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疯狂,现在到处都鼓吹,艺术品收藏,收益高,风险低,还是雅趣。”彩青看着自己弟弟,心里玩味地猜测着,他对南音,不知道是不是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嘶——”方星忽然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君显看向他,“杯子伤到了?”菜都没上,只能猜到这个。
“不是!”方星喝了口水,擦了擦嘴角,又吸了口凉气说,“陶家那混小子,来之前和他在机场拌了几句。”说完把机场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你说就他那样,现在也敢摆明车马来追南音。”
南音不喜欢他这时说这个,站起来说,“……我去洗手间。”
彩青一甩餐布,对着方星说:“就你话多。”拉着南音说:“走,我陪你去。”
看着两个女孩离开,方星心里发笑,君显从小就话不多,他们也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毕竟和南音三年没见了,不然谁再心直口快,也不会这当口提这个。
他看向君显,一对上那周身气度,心里也和南音一般,顿时没底起来,这种没底,也不是今天才开始,君显小时候就特别聪明,属于别人给他教一首诗,他两三遍就能背会,让他胡诌一首,他真的就能来的那种孩子,但方星觉得,南音也不笨,只不过天赋在另一方面,于是他说,“对了……陶家那混小子还说过几天也要过来,那瓷母的拍卖行在伦敦还是外伦敦。”
君显低头看着桌上的刀叉,淡声说:“外伦敦。”
方星等了半天——靠,就完了?!没别的想法,说法?他拿出手机,按了一行,桌下面递给旁边人瞧。
老四坐他旁边,拿过来一看,上面打着:“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没人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老四长着一张娃娃脸,但鬼点子最多,他放下电话说:“这事也不能怪南音,她没什么朋友,出门交朋友,她觉得还不如在家多背两本书,所以只认识陶保一个朋友。”
大师兄说:“如果真来了也没什么,我瞅着这陶家,现在真的是不一样了,咱们师傅走的是正道,有名气,但你比经济实力,还是人家这种不拘一格的,更厉害。”
说完大家都看着君显,兄弟三个到底是日日见,默契更好,大家都挺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却听君显说:“这些年是全民收藏时代,我们国内的藏家到了国际上是很不同凡响,但这世界这么大……你们只防着一个陶家根本不解决问题。古玩买卖,到了今时今日,早已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上一周,我在家门口附近的拍卖行,买了一个清雍正时期,这边英国人订的描金盘子,才花了130镑。”
另外三人表情木讷,完全没料到他说了这个。
君显身子后靠,端起水杯不紧不慢喝了一口,又说:“你们说,在国内,怎么可能花1300块钱,买到清雍正时期的东西?”说完他忽然一停,又说:“对了!英国还有海滩,能够拾到青花瓷器,你们要不要去?”
“啊?——真的?”大家已经被完全转移了注意力。
君显说:“真的!据说那附近有维多利亚时期的沉船,以前我见小孩子拾过。”
方星财迷体质上身,立刻说:“那一定要去看看,你是不知道,国内现在一片烂瓷片,都卖天价。”
君显淡笑着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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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里,南音开了水,洗着手,彩青走到她旁边,也开了水洗手,顺便从玻璃镜子里打量南音。
“喂,你怎么了?怎么一点不高兴?”她从旁边抽出纸来擦了手。
又递一张给南音,南音擦了手说,“我也不知道,原本我也觉得应该很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
“把你钱包里的照片给我看看。”彩青说。
南音打开身上的挎包,从里面掏出钱包来。
钱包里,夹了一张照片,一帮小男孩小女孩儿,坐的坐,站的站,中间一个八。九岁大的女孩,右手搭在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肩头,男孩坐,女孩站。
那男孩一脸聪明相,那女孩,一脸理所当然,小小稚气的脸上,有种人生赢家的从容,怀里的男孩,像天经地义是她的附属品,战利品,私有物,反正那感觉——就是她的!
