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表情冷得可怕,潘心悦虽也见过几次他发火的样子,但绝没有像现在这样可怕。他的面部线条十分冷硬,眉头深锁,目光锐利如豹。
她听明白了,明明是他们两人去海润超市的,但是他却临时改变了主意,有人顶替他们俩人去海润,没想到有人要置他们于死地,在淮海路开战,结果有人当场毙命。
这是潘心悦长这么大,比听到宁维诚入狱这个消息时还要吓人,这种场景也只有在电视剧里才看到过,此时生生的跳到生活中来,她不得不感到这个社会的不安定远远比自己想象的想糟糕很多。
她惊得一身冷汗,忽然揪住宁维诚的衣袖,颤着声说:“是有人要置我们于死地吗?”她从来不得罪人,怎么会有人要置自己于死地呢?这颠覆了她对整个社会的正面看法。
宁维诚不知如何开口,他不可能告诉她,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他宁肯自己多承担点,也不想让她背负太多她本不该背负的东西。
宋月影容不下潘心悦,想到这儿,宁维诚的身子没来由的一抖,背后忽然升起一阵毛骨悚然的凉意。
☆、第47章 意见分岐
过了两日,宁维诚派周家毅去慰问了死者的家属并给了一大笔安家费,周家毅回来报告说死者家属伏地跪谢宁维诚的大恩大德,这时的宁维诚站在二楼书房的落地窗前,负手而立,背影有几分落寞。
他想起安仔自动请命的话,“大哥,自打你从结义堂把我救出来之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现在你需要我,我一定是万死不辞,但是有一点,我希望大哥必须安顿好我的家人,这样我才能放心的付命。”
宁维诚说:“你考虑清楚,命只有一条,去了就再没有了。”
“不用考虑,苟活这么久,全仗着大哥的仁义,如不是你,我不可能活着,家里人更不可能过上好的生活。”
宁维诚点燃一支香烟,沉默不语,算是答应下来。
那个女人,他倒是没有见过,听说与潘心悦长得有几分相似,是hiv病毒携带者,对人生绝望一心赴死,但是想到死后还可以为家里人留一笔钱财,便很快的答应了这桩交易。
一切都是你情我愿,水到渠成的事。
天边的一轮落日,余晖耀眼,像一颗巨大的红宝石,宁维诚许久不出声,周家毅站在旁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想着如何措辞离开,这会儿他的电话却响了,铃声清脆,砸碎了一室的安静,他接起电话“喂”了一声,那边便有人噼里啪啦的说开了,他在这边只是不住的点头,脸色却在听到消息之后,一分比一分难看。
他挂了电话,望着宁维诚的背影,半晌才走前去,伏在他耳边说了刚才听到的消息,宁维诚手背在后面,室内暗淡无光,却听到他手指关节由于紧握而发出“咯咯”的声音。
他并没有动怒的迹像,只是缓慢转过身来,逆光而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从他曜石一般黑亮的眼睛里看到冷森而狠戾的光芒。
周家毅一拳头砸在前面的办公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嘴里忿怒不平道,“真正是最毒妇人心,好歹是同学一场,竟然要痛下杀手。女人要是狠起来怕是比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维诚迈动脚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懒散的靠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们——该布局了。”冰冷的声音犹如从地狱里传出来似的。
他们近两年来一直被宋襄南的几个堂口打压,宁维诚向来是息事宁人,并不与人争峰,只要不过份,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隐忍并不能让敌人感念你的好,反正是气焰更加嚣张。
由于没有宁维诚的明确指令,他们一直忍气吞声,即便有一次在赌场,赌场的一个小兄弟因为跟那边的人起了争取被打死了,被人欺负到头上,宁维诚也并没有发作,只是好生安葬了死者,厚待了家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仅此而已。
而这一次,涉及了潘心悦的性命,很抱歉,他不能再这样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下去。
周家毅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畅快起来,连说话的声音也透着几分高兴,“那我明天叫齐远征与范彬过来议事。”
“嗯!”
