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等到正午就没有离开,期间桥蕤虽然也几次看到杨证正在堂外,但忙于公事也没理会。
午时都已经过半了,桥蕤终于结束了公务,开始领着麾下众将赶往城上查看城防情况,杨证忙退到一边让路,桥蕤见杨证等得可怜还不敢与自己说话,便也动了点恻隐之心,在杨证的面前停下,说道:“贤侄有什么事吗?快说,我很忙。”
“叔父请看这个。”杨证忙将自己给袁耀的书信递到了桥蕤的面前,很简短的说道:“小侄想向叔父借一个信使,去一趟南昌送信。”
粗略看了杨证给袁耀的叙旧劝降信,桥蕤虽然觉得肯定没用,但是看在杨证的耐心份上,便随口叫过一名卫士,吩咐道:“安排个信使,去替杨公子送信。”
卫士答应,接过了书信,桥蕤领着众人匆匆而去,杨证这才又拿出了信袋,一边把书信装进信袋中,一边向那卫士恳求道:“这位大哥,麻烦你带我去见信使好吗?我还有几话要当面交代。”
卫士不疑有他,忙把杨证领去与信使见面,杨证则乘机在此期间将手中信袋和早已准备好的信袋调换,然后再见到桥蕤卫士安排的信使时,杨证一边把书信和一块金子交给他,一边说道:“这位大哥,情况紧急,你如果能在两天之内把书信送进南昌城,四天半内带回书信,我再赏你一块金子,还会求父亲赏你官职,我父亲杨仲明是朝廷现在的尚书仆射,他随便一句话,你升三级都还是少的。”
“公子放心。”信使大喜说道:“从柴桑到南昌有水路可通,小人让水手曰夜兼程,保管按时送达。”
“既如此,那就多谢了。”杨证点头,又说道:“还有,听说现在南昌是袁胤当家,你可以说信是给袁胤的,反正都一样,袁胤会把书信交给袁耀的。”信使答应,接过了桥蕤卫士发给的通行令牌,急匆匆的出城登上快船而去。
又是一个第二天,也就是十一月二十四这天,杨证再一次来到了桥蕤的面前,而桥蕤恰好在与蒋钦讨论军情结束,见杨证又来求见虽不耐烦,但还是让杨证上堂说话,而杨证上得堂来后,开门见山就说道:“桥叔父,蒋叔父,麻烦你们加强一下对海昏一带的斥候监视,若小侄所料不差,明后两天,海昏那边就得出事。”
说完了,杨证扭头就走,留下桥蕤和蒋钦在大堂上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一起疑惑说道:“杨老贪家这小子,发什么疯?明后两天,海昏那边就得出事?出什么事?”
二十五这天一天都平安无事,杨证也老老实实的呆在了客房里读书,没有再去搔扰桥蕤和蒋钦,李郎帮着杨证掐算时间,估计着即便得手在今天也很难有消息,便也没有过于焦急。但是到了二十六这天,李郎就有点坐立不安了,从早上开始就不断在门前张望,可是一直到了正午了都还没有消息,杨证却还是坐在案前读书练字,笔迹工整得如描如画,丝毫不乱。
“怎么还没消息?”李郎心中焦急,忍不住凑到了杨证的面前,低声问道:“少爷,还在没消息,会不会是你的离间计失败了?”
“失败了就失败了呗,我们有损失吗?”杨证反问,手中毛笔也仍然不乱。
“这倒也是。”李郎点点头,又低声说道:“少爷,有个问题我昨天晚上才想起来,你说会不会袁术军的能人,指出你的伪信不过是离间?想让袁胤和刘勋自相残杀?”
“李叔,我打个比方,只是一个比方。”杨证继续练着毛笔字,随口说道:“假如那天我父亲突然仙去,父亲指定我继承家产,你跟了我父亲多年,掌握着我家的钱库钥匙,替我管着钱粮花销,王五和陈二他们觉得你太霸道,要你这不准花那不准花,你会不会听王五和陈二的?”
“这……”李郎有些犹豫,然后苦笑说道:“少爷,你这个比方打得太不恰当了,我怎么敢给你当家做主?我对老爷和你可是忠心耿耿。”
“那就换成王五吧。”杨证顺口说道:“假如王五掌握了我家的钱库钥匙,架空我这个少爷,李叔你和陈二反对王五的所作所为,王五会不会听?”
“那小子绝对不听!”李郎赶紧表态,又道:“少爷你放心,王五要是敢这么做,我就把他的蛋黄子挤出来喂苍蝇!”
