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流尘知道,四无君曾经试图拉拢王隐为天岳工作,但是他拒绝了。从那以后,王隐便退出了他们三个人的小圈子,并且对四无君避而不见。沐流尘曾经问过理由,两个人都推说“理念不合”。沐流尘心想那并不是真正的理由。但是对于别人不愿意谈及的事情,沐流尘不会追问。他曾经试着制造机会让两个人和好,但是都失败了,最后他放弃了这个努力。
无论如何,王隐仍然与自己保持着联系。沐流尘心想。有许多取证的工作,王隐都帮了大忙。并且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他没有向自己开出每小时一百五十美元的支票。沐流尘想也许他还有努力的余地,让王隐和四无君和好如初。在沐流尘的内心深处,他总是怀念那段三个人坐在学校附近的小酒吧里胡天海扯的时光。他想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我给你带来了一份小小的礼物,”王隐说,他将一张光盘放入电脑中,“我想你会喜欢的。”他点击鼠标,打开了一个文档,然后退到一边,让沐流尘能够看清屏幕,“拖到第十一页F部分第四段第十三句,仔细看看那些小字。”
那是一份M国际保险公司家庭健康保险的保单。沐流尘对上面的内容非常熟悉,他的手头也有一份这样的保单,他的当事人的保单。他拖动鼠标,看到屏幕上那份保单的日期是距离现在的一个月以前,也就是在他的当事人提出起诉之后。他将鼠标拖到王隐所说的那一行小字,他看到那上面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写着,所有的移植手术都不包括在保险范围之内。
他在办公桌上那堆文件中找出他的当事人的保单,在同样的位置,那行小字写的是,所有器官的移植手术都不包括在保险范围之内。在那行小字的后面还有一行附注,列举了心脏、肾脏、肝、肺、眼睛等被排除在外的移植手术,但是骨髓移植手术并没有被列出。
“这说明……他们曾经企图修改保单?”沐流尘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来。他的当事人的儿子被诊断患了急性白血病,需要进行骨髓移植手术的时候,M国际保险公司正是以这条含混不清的条款来拒付医疗费用,以至延误了治疗时机并导致了那个孩子的死亡。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证据,可以证明M国际保险公司在遭到起诉之前并未想过要把骨髓移植排除在家庭健康保险的范围之外。
“这是我进入M公司的终端闲逛时找到的。”王隐说,他非常舒适地将脚搁在办公桌上,“这份最新的保单应该发出过好几百张,不过M公司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会被抓住把柄的损招,他们回收并销毁了那些保单,但是电子版还留在电脑里。”
沐流尘点了点头,他想一定是那个算无遗策的律师团提醒了M公司,他们经验丰富,他能够想到的问题,他们也能够想到。“谢谢,王隐,”他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证据。”然后他想到了今天上午拿到的工作手册,他将那两本崭新的工作手册递给王隐,“我想这两本工作手册也动过手脚,它们上面并没有你所说的明文规定。也就是对于所有超过一千美元的索赔要求一律予以拒绝那条。”
他看到王隐将那两本绿色封面的工作手册拿在手里,看似漫不经心地翻看着,然后他皱起了眉头,“这两本工作手册的确动过手脚,”他说,“但是我找不到工作手册的电子版。他们也许根本就没有制作电子版。”
“他们将自己的小秘密藏得很好啊……”他随手点了一支烟,然后他看到沐流尘脸上的表情,“抱歉,”他说,“我忘记你的办公室是禁烟的。”他将烟掐灭在脚下的废纸篓里,“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有可能要动用到小小的违法手段才能拿到了。”
沐流尘摇了摇头,“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然后他犹豫了一下,“王隐,”他说,“我还有另外的事要请你调查。”
“是关于一起意外车祸……”
下午四点三十分,四无君有些疲倦地走出会议室。他在一天之内参加了三个会议,还不包括中午所有高层管理人员参加的非公开午餐。他摘下眼镜,将它折叠起来放到上衣口袋里,“今天还有什么事?”他向身后的金发秘书问道,但是脚下的步子丝毫没有放慢。
“你和卡普兰商业担保银行的投资部经理约在五点,财务部的唐伽里正在楼下等你谈话,他对新的总财务主任的任命感到不满,五点三十分有一个并购会议,和PNAC执行主管的晚餐定在七点,泰勒餐厅……对了,”她将记事本翻到后面一页,“百朝臣打了两次电话给你,关于格林伯格的案子。”
