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厅里飘进滚滚浓烟,就听外面有一妇人大笑道:“都死吧,都死吧……”
“夫人,”佟堂主叫道。
“娘,”阳春白雪听出来是娘的声音。
大火卷进大厅,阳夫人浑身是火也跑进大厅,她追着阳关道大笑着:“都死吧,都死吧,”阳关道想避开,无奈身无内力,跑不过阳夫人,被阳夫人一把抱住,阳夫人身上的火燃着阳关道的衣服。
阳关道被阳夫人死死的抱住,阳夫人身上的火引燃他的衣服,他死命挣扎着,高声骂道:“老虔婆,你放手,你找死啊”。他一边骂一边痛搧阳夫人的耳光,底下用脚踹着阳夫人,阳夫人不理不睬,抱着阳关道死不放手,她身上衣服几乎烧尽,头发和眉毛也已烧光,火将她的皮肤烧出恶臭般的焦味,两个人整个变成一团火。
周云扑上来,拚命要拉开阳夫人,但是阳夫人已有必死心态,死抱住阳关道不放,周云刚才被阳春白雪连踢两脚也身受重伤,她无力拉开阳夫人,只好脱下自己的衣服扑打着阳关道身上的火。
上客堂的大火越烧越旺,火中传出浓浓的桐油味,是阳夫人将桐油浇在上客堂的门上,点起这把大火。漕帮地处长江边上,江风很大,上客堂的大火在江风中更加猛烈,不一会儿整个上客堂就吞噬在熊熊大火之中。
众堂主和护法一部分在扑救上客堂的大火,一部分围住阳关道扑救他和阳夫人身上的火,但是阳夫人身上也浇满桐油,众人一时无法将火扑灭。
阳关道抽出身边漕帮弟子的腰刀,一刀刺进阳夫人的胸膛。
“娘……”阳春白雪双目冒着怒火要冲过去与阳关道拚命,佟堂主拦住阳春白雪道:“此时不走再没有机会,快走”。
“我要救娘,”阳春白雪和谢天恩想突破众人去救阳夫人。
阳关道见阳夫人仍不放手,再次举起手中的刀,砍下阳夫人的头颅。
阳春白雪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将娘的头颅砍下,她急痛攻心晕过去,佟堂主和护法在混乱中将晕倒的阳春白雪和谢天恩推出门外。
漕帮大门口,阳春白雪跪倒在地,向里磕头,嘴里悲苍地喊道:“娘……”
一个身影从旁边闪出,是祝三娘,她抱起阳春白雪和谢天恩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十八章 孝子~
一辆马车停在祝家庄门口,阳春雪等人迎上前去,将阳春白雪和谢天恩搀扶下车,阳春白雪抱着姐姐悲不自胜:“娘,她……她死了”。
阳春雪听得心中一惊,颤声问道:“娘她……”她不敢往下问,眼睛盯着妹妹。
“娘,她被父亲杀死了……”阳春白雪哭得声音嘶哑,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真的吗?”阳春白雪拉住谢天恩问道,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娘她一直在佛堂吃斋念佛,从不过问外面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被父亲杀死,我不信,我真的不信”。阳春雪使劲摇着谢天恩道:“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真的,”谢天恩也哀痛欲绝:“是真的,你娘为救我们,放火烧了上客堂”。阳春白雪补充道:“娘她身上点着火抱住父亲,被那个禽兽砍下头来”。
“娘……”阳春雪失声痛哭。
娘的死对阳春雪姐妹打击很大,她们是哭一阵呆一阵,呆一阵又哭一阵,茶饭不思。
祝三娘推门进来,给姐妹俩披麻戴孝,再带她们去客堂。
祝家庄的客堂已经布置成为灵堂,正面的整面墙壁上蒙上白布,上方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奠字两边写着一副挽联:
夜景写凄清满院寒风声倍惨
云容归缥缈空庭落月痛何如
墙壁前方是灵台,上面供着阳夫人的牌位,牌位前方是一只香炉,上面插着三枝香。
