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我就再说说。说错的地方请在座各位多多包涵。豇豆红,又称‘美人醉’,它最可贵的地方,是在于莹润无比,若鲜若暗之间,妙在难以形容。而这瓶红得太透了,毫无沉淀。再者,豇豆红之所以美,是在于其‘绿如清水初生日,红似朝霞欲上时’,而这瓶红得太均匀,有点假了。”子衿一碰上自己喜欢的,哪还去顾什么场合啊?先说了再说。
然而,还没说完,就听见顾征边点头边鼓掌,“好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这时,在座的各位都琢磨不透顾老爷子这句话的意思时,只见他又从那精致的箱子的另一侧,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清康熙豇豆红菊瓣瓶,然后冲着众人哈哈大笑。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原来这老爷子是在出题刁难人啊。怪不得,顾远刚刚还在纳闷着,这父亲平时虽严厉,但也不会这么不给客人面子,原来如此啊!看来父亲今天必另有用意。他不禁细细地打量着子衿,这人虽如阮琳那样娇小可爱,但很明显,她可比阮琳有胆识多了。再看看顾扬那副馋样,一看就知道他的心根本就没在王玫那,那望着子衿含情脉脉的眼神,也太明显了吧。
“蓝小姐,好眼力!凌萧和你在一起,有福咯!”顾征这话说完,稍微停了一下,迟疑地问道,“蓝小姐,不知能否冒昧问一下,你和蓝子傅,是什么关系?”
“顾董事长,认识我家父?”子衿一听顾董事长说出父亲的名字,其实一点都不奇怪,特别是刚刚演的那一出,不就是为了引出父亲做铺垫吗?
“原来是你父亲啊,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今天老朽我真是长见识了啊。我去拜访你父亲,可是碰了好多次壁啊!”顾征这话一出,可就让在座的人都不由朝子衿这边看,到底是什么大人物还能让顾老爷子碰壁啊?
“顾董事长,您可别太在意。我在这先替我爸向您道歉了。我爸这人就是比较倔。既然您都知道他的名字了,想必您也清楚他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还请顾董事长海涵,海涵!”子衿立刻站起来跟顾董事长赔礼鞠躬。
“诶,你看你这话说得?你这礼我怎么受得起?既然我认识你家父,你就不要总是董事长前董事长后了,跟凌萧一起叫我声叔叔,听起来也顺耳多了啊。”顾征打心里喜欢子衿,现在又知道她是蓝子傅的女儿,更觉得这人才确实是不可多得啊。
“顾叔叔,那您也不能再叫我蓝小姐了,我叫蓝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子衿’。以后还请顾叔叔多多提携。”顾夫人见老头子对这小姑娘这么喜欢,细看下,确实觉得她比王玫要更讨巧多了,不禁多看了几眼。
王玫见顾家的人都如此地善待子衿,不由心里更气了,但是又无计可施。只能不顾顾扬的脸色,抓住他的手,让两人看起来显得更亲密。
“顾叔叔,既然跟子衿如此的投缘,以后还得请您做我俩大喜的媒人啊!”于凌萧见子衿如此地给她长脸,不由帮她掖了掖褶皱的裙摆,然后随手牵起子衿的手亲昵地说道。
“凌萧,你俩认识才不到两个月,这么快就决定私定终身了啊?”这时还没等顾老爷子发话,顾扬就按捺不住地质疑道。
“只要子衿肯嫁我,我现在娶她都可以。”于凌萧这话一说口,子衿的脸都快绯红一片,这凌萧一看就是故意说给顾扬听的。真没想到凌萧也有如此小气的一面。
“看来凌萧终于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了,顾叔叔替你们高兴啊!”顾征看着他俩这对璧人,确实相称,自己也乐见其成。只是怎么觉得似乎顾扬和子衿之间没那么简单,这年轻人的事,自己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闹。所以才会有“无情不似多情苦”的说法了。
一片冰心在玉壶
晕黄的灯光下,凌萧拉着子衿,双手环在她腰上,不让她那么快回家,似乎还有说不完的话。
“你在顾叔叔家,是在跟我求婚吗?”子衿把脑袋贴在他的胸前,边听着他那平静而又有力的心跳声,边羞涩地问。
“是啊,你答应了吗?”凌萧见她主动提起,更是高兴,恨不得她能早点答应他的。
“哪有这么快就结婚的啊?”子衿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双脉脉含情的目光,似乎他是认真的。凌萧可从来不开玩笑,特别这是人生大事,以他的性格,他应该更稳重对待才是的啊!可如今,怎么这么猴急?
