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脸上的温情不是对着他,可起码她还在他的身边不是?他轻轻舒了一口气,倒了一杯凉白开,兑上热水,试了试水温,“喝点水吗?”
苏扬微微勾了勾唇角,“心情不错?”
他脚步未做停顿,径直走到床边,把水放到桌上,“我先抱着她,你喝点水。”
“你觉得,那姑娘跟我长得像吗?”苏扬抬了抬眼,目光对上薄晋洲的,竟是说不出的诚恳。
薄晋洲眸光中带了笑意,“你很在意?”
“我?我当然在意。”苏扬侧了侧身,两只手伸出来捂住小薄荷的耳朵,面上做着鬼脸,说出来的话却好似寒冰:“以往当着燕飞的面,你都跟老虎护食儿似的护着我,今天这么一反常态,说明你是想看热闹的。你想看我吃醋,所以,你是觉得像的。”
她对着小薄荷时而嘟嘟嘴时而扬扬眉眼,半晌,才又接着说:“可是薄晋洲,之前我逼着你跟我离婚的时候,你不离,现在你就算想离,我也不会成全你了。守着这么一个既可以满足你私欲又能淡化你愧疚感的姑娘,蠢蠢欲动了吧?我偏不让你称心如意,这辈子,我有多煎熬,你也不会少一分,除非我死,我绝对不让你好过。”
松开捂着小薄荷耳朵的手,她把散落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苍白的脸上风轻云淡。
薄晋洲眸色忽明忽灭,蓦地笑了,“你在意。”
第6章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湖(06)
午饭过后,天空飘起了雪。
小薄荷已经被送回了新生儿监护室,苏扬靠在床上,腹部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可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薄晋洲看着她额上渐渐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双眉紧蹙,二话不说,灌了一个热水袋拿到她跟前,“要不要捂捂?”
苏扬目光从热水袋上掠过,停在被角上,“恐怕会越捂越疼,有没有冰水?”
“你……”薄晋洲双眸微眯,半晌,他轻舒一口气,“我去叫医生,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你乖乖待着,别到处乱跑。”
苏扬恍若未闻,直到门被关上的时候,别过头往门口看了一眼,眼角垂了下去。
雪一片一片飘下,“Merry belated Christmas。”苏扬自言自语地对着窗外开口,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每年的圣诞节对于她来说都是最甜蜜又最痛苦的回忆,没想到今年,在她丝毫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圣诞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高二那年的圣诞夜,深蓝色的天空下也是飘起了这样的雪。
苏扬所在的中学是霖海市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她借口身体不舒服,请了最后一节晚自习的假,赶在隔壁霖海大学的圣诞晚会闭幕之前赶到明德堂。
那是霖海大学最大的礼堂,足够容纳2000人。这么大的礼堂,仍然是人满为患,不少人连座位都没有,挤在入口处站着往舞台上张望。
苏扬从人群中钻来钻去,挤到舞台的边上。
台上的女主持明眸皓齿,言笑晏晏地冲薄晋洲说着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
他是那场晚会的男主持,黑色的礼服,暗红色的领结。
苏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红色格子的大衣,纯黑色的围巾,配色居然跟台上的人不谋而合。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时,薄晋洲刚好看了过来。“既然观众朋友们对这个游戏这么热情,那我们破例再多玩儿一次,来,聚光灯,准备……”
随着他的话语,全场的灯都暗了下来,一束追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薄晋洲闭着眼睛,“停!”
3秒之后,追光灯落在了苏扬的身上。
她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地看着台上的他。
台下起哄声渐起,薄晋洲勾了勾唇角,“那么巧,台下的小师妹我刚好认识。这样吧,我作为主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能不能申请玩儿一局这个游戏?”
随着台下的此起彼伏的叫好声,薄晋洲冲苏扬扬了扬下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台上的,只记得在全场灯再次亮起来之前,追光灯下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恍若王子一般地看着自己的模样,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吧。
苏扬小声问:“我要做什么?”