谢天恩身披麻衣头戴白孝,后脑勺还挂着一根长长的麻绳辫子,显然一个孝子,他跪在地上烧着纸钱。阳春白雪跪在谢天恩身边,朝母亲的灵位磕过三个头后,再朝谢天恩一拜:“天恩哥哥,请受白雪一拜,我娘无儿,我无兄弟,娘死无孝子,你做孝子我很感动,真的,我走进灵堂看你的第一眼就很震惊,没有想到我的天恩哥哥是如此善解人意,心底是如此善良,你这一身披麻戴孝,我白雪今生再也不能离开你”。
谢天恩搂着阳春白雪的头道:“白雪,在我心里我们是一个人,我没有爹娘,你的娘就是我的娘,她老人家为我们而死,我理当做孝子为她老人家守灵”。
谢天恩又点燃一把纸钱,向灵台磕头道:“娘,我是天恩,不能为您养老送终是天恩的不孝,您安心走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白雪,会好好疼她,爱她,一生永不离弃。如果我变心的话,您叫天打雷劈我,叫我不得好死”。
“天恩哥哥,”阳春白雪扑进谢天恩的怀里,此时此刻谢天恩的话给了阳春白雪极大的安慰,她知道天恩哥哥灵前表白是出自他内心的情感,她知道她的天恩哥哥在娘的灵前所说的话的份量,他喊的这一声娘,是他对她一生的承诺。阳春白雪抬起泪眼看着眼睛红肿的天恩哥哥:“原以为我能给你一个温暖的家,一个一样疼你爱你的父母,而现在我也没有家,我也没有父母,这一切都没有了,一切都不能给你,真的对不起”。
谢天恩为阳春白雪擦着眼泪:“至少我享受到娘的关爱,这一生还能得到娘的母爱,我很满足。你不要说对不起,要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仅没有给你带来幸福快乐,反而使你失去亲人,失去家庭”。
“不要说了天恩哥哥,”阳春白雪伸手捂住谢天恩的嘴道:“有那个禽兽父亲,漕帮就不是我的家,如果不是你的及时出现,我可能还会为那个禽兽做更多的坏事,杀更多的人,到那时我会深深陷在罪恶的泥潭里”。
阳春白雪拉着谢天恩向母亲的灵台磕头道:“娘啊,女儿和天恩哥哥一起向您磕头,您要保佑女儿和天恩哥哥平安幸福”。
阳春雪也磕头道:“娘啊,妹妹找到一个好妹夫,也是您的福气,您要保佑他们一生恩恩爱爱,平平安安”。她再磕三个响头对娘道:“娘,也请你保佑周公子早日恢复健康,平平安安”。
周老英雄夫妇带着周风进入灵堂,他们上香揖礼后周老英雄对周风道:“向阳夫人的灵位磕三个响头”。
周风刚才已经磕过头了,不知为什么还要磕三个响头,他不解地望着周老英雄。
周老英雄道:“不要看我,磕头”。
周风遂磕三个头。
周老英雄道:“重磕,真心诚意地磕三个响头,要头上磕出血来”。
“为什么?”周风问道。
“不要问,给我重重地磕三个响头,不见血还要重磕”。
刚才的三个头周风的头上已经有血印,阳春雪听周老英雄还要周风再磕响头,她于心不忍上前朝周老英雄拜还一礼道:“周伯伯,我代死去的娘谢谢你,周公子刚才已经磕得很重,我想娘她肯定已经听到,她会收下周公子的一片心意,周公子他的身体尚未恢复,不能再重了”。
白倩倩心疼儿子也插嘴道:“是啊,阳姑娘说得对,风儿他身体尚示恢复,不能再磕重头,就让他在这几天陪伴阳姑娘多磕几次头”。
周老英雄看看阳春雪,又看看白倩倩,叹气道:“也罢”。又正色对周风道“风儿,你向阳姑娘拜上一拜”。
周风又不解了,他不明白父亲今天是怎么回事,先是要向阳夫人磕响头,不磕出血来不罢休,又要拜阳春雪,他想问父亲,母亲白倩倩道:“风儿,你父亲说得对,你须向阳姑娘一拜,你先拜了娘再告诉你拜阳姑娘的道理”。
听得此言周风不再问,他向阳春雪一拜,阳春雪连忙伏地回拜道:“雪儿难受周公子一拜”。
周老英雄对阳春雪道:“姑娘,你受得的,完全受得,风儿就是拜上十拜也难报姑娘对风儿的恩情。老夫要风儿拜你是想让他知道,姑娘对风儿的大恩大德他这一生都难以回报”。
“不,别,”阳春雪窘得满脸通红:“周伯伯不要说了,雪儿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不要回报,也没有想过要回报,周公子这一拜,雪儿无地自容”。
周风听得一头雾水,他不知道为什么,茫然地看着母亲白倩倩,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白倩倩拍拍周风的头道:“等送过阳夫人,娘会告诉你这其中的原由。这几天你要好好陪着阳姑娘,照顾好她,陪她守灵,陪她添香烧纸”。
