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王面前,如此举动无礼之极,李斯又要喝斥,秦王道:“不要打断郑国先生想问题。”
过了好一阵子。郑国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赞道:“奇思妙想啊,奇思妙想啊!两河之间虽是很近,可是高低相差了好几百丈。若是直接连通,差距太大,水势湍急,根本无法行船。盘旋往复,如此一来,水势不再湍急,非常平缓,完全可以行船,可以行大船。只不过,工程浩大了些。原本只有数里之程,现在需要数十里之程,这花消大多了。不过这是一条黄金渠呀,这银子花得值。”
灵渠是中国最早的人工运河,之所以开凿此渠,是因为当年五十万秦军南征岭南,由于陆路运输不便,后勤补给不上,这给秦军造成了空前地压力。为了解决大军补给问题,秦始皇亲自到了荆襄之地。
最终有人提出修凿灵渠,把湘江和离江连通,补给从水路运输。湘江和离江只有几里的距离,但是落差太大,直接修通根本无法行船。有人提出一个方案,就是采用盘旋往复的办法,也就是类似于现在的盘山公路,通过增加长度减缓水势。
灵渠最终修成了,从根本上解决了秦军的后勤问题,从而征服了岭南。自此以后,历代都在疏浚灵渠,成为历代王朝经营岭南的战略通道,意义非常重大。
正是知道灵渠的重要历史意义,周冲才决定借楚国阿大阿二的心理修建这一人工运河。当然,要楚国修这条运河的话,必须把这一方案送到芈刍负那里,这就不是周冲所能完成得了的,要通过秦王来运作。正是基于这种认识,周冲才给秦王写了这道倍受赞扬地奏章。
灵渠的施工方案不要是说在战国时期,就是用现代眼光来看,也非常先进。我们现在的盘山公路,不正是运用的盘旋往复办法解决坡度问题吗?郑国是战国时期著名的水工,所好者就是水工之事,乍睹如此匪夷所思的奇特设计方案,他能不有如醉醇酒的感觉吗?
“郑国先生以为此渠能修成?”秦王问道。
郑国猛点头,道:“能能能,一定能。如此奇妙地设计,可谓天人呀,若是不能修成,那就太可惜了。若是我郑国能修此渠,死而何憾!”
秦王哈哈一笑,道:“把郑国先生请来,不是要你来赞叹方案,而是要你去修这条渠。”
郑国脱口道:“好啊,王上,郑国可以保证,一定把此渠修成,造福后世。”很是遗憾地道:“只可惜要等到楚国灭亡去了。”
秦王拍着郑国的肩头,道:“郑国先生之言差矣!此渠不是要等到楚国灭了才修,而是现在就要修,还不是大秦出力,要楚国出钱出人去修这渠。等此渠一修成,寡人大军随后就到,来个楚人修渠,秦人行船,岂不美哉?”
这话太匪夷所思了,不要说不懂谋略郑国觉得难以理解,就是韩非尉缭和李斯也是觉得太难理解了,李斯问道:“请问王上,可是有妙计?楚国两派相斗,僵持难下,对我大秦是有命必从,若是王上要楚国修此渠,未尝不能做到。”
他这话说到韩非和尉缭心里去了,二人点头附和。
秦王笑道:“要是真如你所说,怎么显得出寡人的手段,怎么显得出周先生的奇计呢?妙计没有,但可以演一出戏,只要这戏一演,保证此渠会修成。郑国先生可愿去楚国修此渠?”
“王上,臣愿往。”郑国想也没有想,脱口而出。
秦王赞声好,提醒道:“可你要想好了,你若要修此渠,可是要吃苦头的。不仅你要吃苦头,你的家人也要吃些苦头。”
“王上,臣本是韩国水工,行疲秦之计而入秦,王上不仅不罪臣,还委臣以重任,让臣修河渠。不要说吃点苦头,就是要臣去死,臣也心甘情愿。”郑国很是感动地道:“王上但有所命,郑国决不皱眉头。”
秦王双手猛击一下,赞道:“说得好!走,我们这就去演戏。”
第五卷 天下归一 第三十章 一箭双雕(三)
有事早奏,没事退朝。”赵高扯着尖细的嗓子吼起来
例行朝会,没什么事,群臣就盼着秦王说一声退朝。然而,今天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日子,李斯出班,道:“臣有本奏。”
“李爱卿,讲。”秦王四平八稳地坐在宝座上,缓缓开口。
李斯应一声,道:“王上,臣参郑国贪赃枉法,兴修水利偷工减料,水利存在严重隐患,还请王上明察。”
秦王脸色不变,道:“李斯,你可有真凭实据?你要知道郑国忠心无二,郑国渠修得很好,关中自此无凶岁,他会做这种事,寡人不信。”
李斯回答道:“王上所言极是,郑国渠是修得很好,臣也没有起疑心。郑国本是韩国水工,为了疲秦而入秦,消耗了大秦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按秦律当判死罪,王上仁德不仅没有杀他,饶了他性命不说,委他水工之事,对他是恩深义重,他应当誓死报效王上才是正理。”
秦王打断李斯的话头,喝道:“李斯,这些陈年旧帐,你提他做什么?你究竟是何居心?”
