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志道:“我父亲可能是疯了,你大哥不过说我们可能赢不了这一仗,我父亲问他怎么办?难道投降不成?你大哥说不得已也只得投降了。我父亲就要杀他。”
我气个倒仰,第一气毋寡这样轻易杀人,第二气慕容长英竟要投降吃人恶魔。
第三卷《大漠鹰飞》(32)
我去死牢见我大哥,狱卒根本不给大将军面子,幸而他给银子先生面子。
我进去,慕容长英带着镣铐。我那英俊的大哥,披着一身镣铐依然如玉树临风,可惜,我没心情欣赏,看见他,我先哭了:“大哥,父亲死了!”
我大哥说:“我知道了。”
我哭:“他们他们竟然把父亲……。”
我大哥说:“别哭,我知道了。”
我拔剑,一剑砍断门锁,怒道:“你都知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跟我去杀了李广利那王八蛋!”
我大哥温柔地说:“我不能走!”
我拿着剑向他的镣铐砍过去:“你跟我走!!!”
我大哥躲开:“听我说,菲儿!”
我停下来,拄着剑,泪水不断地落下来。
慕容长英说:“我想过了,菲儿,要让大宛躲过这一劫,只有投降了。”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投不投降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得毋寡那老狗同意才行。
慕容长英道:“我同毋寡说,如果汉军定要他死才接受我们投降,我答应替他出一颗人头。”
我呆了,什么?
慕容长英道:“一旦汉军定要毋寡死,我替他死。”
什么?
我在摇晃,要不是拄着剑,我已经倒在地上了,我说:“什么?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免得我一次又一次听到这种消息,让我一次又一次痛不欲生?”
慕容长英道:“我母亲和你母亲还需要照顾!”
我要疯了,所以我笑:“太好了,原来我还得活下去。”
慕容长英道:“我见过毋成,他本来要把我们的母亲送到临国去,被毋寡拦下了,现在,我们的母亲都在城中毋成家里。”
原来,我还不能疯不能病不能倒下来!我疲倦地:“好。我去想办法。”
慕容长英道:“答应我,你会好好地活着。”
我笑:“是,你放心,活着的人,早晚会忘记死人,并且会学会笑的,放心。”
慕容长英道:“毋志人很好。”
我回答:“不,我不喜欢再同胡家女子共用一个男人,我或者夜夜换新人呢。”
慕容长英说:“我爱你。”
我回转身:“活下去再说爱我吧。”
天地之大,无我与慕容长英的容身之地。
宁做太平犬毋做乱世人。
我去见毋寡,一经通报,立刻得见。
毋寡迎出来,我也没跪下磕头,用不着,就快众生平等了。毋寡倒也没见怪,他倒是说:“慕容菲,你辛苦了。令尊的事,真让人难过。”
我沉默一会儿:“我父亲让我同陛下说,他尽力了。”
毋寡点头:“我明白。”
我说:“我们以四千人的兵力,消灭了近两万人。可是汉军仍有四万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我已下令葱城,不必死守。”
毋寡半晌道:“葱城是守不住的,但是京城……?“
我回答:“京城只怕也是守不住的。”
毋寡沉默了。
我说:“把我大哥放了吧。”
毋寡道:“守不住,或是投降这种话,你可以对我说,但是当着大臣和百姓的面这么说,就是蛊惑人心,我不能容恕,等国灭吧,国灭了,他就自由了。”
我说:“你是否真的想让慕容长英代你死?”
毋寡道:“这个想法,不是不诱惑的,但是,目前为止,我还没想过投降这两个字。”
我问:“陛下知道夜郎自大的故事吗?夜郎被灭国了。”
毋寡变色:“你讽刺我吗?”
我怒道:“我讽刺你!我父亲已经死在郁城!我讽刺你?我想杀你是真的!”
