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霸道的人啊,连我那颗逍遥的心你也要拿走吗?
李显的唇边慢慢绽开幸福的笑容,连那平凡的面容也耀眼起来。
可以相信吗?真的可以相信吗?如此令我心动的誓言?
即便说出它的人是如此狡猾的你?即便我明明知道,脱下坚硬的外壳便失去保护自己的盾牌,即便我明明知道,那也许只是交织在虚伪的尘世陷阱中,又一个美丽的谎言?
可是啊,这样温暖的感触竟让我莫名感动起来??
「你们在作什么呢?」
身后突然冒出的熟悉声音唤回李显的思绪,他略带慌张的推开楚逸岚,转身看去,笑容在下一刻像一朵怒放的菊花般在他脸上绽开。
站在他面前的,居然是许久没有音信的李忻恬!
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记忆中的孩童成熟许多,从前刚到自己肩部的孩子,如今已经能和他平目而视,稚气尚未脱尽的脸孔上添了几分历经磨难的沧桑,只有那高高撅起的嘴巴依然带出往日撒娇的模样。
「太过分了吧,我可是为你出生入死,跑去刺杀烈帝,如今不远万里的回来了,居然让我在帐篷里空等,你倒在这里和别人搂搂抱抱。」
本以为李忻恬与楚逸岚仇人相见,势必分外眼红,结果他只是用目光很快扫过对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快步走到李显身边,报复似地亲密的勾起他的手臂。
「你怎么和那个家伙那么亲近?」
「这般称呼长辈未免太过无礼。」楚逸岚耸耸肩,笑道,「怎么说我也是你亲叔父。」
叔父?李显几近惊异的望着他二人,楚逸岚依然是那副狐式笑容,而李忻恬却低垂下头,许久,终于点了点头,轻声道:「进帐里去吧,还有两个人在等你呢,离奇的事情还不只这一件呢。」
大帐中坐着两个男子,一身雪白衣衫的男子带着甜美的微笑依靠在宽阔的胸膛中,脚步声从帐外传来时,他恋恋不舍的抬起头,露出令人窒息的惊艳容颜。
一个妩媚多姿,更兼芙蓉般清丽脱俗,一个平凡无奇,眉宇间挂着傲然不羁,明明是天壤之别的两个人,可是眉宇间却有着惊人的相似,就像——楚逸岚曾经说过的那样。
「你是那个人?」李显问。
美丽的男子微笑着点下了头,流动的眼波却始终没有离开身边的男人。他的眼中,只盛得下身旁的恋人。
「也是魔教的左护法若离君。」李显说道,「旁边这位想必是魔教教主了?」
一直旁若无人怀抱恋人的高大男子终于抬起头,刚刚那温柔的眼神在望向李显时瞬息变得犀利无比。片刻惊鸿,王者之风于霸气十足中顿现。
「你认得我?」他沈声问道。
李显摇摇头:「不曾有幸相识。只是能有刺杀烈帝的绝世武功,又得魔教左护法慧眼垂青之人,普天之下能有几人?我也是猜测而已,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他从不关心江湖之事,虽然猜到男子的身份,却连鼎鼎大名的魔教教主的名字也不知道。
男子哼了一声,简洁的道:「百无忌。」
百无忌,二十五岁之前纵横江湖,杀人无数,百无禁忌。二十五岁之后却坠入情网,从此不问江湖,携爱侣快意逍遥度日,而魔教亦随之销声匿迹。这些,不久以后李显便从楚逸岚口中得知,至于百无忌和若离君的爱情故事,他却从来无从知晓。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呢?楚公子告诉你的吗?」若离君莞尔一笑,「这可不好,他曾答应过我不告知他人的。」
「不是他告诉我的。」李显摆手道,「从前我在使你所传我的雷霆剑时,曾被人误认为魔教左护法若离君,后来我又得知你的名字中有一个『离』字,两件巧合串联起来,便猜到了一二。」李显一撩长袍便跪了下去,「昔日救命之恩,十年教养之恩,李显他日必当回报。」
「不要这样,显儿,快快起来。」
若离君几步抢上来想要扶起,却被李显一偏身躲开来。他抬着头仰视着眼前的丽人,看似不过二十出头的容颜背后却有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的双眸,温润的光华深敛其内,一时难以判断出他的年龄,不过李显暗暗盘算,以他抚养自己的年月算来,至少也是三十开外了。
数年来盘绕在他心头的疑问越加强烈了起来,为什么他要冒险救出素不相识的自己,又为什么抚育了他十年?还有??那肖似的五官??