宁维诚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肚子隐隐有些饿,不过今天到是奇怪,竟没人来叫他吃晚饭,客厅里也没有潘心悦的影子,他信步在客厅里转了转,却听到厨房里有人说话,便走过去看了看,原来潘心悦在里头,围着一条紫色的围裙,头上还戴着同色系的丝巾,正在搅着锅里的东西,时不是时的用手扇着迎面飘过来的热气,那样子甚是可爱。
纵使此刻宁维诚心里阴郁沉重,茫然不安,但是看到她现在安安稳稳的在这里,热火朝天的为他煮饭,他的心情仍旧大好起来,他故意轻声咳了咳,耳尖的潘心悦闻声转过头来,白晰的脸颊被火熏得艳红一片,像打了胭脂粉。
她放下手里的锅铲,几步走过来,笑着说:“饿了吧?马上就好,你快出去,这里油烟味重。”
她推了他几下却没有推动,说,“你怎么那么拧?”说完刚抬起头来,看到宁维诚一张脸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深潭一样的眼睛,深深的将她吸了进去,她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个小小的倒影。
她看得有点呆了,却听到旁边的张嫂笑着说:“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可以。”她正在摆盘,手上并没有停下来,这时却听到“噗噗”的声音,潘心悦一慌,嘴里叫道:“糟了,汤要噗出来了。”
她急忙跑过去揭盖子,谁知热气太猛,熏到她的胳膊,她尖叫一声,只听到盖子“哐啷”掉在地柜上,如果掉在地柜上稳稳当当的也好,但是锅盖只是掉在了地柜的三分之一处,还有三分之二悬在外面,它调皮的在地柜上摇了两下,眼看着就要掉到潘心悦的腿上,宁维诚眼急手快,两步跨过去,赤手接住了锅盖,又迅速的将锅盖稳稳的放在地柜上。
刚刚起锅的盖子,又是不锈钢的,传热很快,宁维诚赤手接着,一定被烫得不轻,可是他并不在意,只是拿起潘心悦的胳膊看了一眼,被盖子烫到的地方,已经是赤红一片,有的地方还起了水泡。
旁边的张嫂只顾着自责自己的大意,宁维诚也并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拿着潘心悦的胳膊放在水笼头下面用冷水冲着,冲了大约有两三分钟,才用干毛巾擦干,又去医药箱里取了消炎水擦了擦,这才用烫伤膏最后擦了一遍。
擦了之后,潘心悦觉得皮肤上凉凉的,也没有那么痛了,正在担心着会不会留疤之类的,忽然想到宁维诚刚才为了救自己,自己也一定被烫得不轻。
她扯过宁维诚的胳膊想掰开他的手掌,宁维诚却笑着不着痕迹的拂开来,说:“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明明你也被烫了好不好?快点拿过来给我看看。”她有点着急,见他死活不肯,便爬到他身上,用力的扯着他的胳膊,那样子有点像个树獭。
宁维诚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微笑,眼前的潘心悦有点像以前那样调皮了,她好像也没有那么怕他了,他们之间的心墙会越来越薄的,不是吗?
他心猿意马的同时,潘心悦还在跟他的那条胳膊做斗争,无奈他的力气那样大,她总是无法捉到,有点泄气道:“宁维诚,你给我看一下会怎么样?会少一块肉吗?”,刚刚较了半天的劲,她的脸有点泛红,气息也有点不稳,但样子却娇俏可爱。
宁维诚经不住她软磨硬缠,终于把手掌摊开在她面前,她看到他掌心有一长条淡红色的印子,她望着那条印子,忽然说:“宁维诚,你真傻!”
宁维诚微笑着,温和道:“我不傻一点,你赶得上我吗?”
潘心悦心头一荡,脸上的颜色更深了,她抿着嘴巴不说话,只是照着他刚才帮他做的那些动作又在他手上重复了一遍。
一切完毕后,她忽然想起来,失口说道:“那这样子,我等会洗澡怎么办啊?”她一说完就有点后悔了,怕宁维诚说出什么让人心塞的话,正转过脸去想入厨房,却听到他说:“我帮你不就好了?”
“我才不要你帮!”她嘟着嘴道。
“那你叫张嫂帮你也不是不可以!”