毋寡气得脸都变形了,狠狠地看着我。
我怒道:“要杀我吗?把我母亲留在京都!逼我父亲战死,逼我大哥替死,再把我杀我,我们慕容家全死在你手里,岂不正好?”我手里的剑“刷”地拔出来。
毋寡后退一步,我的剑已指住他。
我杀不杀他?
毋寡见我这一剑没有刺下去,脸上又恢复了血色,他说:“你父亲根本不知道你母亲的事,你冤枉我不要紧,不要侮辱了你父亲,他是以身殉国,不是被我逼死。”
我真想给他一剑,但是,现在形势已经够乱了,我完全无法控制杀他之后的局面,所以,这个恶毒的老东西恐怕还不能死!
毋寡又说:“你父亲是儿女情长的人吗?如果他不想殉国,你认为,他会为了一个或两个女人而死吗?”
不会,当然不会,我父亲不是那种人,我想像不出,我父亲为情自杀是什么样子,不可能的。我是一时气昏了。
毋寡又说:“况且,毋成将你母亲从葱城接出来,是郁城城陷以后的事。”
我无言,半晌问:“为了什么?你扣住她们?”
毋寡道:“我并不想扣住她们,虽然我并不赞成在国家危难时刻,重臣将家属移往他国,但是,我并不想扣住她们,我只是不想让她们落到毋成手里。”
这是什么意思?
毋寡道:“若有一天,大宛没有亡国,而太子和大将军的母亲落到别国或毋成手里,大宛岂不又要受制于人?”
这,这是什么逻辑?
毋寡说:“你认为我多疑了吗?”
毋寡笑:“在没有证据证明一个人可信时,万不可将性命托付给他。”
毋寡说的话应该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被他这样一环绕一环地乱绕,我开始算不过来账了。
我慢慢放下手臂,还有什么疑问呢?
我又想起来:“你为什么追杀慕容长英的奶妈?”
毋寡沉默一会儿,我问:“在想怎么骗我?”
毋寡笑了:“不,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也许是我多疑了。据说,当年,慕容长英出生时,先请了个奶妈,那奶妈说,这孩子长得根本不像未满月的孩子,那个奶妈,后来失踪了。后请这个奶妈,是毋成府里的。”
我说:“那又怎么样?”我隐隐觉得,这可是个天大的指控!
毋寡微笑着:“我没有证据,只是推测,你想听吗?”
我勉强地说:“谁稀罕听。”其实,我是很想听的。
毋寡笑道:“如果那个孩子不像是未满月的孩子,我们假设他真不是未满月的孩子,那证明什么?”
我勃然大怒:“你胡说!”胡说!不可能!
毋寡道:“听我说,这只是假设。如果慕容长英在那里真的不是未满月的孩子,那么,是有人认为别人看不出孩子一二个月大同十几天大有什么区别,那么,他是用一个比较大的孩子换了常蛾刚出生的孩子,你想,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毋寡道:“一般说来,只有健壮的男婴才能成为未来的储君。要么,常蛾生下的那个孩子是死的,要么是残废,要么——”他停了停:“是个女婴。”
毋寡道:“那个被调换了的孩子,应该不会被放在太远的地方抚养,毕竟,那个孩子才是真正的太子遗孤。”
我喘一口气:“你的想像力,真是伟大。”
毋寡道:“即使奶妈死了,这件事,也不是不能证实的,但是大敌当前,我不愿再去纠缠细节,慕容长英是个人才,如果我们大宛真的能逃去这一劫,谁做这个皇位,毕竟是后话。”
我的眼都直了。
我同大哥出生只差十几天,我叫他大哥,因为我们家只有两个孩子,他是大哥,我是小妹。
毋寡在暗示什么?
我说:“我才不会相信你!”