李斯卟嗵一声给秦王跪下,叩头道:“王上,臣李斯本是上蔡一奔走小吏,臣本以为不能为天下做事,平淡一生。臣有幸,得遇王上,侍于王上之前,臣忠心无二,尽忠职守,誓死为王上效力。臣也知道郑国之事已经过去,但这事关系重大,臣不得不言呀。请王上给臣片刻之暇,容臣启奏。”
“你要是有不良之心,看寡人饶不饶你。寡人最恨的就是无中生有,你一定要拿出真凭实据。说!”秦王脸稍好。
李斯应一声。道:“王上,据臣所查,郑国在督造郑国渠期间倒也还老实,尽心尽职,没做违反秦律之事。但是,近段时间,大秦大兴水利,造福山东百姓,郑国自以为王上信任,就为所欲为。开始贪脏枉法,偷工减料,损害民本呀。王上,这是臣查得的证据。”从怀里取出奏章,道:“请王上过目。”
赵高接过,呈给秦王,秦王略一浏览。重重把奏章摔在桌子上,猛地站起,喝道:“郑国呀郑国,寡人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做这种事?来啊,把郑国给寡人押上来。李斯,快,你带人去。”
李斯应一声,转身出殿。秦王铁青着脸色踱来踱去。恨恨地道:“郑国,你要是敢欺骗寡人,寡人要夷你九族。”
群臣好久没见秦王发这么大的火,大气也不敢出。谁也不敢为郑国分辩。其实,李斯呈上的奏章是一本空白奏章,上面什么也没有写,反正是演戏,随便拿一本来充数就行了。
没过多久,李斯带着虎贲卫士把郑国押到,虎贲卫士喝道:“跪下。”郑国跪在地上,喊道:“王上,臣冤呀!”
秦王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狠狠地盯着郑国。过了一会把奏章晃晃,道:“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郑国抗辩道:“王上对臣有再造之恩。臣就是对不起自己,也不能对不起王上呀,还请王上明察。”
“那寡人问你,渠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领用银子?”秦王质问道。
郑国回答道:“王上有所不知,依照原先估计用不了那么多银子,只是施工之后臣才发现估计不足,所费银两应该要多一些。至于后来数次领用,那是因为那里地土方不利于施工,不得不绕道呀。”渠之所以要绕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可以多浇灌上万顷良田。当然,要给郑国定罪,这理由不能说。
秦王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郑国,喝道:“你身为水工,计划不周详,一而再,再而三地改变,你说你有没有责任?”
如此问罪,不能说没有道理,郑国只得道:“臣知罪。”
“打三十板,让你长长记性。”秦王喝道。虎贲卫士当场行刑,打得郑国皮开肉绽,惨叫不断。
郑国疲秦一事闹得很大,宗室差点翻身,嬴宁身为宗室长老以为翻身的机会来了,马上出班奏道:“王上,郑国疲秦罪大恶极,害我大秦数年不能出兵山东,若使无郑国之事,天下早定,郑国罪当处死。”
修郑国渠虽使秦国一时不能出兵山东,却使秦国更加富饶,各有利弊,就要看站在哪个角度来看问题,嬴宁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秦王盛怒之下,也许失去了理智,道:“准奏!李斯,你把郑国的罪状公示天下。郑国收监,夷三族!”
