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嘉宜坐在床边,强装没事。
嘉宜妈妈叹了口气,劝告道:“嘉宜,人无完人,高博也好,今晚来得周予浵也好,妈看了,都还算不错。关键是看你怎么取舍。比起让你一个人出国,妈更愿你和他们中间一个人定下来,好好过日子。可是嘉宜,妈有句话都跟你说,这种事情早做决定比较好,要不然可是伤人伤已。”
嘉宜皱了眉头,说道:“妈,你别说了。我这心里就够乱的了。”
嘉宜妈妈谆谆教诲道:“嘉宜,再怎么乱绳如麻,也总有个线头好理的。人谈恋爱时,总是会被对方的长处吸引,可真正结婚过日子了,却是看你对他短处的容忍度。你跟高博,也算是一场夫妻了,他有什么你最容不了的,你总该心里有数。还有那个周予浵,你对他什么最不放心,你还不知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吧。”
感情和婚姻是可以这样取舍的吗?嘉宜有些疑惑,口中却答应道:“我知道了,妈,你放心吧。”
嘉宜妈妈很不放心的走了。
嘉宜叹了口气,她早已身在彀中,无法取舍了。
嘉宜的心思
第二天早上,嘉宜从包里拿出手机时,发现有两个未接电话,是周予浵的,可时间是昨晚的,算起来是她和高博在门外说话的时候。
嘉宜拿着手机发了会呆,却没回过去。
她想告诉他的,却不能说,那就不如不说了,尽管她很想听他的声音。
一直到了晚上,周予浵的电话再也没有来过。
安嘉宜临睡的时候,忽然想起周予浵笑着问:“你父亲这意思是让咱俩先分开一段时间么?嘉宜,你会不会想我?”
安嘉宜翻了个身,把周予浵的笑脸扔在脑后,睡觉。
第三天早上,嘉宜读着报纸,关于地价飞涨推动房价居高不下的讨论愈演愈烈。
晚间新闻里,国土局的官员接受采访,表示要进一步论证公开招标是不是当前阶段土地上市的最佳方法。
安嘉宜陪着安教授聚精会神的看着。
夜了,睡觉。
周予浵还是没有电话来。
第四天,嘉宜不再看报纸和电视,在网上搜了许多出国留学的资料,废寝忘食的看着。
到了晚上,嘉宜妈妈端来一杯牛奶,给电脑前的嘉宜,吩咐道:“早点睡吧,嘉宜。”
嘉宜心不在焉的答应着,伸手去接杯子,可牛奶却洒了出来。
嘉宜忙站起来,从书桌边安教授摆放整齐的一摞报纸中,拿了一张擦着桌子。
嘉宜妈妈嗔怪道:“你也不小心点。”就带上房门出去了。
嘉宜却被报纸上的标题吸引了,摊开了潮湿的报纸,嘉宜细细得读了起来。
市政府有关官员表态,为了防止非理性的市场行为推高地价,城西新城区中心的十几块地将恢复协议招标的方式。
各方人士都表示了理解和赞同。就连刚刚以超高价拍地的腾辉集团也对市政府的新规划也表示拥护。
嘉宜想,周予浵买回去的地大概只有先闲置了。
安嘉宜拿出手机,调出了周予浵的号码,却最终并没有拨出去。她到底要跟他说什么?
就只是安慰一下那个貌似做了亏本买卖的人么?
嘉宜把手机扔在了一边,洗漱睡觉。
夜里,嘉宜梦见了周予浵紧握着她的手,皱着眉低声道:“相信我,嘉宜。”
早上起来,嘉宜记得更清楚的却是另一个梦,那似乎是小时候读过一个童话故事。
一个魔鬼被封在了瓶子里沉在了海底,他希望有人放他出来,为此许了好多的愿。
嘉宜不愿再去想关于那故事的诸多细节,也不愿想那魔鬼后来怎么了。
只是,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心颠颠的想着周予浵了,顿时觉着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瞧,忘记一个人,也很简单,不过就三天而已。嘉宜心里暗自宣告着。
这一天,嘉宜的心情都很愉悦,直到下午,周予浵来了电话。
周予浵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些抱怨:“嘉宜,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都等了几天了。”
安嘉宜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心吊到嗓子眼听着。
周予浵很严肃的恫吓着嘉宜:“安嘉宜,你完蛋了,本来三天之内,你主动打电话来的话,我是会从宽处理的。”
嘉宜听了,轻笑了笑。
周予浵也笑了下,语气轻松的说道:“是真的,嘉宜,如果第一天你打电话过来,我对你就不予计较;如果第二天你打电话过来的话,我会满足你一个心愿;第三天打电话过来的话,我会满足你两个心愿。嘉宜,这么好的机会你都没抓住,多可惜?现在,期限用完,嘉宜,我决定了,一定要把你吃了。”
安嘉宜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她梦见的那个魔鬼是周予浵:“周予浵,你是被关在瓶子里的魔鬼么?”