毋寡笑一声:“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不追究,你下去吧。”
我无功而返。
不但没救成慕容长英,反而落了一肚子疑惑。
我到底该信谁呢?我当然相信我大哥的忠诚,但我对他的判断能力有所怀疑。我对毋成那家伙自来没有好印像,我也觉得我父亲将我的两个母亲托付给那家伙,不是很托底的事,至少,毋成并没把这件事办好,他把我的两个母亲弄到毋寡手里去了。
我信谁?我信谁又有什么要紧。
我真想痛哭起来,汉军马上要兵临城下了,我信谁到时都是个死!
这些个人啊,他们真是有信心,马上就要死了,只要有一刻还没死就不忘窝里斗,可要是大家都死了也就罢了,一旦没有死,还真又是这些个窝里斗胜出。
啊~~~!
第三卷《大漠鹰飞》(33)
我到毋志那儿喝了个烂醉。
睡到半夜,感觉有人在我身边摸摸索索,我大惊,谁呀?谁胆子这么大?我敢在毋志这里烂醉自然自恃这里没人敢动我。睁开眼,月光中,看见毋志的脸离我只有半尺近,正聚精会神地对付我的衣扣,我本能的反应是一拳打向他的鼻子。
毋志“嗷”的一声,飞撞到对面墙壁上去。
我摸摸身上的衣服,原来毋志这个笨蛋连第一个扣子都没解开,真是人笨万事难。
毋志好半天才从地上披爬起来,鼻子里的血捂也捂不住地流出来,他双手沾满鲜血后,又用袖子擦,干脆眼泪鼻血齐下:“呜呜呜,干吗打我·”
我再补上一脚:“你还敢问我!”
毋志哭道:“呜呜呜,我不过想帮你解开衣服,让你睡得舒服点!”
我再补上一脚:“你还想替我暖暖被窝呢,是不是?”
毋志哭道:“是啊!”
再踢,再踢,毋志惨道:“就算是我想怎么样你,那也是你想让我怎么样的,不然,你一个小女子跑到男人家里喝个烂醉,是什么意思?你要是一觉醒来,什么也没发生,那你多没面子!”
没面子?!
我要气疯了,踢踢踢,毋志在地上滚来滚去,咦,怎么没人进来阻止,仆人呢?是被毋志这王八蛋遣走了吧?毋志哇哇惨叫,我也累了,先歇一会儿。
我说:“亏我当你是好兄弟。”
毋志振振有词:“谁要当你好兄弟,你明明是女子,我是个大男人,做你的好兄弟,岂不丢脸。”
:“丢什么脸?”
毋志道:“不是你缺乏魅力,就是我缺乏胆量啊!”
这个活宝!
:“国都要亡了,亏你还有这份闲情!”
毋志道:“越是没时间了,越要及时行乐!”
我看着这个活宝,哭笑不得,忽然想到个主意。
我笑了:“既然你不喜欢做我的好兄弟,我就不当你是我兄弟了。”对呀,干什么当他是兄弟呢?慕容长英才是我兄弟,为什么要慕容长英去替毋寡死呢?毋志不是更应该为他爹尽这份孝心吗?
我狞笑首:“小子,你长得怎么不太像你爹呢?不过不要紧,人头切下来,总会有点脱相的,化化妆就好了。”
毋志被我笑得毛骨悚然:“干,干什么?你别过来!别过来!”
刚才还要同我亲密接触呢,这下又叫我别过去,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我笑:“跟我走吧,小子,不然,有你苦头吃。”
毋志还强硬地:“你还敢杀我不成?”
我说:“敢!“
毋志吓得立刻跪下来:“姐姐啊!“
我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走,就这点功力,还想吃我豆腐呢。
毋志被我拎到大牢里,我为慕容长英真是:为伊消得荷包瘦。那些看押慕容长英的牢头,这下子连养老保险都不用交了,利息就够过下半辈子的。
慕容长英见我来,立刻迎过来:“你又闯了什么祸?“
我笑:“小事小事,我再闯祸也没被关到死牢里。“又说:”看谁来看你了。“
毋志哭着过去握住长英的手:“慕容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