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的男子,只觉得这像是又一场梦境,虚幻得有些不真实。
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了许品非面前,察觉到身边有人,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是你?”
这时列火才看到,他旁边还有一个人。那人穿著白衬衫和西裤,手长脚长,身材不是可口的美少年型,却长了一张小鹿般可爱的脸。
“我来跟你道歉的。”列火鼓足勇气说道,说著看了他旁边那人一眼,希望他识相点回避一下。
许品非依旧面无表情的模样,旁边的人不知是傻还是看好戏似的,一脸兴味盎然。
列火挨著男人坐下了,梦里独属於许品非的气味变得清晰,“你、你好久没来找过我了。”说完,才察觉这句话多麽熟悉,好像哪里听到过。
是了,那晚苏摩在车前拦下许品非,也说过这样的话。自己是要将那狗血的剧情再演一遍麽?
许品非喝了一口酒,似乎觉得无话可说似的,依旧没有开口。
“他是你的新欢麽?”列火又厚著脸皮问道,如果许品非点头,他想他一定不会有勇气再缠著他。
许品非终於抬了下眼睛,接下来却没有任何反应。那人眼里的兴味更浓了,眼光不时在两人身上逡巡著。
许品非没有点头承认,好像情况还没自己想的那麽糟,列火又大著胆子道:“那,我今晚陪你,好不好?”
“是要玩3P麽?”那人的声音也很可爱,“好啊!”
许品非凌厉地扫了那人一眼,那人识相地闭了嘴。许品非一手抚摸著酒瓶,漠然地说,“不用了。你回去吧。”
“为什麽?”列火不甘地问。
“我最近很忙。”听起来像借口。
“我可以等你忙完。”列火忙不迭地说道。
许品非看他一眼,摇摇头,“你太笨了。”
列火用力抓住男人的手臂,“以後不该问的我不问了。”
许品非轻轻抽出手,看他一眼,淡淡地说:“先回去吧。”
“你说了有下次的。”列火著急地说。
许品非眉头微蹙,“等我有空了我会打电话给你。”
“有空是什麽时候?”列火闷闷地说。
许品非扬扬眉毛,抬眼看他一眼,却不回答,而是示意那人起身。那人会意,跟著他往厕所方向去。列火神情呆滞地看著一前一後的两个背影,心情非常低落。他拿起一瓶酒,一鼓作气喝下去。啤酒顺著脖子往下滴,列火猛地站起身,壮士断腕般也往厕所方向走去,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豪迈。
配角20
一路寻到厕所里,出乎列火的意料,厕所里一个人也没有。愣怔了一会,隐约听到里面有呻吟声传来。他一间间地把厕所门踹开,里面都空无一人,最後只剩最里面一间。列火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踹了下门,大吼一声:“开门!”大有捉奸的架势。
里面的呻吟声低了下去,却还是断断续续地传入列火耳朵。列火火气上涌,又用力踹了一脚:“快开门。再不开放火烧了!”
幸而隔著门看不到许品非的脸,不然列火不保证自己还有如斯勇气。
里面的呻吟声像是示威似的,反而变得急促起来,像是高潮来临前的喘息。
列火准备踹门的脚变得犹疑。这才多久,这麽快就高潮了?来不及多想,他继续疯狂地踹著门,嘴里还大吼著:“快给大爷开门!”
门突然开了,列火踹出去的脚来不及收,踹到了一个人的腿。接著是他熟悉的怒吼:“你发什麽神经?”
列火目瞪口呆地看著里面的人,不是许品非和小鹿,而是夏小唯,身边的人长著一张酷似金在中的脸。不是连秋又是谁?
连秋笑吟吟地看了夏小唯一眼,“你朋友?跟你一样辣嘛!”夏小唯一脚踹去,却被他灵活地躲开。
列火这才发现,这个长了一张女人脸的男人,却有著一副很男人的身材。真是非常不协调的搭配。一定是上帝捏人的时候在开小差。
“你们?”列火视线在他们俩身上逡巡了一会。
夏小唯面色红润,脸上尚有欲望残留的痕迹,然而火气似乎特别大,用力推了列火一下,怒气冲冲地往外跑。
列火疑惑地看向连秋,连秋依旧笑得面若春花,好脾气地解释道:“他可能受了点刺激,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刺激?”
