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坠子有一对儿的,今儿没戴在身上,下次来往店里提前打个电话。”老者雍容沉稳,说话让人不敢拒绝。
安远盯着坠子看了几眼,古董他不在行,但完全可以断定这玉是老的。
小曦刚从惊惧中缓过来,满眼的泪花,还在消化老者的意思。
“谢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无功不受禄,东西太贵,好意领了。”安远说完,直接抱起小曦走向路边已经停好的出租车。老者说让他们先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人截好了车。
“也好。今晚也确实仓促了。”老者点点头,目送安远和小曦上车,而后对车里的小曦说:“丫头,下次来爷爷给你做点好吃的。”
小曦感激地点点头。老者很亲切,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小曦没见过自己的祖父辈,她出生的时候,家里的四位老人都已经过世了。这么和善的爷爷,在小曦印象里,除了她现在做兼职的杂志社社长,这是第二位。
“回见!”安远向老者致意,而后示意司机开车。车子驶动,安远看见皇甫轩正站在街对面的“度心”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
“还想去吗?” 回去的路上,小曦一直沉默,安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随口问了一句。他只觉得心口窒闷,顺手打开了车窗。
小曦犹豫了一下,“可以吗?”她微蹙着眉问。
安远笑了,眼睛被街灯闪得亮晶晶的。
“当然了。”安远抚摸着小曦细嫩的手臂说。
小曦心里的感觉怪怪的。她转头看向窗外,沉默。
路过一家药店时,小曦猛地抬头,坚持要给安远买治肠炎的药,安远没有阻止。他觉得自己现在还真有那么点儿脱水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说谎以后身体当真了。于是他没下车,交给小曦50块钱,看着小曦走进药店。
回到家,小曦第一件事就是给安远倒了一杯热水,逼着他吃药。
安远接过药,看都没看就直接扔进嘴里,紧接着喝了一大口水。
小曦看着安远吃药的样子,心里酸酸的。
“安远,你吃醋吗?”小曦蹲在安远面前很认真地问。
“咳,咳咳……”安远一口水没咽好,忙拉开小曦、侧过头,水从口鼻呛出来,全喷在沙发上,安远咳得眼圈通红。
第四十九章 束手无策
“咳……你……咳咳……你故意的?咳咳……”安远强压着呛咳按住小曦抚在他胸口的微凉的左手,直直地拉到膝头紧紧攥着。他的视线锁着小曦的眼睛,似乎一刻都不敢离开。
我是故意的吗?
小曦紧蹙着眉心收回拍在安远后背的右手,用柔细的手指帮他擦去渗出眼角的一滴泪。
呛水的感觉很难受吧?他的眼睛红了,鼻子红了,脸红了,甚至脖子都微微地涨红了。他额角的青色血管一跳一跳的,那么明显,就像是刚刚痛哭过的样子。
小曦紧紧抿着嘴唇,想要克制住自己汹涌上来的泪水,眼前却一下子就模糊了。
安远被小曦的泪眼灼得喘不上气,胸腔快要炸开了。他坐直了身子,双手捧起小曦的脸,他想跟小曦好好谈谈。
他想说,我不算吃醋,就是想把那些对你垂涎三尺的男人都海扁一顿。
他想说,我现在特别上火,那个皇甫一看就不是善茬,你能不跟他联系吗?