“将七点的约定取消,”四无君走进他的办公室,“打电话告诉他我晚上必须出席一个会议,请他重新安排时间。”他拨通了百朝臣的电话。他原先是负平生手下的律师,一个愁眉苦脸的小个子,总是穿着一套皱巴巴的墨绿色西装。现在是他在负责格林伯格的案子。在负平生死后,公司把一部分案子交给了外面的事务所处理,但是格林伯格的案子不行,它太敏感了。
他看到百朝臣出现在可视电话的屏幕上,俯视的摄像头使他的脸有些变形,看上去越发的愁眉苦脸,“事情不太妙……”他搓着手说,“他们拒绝任命费里德法官来主审格林伯格的案子,他们认为他与公司管理层的个人关系过于密切。”
四无君皱了皱眉头,公司曾经寄希望于费里德法官来打赢这场官司,他和格林伯格的高层保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系,是他们支持他入选当地的最高法院,他也确实替他们解决了不少小麻烦。
但是现在看来,费里德法官是指望不上了。
四无君叹了口气。他挂上电话。事情比他想象的要糟糕。法律问题不是他的专长,他需要帮助。
沐流尘……
不,现在还不是提出要求的时机,至少,不是今天……
然后四无君想起了昨天晚餐时沐流尘提到的M国际保险公司。
他看了一眼还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的金发秘书,“去把天之翼叫来。”他说。
数分钟之后,天之翼悄无声息地走进四无君的办公室。他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色,好像刚刚参加葬礼回来的样子,他的脸色和他的衣服差不多苍白,他向四无君鞠了一躬,一言不发地等待着他的命令。
四无君满意地看着这位沉默寡言的部下,他还很年轻,但是办事干脆利落。他是四无君一手栽培起来的。
“我要M国际保险公司保险部和理赔部的工作手册。”他对天之翼说,“不管用什么方式,把它们拿来。要快。”
天之翼沉默着鞠了一躬,表示他收到了命令。然后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四无君看了看时间,五点差十分,他还有两个小时才能下班。
他突然异常渴望见到沐流尘。他知道今天并不是见面的好时间,也许过几天再去找他更加合适。
但是他无法抑制想见到他的渴望。
他拿起了电话。
庭上风云 正文 第九章
章节字数:2465 更新时间:08…11…12 10:51
晚上七点,沐流尘的私人秘书离月从她的秘书间探头进来,“我要下去吃晚饭了,”她说,“要帮你带点什么?”
沐流尘正在核查上午M国际保险公司提供的那堆杂乱无章的数据资料。“大量倾销”文件是保险公司和他们的律师爱用的战术。他们喜欢拖到最后一刻,才把装得满满的四大箱文件卸在原告律师的门前。堆积在办公桌上的打印件有七百多页,沐流尘相信其中大多数都是毫无意义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不得不仔细阅读每一张纸上的文字。“请给我一罐健怡可乐。”他想了想,“还有,帮我带一盒退烧药。”
头疼得越发厉害了。沐流尘拥紧了身上的外套,老式办公楼的暖气总是不足,他想。即使在室内披着外套,他仍然感到寒冷刺骨的酸痛。除此之外,他的胃也在隐隐作痛。从下体传来的钝痛使他这一天都没敢进食。他用手肘顶住胃部,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材料上。
“健怡可乐和退烧药?这样可不是一个好主意。”忠心耿耿的秘书大声说道。她看到沐流尘埋头在材料中,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只得耸了耸肩,“好吧,你是老板。”她拿起外套,下楼去了。
四无君将车停在楼下。他抬头看着这幢老式办公楼的西班牙式装饰柱,大楼的外墙已经斑驳,有些地方露出了暗红色的砖纹,但仍不失是一幢可爱的房子。虽然老旧,但是气质典雅。四无君笑了,他想这很符合沐流尘的品味。
他走进厅门,镶拼的花色地砖有些黯淡,却有一股怀旧的气息。摇摇摆摆的老式电梯将他送到了九楼,他找到了那家小小的个人律师事务所。栗色橡木的门虚掩着,事务所里很安静,四无君推门进去,看到沐流尘坐在办公桌前。他的身上穿着对四无君来说无比熟悉的藏青色外套,形状姣好的眉微微躇着,他正低头看一份文件。从四无君的角度看过去,这个姿势如此熟悉。
在四无君的心中,眼前的身影正在与他记忆深处另一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他出神地望着沐流尘埋首桌前工作的样子,甚至忘了出声叫他。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一直站在这里,看着他工作时的样子。
“四无?”沐流尘抬起头来,他看到四无君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仿佛已经有一阵子的样子。“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叫我?”他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经七点了么?”
