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的心里空落落的,像她这种,虽说不上尝尽人家疾苦,可也算从小遍尝各种生离死别,
不想也就罢了,如果要想:
自己从小没了父母,后来没了爷爷……连当成亲人的君家,也全都没了。其实想白了,人这一辈子真可怜。
霍许从外间走进来,手里拿着他们俩的电话,看她扶着窗户框站在那里,完全走了神,看到这样的南音,也一时被抓住了视线。
南音的身上穿着一件洋缎缠毛领的小衣服,浅绿色,那毛领很散,因为是镶在裙子上的,只起装饰作用,但衣服裁剪极好,很修身,这种修身衬的南音身形单薄,惹人怜爱,他走过去,搭上南音的肩膀,晚风吹过来……她领子上的薄毛领被风吹着晃,异常娇媚的绿,挨着霍许的手指,让人从心底泛起柔软来。
霍许问,“在想什么?”
南音望着远处,想也不想地说:“我在想……其实人这一辈子,如果想的通透,真是生来受罪的。——就像你,曾经和我不认识,我就算是死了活了,你也不用皱一下眉头,可是现在,却要放下那么多事情,陪着我周围看病……”她说的很慢又很乱,望着不远处一颗树,那颗树没有生多少年,只有碗口那么粗,生老病死,万物都有规律,谁也逃不过,她说:“……要是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千万别因为我难过。”
她只是想到也许自己身体真的是不好了,所以霍许这样带着她特意回来看病,人认识了,有了感情就有了牵绊,有了牵挂就有了不舍,感情总是最磨人的,却没想,这话刚一说完,就听霍许说,“你这一辈子也是我的人,哪里也去不了!”他的声音冷的像北极挖出来的千层冰。
南音诧异地转头来看他,“我哪里是那个意思?你难道还没有发现,人这一辈子,聚散无常。再说,我是说我的命不好……你干嘛那么凶……”
她小声抱怨着,手,却扶上霍许的手臂,过了会,又用很温柔的声音说,“我在olivia的房间,看见过你父母的照片。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人生无常,因为你真的对我好,我更不想你因为我而难过。”她不敢看霍许的表情,靠近他的怀里,霍许的父母,空难去世了,在他和olivia很小的时候,南音只知道这么多。
远处的钟声一下一下,飘渺悠扬,靠在霍许的怀里,这一刻,忽然生出同命相连的感觉来。
霍许被搂着,她的头发,柔顺而清软,这样温柔到娇弱弱的南音,是霍先生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伸手,先是轻轻挨上她的背,想到南音刚刚说的话:“我从来都是个命苦的人。”他的手臂紧了紧,想把这女孩子抱进怀里,让她住在自己的房间里,心间里,最好曾经可怕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人不认识对方的时候,只会当对方是个物件,一个工具,但等有一天认识了,熟悉了,甚至让这人不知不觉融到自己的血脉神经里,那么曾经,这么工具,这个符号,点点滴滴的生活都能令自己挖心掏肝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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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摆着新的大木桶,木桶上散着干花,中间架着一扇屏风,另外一侧,也是一样的布局,摆着满满一桶水,上面散着花瓣。
南音很尴尬,难道,这是霍先生要和她一起洗浴吗?天哪,她可还没有准备呀,是不是要包上条浴巾什么的,但那样还怎么洗的舒服……
霍许拿着浴袍走进来,正看到她对着两桶水在发呆,他把浴袍放下,猛然伸手一抬,横抱着南音放在浴桶上:“想不想我这样把你扔进去?”
