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言by 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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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笑言by 树梢-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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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已经知道了。」 


楚逸岚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何时,李显已经满面怒容的站在门口,李忻恬高兴的握着他的手,向自己幸灾乐祸作着鬼脸。 


楚逸岚怒火朝天的冲上去,一记劈空掌迅速分开二人。 


「你这小鬼怎么死缠烂打的,就是不肯死心?」 


「我觉得,某些方面来说,你们两个人很像。」程令遐怯生生的道,「不愧是有血缘关系的叔侄。」 


从来只会唱反调的两个人这次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用最高音量向他吼道:「胡说八道,谁和他相像了!」 


看着这对活宝似的叔侄,李显不禁莞尔一笑。 


秋日的傍晚,枫叶正红,其乐融融。 


(完) 


番外 《长相守》 


早知离别切人心,悔作从来恩爱深。 


不得长相守。 





十四岁的小李显认真的写下这两行毛笔字,转过头去问身后的男子:「我的字练得如何了?」 


三年前于宫变中救他出宫的这个男子,每月只有月初的这几日会来探他,授他武功,教他读书。 


他不知男子的真名实姓,甚至不被允许唤他师傅。一如遮挡了容颜的冰冷面具,男子对他亦是淡漠冷然,甚至带了些许强抑的憎厌疏离。 


可是此刻,那颀长的身躯竟然剧烈颤抖起来,宛如不胜千钧重负一般垂下高傲的头,把泣血的心暴露在一个小小孩童的面前。 


「你怎知道这两句诗?」他颤声问道。 


李显道:「父皇在世的时候常念这两句诗,听得多了,自然也就记得了。」 


「他??常念???」 


李显点头:「是啊,宫里人都知道,父皇一念这两句诗就会黯然垂泪,伤心不已,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会??伤心??垂泪么?」男子喃喃自语,忽而宛如猛然醒悟一般冲了过来,劈手抓起李显的字,撕至粉碎,扬手撒落满地,却还不解气的拼命用脚去踩踏,「你胡说,胡说!他怎可能会伤心?会落泪?他定是得意不止,笑我这个傻瓜任他利用,凭他欺骗!我恨你,李霁胜,我恨你!」 


看到男子狂态,小李显默默缩至角落,惊疑不定的打量着他。 


李霁胜??那是父皇的名字?? 


不得长相守??那是令父皇每每落泪的诗句?? 


还有眼前这口口声声说着恨他却又救了自己养育自己的神秘男子?? 


声声恨你终于化作长串凄厉狂笑,面具后露出的那双秋水黑眸,却落下两行晶莹美丽的泪珠。转瞬跌落尘土,玉碎无踪。 


「早知离别切人心,悔作从来恩爱深。不得长相守??不得长相守??」 


男子反复念着这两句诗,狂笑渐止,最终湮没于如孩童般委屈的啜泣之中。 


早知离别切人心,悔作从来恩爱深。不得长相守?? 


烙印在胸口的伤痕至今宛然,早已痊愈的伤口此刻竟又隐隐痛了起来。纤白柔夷重重按在十五年前的伤口,皓洁上齿咬破了红润下唇,蜿蜒出一行艳到极致的鲜血。 


满心满眼,飘过的都是那个披着一身灿烂阳光向他伸出双手的少年身影,清晰一如既往?? 


『若离?你就是若离吧???别怕,我是你的兄长。过来这里,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 


少年向他张开双臂,并不宽广的胸膛却是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 


男子双手掩面,终于痛哭不已?? 


早知离别切人心,悔作从来恩爱深。不得长相守??不得长相守??不得长相守?? 


吾名,李若离,胜帝最疼爱之幼弟。 





(1)初逢 


洪王朝五00年,武帝在位。朝中官员偶尔私下谈起太子李霁胜,无不摇头:「太子人虽聪颖,只是性格太过懦弱。诗词歌赋,不能治国啊。」末了,又会无一例外的补充上一句,「不过皇后倒是女中诸葛,强势得很啊。太子能稳坐此位至今,全是仰仗这位母后撑腰。」 


武帝好女色,后宫佳丽无数,儿女更是成群。皇后红颜已老,仍能在激烈的后宫争斗中坐稳后位,靠的自然是超人的政治手腕。而太子李霁胜反而全然不似其母,个性怯懦,每被父皇大声呵斥责备,兄弟明枪暗箭算计,只会眨弄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低着头咬着唇,默默承受。若非其母全力周旋支持,恐是早已被废。 


