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安亦城知道她那时的念头,大概会回答她,他那时没有想什么。他不是真的没有去踢足球和打篮球过,只是当他那样做了后,衣服上的污渍更多,妈妈洗衣服时那费力的模样让他不忍,从那以后,他就不再碰任何运动了,并且就连拿笔时也会很小心,不让笔尖碰到衣服留下印子。他不想给那个辛苦操劳的女人带去任何麻烦,并且他还想为她减轻负担,做他力所能及的事。
程羽菲就连问问题,都不曾找过安亦城,哪怕就为着那个到底要不要去问他那道题怎么做,她纠结了N久,可终究还是没有去做过。她的想法有很多,比如她这样去问他问题,会不会打搅他,会不会打乱他自己原有的安排。还有就是,她这么故意去问他问题,会不会让他发现属于她的秘密……哪怕她真的好想好想接近他,想近距离去看清楚他的样子,那种感觉一定会让她感到幸福起来,只是很快她又给自己找到了一个不去问他问题的理由了,她真怕自己走到他面前,自己会突然脸红,这样不用遮掩,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班上也老有同学传着,谁谁喜欢安亦城,被提到名字的女生总是满脸通红的和说话的人大闹。那般无拘无束的样子,总让她羞愧,为何她就做不到呢?
在偶尔睡觉的时候,她也常常会想,她这样究竟算什么事。就这样一直下去,她程羽菲还是那个和安亦城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这难道就是她想要的吗?或许,这才算追悲哀的独角戏,她如此想着。
她和他之间,没有转机,真的没有,她难受又接受现实的想着。
但如果人生真不为自己疯狂一次,她想她一定会恨自己。对毕业的惆怅,是从一首《朋友》开始,大家都哭得稀里哗啦的,她在那个缝隙去看他的表情,发现他还是淡淡的,不知道那一刻的他是在想些什么。
高考,口试,然后是最后的散伙饭。
那是她第一次勇敢的走到他的面前,竟然是借着散伙饭的名义,敬他们班的班长喝酒,其实已经有不少人敬他喝酒了,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可当她站到他面前时,他的表情是震惊和诧异,那让她很受伤,是不是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或许当毕业之后,他再看到她,都不知道她也是他的高中同学,这个念头让她十分难过。
她的情绪很低落,但那是散伙饭,大家都兴致正高,薛佳柔也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同学们都在安排着接下来去哪里疯狂,各个地点都有人提议,吃过饭,陆陆续续的有人离开了。她没有动,也没和薛佳柔一起去KTV唱歌,她只是看着在那边被灌得有些厉害的他,她不知道他喝了多少,应该不多,或许是没有怎么喝酒的原因,他看上去很不好。
“谁知道班长家住在哪里?”
后来留下的几个同学中有人在问。
没有人回答,程羽菲犹豫半响,终于出声,“我知道。”
她跟过他,知道他家住在那里,只是那条巷子她走着害怕,当她害怕的时候,则又会去想,他每次穿过那条巷子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你带路,我们送班长回去。”男同学如此说。
薛佳柔点了下头。
只是出门没有多远,那个男生的女友就打来了电话,于是很不好意思的看着程羽菲,他自己也觉得把班长这么丢给一个女生不太好。
“没有关系,你去吧,我送班长回去。”她笑笑,那个男生没有发现,她其实隐隐的有些喜悦。
男生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觉得女友比较重要,嘱咐了她一些话,就离开了。
只有这一刻,她才觉得满足,他们是真正的两个人单独在一块了,这样的情景她都幻想了好多次好多次。
然后呢?这对于她而言,是一次真正意义的勇敢,但随即,也属于她内心自我评价的犯贱。但当时她没有选择送他回家,只是看到他比较辛苦,这才送了他去最近的旅馆,要了一个单间。才进门的时候,她的脸都烫得发慌,然后将他扶到床上,她则去用毛巾沾湿水,为他擦脸。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看清楚他的样子,五官精致,只是平时的书生气有点遮掩了这样的精致,睫毛很长,皮肤也很好,她看着看着,莫名的就笑了。
在为他处理了之后,她就准备走了,出门,就要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突然蹲□体痛哭了起来,就在脚步离开这间屋的瞬间,一个念头冒出来,这也许就是她最后一次见他了,即使高考的分数还未下来,但可以去网吧查询成绩,就连填志愿也只用网上填,她连在公众的聚会上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一次。