周老英雄对刚进来的祝三娘道:“三娘,请你给风儿做一身孝服,他应该和天恩一样披麻戴孝做孝子”。祝三娘再看白倩倩,白倩倩道:“应该的,阳夫人没有儿子,风儿也应该和天恩一样做孝子,披麻戴孝守着她”。
周风虽然不解,但是还是披麻戴孝跪在灵前。
看着披麻戴孝的周风在娘的灵前烧纸,阳春雪又哭了。
陆真珍也来灵堂祭拜,这次她没有戴斗笠,但是仍蒙着脸。她走进灵堂见到周风披麻戴孝地跪在阳春雪身边不由浑身一震。
周风也看到他朝思暮想的珍妹,他喊道:“珍妹”。
陆真珍朝周风看了一眼没有答话,她上前点上三柱香,再磕三个头。
周风和阳春雪向陆真珍回拜谢礼。
陆真珍临走时回头再看周风一眼,没有言语。周风目送陆真珍离开灵堂,才醒悟过来,他呼喊道“珍妹”追出灵堂,但是陆真珍没有回头。周风追到陆真珍的房间,碰到的是两扇紧闭的门。
周风敲门,陆真珍不应。
周风在门外对陆真珍道:“珍妹,你为何不理我,可是因为我披麻戴孝,那不是我要戴的,是娘硬要我戴上做孝子”。
陆真珍仍不回应。
周风再敲门道:“珍妹,你真的可好,这些日子我朝思暮想、日夜牵挂的是你,可是你为何不理我,为什么?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没有变心。当初在虎跳涧不是我无能保护你,而是钱塘三狼太厉害。珍妹,你开门……”
周风再三敲门再三解释,说得声泪俱下,陆真珍没有任何回应。
周风瘫坐在陆真珍的门口,他要等陆真珍开门,他想好了,这扇门不开他就不走。
他没有等到门开,而是等到他的父亲周老英雄,周老英雄将周风拖到灵堂道:“你现在应该呆在这里,应该陪阳姑娘一起守灵,珍儿的事情等以后再说”。
阳春雪抬起泪眼看着周风,脸上的表情复杂无奈。
阳春白雪朝祝三娘一拜道:“祝庄主请受白雪一拜,白雪失去亲娘,祝庄主却在庄中为我娘设灵堂,如此大恩大德白雪姐妹难以报答,一切言语都无力表达白雪姐妹的感激之情,唯有拜谢祝庄主”。
祝三娘也还一礼道:“可怜的白雪姑娘,娘亲殁于非命,你不能在自己家中设灵堂供奉娘亲,虽是憾事但也万般无奈,你与天恩情深意重,他对着灵台叫一声亲娘,意味着你的娘就是他的娘,天恩是我的干儿,你的娘也就是我的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为妹妹设一个灵堂也是理当之事”。
“祝庄主,”阳春白雪开口道。
祝三娘对阳春白雪道:“你还叫我祝庄主,天恩叫我娘,你也应当叫我娘”。
“这,”阳春白雪回头望望谢天恩对祝三娘道:“您是天恩的娘,我与天恩哥哥尚未成亲,不能跟着天恩哥哥一起叫,您认我娘为妹妹,我就叫您大姨吧”。
“这样叫太见生,孩子,不管你和天恩成亲与否,你们姐妹没了亲娘,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姐妹的亲娘,你们姐妹跟天恩一样叫我娘”。
祝三娘的话如冬天里的炭火温暖着阳春白雪姐妹俩人的心,她们眼含泪花跪下喊道:“娘……”
祝三娘摸着阳春白雪姐妹俩的头道:“从今以后,祝家庄就是你们的家,我祝三娘就是你们的娘,我会像你们的亲娘一样疼你们,爱你们,不让你们受委曲,不让你们再遭苦难”。
阳春雪和阳春白雪姐妹俩扑进祝三娘的怀里像孩童一般哭出来。
谢天恩跪在一边陪着流泪,泪水中有悲痛也有欣慰,他为阳春白雪失去亲娘遭受苦难而悲痛,他也为阳春白雪得到祝三娘的母爱而欣慰。
周风却呆呆地跪在一旁,他有伤心还有难过。他伤心的是因为他的珍妹不理睬他,他的难过是他却不能立即去解释而要在这里做孝子。
人死至七日称“头七”,然后逢七日有“二七”、“三七”以至“七七”,每七日死者要过一阎罗,故祝三娘请来僧人道士诵经、焚楮“超度”。阳春白雪说马上要过年了,过年时候是不能办丧事的,坚持在年前提前断七。在阳春白雪的要求和坚持下,就以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