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写过的唯一一封情书,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两个小人手牵手站在一起微笑。
那个时候,薄晋洲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谁。
迷迷茫茫之间,手中的笔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在纸页的角落处缓缓落笔,两个几乎一样的小人就成型了。
看着右下角那两个跟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的小人,苏扬微微一愣,手已经将纸页捻起,却怎么也不忍心把这对微笑着的人撕下去。
“这也代表不了什么吧。”她自言自语着,把纸条折了两下,放在一进门之后最显眼的地方,心中的大石却好似被提得更高了。
薄晋洲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了,不管怎么样,他都会问心无愧地把案子查到底。
自己留的这个纸条,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让他停下所有的调查,那当然最好。可如果不能的话,这个纸条起码能告诉他,他跟另外令均那边的人,并不是敌对的。
在最后关头,如果薄晋洲是站在令均这边的,那应该就是安全的吧。
苏扬抚了抚慌得厉害的心脏,深吸一口气,回到了餐桌边。
令均是在她们刚刚吃完饭的时候来到的观澜花园,一进门,他就冲着彭璐比了个手势,“小彭子,这回你可欠了我个大的。”
“你还敢说!”彭璐放下手里的采访提纲,双手叉腰,“于正则是你哥哥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现在才告诉我!你知道我为了采访他绕了多少弯弯路吗!”
“哟呵,求人的还挺横。”令均微微挑了挑眉,接过孙阿姨递给他的苹果,说了声“谢谢孙阿姨”之后,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冲彭璐砸了过去。
这一砸不要紧,彭璐拿手一挡,抱枕就落到了茶几上摆着的水杯上。
哗啦啦的水顺着桌角流到了地毯上,小薄荷蓦地拍了一下手,苏扬从厨房洗完碗走出来,顺着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哀嚎着扑向茶几。
“我的心理月刊……”她哭丧着脸迅速抽出几张纸,吸干杂志上的水之后,抬头瞪向令均。
令均轻咳一声,“那什么,我先下去把车开出来。”说着,落荒而逃。
令均的牧马人拐到于家的别墅时,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彭璐还是不由地感叹一声。
听到她的惊叹声,苏扬把目光从睡着的小薄荷身上移到窗外,也结结实实地被惊了一下。
“霖海居然有这种……这种别墅?”苏扬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彭璐补了一句,“这叫庄园,土锤。”
令均被她俩逗乐了,“有没有这么夸张啊。”他笑着摇了摇头,在畅通无阻的路面上又微微提了提速。
车子停在别墅的门口,一下车,就有佣人迎了上来,接过他手里的车钥匙。
与此同时,三个菲佣把苏扬和彭璐的行李从后备箱搬出来,苏扬抱着小薄荷,和孙阿姨并排着跟在令均的身后,她腾出一只手拉了拉抱着相机在原处不停按快门的彭璐,顺势在她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
一个转身的功夫,于正则就出现在了苏扬的视线之中。
日晖之下,他冲她轻轻点了点头之后,冲着彭璐的方向伸出手,“彭小姐是吧?你好,我是于正则。”
“你好。”真正面对被采访者,彭璐一下就恢复了记者所应该有的宠辱不惊的姿态,她轻轻拍开苏扬的手,跟于正则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之后,开口说:“于先生能接受这次专访是堃市晚报的荣幸,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还请于先生多多关照。要是我提了什么您不想回答的问题,您不要介意。”
“介意什么。”他推了推金丝框眼镜,“你是苏扬的朋友。”
撂下这句话,他转身往里走去。
秋风之中,彭璐目瞪口呆地看了看令均,在看到他一脸了然的表情之后,转向苏扬。“他……”
却见苏扬完全忽略掉彭璐呆滞的模样,目色凝重地看向令均。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知想到了什么,令均也跟着沉下了目光。
阴郁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他轻哼一声,抬高声音,“哥,你也太偏心了吧,我对你来说就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几个人一前一后地往于正则书房的方向走,小薄荷似乎是被新奇的环境吸引了,不安分地在苏扬怀里扭动着身体。
孙阿姨原本想把她接过来,无奈她在妈妈怀里待得高兴,硬是扭头不让孙阿姨抱。
攸地,在最前面走着的于正则突然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被小薄荷搞得焦头烂额的人,唇角微微上扬,缓步走了回来。
四目相对,苏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见于正则向小薄荷伸了伸手,原本不安分的小丫头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在无意识的时候,就被于正则抱到了怀中。
光影交叠,一缕阳光透过走廊中的窗户落到苏扬的脸庞上。她的肤质很好,白嫩中微微透出点粉色,也不知是被小薄荷闹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两大一小在不算明亮的走廊内,气氛好得像是一家人。
为了避免尴尬,苏扬往四处看了看,“听令均说,于先生有个孩子的,怎么没见他?”
