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他嘴唇的热度已足以熔化自己,哪里还所持得住,搂住他肩膀狠狠地吻了下去。狠命地拥住他,狠命地吻。真希望能让他溶入自己身体里!这一刻仿佛要燃烧的混沌中,戚少商模模糊糊地想到,当年,也是这样拥着他,闻着他唇上的酒味,品尝着他嘴唇的香味。
戚少商的唇慢慢移下,碾在他脖子上。他不由得起了这样一个念头,顾惜朝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是否都是绯红如桃花?撕开他的衣襟,嘴唇一寸寸地碾了下去。那肌肤本来应该是如白玉般,此时却真的是绯红如桃花,滚烫如烈火。他不仅奇怪,一个武人怎么会有这如女子般的肌肤?
他拂开顾惜朝覆在脸上的头发。那双眼睛迷离地注视着他,里面漾的仿佛是一汪水。
顾惜朝啊地一声惊呼,那分明是负痛的声音。戚少商耳中一直是他的呢喃软语,忽然听到这呼痛声,不由得怔了一怔,神志清明了些。他甩了甩头,还不明白自己是身在何处。
及至看到身下的顾惜朝,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赶快抽身起来。他动作太急,顾惜朝又是痛呼一声。
顾惜朝神志已模糊,伸手抱住他不放,戚少商哪受得了他身体的热度,狠命甩了自己一个耳光,猛地把他一推,高声叫道:“老八!老八!”
不多时,穆鸠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当家,什么事?”
“去,马上给我拎两桶水来,越凉越好!快!”
穆鸠平呆了一呆,虽觉这事有点稀奇古怪,但还是立即去了,不时便提了两大桶水回来。
他推开门进去,眼光便定在顾惜朝身上移不开了。
顾惜朝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脸上烧得绯红,眼睛半睁半闭,迷迷登登地不知道看着什么,嘴唇还轻轻嚅动,倒像是喝多了酒。那股子媚态,让穆鸠平腾地红了脸,直觉地感到这房间里仿佛空气都不一般。
戚少商拎起一桶水,往顾惜朝身上没头没脑地泼去。顾惜朝正在半昏迷中,忽然冰入骨的凉水浇在身上,伸出手像是要挡又挡不住,那模样着实让人看了心动。
戚少商又提起另一桶水,从自己头上淋了下去。冷水一激,他清醒了许多,看顾惜朝还昏昏沉沉的,伸手抱起他便掠了出去。
戚少商把他扔在水池里。水池本来不浅,顾惜朝骤然摔了进去,不仅冷得透骨,而且根本无法呼吸,好容易伸出头来,又呛又咳。戚少商自己也走进池中,把冷水浇在自己头上,眼看着顾惜朝挣扎着要出来,又用力把他摁了下去。一连数次,顾惜朝终于叫了出来:“你干什么?想淹死我吗?”
戚少商收了手,笑道:“你总算清醒了。”
顾惜朝甩甩头,用手抹了抹湿透了贴在脸上的头发。他的眼神有点迷惘,慢慢往下移,看到自己衣衫不整,本来已经褪了的红潮又涌了上来。
戚少商转过头道:“天很冷,你最好先回房换衣服。”瞟到顾惜朝欲言又止,戚少商截住他的话头,道:“我不想乘人之危,占你便宜。”
顾惜朝吃地一声笑了,道:“戚大当家,我该说你是大侠呢,还是个呆子?”衣袖一拂,径自往寨内走去。看他模样,哪想得刚才还依偎在戚少商怀中呻吟软语。
戚少商这时开始觉得自己真是个呆子。
8
如此过了一月有余,那个黑衣人依然如鸿飞冥冥,不知所踪。顾惜朝却也不急,只是加紧疗伤。经过那夜一场笑话,练魔功的事却也不提了。
一日深夜,顾惜朝找了处僻静的城墙,坐在上面吹埙,忽然城墙下出现一个黑衣人,默然凝视他。
顾惜朝顿时浑身一震,如遭雷击。他飘下地来,站在黑衣人对面。
这人脸上蒙了面幕,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此时对面而站,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更是强烈。顾惜朝已猜到此人是谁,只是奇怪,此人不是已死?否则早已知道是他了。
良久良久,那人轻叹一声,道:“你又在吹这玩意了。我一直不明白,这像哀乐的东西哪里好听?”