她竟然很不甘心了,这种不甘心源于她自己这么久的喜欢,也源于对未来的一种迷茫,她不想就这么从此错过,所以她又进了屋。
她觉得,如果她把自己以为最珍贵的第一次给他,那么她这辈子一定无憾,这种罪恶的念头进入她脑海后,就挥之不去。她其实不知道应该怎么操作,当阴差阳错知道这种方式可以生小孩时,她第一反应是怀疑,真的可以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的,她主动吻了他,而且眼泪就滑落在了他的脸上,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可这一刻,她一点也不后悔。
事情很顺利,而她做完的瞬间,是拖着疼痛不已的身体跑了,她是哭着跑的,为自己的堕落,又或者是对自己的一种厌弃。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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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她和安亦城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做,她与他的谈话又陷入了死局,这种死局不是第一次了,但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却还很早,天色依旧漆黑,连点晨曦的意思都没有,而她身边也没有人。她用手摸过去,那一处地方连点温热都没有,他应该离开了很久,是直接就走了?
她从床上下来,没有开灯,穿上鞋子就往门的方向走去,刚拉开门,与准备进来的安亦城恰好面对面,黑暗中的两人在察觉到对方后迅速的顿住了身子。他身上有着浓烈的烟味,他刚才是出去吸烟了?
果然之前的话题很沉重,她无法不去判断这个事实。
“准备出去?”安亦城轻声开口。
她摇头,猜测着他应该能看到自己的动作,“没。”她难道该说,她只是想看看他有没有离开。
“嗯。”他不再多言。
他从她身边走过,似乎还有继续睡觉的意思,也是,他很忙碌,哪怕他不喜欢表现出来,时间对于他而言向来都很宝贵,哪怕只是用来睡觉。
“安亦城。”她喊住他。
“嗯?”
“你喜不喜欢小孩?”她问出这个问题时,牙齿死死的咬住嘴唇。
好半天,她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吗?他喜不喜欢孩子,又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只喜欢我的孩子。”
他的声音终于传来,她却凝紧了眉,他这话什么意思?好像有着别的含义似的。她只是看着他,夜色很好的掩饰掉了她脸上的情绪。
安亦城走到床边坐下,这才看向她的方向,“你不困吗?”这么多废话。
他似乎有些不满了,她这才向他走过来。在靠近他时,他一把捉住了她,将她放到了他的怀里,而他的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冲着她的脖子吐气。暧昧来得太过突然,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似的,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完全不知道他是开心还是生气或者难过。
而他的嘴咬到了她的耳朵上,准确点是撕咬,没有怎么用力,却让人痒痒的,“你今天似乎一直问我孩子的事。”
半响后,他突然出声,并且把手放到她的肚子上。
她也迅速了解了他的猜测,连突的烫了起来,“没有。”
她没有怀孕。
第三十页
又是一番温存,奇怪的是他们都没有睡觉的欲望了;于是有了闲话交谈的兴致。她这些天的关注点;似乎一直在他的那个孩子身上;听了他了了几句话;似乎也明白了孩子的经历和遭遇。
“你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这样好吗?”她轻轻的开口,那孩子她虽然只见过一面;却也印象深刻,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眼中有着一股儿机灵劲儿;让人第一眼就会生出好感来。
“所以我得早点回去。”
她这才知道;他原来走得那么早;并非是去公司或者哪里,只是回去在他儿子醒来时能看到他,哪怕只是一起吃一顿早餐,这样的行为,没来由的让她有几许感动了。
“他是你一手带大的?”