群臣皆知,太子只好琴棋诗画,在尔虞我诈的权力争斗中,这个十五岁少年的寂寥身影格格不入。 


而此时年仅七岁的李若离尚且不为人所知。 





李若离生于冷宫,生母因触犯武帝被贬于此,生下他不久便即发疯谢世。李若离这个冷宫疯女所诞的皇子被遗忘在繁华皇宫最冷败的一角,无人过问。直至这一年,太子李霁胜偶尔翻查后宫起居记志,才知道这个弟弟的存在。 


冷宫,是个终年不见阳光的地方。无人修剪的古树遮天蔽日,层层迭迭的枝叶密密遮去所有阳光。腐败残破的宫舍宛如废墟,死一般的沈寂中,偶尔传来女人凄厉哭喊,令第一次踏足此地的李霁胜浑身一颤。 


无法想象,一个仅仅七岁的孩子,是如何生活在这般恐怖之地的。 


强抑着心底的胆怯,他反而加快脚步,向着幽深的院落深处行去。 


「你是谁?」 


突如其来的喝问惊的李霁胜一抖,低头望去,落入视线的却是个娇美如花轻灵似风的孩童,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带着倔强的神情直直望向自己,双手叉腰,满怀稚气的高抬着头。 


这就是若离?起居记志上,他是这里唯一的孩童住客。 


弯下腰,微笑望着他,问:「若离?你就是李若离吗?」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究竟是谁?来这里做什么?」孩童挑挑眉,一脸的不耐烦。 


这个从小无人疼爱教育的弟弟,竟是连自己所著的太子服色也不识。真不知这几年他是如何过活的?李霁胜心中一阵酸楚,向着孩童张开自己的双臂:「别怕,我是你的兄长。过来这里,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 


一缕阳光坚持的穿过浓密树冠,落在了李霁胜脚旁。孩童痴痴望着他温和的笑容。 


在他所生长的地方,有无助的哭声,有凄惨的叫喊,却唯独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带我离开?」孩童迟疑的向对方迈出一步,已被李霁胜揽入怀中,抱了起来。 


那胸膛,明明在因害怕这里的黑暗而微微颤抖,却依然向他传来清晰的温暖。 





从此后,吾名李若离,武帝第二十七皇子。 





那一天,他离开了冷宫,在一个令人依恋的怀抱中。 


李若离被带至太子府中抚养,李霁胜奏报此事时,武帝也只是不耐的点头示意知晓,丝毫不放在心上。 


满朝文武,亦无人注意到这小小的二十七皇子,没有娘家势力支持的他注定不可能登上帝位。而此刻,几个势强皇子早已对这不讨父皇喜爱的长兄的太子之位虎视眈眈。 


明争暗斗,如火如荼。 





八年后。 


今晚的太子府颇为忙碌,仆从往来穿梭。 


今天是李若离的生日,依洪王朝惯例,男子满十五而立,可娶妻生子。 


宫里只送来了象征性的贺仪,李霁胜却为他准备了精心的庆贺仪宴。 


仪宴之后,是皇子成年的初房仪式。 


李霁胜亲自挑选了名聪灵宫女,作弟弟的初房之伴。今夜之后,此女将为李若离的第一房妾室。 





「主子,时辰晚了,您早点安歇吧。莫误了初房吉时。」仆从小心翼翼的禀报。 


屋中的少年转过身来,满面的怒容,厉声喝道:「啰嗦死了,滚,都给我滚!」 


仆从们素知这位小主子性格乖扈强势,不比太子那般好性情,赶忙乖乖退了出去。 


沈寂的室内,只有少年粗重的呼吸声,愤怒的潮红在娇艳的容颜上快速涌开。 


他不想要什么庆贺仪宴,不想要什么初房女人,只希望大哥能像小的时候那样温柔抱他在怀,说上几句软言细语,他就已心满意足。 


可是整个仪宴之中,大哥都不曾接近他,宴会之后,更是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若离知道,和这两年中一样,大哥在存心躲避着自己。 


李霁胜很宠爱童年的李若离,甚至是溺爱。他喜欢孩子,更喜欢和孩子玩耍。他自己也有孩子,可是却苦于不能亲近。他是太子,他所宠爱的孩子日后便可能会被封皇太孙,承继大统。无论自己亲近哪个孩子多些,派系不同的妻妾会立刻将消息传回娘家,莫名的政治漩涡都会暗然潜伏。 