他想说,那个仝老板是何居心我还没弄明白,你得容我时间找人去查查。
他想说,我今天才知道其实你和别人交流根本没什么障碍的,这我就放心了,将来我会把靠谱的男人介绍给你认识,让你多几个异性朋友的。
他想说,小曦,你得学会判断男人跟你接近的动机,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他想说,我的小兔子,今天晚上你要是故意让我吃醋的,那该——多好……
那么多的想说的话,像是电流一样齐齐划过安远的大脑,一时之间,他竟捋不出头绪了。
“你……咳……咳咳咳……”你别哭了,听我说,安远眼看着小曦的眼泪已经簌簌地滑了下来,他急着去劝慰,然而刚一张嘴又忍不住剧烈地咳了起来。
太着急说话了,气管的水没少呛,安远握紧了拳头硬要往下压,表情挺痛苦的。小曦看着安远肩膀猛烈地震颤着,更加伤心无措了。
也就在那一瞬,小曦扑进安远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安远好容易缓上气来,又默默地咽下了想说的话,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抚慰着小曦的头,微咳着清空气管里的水汽。
“安远,人什么样子才算是正常的,我不知道,你告诉我,我可以学。但是,求你,别把我推给别的男人。如果,你觉得我心理有病,讨厌我了,你说,我会走。我求你,别把我推给别的男人,求求你……”小曦的眼睛抵在安远宽阔的肩头,不想让眼泪涌出来,却没想到,很快就把安远的衣服弄湿了一片。
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在安远反复地告诉她,他跟于宁在一起只是忙工作让她别担心的时候,在安远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带进夜店的时候,在安远告诉她“你自己玩一会儿”然后把她一个人扔在座位上消失的时候……
安远,如果我不安你和别的女人独处是不健康的,那么,能不能,你告诉我健康的标准是什么?我会努力学的。
安远,如果你觉得我应该学会和别的男人聊天搭讪才有资格站在你身边,那么,我可以抑制住发抖的心伪装出笑脸的,只要,你认为这样才算是正常的。
安远,我的世界,本来就没什么标准,只要是你说的,都可以作为我的标准的,可是,为什么,见到那个叫皇甫的男人以后,你要赌气呢?
安远,我只是情商比较低,但我不是没有智商的,你逼我改变,你假装和皇甫热情,你在吃醋……这些我不是看不出来的,你为什么总是把我当成两三岁的孩子来哄骗呢?
小曦在安远肩头越哭越伤心,最后,泣不成声了。她委屈,她不懂,她害怕,她无措……
归根到底,是你让我留下来,用两年的时间“补偿”你的“第一次”,为什么,现在又要把我推开了呢?
“安远,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啊……”安远最后只听到小曦反反复复地哭诉着这句话。
安远的心,陡然轰榻了。
“你没错,没错,小曦乖,不哭了……小兔子,老公错了,是老公错了……我怎么舍得,怎么可能呢……你没错,我错了,老婆,我错了……”安远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小曦。
小曦哭得太厉害了,她似乎使出了全身力气在抱着安远,安远想把她拉起来,却又舍不得使蛮力,一时间他不知道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多少遍,可是怎么劝小曦都只管哭,而且越劝她哭得越悲戚,安远真有种想要一头撞死的冲动了。
要不是小曦还在阑尾炎手术恢复期,安远还真想直接把小曦扑倒了事。至少那样的方法最直接,最能让小曦感受到安远对她的需要。安远哀叹,心理对抗的技术学了不少,为什么就只对自己媳妇儿束手无策呢!
十一点半了,如果在平时,安远有足够的耐心慢慢把小曦哄好,把心里想说的话一点一点跟她说清楚,但是任务在即,明天是要在刀尖上走一回的,直觉告诉他,明天只会比跟周口那次更危险,所以今晚就必须保证高质量的休息。
血往头上涌,安远无奈低吼了一声:“行了!别哭了!你是我的,只属于我的!你要再哭,我现在就去把那个叫皇甫的灭喽!”
前三句是心尖上的血,后一句是肺腑里的疼。
安远只想告诉小曦,看见那帮男人看尽了你的一湖春|色的时候,我恨不得把他们眼睛都扣瞎!那个皇甫现在是我最害怕会伤害你的人!
“……”
小曦全身一僵,果然止住了哭泣,她惊恐地看着安远,慢慢地松开了手。随后,她身子一软,堪堪向地上瘫坐下去,还好被安远一把捞住,强行抱在了膝头。
小曦无力地坐在安远腿上,仍忍不住一哽一哽地,每一次抽噎,都好像整个身体在抽搐。她茫然地看着安远,如同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
“谷子,把小曦接出来吧。”耔阳摘下一侧的监听耳机,疲惫地挤按着眉心。
也许老爷子是对的,小曦太脆弱了,她确实需要可靠的人做一些心理干预。
“怎么着?那小子欲罢不能了?额滴个神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分寸,革命者的节操啊……”欧阳谷一边啧啧,一边轻轻拍了一下已经靠在自己怀里昏昏欲睡的猫儿,“阿喵,躺下好好睡,老公要去‘灭火’了。”
也是,在外人看来,大半夜的强行去‘抢’人,只有一个可能,安远那小子不顾任务,“欲”罢不能了。但是扰人帐暖的事儿,也亏得耔阳忍心让欧阳中队长亲自去一趟!