“闭上眼睛,听我说话。”
他的声音还停留在自己耳边,几乎是立刻,苏扬闭上眼睛,灯亮了起来,她被灯光刺到,微微皱了皱眉,就觉得眼前的光被什么挡住了。
眯了眯眼,薄晋洲举起一只手挡在她眼前,对着台下起哄的人笑了笑,“怜香惜玉嘛,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这么说着,他轻声在她耳边说:“开始了。”
“Something with which we breath。”
他的话出口,苏扬这才知道这是英文版的心有灵犀。“Air”她满心欢喜,知道他主动请缨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英文水平有限,如果换了别的搭档,保不齐会不会蹦出来她完全不懂的词,那样的话,丢人就丢大发了。
“Good。 The one; a kind of animal; stupid but cute; with blad white hair。”
苏扬慌了慌,“Dog?”
“Yeah,a kind of dog。”他忽地笑了笑,“Yesterday,after lunch,we saw one,and you said yonna have one someday。”
“啊!”苏扬捂了捂嘴,无意识地跳了跳,“Husky!”
女主持不满地轻咳一声,“Too specific!”
薄晋洲对着观众勾了勾唇角,“It's never be too specific to a cute girl ha?”
台下自然是起哄声一片,苏扬脸色微微泛红,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也不知道是他们真的是心有灵犀,还是苏扬缠着薄晋洲的日子太久,几乎所有的词都跟他们平时的生活能扯到关系。
最后一个问题,薄晋洲突然压低了声线,性感魅惑,“White,and Merry Christmas。”
在她说出“Snow”之前,全场的欢呼声已经将她淹没。
晚会在一阵喝彩中结束,当所有演职人员都冲上台的时候,薄晋洲拉了苏扬的手悄悄从侧边的台子跳了下去。
那是他们第一次拉手,最后一次毫无芥蒂。
薄晋洲推门而入,苏扬的思绪被打断,眼里的失落还来不及收回来,黯淡无光。
他皱了皱眉,“那么疼吗?”说着,大步走到床边。
“好多了。”苏扬抹了抹自己的额头,“其实就算是疼死,也没别的办法吧,总不能吃止痛药吧,不然孩子就没法吃奶水了。”
“乖,别乱说。”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你午饭吃得少,我帮你削个苹果?”
“不想吃。”她偏了偏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雪的缘故,心里格外失落。“薄晋洲,你看,下雪了。”
他的心里一颤,那个雪夜,是他学生时代最心动的日子。
苏扬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慌张尽收眼底,轻声笑了笑,“我没有别的意思,那个时候,也不光是不好的回忆。我从来都没跟你说过,圣诞晚会上你就像是拯救我于危难之中的王子。可能那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可是在很多的日子里,那都是我最美好的回忆。”当着2000人的面,眼中带笑地看着我说出的那句“Merry Christmas”,是年少时,我听到的最好听的话。
薄晋洲接到霖海市公安总局电话的时候正在喂苏扬吃东西,当着苏扬的面,他也不多答话,敷衍般地听着那边吵吵嚷嚷的对话。
“嗯,我知道你们那边的情况了,祝你们早日破案。”刚要挂电话,那边突然开始破口大骂。
静谧的空间中,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格外聒噪,苏扬推了推小桌上的饭碗,“去吧。”
听到她这句话,薄晋洲蹙了蹙眉,轻叹一口气,“曾局,我是维护公安民警正当执法权益律师,不是你们刑警队的一员。”
不管是多轻描淡写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有足够的震慑力。然而,电话那边也只是安静了几秒,紧接着又传来破口大骂的声音。
薄晋洲索性挂了电话,把手机调到静音键,翻过来放到桌上,扫了一眼剩了不少的粥,“再多喝一点吧,过几天出院,你得保存体力才能照顾宝宝。”
只要一提到宝宝,苏扬就很乖。
