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她冲进雨中,飞跑回宿舍,很快就被人从身后死死抓住了手臂,身子被迫强行地拧转了方向,一把雨伞挡在她的头顶。
可是,说好的邪魅一笑呢……
他不是应该丢掉伞,双手抓住她的手臂,或怒吼或悲伤地说,“你告诉我,我该那你怎么办?”
然后应景地打雷闪电,雨水模糊了他的面容……
“伞有点小,衣服肯定会被淋湿的,待会儿回去立马换衣服洗澡,不然会感冒的。”陆沉将她拥进怀中,用臂弯搂着她,整个伞几乎全部倾斜在她的头顶。
“放开我!”小桐用力甩掉他的手,“放开我!我不要你送,我自己回去!”
他的手像铁钳,怎么也甩不掉,反而将她钳得更紧。
“发什么疯,快点走。”他皱着眉,横她一眼。
“陆沉我讨厌你!”她用力推他,他不肯放手,她踢他,捶他,咬他,终于令他吃痛松开了手。
小桐用包狠狠砸了他一下,用尽全身力气,然后转身在大雨里跑掉。
她无法跟他解释她那突如其来的心慌,她知道他爱她,她也相信赵尹凡说的,陆沉爱她,不比她爱他少。
但是她就是觉得委屈,就是觉得心酸。
人生气的时候很容易钻死胡同,她越想越觉得难受,眼眶里泪水滚滚地往下滑。
回到宿舍,洗澡睡觉,整晚都睡得不安稳,梦里陆沉一直在说,我们分手吧,我受不了你了。
早上醒来,一睁开眼睛却对上一张放大的脸。
他凑得离她很近,近到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睫毛滑过她的脸颊。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陆沉已经跪在了她脚边,双手捧着一束巨大的鲜花,下跪的姿势有点像古装剧里准备向皇帝献上人头的刺客。
B大宿舍一个套间住的四个人,上铺是床,下面是书桌,陆沉扑通一声跪下去,小桐感觉到剧烈地摇晃,深深怀疑,这床快要断裂了。
他仰头注视着她,眼神温暖,“林小桐啊。”
“嗯?”她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即又懊恼起来。自己真是不争气呀,明明在吵架,她怎么可以给他好脸色看。于是,立马板起了脸。
陆沉笑出一个深深的酒窝,“我错了,原谅我好吗?”
小桐困惑地眨了一眨眼睛,悬在睫毛上的泪就滚了下来。她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她的床上,捧着一束花跪在她脚边求她原谅。虽然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但是她从小就以这样的形象面对他,她并不觉得尴尬,只是,他突然从身后变出一个面包来强迫她立刻吃了,并且态度坚决眼神凌厉,她不得不怀疑他在面包里下了毒呀。
“你快吃,我待会儿还有课呢。”
“你……你先吃一口。”她哆哆嗦嗦掰下一半,硬塞进陆沉嘴中。
可是面包一掰开,露出了里面一枚亮闪闪的戒指来。
陆沉有些懊恼,皱了一下眉头说,“到底是谁不懂浪漫?难道你不觉得对你这样少一根筋的女人玩浪漫是对牛弹琴吗林小桐。”
“啊?”小桐愣愣地看着他。
“都说你生气是因为我不浪漫。”陆沉将花放下,拉过她的手,将戒指套进去。
小桐抹着眼泪问,“谁说的?”
“你们宿舍的女尊主义分子们。”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小桐低下头。
“嗯?”
