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显的心,压了秤砣似的直直向下掉……这件事之后,南音本来应该和他住在伦敦,但是后来就出了网上爆料他私生活的事情,还离间他和南音的感情。
他也回忆着说,“那时候南音本来是要和我住在伦敦的,后来她却不得不回国去,因为我那里的*被公开,父亲担心南音和我的安全。”他看向高奇,等待真相。
“对方看上了她,又怎么会让她留在这里……”高奇直白地说,“她不回去,后面的戏要怎么开始。——你当初还在办永居,所以南音和我们回了国,回国之后,就开始了一连串的变故……”
君显看向高奇,不敢问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心里虽然已经惊涛骇浪,还得“平静”地坐着,把这故事听完。
高奇却看向他说,“今天我能说这些,就是想你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看看对方的手段,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做徒劳的事情!”他转开脸,有些破釜沉舟道:“南音当时一回国,第一次参加的慈善晚宴,忽然就变成了庆功宴。南音从那一天起,就被开始贴上‘宠妃’的标签,开始众星捧月……她被一步步越捧越高。”
高奇想到当时,带着心有余悸,“那时候,南音简直是风头无两,她自己身在其中也许不知道,旁观的人,知道她的身世真是捏把汗,可是就算是真的会掉下来,又能怎么样?什么也做不了。”
君显却想到,那时候,他去找发帖子的张鹏时,就遇上了姜暖,“姜暖呢?也是对方安排的?”他问。
高奇笑了笑,“不是很明显吗?她把东西卖给我们,价格刚刚好,又是师父最爱的东西,这种惊世的缘法,不接受又能怎么样,还会有更惊世的缘份等着……”
君显:“……”他想到自己在英国的房子,又想到姜暖说,给他留着房子,只等他有钱就再还给他。原来……不过是镜花水月,那房子,恐怕永远也回不来了。
“她是霍许的人?”君显的声音出口,苍凉陌生,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但高奇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道,“……阿显,我知道你手段很厉害,但是比起有些人,我们全部加起来,也不是对手……我当时以为是对方看上了南音,还怪她红颜祸水,后来才知道,对方另有目的。”
目的?
君显想到他和南音中间最大的变故,就是陶保的失踪……他压下惧意,冷冷说道:“说陶保的事情吧。”
高奇低头,想了想,才慢慢说:“这件事我想了很久,细节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结果上看,陶保丢了,陶庆为没有了唯一的儿子,他那么多的资金就是祸害!
南音的身世被爆,她只能离开咱们家,而你没了永居,不能立刻带她去国外定居,她也不能在国内住,而君家的博物馆……”他看向君显,“南音收出土文物的那件事情,要不是你手里有底牌,家里的博物馆当时应该就被查封了!”
君显一下明白了:
陶庆为庞大的资金!
南音无双的手艺!
还有君家博物馆天价的文物!
一箭三雕!
这笔买卖,简直太诱人了……
君显全身如坠冰窖,头嗡嗡嗡地响起来,好像被人砸蒙了。无论如何没想到,当这阴谋露出来的时候,会这样令人心惊,令他都无法承受!
朦朦胧胧间,又听高奇说,“要不是师母在意大利出了意外,咱们家的博物馆,最终的命运应该也是注定的。”高奇看着君显说,“因为南音阴差阳错真的到了那人身边,他喜欢上了南音,不然你以为君家还能风光,没了南音,你和师父离心,再没了博物馆,原本该是什么样的命运,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高奇站了起来,“这件事我别无选择,你别问我在中间做了什么,这样的手段,想来你也看明白了,卫太太,三阁老,文博界谁敢惹他,我现在给你说了,你自己衡量,就算知道真相,你又能怎么样?别在执着了阿显,没了南音,家里的博物馆早没了。他能为了南音放过这边,也能为了为了她浮尸遍野。”
☆、第132章 夏听音
君显脑子里疯狂地转起来,他知道这件事里面有阴谋,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巨大的,令他甚至觉得无法承受的真相。
他一向缜密,高奇说完,他已经想的更多。
说是一箭三雕的局,真真醍醐灌顶!