韩非忙出班,道:“王上,不可呀,万万不可。郑国……”他本来就结巴,一着急就更结巴了,卡在这里再也说不下去。
尉缭知道该自己上场了,劝道:“王上,缭子以为郑国之事体大,不能草率定罪,应该彻查。”
“缭子先生,你可不要红口白牙地乱说,这奏章上写得明明白白,李斯要造假也造不来。”秦王对尉缭历来是礼遇有加,今天却不同了,话说得极是严厉,可见火气有多大,道:“也好,寡人就封住你们的嘴。李斯,这事你去办!”
李斯上的本,由他去查办,一点用处也没有,只不过走了下过场,尉缭还待要说,秦王已经不耐烦了,大袖一拂,喝道:“退朝!”转身离去。
韩非,尉缭两人装作气急败坏,还有本奏的样子追了上去。秦王,尉缭,韩非三人回到书房,秦王把门关上,紧绷着的脸一下子笑了,道:“这戏演得怎么样?”
尉缭笑道:“没说的,很绝。只不过,要再做下手脚,包准成功,不愁芈刍负不上当。”
“嗯。”秦王也是赞同,道:“只可惜了郑国先生,皮肉受苦了。为了大秦,郑国先生又要背负冤名。”
尉缭劝解道:“王上不用发愁,等到这事办成,自会还郑国先生清白。”
“寡人一定会还郑国先生清白。”秦王斩钉截铁地道:“对了,寡人原本以为灭楚之后,要修整一段时间才能向岭南进军,经过周先生这么一运筹,灭楚与灭百越就是一体了,灭楚之后,大军稍事休整就向岭南进军。以寡人看,海军必将派上用场,加快海军的发展势在必行,这事就由缭子先生督办。”
第五卷 天下归一 第三十章 一箭双雕(四)
今天把你们召集起来,是要你们出出主意,要如何才的僵局。”芈刍负端坐在宝座之上,一脸威严地扫视着群臣,很是惋惜地道:“明明是一个大好的局面,却因项燕将军的一败再败,变成了相持。哎,不说这些了,你们出主意吧。”一想到功亏一篑,心里就不爽,不愿多说。
项燕出班跪下请罪,道:“王上,都是臣无能,请王上治臣之罪,以正国法。”
芈刍负虽然对项燕不爽,但他也明白目前还你不开他,好言宽慰道:“项将军请起。胜败兵家常事,将军不必往心里去。寡人只是感慨一下,并无怪罪将军之意,将军为大楚立下不少大功,要是以这点败仗就治你之罪,岂不太过?说来也是,张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韩国破落小子,居然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打败项将军,还真奇了。”说来说去,仍是难以释怀。这不能怪芈刍负,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非常遗憾。
他老是唠叨不休,项燕听在耳里,那种滋味真的不好受,宛如打翻了五味瓶,以头触地道:“请王上给臣添兵助战,项燕保证一定灭掉叛逆。项燕若不成功,誓不还兵。”
芈刍负精神头来了,马上就问道“将军还要多少人马?”
项燕略一思索,道:“至少十五万。若是有了这十五万人马,项燕担保王上大业得成。”
“那倒是好,只是寡人在哪里去找这么多的人马呀?”芈刍负愁眉苦脸地道:“兵士要打仗,要给他们吃饭穿衣,要给他们武器,这些都需要钱呐。钱呐。到哪里去搞呀,寡人愁死了。为了打仗,寡人把多年的积蓄都卖了,再打下去,寡人只有卖官了。你们说呀,你们有什么好主意。”
目前的处境,群臣都知道是极度困窘,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对无言。
“你们怎么了,就没有一个人有主意?寡人养你们吃干饭的?”芈刍负火气上来,骂道:“一群饭桶!”
一个大臣不慌不忙地出班奏道:“请王上息雷霆之怒,臣有一策,或可解目前之困境。”
群臣寻声望去,说话地是芈刍负的亲信之臣方伯言,只见他一副胸有成绣的样子。不由得好奇,想一窥究竟。
“哦,真的?”芈刍负急不可耐,道:“方爱卿,你有什么妙策?快说,快说,赶快说给寡人知道。”
方伯言清咳一声,缓缓开口道:“王上可曾听说叛逆开凿五岭之事?”
“寡人知道。”芈刍负问道:“这和目前之事有什么关系?”
他这话可说到群臣心里去了,群臣在心里赞同。
方伯言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得意样子。道:“王上有所不知,依臣看这事不仅和目前之事有关,还有很大干系。”
芈刍负不无好奇地问道:“那你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