他默默的注视着对方,用眼睛无声的询问着。
若离君无奈的叹了口气:「也罢,你起来吧,我告诉你便是。你的父皇就是我的兄长。」他微微一笑,「当年的恩恩怨怨不提也罢,离开皇室之后,我早已抛弃李姓,再世为人,若不是因你,我本不想再和李家有任何瓜葛的。」
百无忌走过来,默默的抱住他,温柔的体贴在无声中蔓延开来。
若离君拉起李显:「能看你平安长大我也就放心了,总算了却我一桩心事。我??去了。以后你不要来找我,我也不想再见李家人。」
百无忌与他两手相牵,彼此交换会心一笑,相爱的幸福荡漾其中。一声清啸,两道身影如风般出营帐而去,眨眼间已经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
萍踪侠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李显注视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曾移开视线。故事,或许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幸福,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幸找到??
送走百无忌二人,营帐中陷入许久的沉默。最终,李显结束了这不自然的无声。
「你们两个怎会是叔侄?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自然是小辈代劳了,我是长辈嘛。」楚逸岚递了碗热茶至李显手中,自己也悠闲的捧起一杯唏嘘着。
李忻恬低头,开始慢慢讲述:「那天与师傅分别之后,我按你的吩咐去了那家客栈,找到大皇姐的那页信,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那是一个漫长的故事。
第九章
故事的开始很简单:一个英俊的男子与一个漂亮的女子偶然相遇,激烈的相爱,短暂的相守,永远的分别,然后女子发现自己怀了男人的孩子。
与那些尘世中许许多多的爱情故事不同的是,那男子是天下第一庄枫叶山庄的庄主——楚啸天,而那个女子却是当时尚为太子的胜帝李霁胜的太子妃??
回家省亲时,她带着欢喜和雀跃;回到太子府时,她永远丢了一颗心,却带回来一个没有皇室血统的孩子。
毫不知情的李霁胜为孩子赐名李烽,为他的第二个皇子。这时,离李显的出生还有十二年,离李显的母妃害死皇后,自己登上后位还有十一年。
漫长的等待,然后,那个长大的二皇子终于在生父楚啸天的帮助下,篡夺了幼弟的皇位,坐上至高无上的龙椅。
往日杀母的痛恨逐渐被冲淡,留下的是对皇权在手的恋恋不舍。烽帝开始害怕自己出生的秘密被泄漏,他甚至想过杀害生父楚啸天来永远保持这个秘密,可是慑于楚啸天的势力,他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时刻注意着枫叶山庄的一举一动。
许是发觉到儿子的顾虑,楚啸天谢绝了朝廷一切封赏,在属于他的山庄中静静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子。他的青春,他的爱情,都已在岁月的洗涤下无情的逝去了。荣华富贵,功名伟业,经历过了才知不过是过眼烟云,转眼即逝。他开始守着对往日最美好的记忆静静度日,还有另一个女人,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为他所生的儿子——楚逸岚。
岁月继续按照自己的步调慢慢流逝,牙牙学语的婴儿转眼长成了顽皮的少年,然后摇身一变为英俊潇洒的青年。
同父异母的弟弟一天天长大,烽帝也开始担心他是否也已知晓自己的秘密,又是否会用它来要挟身为兄长的自己。他在朝堂上试探性的提出将长女荣华公主下嫁楚逸岚,而后者居然没有丝毫的推辞便欢天喜地的领旨谢恩,这终于暂时打消了烽帝杀害他的念头。
大逆乱伦!违背纲常!
那时的楚逸岚早已知道父亲年少时的浪漫故事,也知道一旦抗旨,等待自己的将会是立至的杀身之祸。为了活命,他娶回那个本应叫自己「叔父」的女孩。
一个美丽的女子柔情似水的爱着你,楚逸岚并不觉得与她上床有何困难,即便那个人是他的侄女。但是无法承受打击的楚啸天却病倒了,那是他种下的因,尝下苦果的却是无辜的后代子孙!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终于荣华公主还是知道了那个她最不能承受的故事。回宫的她欲言又止,愁容满面的样子再次引发烽帝的疑心。楚啸天的病危更加促使他下定决心,永远埋藏自己身世的秘密。
阴谋在彼此猜疑中迅速酝酿,阴云密布在京城的上空。
察觉到形势不对的楚逸岚隐瞒了父亲过世的消息,在烽帝动手之前结束了他的皇帝生涯。
那并不是谁的错,只是结局无人能够改变??