“去夏威夷他姑姑那儿了。”于正则微微一笑,目光温煦。
旁边彭璐微微蹙了蹙眉,拉了拉令均的衣袖,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却见令均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
他眸光黯了黯。
其实最早的时候,Nick是要求他离苏扬越远越好的。可他怕Nick心狠手辣,未达目的可能会对苏扬不利,所以把她紧紧拴在身边。
后来不得已,他在得到Nick的保证之后远离了她,本想着这辈子可能不会再有什么相见之时了,却意外地再次相遇。
这一次,Nick却要求他把她禁锢在身边。
他当然知道Nick只是不相信任何人,怕苏扬会把行动透露给薄晋洲。可是把苏扬接到自己的身边,真的只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吗?还是为了让于正则拿到一个可以要挟薄晋洲的砝码而放松警惕?亦或两者都有?
事到如今,连他自己都不是那么清楚了。
横竖就是这几天了。
过了这几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附近的几章薄晋洲出现得会比较少 为的是让他最后“戴罪立功” 会不会有人想念他
第58章 (58)
薄晋洲从郊区赶回观澜花园的时候;月亮已经挂上了枝头。
一下电梯;黑暗猝不及防地扑面而来。
他心下一沉。
到底,还是晚了吗?
苏扬不是那种会因为突然做出的决定而贸然行事的人;他摁开灯;目光便被最显眼处的纸页吸引住了。
“停止调查于正则的事情;相信我,有人会替刑警队的人把那些毒枭清理干净。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
薄晋洲双眉紧蹙;掏出手机就拨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你说;秦汉来了霖海?”
秦汉是堃市刑警队的队长,之前熊岱查到的所有关于令均的信息都是经由他的手辗转而来。
不知为何,薄晋洲从第一次听到那边传来的消息时,就一直觉得秦汉对他们有所保留。
他能肯定他对令均的一切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只要秦汉来霖海,就意味着行动的开始。
因此,从那个时候起,他就让熊岱多个心眼儿,随时关注秦汉的动向。
挂了电话,他又拨了个电话,透过听筒,长长的嘟声一声接一声,最后,冰冷的女声开口:“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电话那边,苏扬盯着不停震动的手机,深深吸了一口气。
偌大的白色双人床上,苏扬和彭璐一人占了一边,小薄荷在中间爬来爬去。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蓦地,敲门声响起。
对面的房间内,孙阿姨把一切东西收拾妥当,刚在床边坐下,手机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那头的薄晋洲声音沉沉的,微微发哑。
孙阿姨轻轻叹了一口气,“薄先生,我虽然老眼昏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也能看出来,苏扬是有苦衷的。”
要不是听筒中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孙阿姨几乎以为她是在自说自话了。
半晌,薄晋洲低低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在最难堪的时候都不肯跟他离婚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怎么会那么轻易地离开他?
那是苏扬啊!