南音搂着他的脖子,吓的直摇头,他的双臂充满力量,这样托着她,令她觉得毫不费力,他可以轻飘飘地把自己从窗口扔出去。
霍许把她放下来,南音的脚挨上地,她立刻转身,伸手去打他,她发现霍许最近很喜欢逗她。
霍许的手,在旁边的浴桶里,扫了一下,带出一串水花,溅在南音的脸上,他用湿湿的手,动了下南音的脸,转身出去了。
南音伸手挨上脸,只觉他刚刚那手指的温度,*辣的,她伸手摸了下旁边水桶的水,也没有那么热,她又摸上自己的脸,发现是自己的脸那么热……她用手扇了扇,这晚上怎么过呀,
霍许一撩她,她浑身都发热。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磨磨蹭蹭,却发现霍许根本没有在房间里。她周围看了看,几间房套着,都装修的很禅意大气,但毕竟空落,只一会,就令她心里生出森森的感觉,怪不得霍许要陪她住,她现在也觉得,还是霍许陪着她好。
酒店的套间,虽然俗气,但是人气旺。
这里太静了,静的脱离凡尘,令人生出很多平时不会有的想法来。
她找到吹风筒吹干了头发,上了床,觉得有些饿,刚刚吃饭的时候,她没什么胃口吃饭。想了想,又打开自己的随身行李,翻出一个丝绒的包,打开后,里面一个个盒子,每一个盒子打开,里面都是贝壳。
外间传来开门声,她连忙埋进被子里,盖起她,还有她的贝壳。
外间传来说话声,有霍许的,还有别人的。南音把手指扮成小脚的样子,一步一步往前,走到被子边,把那里顶出来一个透气孔,新鲜空气透过来,往客厅去的门,也看得到了。等了一会,传来脚步声,穿西裤的人,和一辆餐车……她悄然放下手指,当自己睡了。
床边一软,霍许坐了下来。
没有掀被子,而是手直接伸进来,一把准确地搂着她的腰,“装睡。”南音担心她的贝壳,连忙喊:“快起来。”
霍许才不,翻身一下压住她,“刚没吃饭,我让他们重新给你做了,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南音喊,“我的贝壳,贝壳。”
霍许撑起来,一掀被子角,顿时哭笑不得,低头,吻着她颈边的动脉,“那算什么,你坏我的兴致。”洗完澡的南音,浑身都是香气。
他浑身的重量都压在南音的身上,南音觉得,那重量重的,好像霍许对她的心意,她看着霍许说:“你别对我这么好,你每次这样,都令我觉得无以为报。”
霍许继续吻着她的颈侧,沉沉地说,“如果你有需要,我并不介意提供可以回报的方案。”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南音顿时僵在那里,这人和她在一起,瞬间就能令她感觉到男人的危险,她连忙摇头,怯生生地说:“好了好了,反正你什么都有,也不用我的回报,反正是你要对我好的,我又没有求着你,——你还压着我,不是要我吃东西吗?”
她急了,开始不讲理起来。霍许虽然压着她和她闹,可时刻注意着她的心跳,生怕这人的怪病又犯了。他翻身扶起她,不再和她闹。
把餐车推到床边,让南音在床上吃。
南音端着一碟各式蒸饺,坐在床上吃的香,想到这样的事情,以前真没有过,霍许真够惯她的。
霍许拿着旁边的贝壳,给她收到盒子里。
“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压坏。”
霍许笑。
“笑什么?”南音用筷子点着那贝壳说,“这个,是咱们第一次潜水的时候,你摸给我的……这个,这个上面带花边一样,是咱们第二次去,你给我的……”她拿起来摇了摇,“还好没有压碎,不然我一定生气不理你了。”
霍许听完,真有拿出来,一个个摇着替她检查起来……
☆、第113章
超大的kingsize床,上面的床垫是两张单人的,这样的设计,可以很好的保证各自睡眠的独立性,虽然很多床垫设计很好,伴侣夜晚翻身也不会影响对方,但还是有些上年纪的人,睡眠质量很差,会选择这种。
但南音第一次睡这种床,她盖着自己的被子,睡着自己的床,看着旁边的霍先生,他也盖着自己的被子,此时正靠在枕头上,拿着一沓的文件勾勾画画,南音等了半天,他也没有理自己。
她抬身,隔着大半米的距离,眺望人家手上的东西,“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这些东西需要分类。”霍许勾画着说,翻了一张。
南音手扶着自己的脸,压在枕头上,看着他说,“你学过营销吧?”