“我梦见你要和我分手。”她低头轻声地说,“我这么任性,无理取闹,咄咄逼人的女孩子,大概很多男生都会受不了的吧。我不够漂亮,不够优雅,不够温柔,不够可爱,我怕你会厌倦我的坏脾气,虎视眈眈你的女人那么多,随便一个都比我好。”
“傻子。”陆沉长叹一声,将她戴着戒指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拥着她睡下。
他用手指拨开她脸上的头发,笑着说,“虽然世界上那么多比你优雅比你漂亮比你可爱比你温柔的女孩子,但是那管我什么事?谁让我慧眼识猪,独独喜欢你呢。”
她推开他凑得很近的脸,得意洋洋地说,“你就慧眼识珠了这一次。”
“是呀,二师兄。”
小桐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慧眼识‘猪’,一翻身趴在他身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地往他衣服上蹭,边蹭边骂,“你再欺负我,我咬死你。”
“大动脉在这儿,咬的时候用力些。”他指着脖子上的一处笑着说。
小桐气急败坏,紧紧勒住陆沉的脖子不放,他也不管,就让她用一种八爪鱼的姿势半挂半夹地粘在他身上。
余光瞟过无名指上的戒指,样式很简单的一个白金戒指,紧箍咒的样式,上面镶嵌了两颗碎钻。
小桐突然觉得有一点害羞,于是松开手推一推他说,“你不是还有课,快走吧你。”
陆沉摇头说,“我骗你的。”
小桐没和他计较,只是仰躺在床上,将十指高高举起,笑着说,“你给我买的那五块钱的定情戒指,我将它收着,以后给咱儿子。”
陆沉打着哈欠,“我睡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叫我。”
说话间,将被子一扯,盖在两人身上,磕上了眼睛。
阳光挤过窗帘,光斑投在他脸上,小桐在被子里拥紧了他,把脸埋在他手臂上蹭了两下。他翻身把她搂实了圈紧在怀里,“别闹,我都睡着了。”
小桐用力眨眼,逼回已经涌在眼眶的泪意。这样柔软的时光,美好得令人想要落泪。
真希望,一梦三四年,就这样,陪你到两鬓斑白,脸上爬满皱纹。
陪到你没有英俊模样的时候。
还有啊,陆沉同学,这个世界上才没有比我漂亮比我温柔比我优雅比我可爱的女孩子呢,没有!
多少床前明月光,疑是旧情伤。
更新时间:2013…1…3 20:13:45 本章字数:3556
“vera,中国人不都是穿长长的裙子吗?袖口大大的那种,你怎么没穿呢?”Koray是房东太太vallentina的小孩,今年七岁。爱萋'自从前几天学校里放了一段关于中国的视频,他便每天缠着她问东问西。
小桐坐在椅子上晒着懒洋洋的太阳,摸着他卷卷的短发笑得差点落泪,“Koray,那是汉服,现在早就没人穿了。”
“什么是汉服?”
“就是一一”小桐眼珠一转,笑着说,“就是死去几百年的人穿的服装。”
Koray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又开始丢面包屑给鸽子吃。法国的鸽子很胆大,随处可见它们在地上走来走去漭。
“你认识陆沉吗?”他的语气异常认真。
小桐愣了愣,点点头:“当然,上一期时代杂志的封面人物。”
“那你喜欢他吗?”最近,Koray喜欢的女生迷上了那封面人物,令他狠狠地吃了一番醋度。
小桐站起来,拾起地上的小花别在头发上,“不是喜欢,我爱他,全世界我最爱的人就是他。”
“想不到你也追星。”Koray靠近她,举着相机顺着她的目光眺望。相机镜头下,罗纳河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vera,你到法国有四年了吧?你的法语已经说得像半个法国人了。”Koray突然说。
小桐撒了一把面包屑,鸽子飞拥过来争食,“五年了。”
五年了。初到法国,只会“你好”、“谢谢”、“打扰了”和“这个东西多少钱”……
很多个大雾弥漫的清晨,她都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巴黎的大街小巷去语言学校上课。跟着别人学“西红柿很甜,”“面包很新鲜”,“我要一杯黑咖啡”等等无聊又好玩的话语。像个复读机,总是习惯性地把听到的话飞快在嘴里重复一遍。
除了学习就是打工,空余时间她就坐在河边摆弄着她的相机,拍天空湖水,跳跃的松鼠和飞翔的鸟儿。
房东Vallentina是个脾气古怪的英国老太太,每次出门都会把自己收拾得很精致才无比优雅地在罗纳河边散步。老太太虽然住在老城区,却活得像个贵族,陈旧的大书房里嵌满了核桃木大书柜像吃撑了的胖子塞满了各种书籍,甚至有中文版的《菜根谭》和《红楼梦》。
Vallentina对小桐出奇地好,Koray说,是因为她会用好听的中文读红楼梦。
“vera,Koray,快进来。”Vallentina站在门口,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
小桐和Koray说笑着进屋,推开门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男子,低着头正在看杂志。夕阳擦过门框照射进来,男子有一张白皙的面孔,黑色的头发乌黑的眼珠,地地道道的东方人。