“这就结了。”杨证笑笑,道:“换成袁胤就是王五,李叔你就是阎象,陈二是舒邵或者金尚,所以阎象、舒邵和金尚一定会反对袁胤架空袁耀,替袁耀掌握钱库钥匙,袁胤也一定不会听他们的反对。”
李郎搔搔头发,点了点头,然后又叹道:“理是这个理,可还是要他们动起手来,我们才能知道少爷你判断对不对。”
“贤侄!淮清贤侄!淮清贤侄可在房中?”
李郎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已然响起了桥蕤和蒋钦的叫唤声和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桥蕤和蒋钦差不多是并肩闯进了房中,杨证也终于放下了毛笔,向桥蕤和蒋钦微笑问道:“桥叔父,蒋叔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袁胤突然出兵攻打刘勋了吧?”
桥蕤和蒋钦都是拼命点头,然后满脸惊讶的异口同声问道:“贤侄,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是前天就知道这件事?还有,袁胤为什么在阵上大骂刘勋与我军勾结,卖主求荣?”
“少爷,你成功了!”李郎一蹦三尺高,抱住杨证直接把干瘦如柴的杨证举了起来,狂喜大叫道:“少爷,你的离间计成功了!得手了!”
“是贤侄你的安排?”桥蕤和蒋钦又同时惊叫了起来。
“桥叔父,蒋叔父,小侄冒昧,袁胤与刘勋火并一事,确实是小侄所为。”杨证的表情依然异常镇定,无比轻松的微笑说道:“现在,小侄有资格参与你们的战术制订了吧?如果你们信得过小侄,小侄愿鼎力相助,帮你们击退荆州水师的偷袭,坚持到鲁都督的主力来援。不过在那之前,小侄必须知道我军的兵力和战船情况,还有这段时间的一切斥候细作探报!”
第二天十一月二十七,夏口,杨证的同门师兄刘琦,忽然在荆州水师大营中召见所有身在夏口的荆州文武,当众出示了父亲刘表的亲笔命令,公布了袁胤和刘勋已经一起向荆州军请降求援的机密,借口救援盟友和讨伐国贼陶应,以刘表名誉向徐州军再次宣战,出动八万荆州水师由自己率领,东下攻打柴桑和夺取豫章郡!并宣布以甘宁为先锋,即曰出兵顺江东下,首要目标就是歼灭徐州军的鄱阳湖水师,把原本就处于弱势的徐州水师各个击破!
第四百零六章避敌锋芒
和杨证担心的一样,鄱阳湖水师的情况确实不怎么妙,大小船只加在一起还不到一千二百条,总兵力也只有一万六千多些,且严重缺乏实战经验,组建这些年来除了打打水匪剿剿水贼外,还没有打过一场上规模的水面战斗,虽然水战训练倒是曰曰不漏绝对算得上战术娴熟,但是在与当世水上霸主荆州水师真正交战时,到底能发挥出多少的训练水准,就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答案了。
单从船只数量和兵力上来看,徐州水师的主力巢湖水师情况要好上许多,总兵力超过三万,大小船只有两千五百多条,但很遗憾,巢湖水师最早也要在十二月初五以后才能抵达鄱阳湖,在最为关键的时候鄱阳湖水师只能是孤军奋战。但巢湖水师和鄱阳湖水师一样,也有着实战经验严重不足的弱点,所以即便徐州水师的两大主力加在一起,也仍然在荆州水师面前处于下风。
不能怪鲁肃和蒋钦等人无能,在江东经营五六年了,徐州水师还没能压过荆州水师,是陶副主任的战略决策坑苦了徐州水师,因为陶副主任的战略中心始终都是在中原战场与河北战场,徐州军队控制地的战略资源自然都是向中原战场与河北战场倾斜,自打须水大战全歼了袁术军水师后,江东战场不仅再没有获得来自徐州大后方钱粮供给,第二次许昌大战结束后,徐州水师最大的钱粮来源地淮南二郡和广陵郡,还反过来向兖州战场和豫州战场输了不少血,在这样的情况下,徐州水师自然难有长足进步。
也不能怪陶副主任鼠目寸光,对水面力量的建设重视不足,陶副主任也有自己的苦衷——这个时代的江南实在太落后了,人口稀少又土地贫瘠,就算全力拿下也没多少作用,获得的钱粮赋税很难支撑徐州军争霸中原,所以陶副主任别无选择,只能是先北后南,先拿下中原精华之地再慢慢来江南当开荒牛,自然不能现在把战略资源集中到江东战场上。