南音看着上面的自己和君显,小声说:“我就是没想到,他会变了这么多。”
彩青拿过那照片,看着就心里难过起来,他们都爱这张照片,也爱照片上的南音和阿显,也想他能和从前一样,一直是她的。叹了口气,她一早就料到了现在的情况,不然也不会特意准备一条裙子给南音,她说:“你别有压力,阿显和以前是不太一样了,你不用觉得太紧张,其实这是因为你们太久没见面,有点陌生,何况咱们阿显变得太帅了是不是?”
南音点头,把照片装起来,“以前我总听人说精英气质。现在好像懂了。”
彩青笑起来,“是呀,每所大学出来的学生,都不一样,就像别人说北大的学生都是浪漫主义的,而港大的呢就比较现实,但我说句真话,以前我觉得在哪上大学不重要,找到精英圈子就行,就是一帮和自己一样,共同进步,有思想,有独立人格的朋友。”
南音安静地听着。
她继续说:“但这几年,见过阿显之后,我才发现,国外真正所谓的精英教育和我们理解的不一样?就像阿显,从他上私校开始,每一次学校的晚宴,一定要打白领结,穿那种传统的黑袍。其实文化是什么,——文化不就是一种生活方式吗?
他在这里……从吃的每一顿饭到走的每一步路,一点一点变成现在的他!——所以南音,不止是你,我见到他的时候也会觉得有差距。”
说完她在桌上瓶中挤出护手液,有点多,给南音分了一半,继续说:“而且你这种情况更加正常,女孩子,换成任何一个人,见到喜欢的人紧张都是正常的。”
南音低下头默默搓着护手霜,不知道要不要承认。
彩青看着镜中的自己,整了整头发,视线留在南音身上,随即变得温柔,好像看到了早几年的自己,她说道:“我还记得,那种感觉,平时挺正常一个人,可是遇上那个人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自己也管不住自己,这种感觉真讨厌!”
南音惊讶道:“姐,你原来真的懂?”
“废话!”彩青说:“但我现在都想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个问题南音觉得她应该谨慎回答,彩青也有辛酸史,据说,她的初恋对象,最后,竟然劈腿了,劈腿对象还是一个男人。当然这是坊间传言,大家谁也不敢问彩青。
南音犹豫的表情,却被彩青错误解读,她摇着头说,“你呀!记住我今天的话,你之所以这么紧张,那是因为你没经验!”她扶着南音的肩头对着镜子,“——你看看外头,像你这种年纪的女孩子,早不知恋爱多少次了?你这种忐忑紧张,还有个好听的形容你知道叫什么吗?”
南音虚心对着镜子摇头。
彩青一笑搂上她,“叫纯情!”
彩青是一个比较粗糙的性子,长的好看,但性格完全不细腻,这是南音听过,她说过最感性的一番话,南音觉得除了最后一句玩笑话,其余内容堪称鸡汤,很治愈,很令她感动,她诚挚地说,“姐,没想到你也有这样的一面。”
彩青一冷哼:“你还说,一个爸妈生的孩子,你是不知道,曾经我被打击成什么样。”她拉开洗手间的门。
“什么时候?”南音追问。
俩人出来,彩青看着那边良辰美景中的弟弟,忽而恶狠狠地说:“五年前他用拉丁语读校训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一更。晚上的会迟,因为旧文今天更大结局,提前预告一下,追两篇的有福气啦。~(≧▽≦)/~啦啦啦
☆、第十章
用拉丁语念校训呀!
——看来对彩青影响真的很大,以至于现在说起来,都有些咬牙切齿。
南音却很高兴,有种彩青公主也走下云端的感觉。在南音心里,彩青是她见过最漂亮,最出色的女孩子,连她也会觉得受挫,那证明自己今天的举动完全是正常的,她起初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现在已经完全释怀。
两人刚坐下,菜就上了。经历了十几个小时长途飞机,外加机场的时间,几乎耗费在路上将近24小时。所以大家都想早点回家洗澡休息,就没有叫头盘。
彩青她们要的意大利面,端上来的时候,深底圆白盘里,只堆放着一点点面条,大家都没什么胃口,觉得这样正好,看着不会有压力。
“Rustica piccante?”服务小姐站在桌边,手里端着一个案板。
君显靠向椅背,很好听地说,“please!”