周予浵轻叹口气,语气温柔的埋怨道:“是的,嘉宜,是你把我关在了瓶子里,怎么你都忘了?”
安嘉宜只觉得心尖颤了一颤,全身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仿佛她真得曾经把周予浵封在了瓶子里,扔进了大海。
安嘉宜有些哆嗦的问道:“周予浵,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得把你封在瓶子里扔到大海,过了几年再把你放出来,你会怎么样?”
电话那头周予浵忍俊不止,低声笑了起来,过一会儿,才故作郑重的跟嘉宜道:“嘉宜,你把我封在瓶子里的时候,一定要把迷魂药下足,不然我饿了几年,早成饿死鬼了。”
安嘉宜虚心求教:“要用什么样的迷魂药呢?”
“唔…”周予浵转了下椅背,面对着落地窗外的冬日暖阳,眯起了眼睛,微扬着唇角思索着,终于还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招儿,只好以放你一马的口气说道:“你就每天诚心诚意的多说几遍我爱你就行了。”
“就只是这样?”嘉宜郁闷的叹了口气,还以为他那真得会有迷魂药可卖。
周予浵笑着保证道:“唔,就这样对付我就够了,心诚则灵啊。”
“你高价拍的那块地是不是给套住了?”嘉宜不再理他的调侃,问起了正经事。
“你看新闻了?应该是翻不了盘了,现在我就是个做买卖赔了的倒霉蛋,你父亲看见我没那么义愤填膺了吧?”周予浵半真半假继续逗着嘉宜。
安嘉宜觉着周予浵好像毫不在意:“这事对你没有什么关系的,是吗?”
周予浵的声音得意中带些狡黠:“嘉宜,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也对”嘉宜语气平静的应和着,心里却没来由得有些生气。
周予浵好脾气的提醒道:“对了嘉宜,下个周六,你答应了要和我一起去给向老贺寿的,你可别忘了。”
“不是还有好几天呢吗?”嘉宜有些没好气。
周予浵笑:“我早点提醒你,免得你到时候放我鸽子。嘉宜,我明天要去上海一趟,唔,还要回北京几天,最近都不在N城,你要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他母亲张庆娅女士忽然就取消了来N城贺寿的计划,周予浵大概知道哪里出了岔子,这事是非得他亲自出马不可了。
安嘉宜没有说话,只觉得心里有些失落,却也为这失落感到惊讶。
周予浵询问道:“嘉宜?”
“我知道了。”安嘉宜拖长了声音答应着:“不是要给你灌迷魂药的吗?”
周予浵笑得很是满意:“那说定了,等我回来过节。”
安嘉宜答应了一声,便挂上了电话。
嘉宜看了看挂历,下个周六正是平安夜,原来不到十天就是圣诞节了,嘉宜只觉得惆怅。
宾大的OFFER终于还是平安夜的前一天寄到了,安教授满脸微笑的看了又看。
这情形让嘉宜想起了当初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爸爸也是这么兴奋的。
其实嘉宜不太能理解安教授的兴奋,毕竟都是毫无悬念的事情,那该有的喜悦应该早就透支光了呀。
可嘉宜仍是尽力的表现出了很高兴的样子。
就连嘉宜妈妈也有些高兴,虽然她并不希望嘉宜出去念书,可拿到宾大的OFFER总代表了女儿还是被人家学校认可的,这还是值得庆贺的事。
一家人开开心心吃饭的时候,周予浵的电话来了:“嘉宜,我刚下飞机,一会儿能出来吗?”周予浵的声音听上去很有精神气,倒不象刚下飞机的样子。
嘉宜小声道:“我和爸妈已经吃了,明天见吧。”
周予浵也不强求:“好,明天见也好。”
嘉宜刚放下电话,嘉宜妈妈便问道:“是周予浵?你们还来往?”