事到如今,自己竟然更多是一种解脱的感觉,虽然无法接受,但每一条,都说得通。
陶庆为的钱?
他不知道陶庆为究竟有多少钱,但却知道,陶庆为是少有的,手里真的有资金的人……就算保守估计只有十几亿,也值得有心人惦记了。外面多少所谓的有钱人,不过是用银行的钱罢了,
这世界太多这种黑暗的事情,陶庆为算不上福布斯级别的亿万富豪,但是胜在下手容易,他不像别的富豪,家里孩子多,死了一个还有两个……他只有一个陶保。
君显还记得那天去找陶庆为,他不正是……从陶保丢了之后,钱被掏了个七七八八,所以说别人的算计里有陶家的钱,君显绝对相信。
还有南音的手艺?
这简直是不用想的,为什么那么多人拿南音的出身做文章,不过是惧怕她的手艺……
还有自家的博物馆……
君显苦笑了起来,要不是怕人惦记,父亲何至于十年前就把自己送出国,可惜自己没出息,就算父亲十年前已经预料到会祸起萧墙,又能怎么样?
舍不下这些拖累人的东西,才是家祸根本……
这一刻,君显竟然真的有些责怪君海川,为什么要守着这些东西。如果没有这些可以被人窥视的财物,至少可以家宅平安。
君显的心,冰凉冰凉的,不去看高奇,高奇只是一个小脚色,如果这真的是一场大戏,他又算什么。
高奇就站在那里看着君显,他一向知道君显能沉住气,此时也不由佩服,心里更多的却是麻木到极限的无能为力,他想到在英国的时候,第一次接到父母的电话,问他南音的背景,他当时不想说,——却又怎么可能不说……人家捏死他们家,也不过踩死一只蚂蚁……
他早已不报幻想,长大见的人越多,越知道,有钱人不一定都是品格高尚的,‘杀一人为罪,杀万人为王!’他把视线转向君显,又说道:“这件事我知道对你来说打击会很大,可事实就是这样,多少办民营博物馆的,手里真的有好东西的人,如果没有背景,怎么能平安?”
看君显只是沉默,这种沉默,如同悲伤到极致的死寂,高奇的心抽了抽,他从小在君家长大,不是不难过,但是在君家和自己家之间,他一开始,就是选了自己家,他向君显的方向走了一步说,“我再这样和你说吧,南音曾经回头过一次,在四月的时候,可是她在飞机上,就被人给拦了回去……你知道,是谁把她劝回去的吗?”
君显抬头看向他,恼不起来,恨不起了,只觉得这师哥陌生,令他说不出话来……
高奇说:“是丁主席,师父最好的朋友。”他嘲讽地笑道,“南音……以前我觉得她是祸水,这一年,冷眼看着,我才知道,她还真为你生的。丁主席和师父一辈子的朋友,听说能搭上人家那边的线,他也是毫不犹豫。不是不讲义气,只是自身难保。”
君显整个人已经没了感觉,可以平静到这种程度,他自己也很吃惊。
高奇向门口走去,“我今天特意回来就是等你,告诉你这些话,要不要用这个去阻止南音,你自己衡量吧……”
君显没有抬头,他低头看着自己脚前一尺的距离,想到那时候南音告诉他,陶保丢的那一晚,她吓坏了,那坏人压着她,她只能看到眼前的一块地毯,她以为自己要被强。奸了,那时候真的想和人拼命!
南音的性子,一向是爱憎分明的,她看似好说话,只是对着身边的人,如果真的惹急了她,她是真的敢和人拼命的那种人。
一滴眼泪直直落了下来,砸在地毯上,君显竟然不知该怎么办?告不告诉南音?
如果真是那人的局,那人曾经把南音陷入那样的境地,自己怎么能够眼看着,南音嫁给这样的人……
他明白刚刚高奇的那番话,不过是告诉他螳臂当车,更甚至,他刚刚说的话,也有可能是对方授意的,如果把那人做的事串起来,不过是大人欺负小孩子般随意,信手而为。
被自己知道,人家根本不怕!
