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出乎意料的是,在国道上开了好一会儿后,周予浵最后就将车缓缓的停在了国道边上,转头对嘉宜说了声:“到了。”
安嘉宜见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忙问道:“到哪儿了?”
周予浵笑着指了指他那侧的窗外道:“千野湖啊。”
安嘉宜不禁皱眉,沿着这湖开了好一会儿了,她再路痴,也知道是千野湖了。
周予浵将车歇了火,就关上车门下了车,见安嘉宜仍坐在位子上不动,便绕到她那侧将车门打开,皱眉笑道:“下来啊。”说着一把就将安嘉宜拉下了车。
安嘉宜满腹惊疑被周予浵拖下了车,忍不住问道:“干嘛停这儿啊?”
国道上不时有车子飞驰而过,周予浵抓住安嘉宜的手,便拉着她向马路对面走去,很笃定的笑着说道:“我好容易劫持你到城外,当然是把你卖到渔船上去!”
安嘉宜猛得抽开了手,周予浵偏头讶然看着她:“跟你开玩笑的!”
安嘉宜没觉着这玩笑有什么好笑的,更没觉着周予浵可以理所当然的拉着她的手。安嘉宜敏感到了周予浵言辞举止间不动声色的便推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这让她觉着有些不适,而处在这陌生的地方更让她觉着没什么安全感。
正当她想着能以什么浅显明了而又不失礼貌的方式重新确定两人之间的距离时,一辆大货车呼啸而来。站在马路中间,安嘉宜一时有些进退失措,可周予浵却很自然的上前伸臂揽紧了嘉宜的腰,两人一起站定在了原地。
那司机显然不满他们站在马路中间秀恩爱,鸣着喇叭便从他们面前驶过。待那车一从他们面前驶过,周予浵便松开了手臂,若无其事的拽着安嘉宜的胳膊快速的走过了马路。
马路下面是个二三十米长的斜坡,直通到了湖边。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已经爬到了斜坡的一半,仰头看着路边的周予浵笑道:“周总,真是你啊,我刚刚老远看见那车就想着是不是你的车呢。”
周予浵微笑道:“今天刚好路过,到你这吃个饭,还方便吗?”
那人忙笑着说:“哎呦,那请都请不来的。”说着就转身在前面带路。
安嘉宜这才注意到湖边上真得停着一艘船。
周予浵招呼了下安嘉宜道:“走吧,不是说找地方吃饭的吗。”便大踏步的走下了斜坡。
安嘉宜愣了一下,便跟在他身后快步冲下了湖堤,来到了湖边。船尾处有个四五十岁的看着很爽利的妇人冲着他们笑着招呼道:“周总来啦。”
周予浵微笑着点点头,便带着安嘉宜走过独木搭板,上了那船。
安嘉宜走在甲板上,注意到绳子那船舷边上挂了不少绳索便有些奇怪。
周予浵领着安嘉宜躬身进入船舱,船舱里面分了几个房间,收拾得很雅致,和饭店的包间没什么两样。周予浵一进了那船舱也愣了下道:“老周,你这换样啦。”
那老周笑道:“周总,你都多少日子没来了?我现在这里还挺火的了,到晚上都是要预定的。”
周予浵笑道:“那我还是来巧了,你随便帮我们弄几个菜吧,我们吃个便饭还要赶路。”
老周很干脆的答应了声,就到厨房吩咐去了。
安嘉宜看有两个人走到船舷边拉起绳子,原来下面坠着的竹篾笼里都是螃蟹鱼虾等活物。安嘉宜转过头来,有些惊讶的问周予浵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这的?”
周予浵半真半假的笑道:“你没听到他也姓周吗?跟我是本家呢。”
老周从厨房回来,刚好听到后面的话,便笑道:“那倒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周总我们五百年前没准真是一家呢。”
周予浵听了这话朗声笑了起来,转头对安嘉宜介绍道:“老周也算是这千野湖名人了,你看这千叶湖,这一大片都是他承包的。”
老周听了这话不无得意的说道:“周总,我今年又并了一户的水域,现在千野湖有二分之一都是我的了。”
周予浵笑着调侃道:“老周你步子迈得够大的。”
老周忙谦虚道:“跟周总你没法比啊。”周予浵听了这话微笑不语。
他们两人闲扯了一会儿,厨房就开始盛饭上菜了。
周予浵招呼安嘉宜道:“吃吧,就咱们两个人。不用客气。”
安嘉宜也就真的不客气了,端起的饭碗开始埋头苦吃。
菜是那种很新鲜的农家菜,鱼虾做的都是咸辣口味,嘉宜不吃辣,便挑些蔬菜吃,才吃了没几口,周予浵的手机就响了,周予浵接了手机简单的“嗳”了一声,便起身向外一直走到了船尾处。
只是他这电话接得意外的长,等他好容易通完了电话,安嘉宜已丢下筷子吃好了。
周予浵走回船舱,见安嘉宜在桌边干坐着,便问道:“你怎么不吃了?”
