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博却继续警告道:“你并不了解嘉宜,她不是你生活中的那些女孩子。请你离她远点!”
周予浵呵呵笑了起来,终于决定掀开底牌,比比彼此手中牌的大小:“高律师是以什么立场说刚才的话?你和嘉宜分开是为了刚才那个女孩子,还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高博听了这话顿时狼狈不堪,只说了句:“这是我私人的事情,不需要向你交待。”便匆匆离开了周予浵的办公室。
表白
周予浵仰靠在皮椅上,目送高博落荒而逃的背影。就如牌桌上常用的“诈鸡”,他证实了他想证实的,高博和安嘉宜竟然是真的分开了。在周予浵的眼里,高博不过是那种起了一手好牌,最后却输了个精光的白斩鸡。对高博,周予浵并没有多少怜悯之心,可当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木质的槅门上时,周予浵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周予浵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的嘉宜此刻一定是在伤心难过。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说,嘉宜和高博是同一类型的人,都是一帆风顺的的长大,都还留着几分理想主义的矜持,却都没有保卫自己的利益守护自己的幸福的魄力和手段。
从高博的话中来看,嘉宜在他心中还是有很重的位置的,若是换了别的女人,比如说凌霜,周予浵想,她肯定能找出的十多种方法将那个姓于的女孩从自己的生活中清除,可是嘉宜却只坐在槅门里,一声没吭,纵然她未必真得想将手中的幸福拱手相让。
如果说对高博,周予浵有的只是那种男人俯视另一个男人的不屑和轻视的话;那么对嘉宜,周予浵却一直都有种要把她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的冲动。这样的想法,其实周予浵初见嘉宜时便有,只是随着彼此接触的增多,这其中的涵义也渐有不同。
如果说有一段时间,周予浵自认为自己对嘉宜的想法就只是帮帮她而已,本来么,他喜欢她,他有这个能力,何乐而不为?那么现在,周予浵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安嘉宜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教她去夺回自己的幸福;还有一个就是给她幸福。
周予浵有些费神的想着,这两个选择到底哪一个对自己更有利。前者可进可退,玩的是知己和情人之间的暧昧;后者可以得到更多,却是以身入局。如今不用高博说,周予浵也知道安嘉宜不是那种可以玩玩的女孩,他若决定入局,就得把自己饶进去。周予浵想到这心里仍有些踌躇不决。。
可是槅门里忽然传来了声响,周予浵来不及多想便迅速起身上前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安嘉宜从槅门里走出来,正好看见周予浵关上门转过身来。嘉宜愣了一下,便说道:“周总,你要是没时间帮我解决医药费这事,我就改天再来吧。”
周予浵看着安嘉宜眼圈红红的,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显然刚刚痛哭过。
这是个最坏的时机,却也是个最好的时机,周予浵暗自下定了决心,便语气温柔的低声说道:“嘉宜,你为了他们哭不值得。”
安嘉宜隐忍的怒气终于爆发:“你有什么资格评价值得不值得?你又有什么资格去窥探别人生活的隐私?周予浵,你凭什么闯进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
周予浵拧着眉看着安嘉宜,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嘉宜,因为我爱你。”说出这句话时,周予浵心里抖了抖,略微有那么点觉着寒碜。他早就过了十八九岁,为爱疯狂的年纪,而即便是在那样血气方刚的年纪里,周予浵也没试过对谁起过那种非卿不可的念头。
他一向是爱自己更多一点的人,但也深谙平等交易的精髓,在这些年里,在必须要表达相似概念的情景里,周予浵早已习惯也很熟练的用其他的口头的、身体的或是物质的语言来表达。只是相应的,对安嘉宜这样的女孩,周予浵私以为“我爱你”这样的话是必不可少的敲门砖。
可惜周予浵很快发现这砖敲在了铁门上,且很快就狠狠的反弹到了他的额头上。
安嘉宜睁大了眼睛瞪着周予浵,那样子倒像是瞧着一条毛毛虫,随即就好笑的质问道:“你爱我?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又爱我什么?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喜欢…”安嘉宜说到一半就哽咽的说不下去了,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最知道她喜怒哀乐的人刚刚追随另一个女子走了,那个女人肚子里还有了他的孩子。也许只有到了最无可挽回的时候,才能最清晰的感受到往日的温柔甜蜜,而这往日的甜蜜却又愈发映衬出此时此刻她的落魄与不堪。
周予浵看着安嘉宜的眼神,心里也有些狼狈,毕竟平生第一次有人如此毫不掩饰的表达对他的厌恶;可他听了嘉宜的话又觉得好笑,如果爱便是如她所言,又是什么让她丢了她曾经的爱?可是他却不打算回应安嘉宜的质问,毕竟他已过了有兴趣去讨论什么是爱的年纪,对他而言,能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得到自己想要的才是关键。
周予浵见安嘉宜泪流满面,心里冷哼一声,便上前拖住她的手往里间走。
安嘉宜吓了一跳,飞起一脚踹向周予浵道:“你,你想干什么?”