因而,李霁胜的爱心全部倾注于这个容貌娇嫩的幼弟身上。只有和这个无干政治的弟弟在一起时,他才能忘记那些烦人的纷争,可怕的构陷。 


他不是个强壮有力的兄长,却是个慈爱耐心的哥哥。而初到太子府性格乖僻暴躁的弟弟,也奇迹似的只肯亲近李霁胜,宛如将第一眼看到的生物认作母亲的小鸟。 


虽然不为父皇所喜,李霁胜毕竟是太子,除了自己的关爱,他亦给了幼弟最好的生活和教育。 


这般亲密无间的兄弟关系,却也只持续到两年前。 


幼时可爱的孩童一天天长大,渐渐褪去稚嫩的容颜妖冶冷艳,美到极致,令人难以直视。 


有机会念书习武的李若离很快才华显露无遗,光耀照人,文武出众。 


甚至有仆人在暗地里说,比起充其量只能称作俊美的懦弱太子,聪颖美艳的二十七皇子反而比较像当今皇后。 


李霁胜的躲避疏离是在那之后不久。 


并不是没听说过仆从的窃窃私语,他却并不介意。若离是他最宠爱的弟弟,弟弟的成就只会令他骄傲。 


真正的原因,是他开始害怕狠倔强势的弟弟。 


随着年龄和能力的增长,能干的弟弟渐渐瞧不起无用的大哥,甚至开始当面斥责他的无能怯懦。 


——不要一天到晚弹琴作画,那些东西能有什么用处? 


——你就这样任由三哥当年讥讽你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不会骂回去啊? 


——你就不能拿出点太子的威仪来吗?你这样子迟早会丢了太子位的! 


?? 


诸如此类曾经被母后和舅舅反复严厉斥骂的话语,被弟弟用另一种嘲讽的口吻说出来,同样刺耳。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人的能力,总有极限。而他,更只是个凡人。却偏偏负了担不起的重担。 


凡人的无奈,年幼的神童弟弟并不能理解。 


只是和能干的母后一样,不停的斥责着他做不到的事情。结果,只是令他更加自卑和无奈。 


还有时时追随自己身影的眼中日益浓郁的莫名情愫,让他愈加慌乱无措。 


即使一如既往的爱着弟弟,不自觉地,又采取了逃避的方式,躲开弟弟的责骂。 


长大的孩子已不再需要懦弱的哥哥保护,他的心情好似送成年孩子远行的父亲,欣慰中带着不舍和怀念。 


过去的时光多好啊,奶声叫着哥哥日日黏着自己的幼弟,可惜他无法让时间倒流,只能坐看物是人非,流年暗偷换。 





(2)强暴 


李若离一腔怒气无从发泄,一脚狠狠踢在紫木椅上,惊的蜷缩在屋角睡觉的裹裹跳了起来。 


裹裹是只老狗,是李霁胜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对下人毫不留情的李若离,却对垂垂老矣的裹裹疼爱无比。 


安抚的摸着裹裹的头,李若离自言自语的问着:「裹裹,你说大哥为什么总是躲着我?他不喜欢我了吗?是因为我长大了吗?因为我不再是个孩子了吗?我知道的,他喜欢小孩子。他总是疼爱的抱着管家的娃娃,以前他陪我玩时也是那么兴高采烈的。为什么?我明明这么喜欢他,他却因为我长大了就可以不再喜欢我了么?我不要这样,这不公平!」 


此刻神情,宛似被抛弃的寂寞孩子,却又带了几分不服输的狠绝。 


突然跳起来,出门往李霁胜的住处而去。 


通传之后,却被李霁胜以「已经睡下了」为由拒之门外时,李若离素来娇惯成性,哪里管得这些?他粗暴的推开阻拦的仆人,直接闯了进去。 


灯火通明的屋中,那个男人非但没有睡下,反而在逗弄管家的娃娃玩耍。小小的孩童撒娇的依赖在他怀中,奶声说着:「太子再抱,再抱。」 


那个怀抱,明明该是属于自己一人独占的。 


压抑已久的怒火就是在那一刻的嫉妒中迸发出来的。 


小小谎言被拆穿的男人尴尬笑着,还没来得及辩解,怀中的娃娃已经被弟弟粗暴的提出门外,然后重重甩上了大门。 


李若离气粗如牛,两眼冒火。 


李霁胜轻叹一声,卸去了强堆的笑:「别这样,离离,今天起,你不再是小孩子了。」 


正中痛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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