“骨头没啃动,反而崩了两颗门牙。他正悼念自己那两颗门牙呢。”
“欸?”
连秋笑得一脸狐狸相,伸了个懒腰往门外走去。列火这才想起自己来厕所的目标,又火急火燎地冲出去。
列火沿著长廊寻到後门外,墙边两个修长的身影正靠在墙上聊著天,地下是杂乱的烟头。
“原先那个项目上亏损太多,资金扭转不过来。所以这次竞标,”小鹿的口气变得犹疑,“怕是要输给连烨了。”
“这块地过几年会升值,不吃下来可惜了。”许品非惋惜地说。
“连烨背後人脉很广,我们这次完全处於劣势。”
许品非待要开口,突然转头看到了列火。列火对上那双寒潭一样的眼睛,才发现自己的勇气早在刚才已经用得一干二净。他安静地看了男人一会,许品非也不说话,似在等他开口。
列火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麽久,列火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在这啊?”
许品非点了一根烟,冷冷地说:“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列火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拙於言辞,於是没话找话地问了个傻问题:“今晚有空吗?”
许品非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弹了下烟灰,“我这两天不想见你。趁我还有最後一点耐心,赶紧给我消失。”
虽然一直觉得男人无情,然而却从没从他惯於调情的嘴里听到过如此冷漠的话,列火只觉得难受得快窒息了,但还是不依不饶地说:“可是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许品非无情地扫他一眼,“现在见到了,可以走了麽?”
这麽多天的郁闷,像是突然被点燃,列火如同被激怒了一般,声音也提高了,“我不就说了那两个字,你用得著这样麽?”
许品非走到他面前,微微地俯视著他,“以前不上处男,就是因为他们很笨,有时候喜欢小题大做,有时候又总是误会别人的意思,总喜欢把简单的问题想得很复杂。跟女人一样多疑。不过是肉体关系,却以为是在谈恋爱,还以为会有闹别扭这种虚情假意的玩意。我觉得心烦,所以不想找你,就这麽简单。还想问什麽?”说完,许品非却朝一直在旁边看好戏小鹿扫了一眼。小鹿会意,将西服的外套搭在臂弯上,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正经,“老板,那我先走了。”
列火疑惑地抬起头,小鹿正朝他眨眼睛,又跟许品非打了声招呼,小鹿才朝路口走去。他走後,寂静的夜里只剩下他们俩人。许品非靠在墙上抽著烟,一言不发。列火紧张地站在男人身边,一声也不吭。他不知道男人支开小鹿是不是代表著他们之间开始缓和,只得耐心地等待著男人开口。
许品非却不理他,只是一口一口抽著烟,像是准备就这样沈默下去。列火低头看著一地的烟头,担忧地道:“你现在一天几包烟啊?”
许品非静默半晌,才开口:“两包。”
列火一把抢过男人手里的烟,不料男人淡漠地看他一眼,又抽出一根烟出来。列火再抢,男人再抽,直到利群的烟盒里空空如也。
许品非也不跟他计较,只是抬头望著夜空,清清冷冷地说:“那个时候,一无所有。跟家里闹翻了,我爸布下天罗地网来追我,於是我带著小文偷渡到了香港,後来混不下去了又带著他到了这里。他全身上下都要用名牌,每天很辛苦地工作还是不够,然後有一天,他走了,之後就只剩下香烟陪我。每天也不知道抽了几包,反正一根接一根地抽,觉得日子真他妈的难熬。後来也不知道怎麽熬过去的,但是利群的味道是戒不掉了。”
列火紧紧地捏著手里的利群包装袋,他没想到许品非会突然开口跟他说这些。
许品非故我地说:“那个时候也不怪他,只是觉得自己没法给他好日子,他走也是正常的。想他的时候就去古北那边等他,”许品非苦涩地笑了一声,“跟乞丐似的,一等就是一天,连那边的保安都看不起我。每天看著那辆黑色的房车开进开出,只能看到深色的车膜,却看不见车里的他。”
列火情不自禁地将手抚上男人的肩头,张了张嘴,却听他继续说道:“每天晚上闭上眼睛就想到他那双大眼睛,他对我说会永远跟著我。”说著突然冷冷地笑了,“永远!这个词太可笑了。昨天还在说永远,第二天就爬上了有钱人的床。”
低头沈思了许久,许品非复又说道:“每天失魂落魄的,连高中文凭也没有,工作真的很难找,就去工地上打工。有一天回去,他突然又回来了,坐在床上对我笑,跟走之前一模一样。晚上他在床上百般讨好我,”许品非轻笑了一声,“才走了一个月,床上功夫比以前更厉害了。”
列火下意识地抓紧男人的手,颤著声音问:“那你原谅他了?”