猫儿揉揉眼睛坐起来,自然马上就会意了谷子的话中所指,她倒是邪邪地瞪了耔阳一眼:“哥,你就棒打鸳鸯吧你,我看你以后你怎么遭报应!”
猫儿这绝对是一语道尽心头恨,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凡在耔阳手底下涅槃过的人,都只盼着他“报应”到来的那一天,彻底清算呢!
“谷谷,早去早回!嗯……么!” 猫儿嘟着嘴向欧阳谷索了个香香,才肯松手放人。
“哼!”耔阳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也懒得跟这对奇葩解释什么。
欧阳谷临下车之前,耔阳才补充说:“你带猫儿一起去吧,直接把小曦带回分局,等安远回来让他自己去接人。看好你家猫儿,别吓着那孩子。”
猫儿一听这话,直接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公归公,私归私,虽然有这想法,但是耔阳不发话,她还真不敢擅自做主跟过去的。于是,雀跃之余还不忘跟耔阳做了个鬼脸。
等二人下车,耔阳又拨了个号码:“老爷子,让他去吧。我把那孩子接到分局了。”
“想通了?”对方声音很是低沉,耔阳沉默不语。
“你啊!”对方重重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
虽然临时从北京调过来一个小队,但是整队明天都要参与任务,一个萝卜一个坑,蓝剑一向是明线的主力。今晚除了布防,还得让队员们睡个好觉才行。
按照惯例,谷子作为蓝剑指挥官,今晚必须随时待命以便根据情况变化及时修改行动方案。这一次,特警、武警、国安、部队、幽跨部门协同作战、明暗协防织下了密网,绝对不容有一点儿纰漏。
但是,欧阳中队长没想到的是,自己待命待来的是这么个哭笑不得的任务。回去换了身招摇的警服,谷子跟猫儿一路开着警笛冲到了安远楼下。
*——*——*
“唉!”安远看着小曦受伤的神情,沉闷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小曦安静下来听他说说心里话。
“你听我说,我……”安远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用最冷静柔和的语气对小曦说。
“我……唔……”然而安远没想到的是,小曦会再次扑上来,还笨拙地吻住了他。
第五十章 诀别之夜
第五十章
用怎样的勇气去吻他?小曦的心是麻木的。
总有人赌咒发誓说: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吧!小曦知道,剖心,根本不需要用刀子的。
她想掏空自己,去铭记他。
他对她的好她知道,小曦却觉得那细致入微的“好”里面,慈悲多于爱。
他对她的呵护她感动,小曦却感到那小心翼翼的“呵护”里面,怜惜不能替代无奈。
他对她素来的寡静无奈,无奈到逼她去学交际。他对她心中的悲戚无奈,无奈到对她“怒斥”。
小曦觉得自己可以不要安远的爱,却不能成为安远的无奈。因为一旦安远无奈了,早晚有一天,她也会像妈妈一样,被毫不留情地抛弃的。
于是,不如,早一点离开。
如果之前的哭诉时小曦还有着一丝信念,自己可以按照安远的标准去改变,那么,当安远对她“怒斥”,她希望的烛火就已经彻底被熄灭了。
于是,小曦在绝望中释放,无论他是否厌弃,这一次,她会尽一次全力,只为铭记,只为自己。
然而〃幸运〃的是,安远“慈悲”地回应了她、“施舍”了她。
如果安远当时知道小曦的吻并不是被那句“你只属于我”感动出来的;如果安远当时能猜到小曦已经哭得头昏脑胀根本没听清他吼了什么,而只是被他的低吼刺伤了;如果安远明白小曦生涩的妩媚其实是在和他诀别着……他一定会拒绝小曦的吻,拒绝和她那段焦灼魂魄的亲热,而把刚才心里想的话全都跟小曦说明白的,哪怕说的时候语无伦次呢。
然而,当时,安远以一个男人的惯有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