘往外走,灰衣仆人拉开房门,随着她一块儿离开,屋内只剩下李慕禅。
李慕禅静静坐了片刻,拿起木匣也离开贵风楼。
他一路上在想这柴明到底是什么人,不是四大世家的,而且身上有一股危险气息,还有圣器,更怪异的是,她修炼的心法奇异,他心通无效。
他未晋入大宗师时,他心通偶尔失效,往往是那些修炼了奇异心法之人,如何丽珠,如海玉兰,如冯明雪。
如今他晋入大宗师境界,他心通再次增强,能够隐隐感觉到她们的心思,唯有在四圣僧跟前,才会失效。
他面对这个柴明时,也再次失效,这柴明修炼的武学极不凡。
更关键的是,当今皇姓便是柴,当今的皇帝,姓柴讳风。
看来这柴明说不定是皇族中人,怪不得有如此气派,不过没有纨绔气息,倒是难得。
他回到独孤府,到了自己小院时,恰看到独孤景华与冯明雪正在小亭里说话,谈笑晏晏,颇为相得。
他进来时,两女望过来,独孤景华道:“先生买的什么东西?”
李慕禅笑着递过去:“一幅字画。”
独孤景华抚掌:“差点儿忘了呢,先生喜欢书法的,府里有些真迹,先生有暇可以去看看,有喜欢的拿来把玩就是。”
李慕禅笑道:“好啊,难得见到一幅好书法,九姑娘精通此道吧?”
独孤景华摇摇头道:“我当初身体太弱,练不得书法,看看还成,自己写就不成了。”
李慕禅摇头叹道:“可惜可惜!”
“师姐,你呢?”李慕禅又问冯明雪。
冯明雪道:“当初练过一阵子,也不算精通。”
李慕禅也摇头,道:“你们还是练一练书法吧,书法与天地相通,乃是得道之妙法。”
冯明雪黛眉一动,慢慢点头,独孤景华笑道:“好吧,既然先生吩咐,我也随先生学一学书法!”
李慕禅笑道:“学过之后,定会受益不浅,这幅字就蕴着玄妙,可惜你们不能书法,无法领悟。”
两女顿起好奇之心,冯明雪道:“师弟,有什么玄妙。”
李慕禅道:“这幅字上藏着一套剑法,绝非凡俗。”
“书法里藏剑法?”独孤景华讶然。
冯明雪摊开画轴,仔细观赏,半晌后摇摇头,看不出来,独孤景华也凑过来看,只看出一团乱草来,实在看不出剑法。
李慕禅道:“我参悟一阵后,再演练给你们看,……对了,今天见到一位有意思的小家伙,化名柴明,说与独孤府颇有渊源,九姑娘认得?”
“柴明?”独孤景华讶然,露出古怪神色。
第189章 再遇
李慕禅笑道:“九姑娘认得?”
独孤景华苦笑道:“她可不是一般人物。”
李慕禅点点头:“非富即贵,身怀绝学,确实不是一般人物。”
独孤景华看看李慕禅,道:“先生没得罪她吧?”
李慕禅笑道:“开始争这幅书法,后来一块儿喝了酒,算是结交了,九姑娘快说说吧!”
独孤景华摇头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我猜得不错的话,她本名柴晓月,是九公主殿下。”
李慕禅眉头一挑,恍然点头:“怪不得她身怀圣器,我还以为圣器这般不值钱呢,随便什么人都带一个。”
独孤景华道:“这位九公主殿下乃是皇室第一高手,惊才绝艳,天份之高乃数百年未见!”
李慕禅摇头失笑:“真没想到,会是遇到她!……她虽有几分蛮横,本性不坏,难得难得!”
无情最是帝王家,这绝非一朝一代,历朝历代皆如此,皇座的诱惑是世间最强大的诱惑,无人抗拒得了。
独孤景华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九公主一向特立独行,又深得圣上宠爱,无人可及,所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碰不上她。”
李慕禅若有所思:“难得,皇帝最宠爱的……”
冯明雪一看他模样便知道在想歪点子,道:“跟她交过手?”