果然,听到薄晋洲的话,苏扬喉头一顿,又拿起了勺子。一勺红枣粥正要进嘴,她突然偏过头,“想去就去吧,你一定很想去。”
“我得在这儿照顾你。”他松了松领口,端起桌边的玻璃杯喝了一口凉白开,仍旧觉得热,索性又往下解了一颗扣子。
“你呀……”苏扬语调软软的,似娇似叹。每次她对薄晋洲无可奈何的时候,都会用这种腔调说话。
薄晋洲不自觉地弯了唇角,就见苏扬紧接着敛了所有的情绪,“你在这里也是想着那边的事,快去吧。”末了,又补了一句:“早去早回,晚上……你还得把薄荷抱过来给我看看。”
香港于中诚,掌握着香港最大的地下交易钱庄,祖籍霖海,因年老金盆洗手,举家迁回霖海,准备颐养天年。
原本这样的事情都是秘密进行的,不过是霖海城郊的别墅区多了一家低调且乐善好施的人家,并没有多少人注意。
可就在圣诞节的当天早上,于中诚带着妻儿子孙前往一家温泉会所,大庭广众之下,于老爷子被趁乱混入会所的亡命徒一枪毙命。
事发突然,警方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有一队人马将整个温泉会所团团围住,连警方都被阻挡在外。
“里面的人听着,警方已经将会所封闭,立刻撤掉你们的人马!”举着喇叭的刑警队队长熊岱立在会所门口,严寒之下,仍旧有汗滴顺着他的脸庞一滴滴流下。
僵持片刻,会所的门开了。
出来的人眸色泛红,可目色平静,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粗线毛衣。他推了推面上的金丝框眼镜,“家庭医生两经过个半小时的抢救,无效,家父已经去了。请问各位,这两个半小时的时间,你们抓住作罪犯了吗?”言下之意,你们来得未免太慢了一些。
熊岱人高马大地跟来人对峙着,双眉已经蹙成一座山,却见来人轻轻巧巧地笑了,“看来是还没有,郭荣。”
一个精壮的大汉一身西装革履,在那人身后一步微微低了低头,“于先生,人已经不在会所了。”
他歪了歪头,跟熊岱对上目光的时候勾了勾唇,“警官,我这边的人已经把会所里的所有人都排查过了,你们可以开始全城搜捕了。”
“撤掉你的人。”熊岱眯了眯眼,“你已经破坏了现场,不要让我给你加一条妨碍司法的罪名。”
“于先生,查到了!”同样身穿黑色西装的人跑上前来,手上拿着一个大屏的手机,“近一个月内,共有356万多人出现过自香港到霖海的航班,其中滞留至现在的,共有4568人,经过排查,里面有一个是李崇俊那边的人。”
被称为于先生的人接过手机,画面上的人黑衣黑裤,头上戴着黑色的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他把画面往熊岱面前一凑,“就是这个人,可以开始搜捕了吧。”
“就凭你一句话,我们就要搜捕?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熊岱话刚出口,身后传来疾行的脚步声。
薄晋洲松了松领带,接过手机,“封锁机场,申请搜捕。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于正则。”他扶了扶金丝框眼镜。
“于先生,麻烦随熊队长回警局做一下笔录。”薄晋洲把手机递还回去。
“在此之前,麻烦于先生先把这个人的资料传给警局一份。”熊岱闷闷地说了一句,抬了抬手,身后过来两个便衣刑警。“于先生,请吧。”
新闻爆出来的时候于正则已经在警察局做完了笔录,警察局门口所有大的小的媒体蜂拥而上,他面无表情地在保镖挤出来的路上走过,上车之后,拿出手机。
薄晋洲站在二楼的窗口处,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咖啡,“接下来要注意一下于正则的动向。”
“怎么?”熊岱皱了皱眉,对薄晋洲的话理解得不是很透彻。
“他们之前做的是什么?地下钱庄。做他们这一行,最不容易的就是金盆洗手,可是最容易的,却是重操旧业。”他放下手里的杯子,“找个条目限制一下他近期的行动。”
第7章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湖(07)
人群之中,一个身穿黑色皮夹克的人影一闪而过。薄晋洲的视线在人群中来回扫荡,却再也找不到刚才的人影。
他回过神来,“帮我查一下一个叫令均的人。”说着,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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