“孙阿姨,这几天麻烦您好好照顾苏扬,如果没什么别的事的话,尽量……尽量让她不要出房间。”
孙阿姨应了一声,也没来得及多说什么,那边就挂了电话。
她叹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裤,起身前往苏扬的房间。
却不料,轻轻一敲,原本就没掩紧的门打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要不是床上有人躺过的褶皱和床边放着的婴儿床提醒着孙阿姨,这确实是苏扬的房间,那孙阿姨几乎以为她走错了房间。
在走廊里转了转,她的注意力被某个房间中传出的女人压抑着的哭泣声吸引。
“正则,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只是一个人,没多张一双眼睛一双手,熊岱和秦汉联系得那么隐秘,我没有觉察难道就那么该死吗?”
一扇门之隔,于正则背对着许笑笑坐在床边。蓦地,他轻笑一声,缓缓地转过头来,“阿均被人盯上了这么重要的事你不知道我不怪你,可秦汉把线人埋在我身边8年你也不知道,你说,我该怎么拿你怎么办。”
孙阿姨听不清那个低低的男声究竟说了些什么,她只隐约听见了什么8年,什么怎么办的,也没在意,在里面的人发现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苏扬和彭璐抱着小薄荷回房间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听见脚步声和边走边聊的声音,孙阿姨快步走到门前,看着苏扬皱了皱眉,“这么晚了怎么还出去?”
“孙阿姨。”苏扬抱着扶着小薄荷的头换到肩膀的另一边,“令均带我们在园子里转了转,我想着您这几天太累了就没叫您。明天天气应该挺好的,到时候我再带您到处转转。”
“我一个老人家的转不转有什么要紧。”她跟着苏扬去到对面的房间,直到把小薄荷安顿好,才凑到苏扬耳边说:“刚才薄晋洲打电话来着。”
听到这个名字,苏扬条件反射一般地往四处扫了一眼,冲着彭璐和孙阿姨比了个“嘘”,说:“他说什么您都不要理,我已经跟他离婚了,我的事也跟他没关系。”
说话间,她嫌恶般地看了眼手机。
看了那么多电影,她已经认定Nick就是通过手机对她和令均进行的监听。所以不管说什么,只要手机在视觉范围以内,她都很小心。
说话间,孙阿姨已经学着苏扬白天在观澜花园时的样子在床头桌边拿起笔和纸,写道:“他说让你尽量不要出房间。”
苏扬看了一眼,把纸小心翼翼地折起来,塞到床垫的底下。
彭璐被她们一系列的行为惊到了,待孙阿姨离开之后,蹙着双眉不知从何问起。
苏扬也看出她的疑问,苦笑着冲她摇了摇头。
很久之后,想起这个时候的苏扬,彭璐都觉得诧异。
那个比她还小,肩膀比她还窄的丫头,到底是凭借着什么样的力气把一个会危及到他人的秘密藏在心里那么久?
然而当下,苏扬不想说,她就也什么都不问了。
原本于正则是给苏扬和彭璐分别准备了一个房间的,可她俩关系好,巴不得时时刻刻都聊会儿呢,就索性住在了一个房间里。
洗完澡吹干头发,小薄荷也闹腾着开始要吃的了。
把她喂好哄睡之后,苏扬也累了,迷迷糊糊的,她在彭璐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的声响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走廊的另一端,暖橘色的灯光照在于正则的身上。
他手中拿着一沓照片,挨张看过去,他嘴角的笑意渐渐蔓延开来。
“这个女的是……”他微微挑眉,指着一张不堪入目的照片看向郭荣。
只见郭荣往他这边侧了侧身体,轻咳一声,“这个是王阳辉的老婆。”
于正则轻“呵”一声,“陈启建还真是狗改不了□□。”他把照片往桌上一拍,“把这些照片发给王阳辉吧。”
香港如今剩下的比较成气候的毒枭也就是陈启建、王阳辉和魏明达三个人。
陈启建最失策的地方,就在于他从一开始就虎视眈眈地盯着于正则。把缅甸那块肥肉送上门来的同时还呆了个炸弹这样的事,于正则怎么可能会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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