安嘉宜道:“我吃好了。”
周予浵盯着她碗有些惊讶的说道:“这就吃好啦?”
安嘉宜看着自己碗里仍剩的小半碗饭,也有些脸红:“哦,我没什么胃口,刚刚忘了拨出来了。”
周予浵挑眉扫了安嘉宜一眼,便拿起她面前的碗,将她的剩饭全拨到了自己的碗中,这下安嘉宜的脸更红了,连忙说道:“嗳,周总,那…那厨房里肯定还有饭啊。”
周予浵不慌不忙的端起一个鱼碗,倒了些鱼汤在碗里拌着,口中却忽然道:“嘉宜,我有些急事马上要去上海一趟。”说完便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安嘉宜瞪着周予浵,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只觉得欲哭无泪。虽然她说过可以自己找车回去,可她说得是就近让她下车,是就近啊。周予浵下了外环线,又花了得有近一个小时,才找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地方吃饭,饭吃到一半又说他有急事去上海,就算整人也不带这样的啊。
幸好周予浵三下五除二的就丢开了饭碗,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嘴巴,便对嘉宜道:“你要是不急着回去,我可以让老周送你到我房子那住一晚。”
安嘉宜只觉着毛骨悚然,慌忙申明道:“我急着回去的。”
周予浵瞧了瞧安嘉宜,轻笑道:“好了,你别急,你在老周这等一会儿,我让潘军来接你回城。”说着便起身到了船头跟老周打了声招呼。
安嘉宜面对这突然的变化,一时只觉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周予浵和老周打完招呼,便一前一后的又走回了船舱。嘉宜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周予浵走到她面前,轻轻的拍了拍的嘉宜的臂膀,柔声哄道:“嘉宜,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非我去不可,别生气,嗯?”
安嘉宜觉着她是生气了,可她生气的内容和周予浵所暗示的是不同的,可这不同偏偏又不能在这一问一答中体现出来。碍着老周在场,安嘉宜便只好说道:“没关系的,其实…”嘉宜本来是想虚伪的客气一句:“其实今天是我麻烦周总了。”可那边老周已经大包大揽的嚷嚷道:“没事的,没事的,周总你放心办事去吧,我保证安小姐一根头发都不会少的。”
周予浵笑着对老周说了句:“那就拜托你了。”便大步走向船尾,上了岸。
安嘉宜看着他开车扬长而去,心里虽也松了口气,可一时却也真有了给他卖在了渔船上的错觉。
好在周予浵走后,老周的爱人,就是那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到船舱里很是热情的配安嘉宜唠起了嗑。
安嘉宜不敢把希望全压在潘军身上,便跟老周的爱人打听回城的乘车路线。
老周的爱人直摆手道:“你问这干什么呀,不是说周总安排车来接你的嘛,再说就算他那边没车来,我们家也有车送你啊,我儿子开车到城里给酒店送货了,等会儿他车回来,我让他送你回城。”
安嘉宜听了这话,总算放下了心,便陪老周的爱人闲话起家常。老周的爱人是那种爽利中带着些精明的中年妇女。从她的话中,安嘉宜知道他们本来是千野湖畔的农户,前些年田给政府征了,倒也得了不少补助。如今一家人搞水产养殖,这日子过得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只是她对安嘉宜道:“我们这也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罢了。跟周总那是没法比的。那时候,我们那片征地,周总还到我们那儿去过。这几年周总的钱可是挣得海了。”
老周在甲板上听了这话,便打断她道:“你说这些干什么?”