四无君点了点头,向沐流尘举了举手中洗衣店的袋子,那里面装着他换下的衣物。沐流尘接过袋子,清洗干净的衣物已经熨烫整齐。“谢谢,四无。”他随手将袋子搁在一边,“我在电话里已经说了,你不必特地跑一趟,叫快递送过来就可以了。”
“我是来请你吃饭谢罪的。”
四无君认真地说。
沐流尘有些紧张地抬起头,望着四无君的脸。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坦诚,“昨天晚上原本是为了庆祝你打赢官司,结果我自己倒喝得烂醉,还麻烦你送我回家,实在是太丢脸了。”
看来四无君并没有想起他喝醉之后发生了什么……
或者,四无君与他同样,心照不宣地选择了避而不谈。
四无君看到沐流尘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抱歉,四无,”他说,“我还有许多工作……”他看到离月推门进来,她的手里拿着便利店的袋子,“……而且我已经叫人帮我带了晚饭。”
四无君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位忠心耿耿的秘书带着一丝责备的神情,将便利店的购物袋重重地放在沐流尘的办公桌上。
“谢谢你,离月。”沐流尘说,“唔,你可以下班了。今天辛苦了。”
四无君看着离月走出办公室,随手带上了门。他拿起购物袋中的蓝色可乐罐子,“你的晚饭,嗯?”
然后他注意到袋底的退烧药,“流尘……你发烧了?”
“嗯,”沐流尘轻声说道,“大概是风寒。”他抬起头,勉强微笑了一下。四无君看到他的脸色苍白,双颊却泛着异样的红晕。
四无君想到昨晚,他进入那具身体时出乎意料的生涩与紧窒,还有今天早上,他看到的床单上的血迹。也许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四无君心想。他顾不得再伪装下去了,“流尘,让我看一下。”他说。
“什么……”沐流尘怔了一下,四无君握住他的手腕,把他从座椅上拉了起来。他将沐流尘转过身去,使他背对着他。
当四无君的手碰到沐流尘的腰间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不,四无……”四无君已经想起来了么……他已经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了么……还是他一开始就知道……沐流尘慌乱地挣动着,试图推开他身后的男人。但是四无君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双手按在背后,锁住了他的动作。
“不要乱动,流尘……”他柔声说道,轻轻将沐流尘的上身往下压了压,然后他的手伸到前面,摸索着解开了沐流尘的皮带。
下体毫无遮拦地暴露在微寒的空气中的感觉令沐流尘羞耻地别过头去。当四无君尽可能轻地扳开因为紧张而夹紧了的臀瓣时,他能感到被他压制住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从沐流尘的口中发出了小小的呜咽声。四无君低下头去,被强行撑开过的密穴仍未能完全合拢,粉红色的媚肉楚楚可怜地向外翻起,因为充血而变得红肿,从更深的地方,被撕裂的伤口正在向外渗出血丝。他果然弄伤了他,四无君心想,他没有料到自己酒醉之后的举动会如此粗暴。
“对不起,流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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