霍许嗯了一声,大概觉得太敷衍了,反问道:“你没学过。”
南音摇头,大咧咧地说,“我学历不高,你什么学历?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不如咱们俩互相了解一下,以后我好迁就你的知识水平。”
“不用太刻意,对员工我才考察学历和能力。”霍许说,干巴巴,冷冰冰的。
南音伸手,搭在他的册页上,“那我呢……”
霍许被彻底的打扰了,他顺着那手,看向旁边人,顿时对上一张,刻意摆出精灵可爱的样子的面孔,她睁大了眼睛,也不说话,一脸讨人喜欢的可爱,像卡通里的形象。
霍许这才发现,她太闷了,要找人说话。
他说:“这些东西,都在那边的港口存着,我今晚发了过去,他们才能分流。”他这样一动,南音才看到,现在他正看的这张,上面都是些明清的外销瓷。
“这是……”她坐起来,拿过几张看了看,惊讶地小声道:“这都是水里捞出来的吧?”
霍许靠向枕头,“这是英国一个专业的海底打捞队送过来的,他们曾经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各处打捞沉船,这批,都是不方便上拍,卖剩下的,想我帮他们出手。”
南音奇道:“你还管这些事?”
霍许说,“我美国那边有些客人,手上正需要这种东西……美国有慈善捐赠可以折抵税款的政策,你知道吗?”
南音摇头。
霍许说,“简单来说,慈善和公益情况下的捐赠,可以冲抵企业每年需要上交的税额。以前有些人,买了现代艺术品去捐赠,可以冒充大师级的作品,抬高估价,但是在过去十年,美国国家税务局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所以有门路的,就找上我,中国的明清瓷器,正是大热,国际成交价在那里……”
南音已经听明白,接着说道:“……而且这些外销瓷,和官窑瓷器,老外税务系统找的专家,很难评估出价值对不对?”
霍许点头,把东西放去一边,拉过南音,“艺术品的价值评估要专业知识,我手下有人,这些东西,回头都会加上官窑的底款,这样都可以按照官窑瓷器的价格,捐赠给博物馆,一件瓷器的捐赠额,按照市场价,都是几千万。我们帮他们操作,我们收百分之三十,他们等于减免了百分之七十的税收。”
乖乖,这货真的比打劫的挣钱门路还多!
南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但又觉得别扭,能这样大费周章减免税的,一定是大人物,大公司,大公司的人还这么抠门呀,她傻乎乎地说,“怎么有钱人还这么吝啬?还钻国家法律的漏洞?有钱人不是都应该挥金如土的吗?”
霍许摸着她的头发,慢声说:“如果他们不吝啬,就当不了富人,这世上真正的富人,哪一个不是熟知国家法律漏洞的。”他看着南音,直白道,“比如我。”
南音翻了个白眼,但脸上带着笑,这男人一向就不是个好人,虽然他对她没有做过不好的事情,可是南音总是知道,他能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又怎么会是心慈手软的人,但明知如此,她对他心存敬畏的时候,又总忍不住生出崇拜来。
觉得他是真正无所不能的。
她说,“你还做过什么坏事,不如一次都给我说了吧”她晃着霍许,“比如你还作假贩假吗?你刚说自己手下有人,能上官窑的款,那一定还做别的对不对?”
脑筋转的还挺快,霍许说,“你想知道什么?——不过售假卖假,在国内本来就是合法的,现在在私人手里买了假货,也许可以告,可如果是在拍卖行买的假货,那是告状也没地方告的,拍卖法在那里。不保真!那是国家的法律。你说,国家为什么要这样,这不是帮着富人在敛财吗?”
南音呆住,不知道怎么一句话就被他洗白了,霍先生的思路,她根本追不上,只有听的份。她说,“按照你这么说,作假贩假,难道也是对的?”
霍许说,“做的人有错,但更错的是那些买的人,如果他们不是一味做着发财梦,怎么会令造假者越来越多。”
南音摇头,“这不对,骗人总是不对的。”
霍许说:“骗人是不对,可是古玩这行,自古就不保真,有本事再玩,没本事的,就最好别入行,入行了,就做好打眼的准备,好像做生意赔钱的,何必怨天尤人?”
南音晃着他,“你别说的这么冷酷,让我觉得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
霍许感受到她的依赖,语气软下来,换了个角度,从旁边桌上,拿过南音的贝壳,举起一个小小的说:“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大鱼吃小鱼,这个卖假的,你觉得很可恶,可他和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