“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把他留下来了。”许品非淡淡地说:“男人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说是不是?”
列火用力抠著男人的手,难过地说:“好伟大,你一定很爱他吧?”
“爱?”许品非勾起嘴角,“为了所谓的爱情,就为了所谓的爱情,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留下一身伤痕,现在想来真是挺可笑的。”说完,转头看著列火,一字一顿道:“那时候我也是像你这样的年纪。二十岁。很容易冲动。你现在是不是在重复我干过的傻事?”
列火不知该做何反应,牢牢抓著男人冰冷的手,打岔道:“还是别说这个了。”
许品非扬了扬上挑的眉毛,“不想听了?这还没完呢。你不是很想知道麽?问一遍还嫌不够,连著问了两遍,现在怎麽不想知道了?”
列火拼命地摇著头,“我以後不问了,绝对不问了!”
许品非转过头不再看他,望著未知的前方又开始冷静地叙述:“过了两个星期,他又走了。这回连告别都没有。这次打击没第一次那麽大了,但还是在工地上摔了一交,胳膊吊了一个月。”顿了顿,苦涩地笑笑,“我胳膊刚好,他又回来了。被有钱人玩腻了,就回来找我。他一天天跪在门外求我,後来不知道他怎麽想出来的,晚上从窗子里钻进来,爬到我床上使出浑身解数取悦我。他的床上功夫真是没得说,这麽多年,没有一个男孩子能比得上他。真不愧是卖的。”说到最後几个字时,语气里是满满的苦涩。许品非拍著全身上下的口袋找烟,然而烟早已在方才被列火搜刮殆尽。许品非无力地沿著墙壁蹲下身去,双手捂著脸,“真是不明白。既然走了,为什麽又要一次次地回来折磨我。一次次心死,又一次次死灰复燃。每次看到那双大眼睛,心就像被刀割过一样疼。很想原谅他,可又说服不了自己。”
列火也蹲下身去,抱著这个男人的肩。他突然想,这个男人究竟是不愿相信爱情,还是害怕相信爱情呢?
因为害怕寂寞,於是马不停蹄地游戏人生。
因为害怕沈沦,於是像换衣服一样换著伴侣。
是这样麽?
在列火沈思的时候,黑暗里,许品非终於从双手里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一丝不苟的冷漠,“我送你回去吧。”语气如此的平和,同他叙述的口吻一样。列火几乎有种错觉,刚才的那些对话,只是他凭空臆想出来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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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了
我阳痿了
配角21
一路上,许品非专心地开著车,偶尔在红灯的时候转过头来淡淡地和他聊几句,问问最近的情况。列火一一地回答者。这个时候,他几乎要确信,刚才那些对话也许真的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也不一定。
不然,为什麽感觉如此的不真实?
一路风驰电掣般的驶回了学校,车子驶到寝室楼下,许品非不咸不淡地说:“我在静安有套房子,过几天你就搬进去。”
“咦?”转折来得出乎意料,列火一时竟难以消化。
“过几天我会派人来接你,这几天你把东西收拾好。”
“怎麽这麽突然……”
许品非显然不愿多谈,下了逐客令:“下车吧。”
列火下了车,望著黑色轿车消失在视野里,才想起来,男人似乎都没说後来他原谅了小文没。
列火决定赶紧把这件事抛到脑後。地雷踩一次没死那是上帝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