“子衿,我过两天就得回北京了。啥时再过来还说不准。所以我是担心啊。”凌萧用手理了理子衿在风中飘扬的头发,在灯光下,她更显得明媚艳丽了。他怎么舍得离开她呢?恨不得随身带着她,要不真担心她半路被人拐跑了。
“这么快?”子衿一听,突然一愣。这才想起,于凌萧之前是空降下来的,似乎没来之前,只听说他要在这分公司视察一个月,现在不知不觉都过了两个多月了,回去也是必然的。子衿一想到,他即将离开她,去遥远的北京,不由伸出双手抱住他,她也舍不得啊。
“要不,你陪我回去?”凌萧知道这话一定不能说,但是他还是冲动地说了,他想知道他在子衿心里到底有多重要。本来计划过来S市,也就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子衿,他怎么会让自己一无所获地回去呢?特别是那顾扬可还虎视眈眈着呢。就是不知道现在回去老头子会是怎样一副脸孔。
“能不能公费报销啊?”子衿快速地说出口,又羞涩地吐了吐舌头。
“子衿啊,你要我养你一辈子,我现在都养得起。只是,我不希望这样,你有你的生活。我希望,我离开这些日子里,我们可以一起商量着用怎样的方式可以让你我过上更好的生活。好吗?”子衿一听凌萧这话,能不感动吗?他什么都考虑到了,他担心自己为她设想的生活并不是她所想要的,所以他才会如此地小心翼翼地跟她商量。
“等我下次回来,我想去拜访一下你爸妈,可以吗?”子衿被他这样一说,突然就想哭了。怎么可以这样煽情呢?凌萧那一脸的深情,还有那宠溺而又动听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细说,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吧?
和凌萧痴缠了一会儿,等她回到家里,过了好久,她都无法平复自己内心激动的心情。似乎这一切都发展得太快了,快到连她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之前是真的让顾扬给伤了,在那漫长的八年里,也不是没有人像凌萧这样能让她动心,但是她就是无法接受感情。感情太虚无缥缈了,忙忙碌碌到最后,可能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所以,她只能拼命地读书,只有书是不会骗人的,它才是最可靠的,你只要用心了,你就会有收获。以至到后来工作了,她也只是用心专一地上班。直到遇到了凌萧,这两个多月来,自己确实变化太大了。似乎好久没这么满心的溢满幸福,似乎好久没这么想着某个人,似乎好久没这么迫切地想要归宿,这就是遇到了对的人了吧。
接下来几天,凌萧比平时更忙碌了,公司里的人都听说了于主管即将回总公司一事,大家都挺不舍的,但是也有些按捺不住地兴奋,似乎公司又即将重现光明了。
只有沈小小总是担忧地看着子衿,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但是她一直在忙她自己的事情,都感觉不到她不开心。在于凌萧即将离开的前一天,子衿突然请假回家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闹得沈小小完全无心上班了。
于凌萧按照他的一贯办事作风,并没有什么大肆地铺张请客之类的,而只是把办公室收拾了一下,然后“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而那些对于主管还有点小暧昧的女员工们,见他脸色如此的云淡风轻的,本来还想送什么小礼物呢,都只能一一作罢。只有唐娟代表策划部跟于主管做正式的工作交接和辞别。
凌萧无聊地坐在飞机场的候车室里,看着那落地窗玻璃外,一架架飞机的起与落,心情突然变得极为失落。他第一次如此地舍不得离开一座城市,他知道下次他再回来,将会是换成另一种身份了,不知道到时子衿会不会接受,他从来没有如此地忐忑过。他多想带着子衿一起走啊,让她快点认识一下真正的自己,让她知道自己心中的顾虑。这样,是不是幸福就会来得更快些呢?