「后来,我在江苏听到你复位的消息,还没来得及赶回京城,就发生了那场宫变。听说你下落不明,我在江湖上四处寻找你,其间巧遇百无忌二人,而后楚逸岚找到我们,告诉我你的下落,要我们相助显军抗敌,刺杀烈帝,我就和百无忌他们转而南下,直到今日方才再见。」
结束了这长长的故事,李忻恬终于抬起头,乌黑的双眸已经蒙上一层水雾,泪水明明已经盈满,却始终不曾夺眶而出。
「忻恬,你父亲??」
「我知道??」李忻恬涩然垂眼,「父亲他病逝了。那不是师傅你的错,是他的命不好??师傅你在位时没有杀他,我已经很感激了??」
怎么可能不是他的错?李烽便是被他派人毒杀的。李显望着屋外发了一会愣,默然无语。深邃宁静的视线在阳光中流转着复杂的色彩。
「师傅,从今以后,我只跟着你一个人。」
在少年的眼睛中没有深刻的仇恨,没有晦涩的往事,只有李显的身影,深深刻印在其中,坚定,热忱,清澈。
楚逸岚的故事带给李显的与其说是感动,不如说是震动。
本以为楚逸岚篡位夺权为的无非是富贵权柄,怎知道一夜的宫变之后,竟是一个横亘两代的故事。除了推翻烽帝,他没有第二种办法可以保命。李显甚至开始同情楚逸岚,那种兄弟相残的无奈,他也同样明白。但是楚逸岚不是他,他没有杀自己的异母兄弟,甚至想要保全家族的血脉。而对于自小生长深宫的李显,在他的潜意识中,同样血缘的兄弟就是最大的敌人,对于兄弟,他所能想到的只有戒备和疏远,然后便是斩草除根。
整整一天中,李显脑中反复想着的,居然都是楚逸岚的故事。
轻柔的月光浸染大地,世界彷佛沈浸在银色的光海中。
又是一个满月的夜晚。
大军已经安睡,军营中安静无声,只有长风柔和的轻啸着破空而去。
婉转的琴音从李显的营帐中淙淙流出,宛若水月光中,烟霞影里,清冷缥缈。
帐外守卫的两个兵士不禁摒住呼吸,凝神侧耳倾听,就连有人走近都不曾发觉。
兵士的声音打断李显的琴声,接着便见楚逸岚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了进来。
「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桂影扶疏,谁便道,今昔清辉不足?万里青天,姮娥何处,驾此一轮玉?寒光凌乱,为谁偏照醽律?」他微笑着按住了琴弦,「曲子虽好,只是太过清冷了些。」
李显呵呵一笑,凝了凝神,忽而纵情弹奏,激昂的琴声如山间瀑布飞流直下,又似长风破浪奔涌不息,琴声穿透了寂静夜色,乘长风呼啸而去,远远传来回音淼淼,如飞扬长笑,琴止而音不息。
「好曲,好意境!一泊沙来一泊去,一重浪灭一重生。真有白浪茫茫之深远,平沙浩浩之广阔。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过奖了。阁下深夜来访,有何贵干?」李显收了琴,起身问道。
「才夸奖你几句,连说话也变得文绉绉起来。」楚逸岚冷不防从背后环住李显腰间,感觉怀中的身体微微一颤,便不再挣扎。
「没事便不能来看看你吗?我若是未来,你岂不是要一人弹那悲凉曲子?意随曲转,弹此种曲子,心情也会随之低落不郁的。」
温热的气息随着楚逸岚的言谈喷吐在李显颈间,引来阵阵呵痒。他忍不住一侧头,愠道:「别闹了,放开我。」
「我好好的和你说话,几时胡闹了?要说胡闹,至少也该如此。」
猛地用力一拽,李显已被他翻身压倒在床榻上。
「寒露清瘦,可知相思入骨?」殷红性感的薄唇在近距离的上方轻轻开阖着。
李显静静凝视着他,片刻,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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