被南音知道呢……君显抬手揪向自己的头发,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无能。那人的手段,如果他告诉了南音这些,那么那个人,又怎么会放过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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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十一月,天气已经非常冷,南音坐在副驾驶,开车的是霍许。她穿着白色的大衣,他穿着黑色的,俩人从前窗玻璃上望去,俊男美女,好看的令人无法挪开视线。
“你觉出自己的变化了吗?”霍许扭头来看南音。
南音望去窗外,不咸不淡地说,“不知道。”
霍许笑,“都已经在国内开始安排了,明天就上飞机,你还有什么不高兴?”
南音满脑子都是那一枚耳环,君显也没有消息,他们俩约了暗号,她心里着急,自然是脸色不好。可霍许偏要晚上带她出来,她哪里有心情欣赏夜景。
车在小街上停下,霍许下了车,从车头方向绕过了,给南音开了车门。
南音被扶出来,霍许整了整她的衣领,拿下自己的围巾,又绕在南音脖子上,“我说让你戴条围巾,你刚刚又走神了。”
南音看他竖起自己的大衣领子,那竖立的领子挨着他英俊的下巴,她抬手去解围巾,“我不要。”她只觉得,那领子这样竖着,这么冷的天,等会领子硬邦邦的,挨上他的脸会弄疼他。
霍许却压下她的手,忽然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就一会,带你坐船去。”
南音的靴子抠着地,“我不去……这么冷。”
霍许毫不犹豫打横一抱,抱起她就走,后面跟车的只有马克和另外三个人,几个人特意慢走了几步,看南音在霍先生怀里拼命挣扎,可是过马路的时候,她又怕的只能搂着霍先生的脖子……
马克站在马路这边,正好有车过,他看着那边,心里觉得不可思议,无论如何当初见南音的时候没有想到,这女孩最后能够嫁给自己老板。
南音被在桥上放下,她别别扭扭的不理霍许,霍许心情却极好,搂上她说,“明天要上飞机了,自然不敢冻到你,不过你上次要听钟声没听到,这次才想特别带你来。”
南音没想到是为这个,心里有些感动。
霍许搂着她顺着桥边的楼梯向下走,用围巾挡住她的脸说,“等会我们坐在船里面,你吃着东西听,不会冷。”
冷风吹到脸上,南音有围巾挡住,可是霍许大衣里面只有一件衬衫……南音想到这里,走的快了些……
心里却是更加乱,从发现那枚耳环开始,她的世界就疯狂混乱了,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一辈子也没有无理取闹过,除了这一次。她也不是心硬的人,就算真的怀疑姜暖,她也最多是吃个哑巴亏。就算是高嫁,也没有真的想回去显摆……
她有什么好显摆的,嫁的再好,也无法忽视她当初到霍先生身边的原因。
还有,她嫁人,君显会多难过,就算他也要结婚了,她也不想令阿显不高兴。何况现在知道,君显其实有苦衷,他一直都没有想结婚。
可她最近,无论怎么无理取闹,怎么发脾气,怎么喊着要回去找人报仇,霍许都由着她……这样也很有挫败感,又很内疚。
南音不知怎么被扶上船,她坐在船舱里,被霍许抱着,两侧是泰晤士河沿岸的夜景,心里却半分欣赏的闲情也没有,刚刚霍许问她,有没有觉得自己变了,其实……当然是有。
就像这次的事情,
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么多,她一定不会,一句话就明白了君显的难处,这世上,人活着太难了,越往上走,遇到的压力会越大,各种突发的状况,很有可能都不在自己的预料中。
那天君显只说了几句,但她已经完全明白,不入名利场只能任人践踏,可入了名利场,就是身不由己……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不懂,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是那样懂了,不用说,一句话,她也明白了君显说的身不由己。
她又想到了那枚耳环,她这样和霍许无理取闹,他还哄着她,对她好,她心里很内疚……又很不忍心,想着干脆算了,不管不问,看到那耳环的一瞬间,她想到姜暖的美貌,不是没有想过,也是姜暖以前是霍先生的人,她并不认为那会是霍许的前女友之类,因为姜暖配不上,很明显的感觉。
当然这样想,她也不觉得自己就能配上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