“嗯。”
比起很多男人连照顾自己孩子穿衣做饭都做不到,他的那些经历,听上去就是匪夷所思,谁会知道如今高高在上的安亦城,就连照顾小孩子也是一把手,就像不会有人相信,过去的安亦城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现在的安亦城在别人眼中,是“皇城”的代表,有些人说他无恶不作,有些人说他卑鄙无耻助纣为虐,也没有人在乎他过去是个什么样子。
“照顾小孩,是什么感觉?”
“你照顾你弟弟是什么感觉?”他往她的方向看去,他不是没有打听过她后来的生活,知道她父母双亡的那一刻,他就坐在办公室,看着那些资料出神。他没有想过会是如此,比起她家庭后来的遭遇,他宁肯她还是过去的那个生活在幸福家庭里的女孩,不经人事,人生最大的痛苦也许就是谈了一场失败的恋爱。
可她的家庭如此变故,他没法用什么报应不爽来形容,谈不上那么严重,只是心中不是滋味。那时他就告诉自己,他不会主动去找她,除非有一天,他们偶然相遇,那么,就是上天的安排,让他别放过她。
阮遇铭去看二哥时,无意中看到了和大嫂相像的女子,恰好被大哥听到。于是当年处理大嫂事件的三哥洛明凯被大哥喊进去揍了一顿,而他则被大哥派去找那名女子,那时大哥虽然声线平缓,他却能听出那一份担忧,那种担忧是害怕自己期待的事件落空,那一刻他想,大哥肯定是希望那个女子就是大嫂的吧?
的确是大嫂,他花了半天功夫查到了,于是亲自去了一趟,他想大嫂会很清楚他的意思,他既然出现了,自然代表着大哥知道她回来了。可安亦城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在那里看到程羽菲,那是种什么感觉呢?大概就像大哥听到有人和大嫂很像时一样吧,拼命控制住内心强烈的情绪,表面淡淡的。
他觉得,自己似乎也该表明一下自己的存在,所以他就在医院楼下等着,在她出现的那一刻走上前,“程羽菲,好久不见。”她可知道,这句话,他憋在心口好久好久,久到他以为这辈子无法说出口的时候,她出现了,以这么意料之外的方式。
这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个人有可能一辈子无法相见,有可能突然遇上。
所以,他出手了。
程羽菲想着自己照顾弟弟的感觉,就是希望尽力让弟弟过好,过好的同时又害怕他会受到家庭变故的影响,害怕自己这个当姐姐的做不到位,各种担忧和难受,那时想着,自己用尽一切努力都得让弟弟过得好。她的弟弟,那时已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了,可他的儿子呢,那个时候还那么小,只能靠着他生活。
她小时候曾嫉妒过弟弟的出生,妈妈是这样告诉她的,她饿了知道吃,痛了知道喊,可弟弟那么小,只能让大人多费点心。就是那么简单的事实而已。
“挺辛苦,但有人依靠自己的感觉,似乎也挺好。”她如此评价着对弟弟的照顾,的确是这样,如果只是她一个人,或许一天到晚都只会沉浸在父母死亡的阴影中,但因为有了弟弟,她不能自私的不顾他死活,只好坚强的面对生活了。
“那我也一样。”安亦城轻轻的说着,然后闭了眼睛,似乎打算眯一小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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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凝生产,安亦城带着小嘉赶去医院,孩子已经出生,是一个女儿,看上去小小的。小嘉看着那个眼睛闭着看不出未来长相几何的小女孩,扯着安亦城的袖子,“爸爸,我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吗?”这么小这么小,让他自己都不敢去碰,害怕会将她吓到了。
“嗯,也是这么小。”安亦城也看着那个小女孩,看上去应该是个安静的女孩子。
“爸爸真伟大,能把我养成这么大。”安明嘉小朋友一时有些感动了。
在他们说话之间,小女孩突然睁了下眼,然后哭泣了起来,她哭得很小声,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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