南音望去,见服务小姐直接把那个案板,放在了君显的面前,原来上面放着君显要的披萨。
那真的是一个木头案板,长方形,上面是一样长形的披萨,披萨做得很好看,除了有各种西班牙火腿,意大利香肠,辣肠,蘑菇,还有翠绿惹人的小火箭菜。
这种菜,用来做沙拉,南音吃过几次,说是欧洲进口的,但南音觉得,应该就是我们的一种野菜,只不过长得精致小巧一点。
不过,为什么直接端个案板上来?
君显把餐布搭腿上,看她打量那案板,说道:“这边习惯有些菜式直接用案板上,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坐在那里茫然了好久……”他看着南音,“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我想这店里的碟子难道用光了?”他的语调幽默,有一种不着痕迹维护别人自尊心的体贴。
南音感受到了,笑了笑,说道:“……那你没有问人家要碟子吗?”
她说话的语调柔柔软软,有时会黏在一起的不清楚,从小就这样。
君显望着她,眼神带着浅浅笑意:“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三年没见,见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呀。”
南音对上那眼中的笑,心跳顿时失速……她低头望着眼前的面条,嗓子发干。
却听对面的人说,“你是不是想吃pizza,要不要我给你换?还是我再买一个带回去,你等会到了家里,偷偷躲在楼上吃,不过先说好,可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躲在被窝里吃。”
南音顿时红了脸,辩驳道:“谁,谁……我早就不躲在被窝里吃东西了。”
君显说:“哦,那就是承认小时候常躲在被窝里吃东西。那你记不记得那些东西,都是我拿给你吃的。”
据说小孩子的天赋,三岁以前就能看出来,身体协调能力好的孩子,语言能力就差,语言能力绝佳的孩子,体力方面就会稍弱。但偏偏,南音两样都不沾,或者说,她既跑得不够快,嘴也不够快。
只是小时候的阿显,从来都只顺着护着她。南音低头,好像一瞬间回到了过去,笨嘴笨舌地说不出话来。大家却都笑了。
方星说:“小师妹这样子,我有好多年没见到了,看到她现在这样子,我一下就能想到她小时候。”
“说得你好像七老八十,比南音大很多一样。”彩青说。
方星端起杯子喝了口啤酒,“今天阿显在,我给你留个面子,你要不服气,有话咱俩回去,关起门慢慢说。”
彩青说:“我才没兴趣和一个财迷聊天呢。”
这俩人还真是欢喜冤家。南音说,“食不言寝不语。”
彩青不说话,却在吃饭的速度上,表达出自己的不满。方星看向君显,问道:“这几年,这边的预展你都有参加,那么这次,你预计这个瓷母的成交价得多少?”
君显喝了口水,不紧不慢地说,“最近几年的拍卖场拍品成交,都不是取决于物品本身,而是取决于当天去的土豪到底有多少个?”
“噗——”大师兄被自己的酒呛了一下。
“这也太真相了!”老四说,“你应该换一个外交范的说法,这大实话,不符合咱们博物馆的形象。”
君显面不改色地说:“是的,也不可以完全那样说,主要还是取决于当天,在场的竞拍者本身对艺术的狂热程度。”
换了种说法还是挖苦人,南音低头笑起来。
却突觉头顶被手指碰上,她一抬头,见君显看着她,“就知道埋着头笑,你知道吗?像你这样的,英国饭桌上可不合格,这边的人都是一边吃饭一边说事情,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吃饭吃得快,解决问题解决得也快。”
南音觉得自己的观念又受到了冲击。不过这一次,她决定听君显的,入乡随俗,她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们的艺术品价值被高估了?”
“有没有高估,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君显说,“等你去了拍卖场就知道,那些买家都不是看东西本身价值多少,而是先看自己带来多少钱。”他看向南音,“我见过太多次,一件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