把她的身体给一个陌生的老妇人看,那是打死她都不会干的事情,她转过身来,看到宁维诚一张不怀好意的笑脸,缴械投降似的说:“那我宁愿。。。。。。宁愿。。。。。。”后面的几个字,她说得很低,也可以说是连句,正常人根本听不懂。
但是宁维诚确实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便走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伏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帮你,你再帮我,这样不是扯平了么?”说完就笑起来。
潘心悦抡着拳头就要打他,他却一脚跳开来,然后捉着她的手,一把将她带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她在他怀里动弹不得,挣了挣却挣不脱,也只好作罢。
宁维诚拍着她的背,良久才沉声说:“悦悦,我送你出国好不好?”
潘心悦本来躲在他怀里正用食指抠着他胸前的钮扣玩,听他这样说,心却一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立刻漫到她脑袋上,她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像是本能反应似的脱口而出:“我不出国。”
“听话,最多半年我就接你回来,好不好?”他柔声哄着她。
“我不出国,不出国,不出国。”她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用了很大的劲从宁维诚怀里挣出来,忿然道:“宁维诚,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休想再把我撵出去。”
宁维诚虽然想过她的反应也许不会是欢天喜地的,但是这样激烈倒是在他意料之外,他微微蹙着眉头,眼底是一种无奈而焦虑的情绪。
他走前一步,拭图将她再次搂入怀中,她却防备的后退了两步,转过脸去,冷着声音说:“宁维诚,请不要浪费口舌,我是不会出国的,如果你觉得我碍了你的眼,请告诉我,我绝不会赖在这里不走的。”
宁维诚听她越说越离谱,犹觉女人难养是个千古不变的真理,只不过是想送她出国而已,怎么就扯上要赶她走这回事了?
他低下头,轻声的笑了笑,实在觉得很无奈,却极有耐心的说:“悦悦,今时今日,你还在怀疑我对你的用心吗?要送你走,只是因为……因为……”他无法将嘴巴里的话在她面前表述出来,只是很丧气的按了按额角,深深的叹了口气。
☆、第48章 揪出内鬼
第二天,齐远征、周家毅、范彬与宁维诚便早早的进了书房议事,潘心悦很晚才起床,洗漱完了出来,便看到二楼楼梯口站着两个黑衣人,戴着默镜,表情十分严肃,她昨晚隐隐记得宁维诚提起来,今天很忙,没空陪她。
她倒并不是要他时时刻刻陪着,只是见着楼上森然站着这样两个人,给人的感觉有点恐怖,倒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她站在那里,心里忽然有点不安,她亲自煮了一杯咖啡端上去,结果却被黑衣人拦住了,她想着这些人脸生得很,或许不是认识她,便笑起来和气的说:“宁先生喜欢喝我亲自煮的咖啡,你们这样拦着就不怕他怪罪下来?”一语双关,想必他们应该也听得出来。
谁知那两个人像雕塑似的一动不动,一人一只手就那样拦在她面前,也不出声,倒像是哑巴。
她有些无力,又悻悻的从楼上下来,心想,不知道里头在商量什么事,连她也要瞒着。
这时张嫂将早餐端过来,礼貌的笑着说:“姑娘,该吃早餐了,一会儿饿了胃里不舒服。”
潘心悦依言吃着早餐,忽然想起宁维诚昨晚交代过,今天早上一定要把壁炉边上的两个1。5米高的青花瓷瓶挪到楼梯两旁,她听了后立即就反驳他,“这两尊宝贝放在楼梯口像两尊门神,若是半夜爬起来没开灯,还会以为是两只鬼呢,吓人!”
宁维诚被她的想法逗笑了,她以为自己的话他必然是听进去了,只在心里欢喜,却听到他说,“风水师这样说的,据说可以聚财还可以聚。。。。。。。”
“聚什么?”她对后面的话还是蛮感兴趣的,凑到他身边问他,“是聚宝吗?”
宁维诚眉头微微蹙起,嘴角却勾着温和的笑,说:“聚情!”
潘心悦像听到天方夜谭似的,从没听说过还有“聚情”这一说,一定是胡谄的,她不太信,他却拍了拍她的头顶,像在安抚不受指挥的宠物似的说:“听话!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他既然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不照办的话,吃完早餐,本来是想叫那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帮忙搬的,但想到刚才他们像死尸似的,一点不给她面子,她也不好再去求他们,只好叫张嫂、管家一起,将那两个死沉的青花瓷瓶给搬了过去。
搬完了还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