顾惜朝双眸似要喷出火来,道:“揭开你的面幕!”
那人缓缓揭开面幕。顾惜朝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猜错,果然是你,黄大人。”
黄金鳞凝视着他,半晌道:“我给你服的伤药可有效?”
顾惜朝冷笑一声:“多谢了,不过你若一剑劈死我我更要感谢你。”他目光骤然变得森冷如刀,“你当时没有杀我,应该想得到后果如何。”
黄金鳞却淡淡道:“今天,我是来送你一份大礼的。“
顾惜朝咬牙道:“确实是一份大礼!我想杀你,已经想得要发疯了!“
黄金鳞笑道:“我今天来,本来想送给你的,就是我的人头。我来了,就没打算活着离开。不过,我有个故事想讲给你听,听完了再动手,如何?“
顾惜朝已握住神哭小斧,看黄金鳞神色极是郑重,便冷笑道:“你就算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一样要你死。”
“大约二十年前,在京城一个有名的妓院里,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小院。那里面都是五六岁的男孩女孩,像个学堂,但学堂又怎么会设在妓院里?“
顾惜朝脸色变了,惨白如纸,握着神哭小斧的右手已被汗水浸透。
“那些孩子虽然年纪尚幼,但都看得出是美人胚子,长大了无一不是倾城之貌。但这些孩子所受的训练不仅五花八门,而且惨酷无比。天文地理,兵法韬略,奇门术数,琴棋书画,只要你想得到的,他们就要学。另外就是武功,每个孩子各自有名师教导,其中甚至网罗了当年以神哭小斧震慑江湖的大魔头。”
顾惜朝脸色已变得比纸还白,整个人已在发抖。
“除此之外,这些孩子还有一样要学的。就是媚术。对于女孩子,还好一些,女人的承受能力总比男人更强。可是对于男孩子,这便是地狱般的折磨了……”
“够了!”顾惜朝突然狂吼一声,“不要说了!”
“不想听这些了?好罢,我便不再形容这人间最惨酷的一幕了,想来我是局外人,你更比我清楚得多。本来这些孩子训练到十四五岁,便要被送出去完成某些任务的,可是,有一天,这个小院失火了。”
“这场火不算大,但烧得非常彻底。里面的人没有一个逃出来的,尸体全部面目全非,连是男是女都不易分辨……”
顾惜朝机伶伶地打了个冷战。
黄金鳞注视着他,慢慢道:“第一次杀那么多人,还是毁尸灭迹,感觉不那么好吧?想来你离开之后,你定是大吐特吐吧?教你神哭小斧的人,是那里面第一高手,你当时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五岁,以你那时武功,就算你偷袭也未必能得手,你是如何杀他的?在床上吗?”
顾惜朝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黄金鳞也不理会,仍然自顾自地说道:“你跟晚晴没有圆房,别人不知,可瞒不了我。我那天就在你们房外,你是喝醉了罢,居然没有发现?我听到你对晚晴如此说,实在觉得奇怪,你爱她如此深,她又是少见的美人,你居然把持得住?那些理由都是废话,你若一辈子是平民百姓,你们就一辈子做挂名夫妻?我不相信,于是,我开始调查。当我得知真情时,连我这种人,都不由得可怜你。也难怪,有了这般经历,要你跟晚晴做正常的夫妻,恐怕不那么容易吧?”
“我对你确实是着了迷,但我不敢碰你。你太心高气傲,我当众打你一百五十军棍辱你,你可以咬牙受了,但若是碰了你,你必将杀我。那时我还不想死,也不想伤害晚晴。”
“两年前,事情败露之际,我才知道,我是傅宗书的私生儿子。他明知无幸,自尽于狱中,却想法救了我走。朝廷追捕,我也无处可去,跑来这地方做山贼,却误打误撞碰见了你,没想到你重伤无力,天底下居然有这等现成便宜事,我再不碰你也就对不起自己了。”
顾惜朝本来脸色死白,现在又气得满脸通红。“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黄金鳞笑道:“这件事虽然秘密,但,只要是有朝中有势力的人,仍然是有迹可寻。否则我又怎会查出?主持此事之人已死,现在他儿子也在调查此事。”
“谁?”