李慕禅摇头:“没交手,但能感觉得到她的厉害。”
“她发觉你的身份了?”冯明雪道。
李慕禅笑道:“没呢,她一直以为我不会武功,所以跟我喝酒没用内力,是个有趣的小家伙。”
独孤景华道:“这位九公主可不是一般人,虽然本性善良,并非蠢笨,反而聪明过人,先生你小心露马脚。”
李慕禅道:“估计还会来找我,不过不要紧。”
“师弟你是不是打皇室的主意?”冯明雪蹙眉道:“咽不下这口气,想跟皇帝对着干?”
李慕禅摇头笑道:“师姐放心吧,我不会连累了宗门。”
他直接跟皇帝对上纯粹是找死,他是大宗师,皇家奈何不了他,却能收拾了云霄宗。
而且皇家有圣器在手,也不怕他这个大宗师,想要天下无敌,只有破解了圣器的压制才成。
他忽然有了想法,想要破解圣器,下手处还在佛家,武功练得再强也没用,需要弄通佛门秘法,才有可能。
至于当今的皇帝,曾派天龙卫刺杀自己,这笔帐他不会忘,却不急着算,免得反噬自身。
皇帝的命金贵,自己更胜,没必要同归于尽。
……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独孤府后花园被染成玫瑰色,李慕禅静静坐在小亭里,买来的卷轴正悬挂在小亭檐下,他一动不动的观瞧。
一阵风吹来,画轴轻晃,李慕禅的眼直勾勾不动,目光骤然一亮,抚掌而起哈哈大笑,欢畅之极。
冯明雪翩翩而来,一袭白衣如雪:“师弟,笑什么呢?”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给你演练一套剑法!”
他飘身掠过湖面,到了对面的水榭里,很快从水榭里出来,手上多了一柄长剑,回到冯明雪跟前:“这是我新悟得的一套剑法,请师姐指教!”
他说罢身形一晃,剑尖划出一片弧光,似乎形成一个字,却似是而非,随即又一闪,又是一个字。
冯明雪盯着他的剑尖瞧,似是而非,是字非字,看着很古怪,但剑尖忽快忽慢,飘忽莫测,配合他的脚步,确实威力不俗。
“我来试试!”冯明雪轻笑一声,飘到剑光中。
“嗤嗤嗤嗤……”李慕禅动作陡快,剑尖轻啸着划过她身影,她身法奇妙,翩翩如蝶,总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剑尖。
李慕禅剑速忽然一缓,轻飘飘一剑,剑尖划破了她肩头,然后收剑,笑眯眯的道:“师姐,如何?”
“好剑法!”冯明雪低头看自己肩头,仅破了外面雪衫,内衣未破,这需要极精妙的控制才能做到。
她抬头问:“这是什么剑法?”
李慕禅摇头笑道:“没名字,是从这幅草书所悟。”
冯明雪沉吟道:“散乱如麻,蓬乱如草,就叫乱披风剑法吧。”
李慕禅笑道:“好,就叫乱披风剑法。”
冯明雪道:“这套剑法取一个乱字,能措手不及,但真正威力还在身法上。”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诀窍关键是转折,取了草书的随性与潇洒,往往出人意料。”
“确实是好剑法,但心法呢?”冯明雪问。
李慕禅道:“还未悟透心法,但这一套草书下来,一气呵成,看着神清气爽,一定蕴着心法的。”
“但愿能悟透心法,否则徒有其表。”冯明雪道。
李慕禅笑道:“师姐帮我一把,咱们一块儿参悟如何?”
冯明雪道:“我还要练刀法,不能分心二用。”
李慕禅笑道:“暂且放一放刀法,一直苦修反而效果不显,放一放,参悟一下剑法,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唔……”冯明雪心思了,慢慢沉吟:“那好吧,暂且参悟一下这剑法,不过我不懂书法。”
李慕禅道:“那便看这字画的转折,不必认字,只认笔画。”
“好吧。”冯明雪点点头,盯着草字看。
……
清晨时分,李慕禅练完功,吃过早膳,然后慢悠悠往外走,来到大街上闲逛,体会着周围人们的生活。
浓郁的生活气息笼罩着天京城,李慕禅陶醉其中,他喜欢这种奇妙的气息,只有沉浸于这种气息里,他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