除此之外,徐州军之前与刘琦的友好关系,也是导致徐州军对水面力量重视不够的一个重要原因,投机取巧全歼了袁术军水师后,徐州水师在长江下游已经再没有一个象样的对手,又与掌握江夏的刘琦正处蜜月期,暂时没有来自长江中上游的威胁,觉得刘琦想要继位就一定要依靠自军支持的陶副主任再是怎么的狡诈多疑,在水师建设上怎么都有些掉以轻心,投入远远不够,结果就给了突然崛起又突然与徐州军翻脸的刘琦机会了。
顺便说一句,刘琦突然决定与徐州军翻脸,根子也是出自陶副主任利益至上的对外方略上,在明明有机会帮助刘琦登上荆州嫡位的情况下,见利忘义的陶副主任为了从南阳战场上迅速抽身,也为了将来在荆州制造内乱,先阴了刘琦一把没有逼着刘表交出刘琮为质,已经被杨长史彻底带坏了的刘琦这才勃然大怒,毅然决定抓住机会与徐州军争夺江东。不然的话,徐州军的江东不会这么快就有麻烦。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发现了鄱阳湖水师与荆州水师傅的力量悬殊巨大后,姓格为人与亲生老爸几乎截然不同的杨证并没有大失所望,而是又去了解柴桑城防的情况,让杨证松了口气的是,徐州军在陆地上的情况就好多了,柴桑、历陵与长江北岸的寻阳城中,一共有着超过一万二千的守军,其中寻阳有守军两千,历陵有守军三千,柴桑有守军七千,再加上可以上岸作战的水师兵力,徐州军在守城方面的兵力相当充足,足可以与荆州军陆地周旋。
最让杨证放心的还是柴桑的城防情况,在徐州军最擅守的桥蕤主持下,柴桑的城防情况几乎已经是毫无破绽,城高壕深工事完善,且地势较高不惧水淹水攻,城内又遍布水井地下水丰富,既不用担心被敌人切断水源,又可以起到防范敌人地道攻城效果,同时柴桑城里还有着足够三万大军使用半年的粮草食盐,有着与荆州军打消耗战的本钱。
基本了解了柴桑水陆军队的情况,又仔细查阅了这段时间的细作斥候探报,通过分析推理大概掌握了敌人的情况,已经让桥蕤与蒋钦刮目相看的杨证盘算了许久,这才向桥蕤和蒋钦拱手说道:“桥叔父,蒋将军,二位长辈请恕罪,小侄还是那个建议,我们应该避敌之长,请蒋将军率领水师先行撤往长江下游,与我们的巢湖水师会师保全水面力量,然后利用我军的陆战优势与城防地利,与荆州军在陆地上一较长短,等待鲁都督的主力来援。”
桥蕤和蒋钦的神情明显有些失望,然后蒋钦说道:“贤侄,我们也知道应该优先保全水面力量,但我们的鄱阳湖水师撤退后,就会出现两个问题。第一就是荆州水师一旦封锁湖口,位居下游还逆风的我军水师,在水面战场上就会更加不利。第二是水师撤退后,江北的寻阳怎么办?柴桑南部的历陵怎么办?难道让荆州军和袁耀军把他们各个击破。”
“二位叔父请放心,寻阳和历陵能守就守,不能守也可以放弃。”杨证自信的说道:“以我军现在的实力,早已经不用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问题,寻阳和历陵两座小城暂时放弃,将来再夺回来就是了。关键还是柴桑重镇,只要我们守住了柴桑,荆州军就休想南下吞并豫章,侵犯我们江东腹地,靠着柴桑这个扎在鄱阳湖以西的钉子,我们的水师随时都可以卷土重来,重新夺回鄱阳湖的控制权,把荆州水师撵回江夏。”
“至于荆州水师封锁湖口,这点更不成问题。”杨证微笑着补充道:“鲁都督如果率领巢湖水师仓促来援,肯定会有些准备不足和后力不济,不利于战,既然如此,那就请鲁都督多准备一段时间,两三个月后再与鄱阳湖水师联手来救柴桑不迟,两个月后就该是东南风起了,到时候我军水师来救柴桑,风向就是对荆州水师不利了,桥叔父修成铁捅一般的柴桑城,也该把荆州军熬得是师老人疲,无心再战了。”
杨证的这个建议,桥蕤与蒋钦也不是没有仔细考虑过,但是放弃寻阳和历陵二城,利用柴桑城拖住荆州军,熬过风向对徐州水师极度不利的冬季这个大胆建议,却是桥蕤和蒋钦此前想都没敢想过的策略——未得命令擅自放弃城池,陶副主任和鲁肃一旦追究责任,那可就是杀头的死罪!所以盘算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