嘉宜这些天都窝在家里,情绪也有些低落,嘉宜妈妈只当她和周予浵已经散了,倒也没敢多问。
看着父母都满腹心思的样子,嘉宜咽了口唾沫,干巴巴的解释道:“他前些日子出差,明天向**向老九十大寿,我答应陪他一起去的。”
比起两个人一起过平安夜,出席向老的寿宴是更严重的事,因为那毕竟是正式的社交场合。安教授皱起了眉头,问嘉宜道:“嘉宜,你还是要出国的对吗?”
嘉宜点了点头,谨慎的回答道:“没什么意外的话,当然是要出国的。”
嘉宜的话让安教授有些疑惑,便问道:“那你和周予浵的关系怎么处理?还是决定不告而别?”
“我想明天见面的时候跟他说我拿到了OFFER,我和他的关系顺其自然吧。。”嘉宜低头戳着面前的饭碗回答道。
“他能同意?”嘉宜妈妈很是怀疑,那个周予浵不是说他近来结婚的意愿很强的吗?。
“我出国为什么一定要他同意。”安嘉宜嘴上很是硬气的回答道。
可在心里面,嘉宜做的是两手的准备。
虽然这些天嘉宜有按照周予浵的教导,每天打电话给他,灌迷魂药。
嘉宜也知道这迷魂药多半是假药,灌得再多,周予浵也不会迷糊到同意她出国的。
可之所以仍要对他说,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早已身在彀中,无力自拔。
短短的十几天的分离,已让嘉宜领会到什么叫相思入骨,她需要很多很多的勇气,才能一走了之。
可是留下来,她却需要更多的勇气。
高博那天说了一席“权势逼人,可以让人上天堂,也可以让人下地狱,更可以让人从天堂到地狱”之类的话。
嘉宜在心惊之余,却也忽然想知道,如果有一天她和周予浵的选择是南辕北辙的,白刃相见时,周予浵会怎样待她?
两情正好时,周予浵可以有一千种手段让她留下,却只有一个理由会放她走。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嘉宜最终还是决定将她和周予浵的未来交由周予浵来决定。
真爱一个人,就会更愿意成全对方的选择,嘉宜是这么以为的,也曾经这么做过。
平安夜终于来临,嘉宜心思忐忑,这是个好日子,也许正适合孤注一掷豪赌一把。
在约好的时间,嘉宜早早站在了青州路的路口等着。
周予浵开着车,远远就看见安嘉宜穿着件浅驼色的羊绒大衣,瑟瑟的站在路口。
周予浵“哗”得一下,将车急速的停在了嘉宜的身边,打开车门,诧异的探身问道:“嘉宜,不是说了让你在你家楼下等的吗?这么冷,你站在路口干吗?”
安嘉宜飞快的钻进了车子,笑嗔道:“真笨,不是省得你拐进去,再拐出来了吗?”
“傻瓜!”周予浵笑着伸手摸了摸嘉宜的脸颊,转过身对后座的张庆娅道:“妈,这就是嘉宜。”
认可
安嘉宜大吃一惊,忙转过身子向后看去。
后座上的人,看上去不过四五十岁年纪,浓密的卷发盘在脑后,穿着一件式样简单的黑色大衣,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一双丹凤眼,虽然眼角已有些皱纹,可眼神却明亮锐利,远超过寻常人。
一煞那间,安嘉宜觉得似乎只有老鹰才会这么看人,嘉宜一时竟有些愣怔。
周予浵歪着头很有兴趣看着嘉宜,笑道:“怎么样?是不是看我妈特有亲切感?发现没,我长相随我妈呀。”
嘉宜这才省过神来,忙招呼道:“伯母,您好。”
张庆娅微笑道:“你好,嘉宜,予浵这两天在家没少念叨你。”
微笑起来的张庆娅,眼神也柔和了些。嘉宜这才发现周予浵他妈是属于那种“想当年定是花容月貌”型的。
安嘉宜忍不住偏头去看了眼周予浵,想印证下他到底得了几分真传,也想知道他至于没事总在家念叨她么?
似乎是知道嘉宜在想什么,周予浵笑着指着自己道:“嘉宜,你没看出来吗?我眼睛和嘴巴跟我妈一模一样啊。”
就没见过这么献宝的,嘉宜撇嘴道:“伯母的眼睛可比你亮多了。”
周予浵哈哈大笑,发动了车子:“那我是比上的,嘉宜你可不知道,咱们张庆娅女士年轻时在J省歌剧院可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