“vera;这是tankit;他也是中国人,是杰出的青年建筑师。”Vallentina太太向她介绍道。
Vallentina很同情小桐这个单亲妈妈,有事没事就给小桐介绍男朋友,虽然小桐总是笑着拒绝她,但是老太太对这种搭桥牵线的事情总是乐不知疲。
“你好,我叫林小桐。”小桐用中文和tankit问好,伸出手去。
tankit握上,礼貌微笑,“你好,我叫泰岩。”
小桐点点头,寒暄几句,随即走到厨房去,对忙着烤面包的Vallentina太太说,“我去接louis放学,晚上见,Vallentina太太。”
“我已经叫fendi帮忙去接louis了,你哪里都不用去。”Vallentina太太坚决地说。
“可是……”
“vera,你快三十岁了,再不趁着年轻找到好归宿,这一辈子都要孤独度过了。就算你无所谓,难道louis就不需要一个爸爸吗?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容易得抑郁症。louis才五岁就不太爱说话了,这样子下去那孩子会越来越自闭的。”
小桐低着头不做声。
的确,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不容易幸福,她当初自私地选择将louis生下来,漫长的这些年,要不是有一个那么像他的孩子陪在自己身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
louis越来越自闭了,除了面对她和赵尹凡,几乎不和其他人聊天,再这样下去,情况不妙。
就算为了louis,她也得重新开始一段婚姻。
“好的,Vallentina太太,那我先出去了。”小桐下定决定。
Vallentina倍感欣慰,拍拍她的肩膀,又想起自己手上满是面粉,笑着收回手,“vera,加油!”
客厅里,小桐主动给泰岩煮了一杯咖啡,两人靠在流理台站着,谈天说笑。
泰岩突然说,“我刚看了louis的照片,Vallentina太太说那是你的儿子?”
小桐点头。
“长得和陆沉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泰岩若有所思,“现在不是很流行模仿秀吗?louis可以去模仿陆沉,真是太像了。”
陆沉是这几年新崛起的建筑界精英,别说在中国,就是在海外华侨里也有响当当的名气。
他的梦想终于实现了,看着电视里报纸里那一幢幢巧夺天工的建筑,她仿佛看见了他日夜忙碌疲惫不堪的身影。
“louis的中文名字,小名就叫陆陆。”突然响起一道淡淡的声音。
屋里的人抬头看去,逆光中一道人影站在门口,挡住了屋外逐渐暗下去的光线,五官有一种羽化的模糊。
小桐放下咖啡杯,笑着迎上去,赵尹凡手中提着大包小包,她接过去,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每次过来都买这么多东西,现在不比以前,你花钱怎么还是大手大脚的。”
话一说完,看见赵尹凡脸色一沉,小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陆陆快放学了,他待会儿看见你一定很开心,有大半年没见了吧?”
这五年来,除了偶尔和尹流苏蒋晋安通通电话,赵尹凡会时常来看望她之外,她没有和国内的任何人联系。柯小东像疯了一样到处找她,可是她真正希望来找自己的男人,却丝毫没有动静。
我们出去走走。”赵尹凡看见屋里的男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小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进去找Vallentina太太,Vallentina无可奈何,只是再三叮嘱要回来吃晚饭,“vera,既然你强调,你跟赵先生只是朋友,没有做情侣的可能,那么你就该和他保持距离。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君子之交淡如水,走太近对你没好处。”
“我们不是君子,只是小人,”小桐不予置否,“小人之交甜蜜蜜。”
说完,不等Vallentina太太教育她,嘻嘻哈哈地蹦出了厨房。
Vallentina在身后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哭笑不得,眼中满是爱怜,“这姑娘自己都还是孩子呢,家里没有一个男人,怎么照顾得好louis?”
陆沉曾经说过,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最俗气的行为就是逛旅游景点。在巴黎,这个即使呆了五年的城市,对于林小桐来说还是十分陌生。没有陆陆,她甚至不敢走太远,因为担心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赵尹凡非要拉着她去奥赛博物馆,口口声声来了无数次巴黎却没有去过巴黎的标志性景点,颇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