这时,他的眼睛突然被一双小巧的手蒙上了,凌萧转过身,顺手把她抱在怀里。“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啊?”子衿因为跑得很匆忙,脸蛋红扑扑的,还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闻到你的香味了,见到你真好。”凌萧说完把她抱得更紧了,还把脸埋在她的胸前。这时,子衿看着身边川流不息的人流,觉得这举动也太大胆了吧?这一次感觉到,凌萧好像小孩子一样,好像在跟她撒娇,怎么提醒他,他都不肯松开她。
等过了好久,快轮到他登机了,他才放开她,“没我在身边,你要好好的哈,我很快就回来。”子衿这时从包里拿出一小礼物,笑着跟他说:“登机了再看。”
两人依依不舍地话别后,凌萧坐到头等舱的座位上,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盒一看,黄色的绢布里包裹着一玉质葫芦瓶,虽小巧,但却圆润透明,轻轻地晃动一下,居然会“叮当”响,才发现里面另有乾坤。打开盒里的彩笺一看,原来装的是一片宋代汝窑天蓝釉观音瓶的瓷片。怪不得她要请假回家,原来是回去偷偷地掰了他父亲的花瓶,他父亲知道了该有多心疼啊!
凌萧边看着彩笺,边想象着子衿在她父亲面前认错的模样,不禁觉得好气又好笑。现在心里却忽然踏实多了,这不是简单的瓷片啊,这是她给他的定情物吧?知道他对宋代汝窑天蓝釉观音瓶的念念不忘,所以她才如此费心思地讨他欢心的吧?子衿啊,子衿啊,真的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若为君故,沉吟至今”啊!八年的等待与寻找,是多么地值得啊!
他还清晰地记得他俩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当时哭得是多么地伤心啊!连他父亲都不忍看下去了。而他也就在那时,突然想要好好地保护她。他从来没有看到一个小女孩,可以如此伤心却又倔强,可以如此地坚定却又天真。
他反复咀嚼着彩笺上那七个大字“一片冰心在玉壶”,不由地笑了。
此时相望不相闻
于主管一离开,远扬又开始热火朝天了起来,偶尔片刻的安静,大家都会四周环顾一下,看看是不是于主管又悄悄回来了。看来大家中的毒不浅啊。
子衿一直都很忙,忙着做市场调查,忙着数据收集,忙着做宣传细节与整体规划,到了周末终于闲下来了,就拉着沈小小买了一堆的零食,窝在家里看碟:《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子衿姐啊,我们多久没聚了啊?你这青春都全数交给了于主管了。真是见色忘友啊!”沈小小窝在沙发里,边吃着零食,边调侃道。
“所以你后来跟何梓发展得怎样了啊?”子衿见沈小小那满脸春风得意样,十有八九,何梓应该给她拿下了。
“你这人也太会转移话题了吧?好吧,今天本姑娘我心情好,让你见识下我沈小小的追男秘诀。我就是本着屡挫屡勇地精神,制造了几次与他路上偶遇的机会,然后再有事没事去他家跟他妈妈套近乎,这老人家早就着急地盼孙子了,你说,我这一闭月羞花的美女送上门去,不就正中他们的意吗?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啊?”这沈小小说得眉飞色舞的,子衿一听,嘿,还真够豁得出去啊。90后的美女确实是不可小觑啊。
“不过,就是,我追是追到手了,但是要我现在就跟他制造个孩子,这也太早了点吧?我才20岁刚出头呢?”沈小小突然话意一转,立刻变成一苦瓜脸了。子衿一听差点被水呛到。
“你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明知道人家急着要成家生子,你去凑什么热闹啊?现在怎么办?那何梓刚开窍,你忍心就这样快刀轧乱麻啊?”这沈小小啊,要怎么说她呢?说聪明是聪明吧,说傻也真够傻的。
“所以,我正愁着呢!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刚冷了他几天,前两天那小王就神神秘秘地跟我说,在外面遇见他和唐娟在一块了。听说那个唐娟请他去吃日本料理,他没拒绝。我不甘心啊!我可是追了老半天了,怎么可以让肥水流外人田呢?要不,子衿姐,你收了他吧?”沈小小捧着抱枕,做可怜状。
子衿一听就晕了,这是什么逻辑?顺手摸了摸沈小小的脑袋,假装安慰她说,“要不就算了,唐娟和何梓年龄刚好合适,你就成全他们吧!等他们有了孩子,认你做干妈,你就不亏了啊!是吧?”
“子衿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何梓跟谁在一起都好,就是不能跟唐娟在一起。不行,我一定要再把他追回来。”沈小小话一说完,就赶紧拿起手机打电话。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