周予浵躲闪不及,被安嘉宜一脚踹在了小腿上,便闷哼了一声,却仍将安嘉宜拖进了槅门里,指着里面的一个门对安嘉宜道:“你如果不想明天关于我们俩的绯闻传得满天飞,就进去好好洗个脸,仪容整齐了再出来!”说着就狠狠的摔开了嘉宜的手走出了办公室。
安嘉宜愣了片刻,却还是走进了那个洗浴间,拿水冰了冰脸,确定脸上的异样不是太明显了才出来。周予浵的办公室里已空无一人,安嘉宜此刻才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不由倍加沮丧。
要是回单位了,给问起住院的医药费,她要如何交待?安嘉宜有些绝望的想这次她是跳下黄河也洗不清了,可是却也只好拿起包走出了周予浵的办公室。
到了电梯口,安嘉宜意外的发现周予浵正背对着她,在窗口抽烟,那一瞬间,安嘉宜觉得自己犹如溺水的人看见了一根稻草。可是她终究拉不下脸来,去跟周予浵打招呼,脚下便变得迟疑了起来。
周予浵听到后面的动静,便狠狠的吸了最后一口烟,转身走过去将手中的香烟摁灭在了电梯边的石子烟缸里。
周予浵扭头看了身后有些尴尬的安嘉宜一眼,顺手上前拿过了安嘉宜的包。安嘉宜愣了一下,刚要抗议,电梯却“叮咛”一声,恰好停在了二十八楼。有几个腾辉的员工下来,看见周予浵忙打招呼:“周总。”周予浵微微点头,又冲着安嘉宜淡淡的说了句:“走吧。”便率先进了电梯。腾辉的员工忙帮他摁住电梯,同时也好奇的看着安嘉宜。安嘉宜忙逃也似的跟进了电梯。
周予浵等安嘉宜进了电梯,便摁了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安嘉宜看他冷着脸,目不斜视,便也紧闭上嘴,不吭声。
到了停车场,却是另一番景象。刚刚大吵了一架的高博和于丽丽看见并肩走过来的周予浵和安嘉宜一时都目瞪可呆。
安嘉宜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们俩,第一个直接的反应就是不想看见,于是安嘉宜停住了脚步,就想转身逃开。
可周予浵却似早料到她要溜,伸手便牢牢的抓住她的手,一语不发的拖着安嘉宜走到了他的车边,打开车门把安嘉宜塞了进去,自己又绕过车头,打开驾驶座的门坐了上去,发动了车,扬长而去。
高博见到这并肩走来的两个人,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所见也都是黑白一片,等周予浵发动了车离去时,高博才醒悟了过来,便迅速的跑到了自己的车旁,打开车门,发动了车子,于丽丽也赶紧跟了过来,高博却锁上了车门,也不顾于丽丽在车旁拍打车门,便一脚踩向油门窜了出去。
于丽丽一时扑空,就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于丽丽只觉得小腹处一阵坠痛,而且迅速的疼到了骨子里,那是种血肉分离的痛楚,于丽丽知道不好,眼睛里便渗出了泪水,恨恨的骂道:“高博,你这个王八蛋!”
可高博却没感应到这刻骨的恨意,他此刻脑子里全是“嘉宜怎么和周予浵在一起?她是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周予浵要带她去哪儿。”高博猛踩着油门,追着周予浵的黑色宾利雅致。
过了一会儿,周予浵也注意到了后面高博的车,便偏头问安嘉宜道:“高博的车在后面追,你想上他的车吗?”