“七王爷,赵佚。。”
顾惜朝哦地一声,眼中有种奇怪的光彩。“是他?”
“不仅如此,当初我父亲与辽国私相勾结,背后的支持者也是他。我父亲野心太大,想自己登基,最后被诸葛先生扳倒,很难说这七王爷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如今,我逃了,是他的心腹之患,你若带了我的头去,便是最好的礼物,。”
顾惜朝没有答话,双眼更是闪闪发光。
“只是这七王爷不仅雄才大略,而且精明过人,武功之高,恐怕你也及不上。你去,若是他信了你,你便可以一步登天。只要他肯保你,就算诸葛神侯,也奈你不何!若是他不信,你就决不会活着走出他的王爷府!”
顾惜朝忽然一笑,当真是眼波流动,百媚横生,看得黄金鳞有些眩晕。“我会让他相信的。”
黄金鳞又道:“路,我指给了你。你可以借他平步青云,出将入相,封王封侯。也可以取得他信任,伺机杀他。我不怀疑你的本事,于你而言,这七王爷即使武功高强,你对付他还是要比对付我父亲容易得多,因为你除了文才武功,你还有别的本钱!”
顾惜朝神哭小斧指定他:“我最恨有人对我说这种话。自我从那个地方走出来那一刻起,我就决定,我要凭我的学识才干出人头地,而不是凭这个。”
“看在你给我指了这条路份上,我给你个痛快。”
神哭小斧如电飞出,黄金鳞一颗头颅平平飞起,扬起一串血珠,端端正正落在地上。他面上,竟似还带着个神秘的笑容。
戚少商猛然惊醒。远处只觉杀气浓浓,血腥气直逼大账,难道神哭小斧竟又在连云寨出手?对方是谁?
远处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多日来承蒙大当家照顾,兄弟今天要告辞了。”
顾惜朝站在城墙上,衣袂与发丝一起在夜风在飘拂,当真似欲乘风而去。他微笑道:“城下有具尸身,烦劳大当家收殓。这人为我指了条明路,我就留他一个全尸,只不过少了个头颅而已。”
戚少商注意到他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包袱,隐隐还有血沁出。“你……杀了人,又为何要割下他的头?”
顾惜朝浅笑道:“那就不劳大当家操心了,兄弟自有用处。”
“你要去哪里?你既已杀了那个伤你之人……”
神哭小斧陡然出手,直袭戚少商面门。戚少商并未躲闪,那小斧到了面门,竟已自行转弯,回到了顾惜朝手中。
“你为何不躲?”
“你肩上还负着那张琴。即使……弦已断,无可续。”
嗖地一声,顾惜朝将一柄剑朝他掷了过来。“我寻回了你的逆水寒,如今,物归原主!从现在起,你还是戚少商,我还是顾惜朝!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去做你的大侠,我去追逐我的野心!戚少商,我们毕竟是两种不同的人,注定了要不共戴天!若再相遇,你再阻挡我的路,我必将再次铲平你连云寨!”
戚少商一阵寒意自心底升起。“不要走,你能走到哪里去?我对你如何你心中自知,为什么你还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顾惜朝眼中掠过一丝伤感。“我生来便是这种人,你改变不了我。你已是大侠,万人景仰;而我,生来就被人瞧不起,什么都没有。如今的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
戚少商心知无可挽回,咬牙道:“顾惜朝,若你还是作恶多端,不知悔改,最后你必将自食恶果!”
顾惜朝怒气上涌,狂笑道:“如果有那一天,我甘愿死在你逆水寒下,以酬知音!”
青影在夜色中一闪,顾惜朝跃下城墙,打马疾奔而去。
9
绛纱帐如红霞般垂落。一支红烛已燃了一半。
一个长发散乱的女子与一个赤裸的男子纠缠在床上,满室皆是春意。
男子忽然放开那女子,一手拔下那女子发上金钗,掷向半开的绛纱窗。奇怪的是,金钗飞出,却未听见落地的声音。几乎同时,一个带笑的清亮声音道:“在下斗胆打扰王爷雅兴,还请王爷恕罪。”声音极动人,似带着磁力般。
男子回过头。好俊的一张脸,轮廓分明如刀刻。剑眉如飞,双目如星。他伸手披上一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