他爱人笑道:“安小姐又不是外人,说说怎么了。”随即便推心置腹的跟安嘉宜道:“可钱再多,也不能把往水里扔是不是?你就说周总那房子,建了拆,拆了建,前前后后修了三年才修好,可修好了,我看他一年也不来住一次,还白白的每年给我们钱,给他照应房子。要说周总也是我们家的贵人,这钱我们也拿得心不安,这两天我老跟老周说,周总那房子关着也是关着,不如租给我们,现在他那房子周围整的是真不错了,我们搞个农家乐什么的,准有人来玩的。”
老周在船舱外喝骂道:“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周总能缺那两个钱。”
他爱人听了这话很不服气,便回嘴道:“你才见识短呢,那房子总空关着,没个人气,对房子也不好啊。”说着便对安嘉宜道:“他们男人心粗,想不到事儿,这女人就得把家些。安小姐,你回头帮我探探周总的口气好不好?”
安嘉宜连忙道:“啊,我跟周总不熟的,今天也就是搭个顺风车,还给他放在半道上了。”
老周的爱人听了这话有些将信将疑的说了声:“这样啊。”却忙又安慰了安嘉宜道:“男人都这样的。”就岔开了话题。
等潘军赶到的时候,老周的爱人和安嘉宜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她见安嘉宜急着要走,就连忙叫人搬了几个纸箱子跟着安嘉宜和潘军上了公路。
到了车子边,老周的爱人跟安嘉宜道:“都是我们自己家养的螃蟹,我叫他们一个个上手挑的,都拿线扎好了,回家稍微洗洗就能上锅蒸了,给你带回去尝尝。”
安嘉宜象接着了个烫手的山芋,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
老周的爱人笑道:“你可别瞧不上,城里卖的没我这个好。”
那边潘军却已打开车后座,将那几个纸箱都放了进去。
安嘉宜忙道:“那也不能白拿啊,那个…多少钱啊?”
老周的爱人嗔道:“哎呀,提钱你不是打人脸吗?”说着就把安嘉宜往车子后座里推,跟她挥手道别道:“有空再来玩啊!”
潘军见安嘉宜一脸尴尬,便说道:“他们家要不是当初周总拉了一把,也发不起来,吃他几个螃蟹不算事儿。”
安嘉宜连忙道:“那好,请你把螃蟹带给你们周总吧。”
潘军从后视镜里看了安嘉宜一眼,便不再说话,只缓缓发动了车子。
车子到了蔚蓝之都楼下时,安嘉宜打开车门,跟潘军说了声谢谢,就飞快的下了车上楼去了。等回到自己的小窝,安嘉宜一下子扑到在了床上,这一天她已是身心俱疲,而白天所有的事情却自动一一浮现在眼前。可毕竟是过了最心痛最不堪的时候了,安嘉宜想起高博和那个女孩时,只觉着象是对着银幕在看别人的故事,虽然仍然会痛,仍然会有泪,可是安嘉宜暗自告诫自己:“安嘉宜,那已经是别人的故事了。”到了想起周予浵时,安嘉宜也是大皱眉头,不论他人品如何,这都是个强势的要控制一切的男人,她并没有以卵击石的勇气,也就只有奉行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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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安嘉宜正琢磨着怎么回单位交差呢,郭潇天的电话却来了。郭潇天在电话里很焦急的跟安嘉宜道:“嘉宜吗?高博出事了。”
安嘉宜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好象高博昨天是开车追她来着:“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郭潇天道:“他今天一上班就叫人給堵门口打了。”
安嘉宜稍安了安心,却还是很有些紧张:“谁会打他,他办案子得罪人了?”
郭潇天心里又斟酌了一遍,还是觉得这是个让他们两夫妻重归于好的好机会:“是于丽丽的弟弟带了一帮人打了他,好像是高博坚决跟于丽丽分手。那小子觉着高博对不起他姐,一早上带了一帮人来堵门打了高博。高博给打得不轻,送到省人医去了,嘉宜你去看看他吧。这个时候你作为妻子,应该坚决站在高博这边啊。”
安嘉宜听了心里一阵钝痛,只说道:“潇天哥,我们离婚了。”
郭潇天一听这话就劝道:“嘉宜,你们是离婚了,可那么多年的感情是说离就离的吗?要我说高博给揍一顿也是好事,一来给你出出气,二来他跟于丽丽就算彻底掰了。她弟弟那帮人叫派出所的带走了,这次你看我怎么整他们。”
安嘉宜听了这话,苦笑不已,忙跟郭潇天道:“潇天哥,你别把事儿搞大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