安嘉宜把头扭到一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周予浵微微的笑了笑,便娴熟的开着车子在车流中左突右拐。
安嘉宜茫然的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周予浵的车子已经绕上了外环公路,便有些心慌的问道:“你要开哪儿去。”
周予浵笑道:“你上了我的车就不吭声,也不告诉我要去哪儿,你丈夫在后面追,你又不想上他的车,我只好哪儿好开往哪儿开。”
安嘉宜看他红口白牙的说什么“你丈夫”只觉得心里刺得慌,便皱眉道:“我们离婚了,请你别这么提他。”
周予浵歪头看了安嘉宜一眼,无声的笑了笑。
这笑容让安嘉宜觉着自己刚才说得话很是不妥,可她现在没有精力和周予浵斗智斗勇,更何况就是她全盛时期,在他面前也没讨过什么便宜。再说就算嘴上赢了他又有什么用,到头来她还是有求于他。想到这里,安嘉宜决定高挂免战牌,便诚恳的说道:“周总,我今天因为心情不好可能有失礼的地方,还请你包涵。但是也请你不要拿我的痛苦当做消遣。我想回市区我租的房子那边,你要是方便的话就请送我过去。要是不方便的话,就就近找个地方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找车回去,今天谢谢你了。”
周予浵看着安嘉宜有理有利有节的讲了一大通,不由轻声失笑。在他眼里,安嘉宜一直就是这样,经常会忍不住会露出尖尖的爪牙挠人,可又会迅速的领悟到强弱关系的不平衡,然后做出一副乖巧无害的样子,可这乖巧因为不是出自真心,依然能让你明确无误的看到她的尖利。
周予浵偏头看了看安嘉宜,笑问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单行线吗?我放你下来,你到明天也不会等到带你回城的车的。”
安嘉宜一向是路痴,这会真是有些心慌了,忙问道:“那你这是要开哪儿去?”
周予浵道:“我在城外千野湖那边有栋房子,带你去那儿好不好?”
安嘉宜反应很强烈的大声道:“不行,我不去!”
周予浵很是奇怪的看了安嘉宜一眼道:“不去就不去,你这么大声干吗?”
安嘉宜很是无语的瞧着他,心说:“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人。”
周予浵了悟的笑了笑:“你不会是担心我对你做什么违法的事吧?”说着自己觉着很好笑似的又笑了笑,然后对安嘉宜道:“你放心,虽然我今天对你表白过我的心意,但是我还不至于为你坏了我做事的规矩。”说着又有些遗憾似的说道:“你所担心的事,只有年少冲动的人才会那么做,我已经过了做那种事情的年龄了。”
安嘉宜觉着这绝对不是适合在她和周予浵之间讨论的问题,便扭头看着窗外,不予置评。
周予浵便自顾沿着外环线,将车开出了城外。
渔船
等车下了外环公路后,周予浵不等安嘉宜开口,便说道:“这会儿已经过了吃饭的点了,我们俩待会儿吃个饭再掉头回去吧。”
安嘉宜看看手表,已经快下午一点钟了,忙说道:“好吧,周总那我们就近找个地方吃饭好不好?”
周予浵笑道:“你不愿到我房子去,我也不能强拉你去啊,就另找个地方吧。”周予浵话虽这么说,车子仍朝千野湖方向开去。
千野湖本来是N城的郊县,因为沾上了湖光山色,回归自然的概念,近几年在那一代开发了不少商品房,现在俨然已是个崭新的城镇,但是因为离城区远,地铁又还没通,虽然买得人不少,入住率却不高,所以这路两边随处可见成排的崭新的欧陆式建筑的住宅,饭店什么的倒不容易找。
安嘉宜认真的看着窗外,寻找饭店的标识,可每等她好容易发现了一个,周予浵的车“刷”得一下早开过了。安嘉宜看了周予浵一眼,知道他肯定是早有主意。客观来说今天是自己给他添麻烦了,如今他既然已答应吃完饭掉头回城,安嘉宜觉着自己也就不好再喋喋不休了。因此尽管周予浵的车开离了那片簇新的小镇,又绕到了国道上,安嘉宜仍努力的保持着镇定,只暗地里给自己打气:“也许他是要在回去的路上找个店吃饭吧。”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国道上开了好一会儿后,周予浵最后就将车缓缓的停在了国道边上,转头对嘉宜说了声:“到了。”
安嘉宜见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忙问道:“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